數月之前, 徐哲曾留書一封, 放於完顏王府,位於楊康房內,置於睡枕之下, 上書――
【三月冬末,初春西湖。】
【屆時考教, 莫失莫望。】
對此,葉楓晚百般不願。
嘖, 他和阿哲過的好好的兩人之旅, 這會非要為了一個外人弟子,就――
小哲跳起來,堵住兒砸嘴, 痛心疾首的表示:講道理, 照你說的,我們的二人旅行馬上就要緩一緩了, 那麼這緩一緩之前的時間, 可是過一會就少一會,你難道捨得這愈發稀少的時日,就在擺著臭臉色的功夫中度過了?
被紅薯堵住嘴的二嘰:“………”可、可惡,反駁無能,說的好有道理!
徐哲哼笑一聲, 論說的,兒砸你這只小黃雞當然不夠格。
不過,兒砸心情不好了, 該哄的還是要哄的。
徐哲可謂是為了自家兒砸操碎了心。
當然,他也樂意操這份心,別看他忙這忙那兒的,心裡可是忙的美滋滋的。
比如,這個,那個,給兒砸買衣服啦、給兒砸梳頭髮啦、給兒砸做吃食啦……
衣服?
不方,東海桃花島的大弟子怎麼可能沒錢。
頭髮?
不方,小哲自己就能開心的玩他個一天一夜。
至於吃食投喂……
徐哲的一手廚藝承於他的師父,那個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琴棋書畫、軍事水利……乃至庖廚之道,也樣樣精通的天下五絕,東邪東海黃藥師。
而徐哲――
作為桃花島的入室大弟子,不似其他弟子般,專挑黃藥師的一技之長,而是要把黃藥師的衣缽盡數承接下來一般,凡是黃藥師肯教,他便肯當仁不讓的學。
甚至,在醫學一道,由於徐哲格外刻苦,說他如今的水準,其實已是超過了黃藥師,也並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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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吃的嘛――
就算比不上他家獅虎虎、和將來的蓉兒小師妹,讓自家兒砸吃個肚皮圓鼓鼓的能力,小哲他還是有的!
不再像前些日子似的,兩人盡挑些沒有人跡的窮鄉僻壤、山間林道,這會,兩人反而盡挑著那些繁華的人間城鎮,一路暢行,一路南下。
好看的?買買買!
稀奇的?買買買!
好玩的?買買買!
不知道的?繼續買!
有錢能使鬼推磨,若肚子餓了,尋一處酒樓,徐哲放下金銀,對那店家道:我欲借你食材、用你廚間,庖廚一頓,可否?――不可,再來銀子,可否?再不可――
沒有再不可了,由於入了人群,在外人面前,徐哲自然是恢復了那對人事一知半解的仙子人設,而葉楓晚便當仁不讓的成了那“遭人記恨的男人”。
姿容美如仙,氣質冷似霜,卻是那初冬霧凇,晶瑩玉樹,剔透瓊花。
哪怕這女子戴了半臉面具,也根本遮不住那絕世容顏,反倒一知半解下,更叫人心癢不已。
能跟在這般女子的身旁,這男子可不就是叫人記恨。
而若再不可――
便輪到這遭人嫉恨的男人站出來了。
莫要得寸進尺,還不可,便要請你這“仗勢欺人”的店家,嘗一下我手中劍的味道了。
而說完了這吃喝玩樂,自然的,也要說一下住行二字。
不怕叫人非議,只要在外表現出來的,是作為女子的婉兒,他人的非議又與他們二人何干?
葉楓晚與做女子打扮的徐哲,從來都是要同一間房的。
嗯,他人的非議,都是妒忌。
每到夜晚,入了房間,徐哲便散開墨髮三千,只身穿著那雪色內衫,雙腿盤起,雙手支踝,在床上一晃一晃的,瞅著葉楓晚在油燈下摩擦雙劍的模樣。
小哲笑著打趣著午間趣聞,道:“我的歐陽大少,你對店家可真兇啊。”
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和徐哲相處的久了,葉楓晚也知道,無論是最初對那清冷女子的驚豔,還是對那稍後坦誠實為男子的沉重………那些看似完美無缺的東西,都算不得什麼,數月下來,這個時不時就愛逗逗人,嘴欠抽,犯了錯就急忙賣好,心思有點小壞的人……多半才是這人最最真實的模樣。
真的有很多缺點啦――
比如總是熬夜、不按時吃食、興致突然上來了便什麼也不管不顧、為人看似穩重,卻是任性的厲害――
雖然這樣一深思,便立馬能在心中,抱怨出無數條這人不好的地方,但葉楓晚的內心卻是有點開心的。
嗯,這樣的“阿哲”,這世間,有幾人知道呢?有幾人知道……阿哲其實是這樣的,其實,還有這樣的一個徐哲呢?
比如那個什麼小王爺,哪裡知道他的仙子姐姐其實是這樣的呀!連阿哲根本就不是仙子、而是男子這點,都不知道呢!
這樣一想,葉楓晚胸間的悶氣舒展,也不覺得那小王爺有什麼可討厭的了。
倒不如說,其實還,嗯,蠻可憐的哦…?
小哲:醒醒,獅虎虎也知道呢,那可是看著小小哲長大的人呀!
這時失了憶的葉楓晚,並不認識那東海黃藥師。
這般想著,葉楓晚擦拭千葉長生的動作――這是徐哲告知他的,他的輕重兩劍,輕劍名為千葉長生,重劍則喚為泰阿――就不由的慢了下來。
那頭,徐哲調侃了自家兒砸,卻沒得到回應,小哲搖頭晃著身子,又喚了一聲:“阿晚?阿晚?我對你說你對店家可真兇,你難道氣了不成?”
葉楓晚放下千葉長生,油燈下火光黯淡,更襯的男子金衫流光,精緻俊朗。
雖說,其實是徐哲在衣食住行等方面操心的多,但他總覺得,他才是那個嘆氣比較多的吧。
二少的臉色有點臭,他起身,踏著拉長的一室燭光,緩步走到了床前。
他單手撐在床案,慢慢的俯下身,亮黑的眸子中盛滿了千萬星光,也倒映出了這個坐在床上、披頭散髮的男子。
“――喂,得了便宜還賣乖,也要有個限度啊。”
當兩人的距離只差分毫,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吐息溫熱時,葉楓晚忽然停住了俯身的動作,然後居高臨下又神色不愉的這般說。
徐哲的面色不變,甚至笑眯眯的伸出手,一左一右,暖烘烘的手心“啪”的一聲,拍在了葉楓晚的臉上。
被打了左右兩邊臉蛋的葉楓晚:“………”
徐哲不僅打了,就著貼上的臉,還反覆揉了又揉。
一邊揉,一邊得意。
嗯,不愧是他家兒砸,不愧是他親手捏起來的臉,就是這樣揉、那樣捏、再這樣輕輕扭一扭――
長得俊的人,始終還是長得俊嘛!
臉蛋扭曲的葉楓晚,聲音也跟著有些含糊了:“你玩夠了沒……”
徐哲高聲道:“沒!”
葉楓晚又道:“那你扭夠了沒啊……”
徐哲朗聲道:“也沒!”
葉楓晚:“…………”平常順著你,還真當黃雞就沒脾氣了是吧?!
葉楓晚怒而反攻,就著他正好支著半身、壓在徐哲身上的姿勢,雙腿靈巧的一疊一按,就把徐哲整個人給壓倒在了床上。
然後,氣鼓鼓的,跨坐在徐哲的身上,伸出雙手,就開始使勁捏臉,捏小哲的臉。
我叫你捏我的!
我叫你沒玩夠!
我叫你這麼晚了還這麼精神!
我叫你老是熬夜不睡覺!
“葉……”這會,成了徐哲的聲音變調了!
抗議無效,二嘰繼續超兇的揉你臉。
待徐哲的臉都被捏的紅撲撲的,葉楓晚才終於滿意的鬆開了手。
徐哲在中途有反抗,但兩人的力氣不相上下,武藝也相差不多,由於都沒有動真功夫,也不想一時失手、傷了對方,一時半會,竟然誰也奈何不了誰。
等葉楓晚鬆開了手,多多少少的,兩人的呼吸倒也亂了半拍。
葉楓晚平復了一下胸腔吐息,不由自主的哼聲道:“你看你,如果你成熟點,沒那麼幼稚,我會跟著你鬧?”
小哲身材好,但小哲不賣肉,在剛才的打鬧中,他的上衫可是完全散開了。
徐哲揉著臉,拉了一下完全散開的裡衣,然後才理直氣壯的回道:“如果你真的是成熟的那個,就算我不成熟,成熟的你,還會跟著我鬧?――所以,哪怕我不成熟,你也跟我一樣,同樣成熟不到哪裡去。”
葉楓想反駁,可………可他確實跟著一塊鬧了,所以,反駁不了。
來了,阿哲又在扯歪理了,偏偏叫人不好反駁。
葉楓晚乾脆側身坐在了床頭,脫下了長靴金衫,只身穿著內衫,躺在了床鋪外側。
徐哲瞧了葉楓晚一眼,半撐住身子,內力在指尖遊走凝結,衝著那油燈的方向猛地一彈――
燭火盡滅,月華自窗隙流入,鋪地而淌。
光線頓時黯淡了,徐哲也躺在了床鋪的裡側。
但躺了一會,還是忍不住的想隨便聊聊。
畢竟,這段日子簡直太開心了,不可思議的美好,恍若九天極樂。
因此,總是忍不住的多說點、多做點什麼。
極樂夢境,脆弱如斯,不碰則已,碰之既碎。
徐哲不知道,這花何時凋零、這夢何時破碎、這一方世界,又會在何時突兀終結……因此,便恨不得無需睡眠,哪怕是多清醒一分一刻,便等同於在這極美的夢裡,延續著這九天極樂。
徐哲用腳踹了踹葉楓晚。
葉楓晚沒理他,閉眼裝睡。
徐哲又用手戳了戳葉楓晚的肩膀。
葉楓晚仍然沒理他,閉眼沉眠。
――騙鬼啦,哪有人可以一秒入睡啦。
徐哲爬起來,撐在葉楓晚的頭側,用手捏住了葉楓晚的鼻子、又堵住了葉楓晚的嘴――
不,他還沒堵住,就被葉楓晚一把抓住了手腕。
然後,男人怒氣衝衝的睜開了眼,怒視著他,厲聲道:“徐哲!你!你鬧――”
徐哲不怕他呀,他分得清那人是真怒還是惱怒,他連惱怒中的黃藥師都不怕,還能怕這只小黃雞嗎?
徐哲笑眯眯的輕聲問:“阿晚,你是不是又要說我太幼稚啦?質問我:你做人怎的這般幼稚呢?怎麼這個時候還在鬧啊?明明初見你時,你可不是這樣的呀?”
葉楓晚一噎,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他要說的都被對方搶先說了,他還能說什麼!
也是很氣很無奈了。
徐哲反而跟葉楓晚算起了賬:“阿晚,你換個角度想想,我只有在你面前才如此的放飛自我,你難道不會感到開心嗎?”
“放飛……自我?”葉二少不太懂這個描述的意思。
徐哲換了個他聽得懂的說辭:“就是打破人設,追求真性情的意思。”
“打破人設?”不懂的葉二少又在刨根問底。
徐哲:“………”好氣哦!兒砸你的關注點不太對哦!小哲用手糊了葉二少一臉,咬牙切齒道,“就是,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什麼也不顧,完全放開了自己的性子,你這麼特殊,不該開心一下嗎?”
而葉楓晚的回覆,很是冷酷無情了。
他冷靜的把徐哲按在他臉上的手拿開,硬是壓著徐哲的手腕,把他重新壓回了床上,然後――
趁著徐哲一個不備,直接給他點了穴道。
徐?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哲:“………”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
葉楓晚居高臨下的冷笑一聲:“不管我到底有多麼高興,或者是不高興,現在的時辰,是要睡覺的時辰了,懂?”
徐哲:“………”說不出話,如何說懂?
葉楓晚認認真真的給徐哲蓋好被子,又給他塞了塞被角:“時間不長,一會穴道就能自己解開了,你也可以試著自行衝開穴道,也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就先睡了。”
葉楓晚知道,徐哲會鬧他,只是仗著他剛剛上床,睡意不濃,尚未深眠,倘若待到一刻片後,徐哲的穴道解開了,他多半是似睡非睡、或者已然入眠了,如此,徐哲斷然不會再鬧,而沒人陪他,他自然也就睡了。
唉,真是像個沒半點煩惱的任性娃娃一樣,最初,他到底是為何覺得這人心情鬱郁、揹負了一堆事情、心思不展呢?
……多半是因為那時的眸子,沒有這時的無憂明亮,反而壓滿了數不清的層疊陰霾吧。
確認被子被他塞的嚴嚴實實,小哲不會凍著了,葉楓晚才又到他的外半張床躺好。
想了想,葉楓晚還是伸出手,伏在了初春還算厚重的被褥下,悄悄的拉上了徐哲的手。
“別鬧了,睡吧。”
葉楓晚輕聲說。
徐哲回不了話,只能閉著嘴沉默,安靜耐心的衝著穴道。
今夜無風夜靜,窗外有烏雲悄然浮過,遮住了三千明月,連跟著房內的一線月華,都隨之黯淡了不少。
過了許久,本當徐哲都以為葉楓晚睡著了――
才突兀的,又響起了一道細不可聞的聲音。
“你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我開心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真的嫌你幼稚任性呢。”
徐哲又看不到,葉楓晚的耳根,還是再一次的微微泛起了紅。
今夜月好,一晚好眠。
次日,徐哲醒來的時候,摸了摸嘴角,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總感覺,一整晚,他都是笑著的。
這之後,又過十日,兩人終是來到了西湖岸邊,此時恰逢冬末春初,新綠嫩芽遍佈兩岸,綠色嬌嫩,欲滴鮮活。
兩人初至西湖岸邊時,恰好是午後未時,火字當頭,豔陽正好。
從中原至北一路南下,與冬末的冷意相比,自然還是南方的氣候更討人喜歡。
在西湖岸邊,兩人尚未站上一時片刻,也未針對於這西湖初春而暢談一番,就有人找了上來。
那人一身漢人打扮,底子紮實,看來鍛鍊有方,卻並非習武之人,不過是訓練精良的家中暗衛罷了。
這人走到徐葉兩人身前,並不瞧那金衫男子,而是對那青衣女子恭敬的折下了腰。
“婉兒師父。”該人有禮道,“我家主子心思念想,早已恭候多時。”
言下之意,我家小王爺一直想你候著你,早都來這裡等你可久啦!
葉楓晚偏過臉,摩擦著千葉長生的劍柄,不動聲色的哼了一聲。
由於外人在此,徐哲也不好做些寬慰他的動作。
仙子哲哲,人設迴歸。
冷色點頭,示意前方帶路。
然而,待那暗衛背對過他們,在前方領路指引時,在那暗衛的後方,藉著女子的衣衫袖口更大之故,悄無聲息的,徐哲便捏上了葉楓晚的手。
悄悄的。
伸過去。
捉住手。
不讓逃。
捏住手指。
收回胳膊。
將對方的手拽到自己的袖子裡。
然後――
牽著你走。
仙子哲哲目不斜視,後了那暗衛一個身位,而葉楓晚被徐哲牽著手,落後於徐哲半個身位。
第三次了,徐哲還是看不到,二嘰的耳根再一次不聽話的泛起了熱。
許久未見,難免話語不少,完顏康――屆於身居漢地,便稱呼他為楊康――楊康思慮周到,並未把地點定為酒樓,他化作北方漢家的商人子弟,此番南下,是為遊歷,見西湖景好如天上之姿,心下大喜,便不由在此買宅一座,暫做定居。
這侍衛,便是直接把兩人引到了這新買的大宅院中。
此院面朝南方,朝陽光善,風水至好,又及家宅繁大,宅中分四院數十居,別說楊康一個、帶著一眾暗衛,便是楊康娶了個三妻四妾,又召上一堆通房丫頭,這院落也是綽綽有餘了。
在三人前往這宅邸的路上,楊康便已得到訊息,婉兒姐姐到了西湖。
他早在二十餘日前,就來到了這素有天上人間,地上蘇杭之稱的西湖景地。
婉兒姐姐晚到了可以,但是他怎麼能讓婉兒姐姐等著他呢?
哪怕楊康心知,自己來的過早,還是按捺不住性子,早早的就南下來到了這方,並且早都派了不少人,在大城門口、名家酒樓、西湖岸旁………在這些人跡鼎沸的地方,日日夜夜的仔細盯著,若有婉兒姐姐的訊息,便立馬來對他彙報。
不說葉楓晚,婉兒姐姐的模樣,他的這些暗衛可都是見過的。
是以,葉楓晚和徐哲不過初至西湖,還沒聊上幾句,就被人請到了宅邸院子裡。
一人前來引路,另一人則奔回宅邸,向楊康彙報。
因此,當暗衛、徐哲、葉楓晚,兩前兩後的朝宅邸走去、尚未踏門而入之時,便見到一個穿著漢人黑衣的俊俏公子,站在那朱漆色的大門前,遠遠的眺向遠方――
並且,待他的眼中剛瞅到了地平線的那抹青色,喜色便再也按捺不住,染的他的眉眼也少了兩分渾然天成的風流跋扈,多了幾分喜不自禁的興奮柔情――
“婉兒姐姐!”不等那些人走近,便見那黑衣公子腳下生風,腳底轉如踩車踏輪,幾個閃身輕點,便自大門口奔到了來者三人的面前。
暗衛很識相,這會也不再道一聲什麼“小王爺”了,而是恭敬傾身俯腰,就自覺走到了一側,將人完完全全讓給自家的小王爺。
脫去王爺傲氣的少年人眉眼風流,喜色上湧,又高高的叫了一聲:“婉兒姐姐!你可算是來了,康兒等你好久。”
徐哲:“…………”早在之前便不動聲色的鬆開了兒砸的手,這會,又該換成他冷酷無情了。
雖說這些日子,似乎每日遊山玩水,醉心縱情,但每當夜深人夜、蚊蟲皆眠之時,徐哲還是忍不住的把他的計劃過往,在腦中思考上一遍又一遍。
猶如那篩子,篩了一遍還不夠,還必須要篩上個二三四五無數遍。
而楊康和郭靖,這兩個孩子,是被徐哲視為了“枷鎖”,若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那最後的“保險”。
郭靖倒是還好,徐哲並不需要特意改變什麼,只是想讓郭靖在武藝一道,可以更為通透罷了。
他也曾經對郭靖講過國家局勢,講過蒙古、大金、大宋的現狀,以及可能會出現的將來,無奈,先不說這個時候的靖哥哥聽不聽得懂,單說他住在蒙古多年,當真是被蒙古人當自家人一般養育已久,還有著一個好哥們與婚約者――
【――你再這麼說,我可要生氣了,我生氣了就……就……就不讓你來教我東西報恩了。】
對待如此耿直的靖哥哥,小哲還能怎麼辦?
小哲也是沒辦法了。
但是……
完顏康……
楊康,這個孩子,他可不一樣啊。
徐哲咬著唇,暢快數月的心思,又一次的沉了下來。
……他是男子之事,待楊康的學業告一段落後,他還是需要告訴他的。
他需要楊康對他有敬。
但他……
……更希望楊康能看到蒙古勢大、大宋衰微、大金不過徒有其表之勢,繼而,對他有恨。
在徐哲沉思之時,楊康小王爺卻與這個負心漢葉楓晚抬上槓了。
當時,姐姐留書一封,只叫他好生學習,並未道離開緣由,但――
小王爺也是很氣了,只要腦子沒毛病,不像這個負心漢似的失了記憶,怎麼可能猜不出姐姐是為什麼離開的啊?!
楊康本是期待,這些日子,兩人或許早已分開,姐姐會一人來見他,但是……
別說葉楓晚的臉色不好看,他楊康的臉色,又能好看的到哪裡去?
這不,楊康也不等他的仙子姐姐說些什麼,直接就使起了他的少爺脾氣。
他也就是在仙子姐姐的面前裝的乖乖的,但他是誰?
他可是完顏康,完顏王府的小王爺,未來的完顏王爺!從來只有他對別人使臉色的份兒,哪有人敢甩他臉色的?還是一個對姐姐失約的負心漢!
哪怕……哪怕是意外失了憶也不行,凡是讓姐姐傷心的,都是叫他好生討厭的。
……雖說,完顏洪烈其實非他生父,他實乃漢人之子,體內所流,也皆為漢人血脈。
但是,嗯,這個問題,他可以與仙子姐姐好好說說,卻與眼前的這個金衫男子毫無關系。
小王爺的內心戲也是超多。
“歐陽大公子。”下顎微抬,嘴角含笑,但那絲笑意卻不進眼底,帶著一股完顏家的傲慢貴氣,“當日突然失蹤,歐陽先生和歐陽小公子可是著急的緊。”他慢條斯理的說著,“自然,姐姐一同不見,叫我也很是擔憂,唯恐姐姐與你一道,會出了什麼意外…………瞧。”楊康疼惜道,“也不知你怎的照顧的人,姐姐可是比數月前瘦了不少。”
哼,他和阿哲如何開心,可不足為外人道也,哪怕沒有錦衣玉食,良辰美酒,哪怕以天為蓋地為廬,只要和那人在一起,便是最最好的了。
小哲維持著他的仙子人設,二嘰也維持著他高冷大少的人設。
與對面寫意風流的公子哥截然不同,這頭的金衫男子,從他的眼、他的唇、他的聲、到他的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冷徹入骨的味道。
唯有,在他看向身旁的女子時,眼中的寒冰才會稍稍融化些許。
葉楓晚的口吻並不惱怒,反而好似關懷晚輩,體恤非常:“我已留書一封,家事不牢小王爺掛念。我知小王爺與婉兒師徒情深,每當更深夜半時,婉兒也時常對我說起小王爺,誇小王爺天資聰明又體貼懂事,不帶絲毫王家貴族的跋扈傲氣,很是難為可貴。”
楊康:“………”師徒之情,更深夜半,我,你,你這……
徐哲努力的壓著嘴角,才沒一個衝動的笑出聲來。
兒砸,別忘了,那日,就算我想與你說說我家的好康兒,你可是宛如撒潑似的,一字不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