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哲發現, 他似乎總是喜歡給自己來一發一人雙角的設定。
不說那難得“表裡如一”的短髮少主與小教主。
血衣童子與徐哲風。
恨兄徐哲與菩薩顏醫。
還有當下的婉兒姐姐與哲兒弟弟。
徐哲：“…………”嗯, 總感覺自己，終有一日，會真的變成精分了呢。
呸呸呸, 這種flag我們自己可立不得！
這些年來，徐哲一人分飾兩角, 以桃花島的小弟子，因與昔日的血衣童子徐哲風樣貌極像為由, 被東邪黃藥師破例收入門下, 其名喚為徐哲，並不給予桃花島弟子慣有的“風”之尾字――以徐哲之身，去接觸郭靖, 繼而搖身一變, 以婉兒之身，來接觸完顏小王爺。
可謂是將那丘處機與江南七怪之事, 換而代做了不少。
徐哲暫時還沒有讓這兩重身份被人撞破的意思, 迄今為止，唯一知道婉兒與徐哲實為一人的，只有他家失了記憶的黃雞兒砸。
自家兒砸雖然蠢（的可愛），但在這種正事上頭，還是喙閉甚嚴, 值得信任的。
再說楊康，楊康自小不怕天地，只敬父母, 但思及竟要去見婉兒姐姐的弟弟，竟不禁心神忐忑了起來。
越往北方，路上的景色越是荒涼。
兩人並未快馬加鞭，而是雙雙騎在馬匹，雙手攥繩，馬速任憑那馬兒定奪。
路上，楊康與徐哲策馬齊並，不住的問著有關於婉兒胞弟的細節。
徐哲說了些許特徵，見時機成熟，便裝作不耐，直接道：“你莫要這般緊張作態，哲兒……”……這般稱呼自己的名字，真怪，“…哲兒他前些日子聯絡於我，但我因故耽擱了些時日，他多半已經不在那大漠之地了。”
是啦，其實就是同一個人，哪怕徐哲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讓兩人同框啊！
聽罷，楊康面色百變，一時之間，也不說清這究竟是憂是喜。
憂吧，難得能見到姐姐家人的好機會，竟然就這麼泡湯了。
喜吧………咳，見到姐姐家人難免緊張忐忑，現下推後一點，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楊康自知失態，乾咳一聲，道：“姐姐說要比試，不知是要比試何事？”
徐哲就等著他這話呢，側眸回視間明眸善睞，道：“康兒，打從心說，我自然認為，我帶出的徒兒更加優秀。”
小王爺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板，忍住自己唇角的雀躍微翹。
嗯，上鉤。
小哲心中笑眯眯，面上微微笑：“舍弟曾說，形之貶義，那子便是腦光不靈，遲鈍的緊；但若形之褒義，便是那子心思赤誠，有著一顆世間難見的赤子之心。”
“如此，對待這般心如稚子之人，康兒，若我方要求，豈不是太欺負人了？”
楊康懇首：“姐姐言之有理。”這話中意思，分明是在誇他捧他，楊康心喜都來不及，哪裡肯反駁呢。
於是徐哲便自然而然的道出了口：“這般，到時你讓那人來提，他說什麼，你便陪他比什麼如何？”
楊康自是頷首答應。
徐哲又道：“哲兒與我說，那子為人勤懇，別人叫他做什麼，他便會不假思索的費力做之，哪怕他在武功一道，不如你般天資卓越，但卻肯吃苦下功夫。”
楊康認真傾聽，迅速在腦中勾勒出這人的模樣。
只聽徐哲繼續道：“然而，即使他學習刻苦，但他在學識方面，卻愣是撬不開腦袋，哲兒的意思之一，便是希望我能多番開導他…………康兒，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如何？”
“這……”楊康略一沉思，滿口答應，“姐姐，這自是不成問題，但不知姐姐想讓我教他什麼？”
就等著這個！
徐哲牽起韁繩，勒馬減速，若有所思的沉思片刻，又恍然笑道：“學之習之，不可死記硬背，生搬硬套，所謂融會貫通，靈活運用，得經之後可以講經文，將那學識吸納為用，才方為學習正理。”
楊康琢磨了一會，感覺懂了徐哲的意思了。
果不其然。
只聽徐哲道：“我最近教你兵法…………康兒，不如你也試一回為師滋味，給那少年講述你近日所學，我旁側一聽，全當對你的又一考教，如何？”
楊康敏銳的察覺到了些許違和，但這直覺來的莫名其妙。
他又側眸看徐哲一眼，青衫女子的容貌如故，美好如斯，只是千年冰山也終是被春光融化，她的眸底不再冷冰，唇線不再冷硬，她的眸中漾起了浪花，她的唇線溫婉而美好。
……這違和來的莫名，若要深思，事態發展皆自然至此，又糾不出什麼毛病。
楊康微一晃頭，只覺自己近日太累，怕不是被姐姐的變化所驚，竟然開始胡思亂想。
兩人繼續北上，尚未到那蒙古境內，只是在其領地邊緣，徐哲便早早的給楊康易好了容貌。
正午當頭，烈陽高照，北方的太陽比之南方更加毒辣，所幸此時已是春季過半，枯萎一冬的樹木叢林嫩綠茂盛，紛紛長出了新的枝丫。
樹影婆娑，乘涼正好。
楊康靠著樹幹，盤腿坐在地上。
徐哲彎腰，湊在少年的臉前，在他的面上摸這摸那。
小王爺雙手緊攥，習武多年，他的身子早都不似王都裡那些只會騎馬射箭的王家公子，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前的女子，她的髮絲幾縷，她的清淺呼吸，他的眼睛是閉著的，但他甚至能想象出萬千光華穿過樹葉枝丫，透明的弧形光點灑滿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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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摸著他的臉。
楊康屏氣凝神，一動都不敢動彈。
他一邊盼著快一點，又一邊盼著慢一點。
半響，徐哲仔細打探著這張臉，終是滿意的點點頭，才將他觸在楊康面上的手收了回來。
徐哲後撤一步，喚道：“康兒，好了。”
楊康渾身一抖，也不知在想什麼，宛如試探什麼似的，小心慢慢的睜開了雙眸。
徐哲拿出早已備好的銅鏡，遞到他的身前：“來瞧瞧你現在的樣子。”
楊康拿過銅鏡，仔細一瞧，大吃一驚。
他下意識的以手觸臉，卻又在霎時頓住。
徐哲笑道：“無妨，我的手藝可沒有那麼差勁。”
楊康這才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臉，只見銅鏡中的人五官平凡，目小濃眉，面上的皮膚不似他般白皙光滑，而是像個窮苦人家，既有著斑點，摸起來還坑坑窪窪。
楊康驚奇道：“真是神奇！姐姐你是如何做到的，這簡直……簡直……”簡直就像是換了張臉。
徐哲慢悠悠道：“你可是在想，簡直像是換了張臉？”
楊康點頭。
徐哲故意眉目一斂，壓低了聲音：“你――所想不錯……”
然而，小王爺心智強大，並不為此所動。
見徐哲方才面色肅然，又在轉瞬間眸露失望，楊康不禁唇角一勾，但見姐姐的眉目瞪他，又連忙道歉，道：“姐姐，我是知姐姐為人，知曉姐姐絕對不會當真用那人皮，所以哪怕姐姐逗我，康兒也不為所動。”
徐哲怔了一瞬。
絕對不會用那真人麵皮……
……血衣童子之時，他怎麼就沒用那真人的麵皮了呢…
只是在那兒之後，他又歷經了蝙蝠黑島，日月神教，古龍筆下的世界奇事頗多，而笑傲江湖的世界又在此幾百年後，這時沒有的麵皮法子，將來卻被人研製了出來。
雖然在射鵰的世界裡，想要找出這些憑空製造一張模擬面具的用料實非易事，但徐哲幾經波折，多番探查，終是不用再去剝人臉皮，就能製出了這絲毫不差的人臉面具。
徐哲囑咐道：“先前我在你的臉上塗塗抹抹，是抹些藥物，這層面具雖可透氣，卻終究是在臉上蓋了一層東西，塗點藥物之後，這面具你可戴足足四月而不用摘下，平日只要別太用力，碰觸洗臉都不是問題。”
聽罷，楊康不由又用力的捏臉，覺得這門技術當真神奇，若是能學會此技，把這面具用在……
楊康心間一動，抬眸問道：“姐姐可否教我？”
徐哲睨他一眼，卻答：“不行。”
楊康皺眉，這神情本是憂鬱如斯，但放在楊康現下的這張臉上，卻只叫人覺得這人陰險狡詐。
楊康很快也意識到了這點，乾脆面無表情道：“姐姐為何不能教我？”
小哲冷哼一聲：“這招，我只教交給我門下弟子，你遲遲不肯當真同意，我自然不會教你。”
這…這……這………
楊康的心中，開始了再一次的左右權衡。
兩人再度啟程，已是入了蒙古境內。
這回，徐哲不像望峰那次，對路徑輕門熟路。
他時不時的拽韁勒馬，望空聽風，像是對此地有所耳聞，卻不曾來過，因此左右遲疑，斟酌半響，才肯繼續邁步。
又過數日，騎馬許久的兩人，終是找對了地方。
遙遙的望著那蒙古群包，徐哲的眸色平靜如洗。
他直視前方，忽對楊康說。
“康兒，你暫且換個名字如何？”
楊康瞭然道：“姐姐為人小心，可是想讓康兒，暫且把‘康’字換掉？”
徐哲點頭：“活在世間，為人處世，哪怕再小心也並不為過，那大金小王爺的完顏康，名字中有個‘康’字，如此，在蒙古期間，你便要換個名字。”
楊康不以為然，對這事隨意的緊，脆聲道：“姐姐言之有理，不如姐姐為康……為我起個名字可好？”
徐哲一愣，倒是沒想到楊康直接把取名權給了他。
他若有所思，問：“你可想保留‘楊’姓？”
楊康隨口道：“全看姐姐意思。”
徐哲眉梢一挑，忽而心思一起，笑意盈盈道：“如此，喚你楊過可好？”
楊康裝模作樣的思索了番。
姐姐給的名字，怎的都是好的，這番思索，便是思索一下要怎麼誇了。
於是楊康欣然誇之。
“所謂聞過則喜，智過萬人，姐姐對……過兒抱以如此宏願，這自然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