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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死戰襄陽7

失主慘遭扒手害,“毛頭小賊”甚張狂。

做戲要做戲全, 在暗色巷口旁, 徐哲愣了片刻, 急切之色湧上梢頭。

他手捂腰腹,原是錢袋系掛之處,繼而奔到日光街道之下,神色焦急,左探右望。

這…這……這…………

早都給自己的臉上戴了張人皮.面具,這玄衣青年的面容平平無奇,眼是眼、鼻是鼻,唯有那雙嘴唇略微厚重了些,頓時為那番似是大家教養出來的氣質減分不少。

這張臉的主人站在街頭,欲哭無淚。

他砸吧了兩下嘴,逮著幾個面善的路邊商家, 語出急切,道:“這………容在下叨擾片刻,店家可有看到一毛頭小賊,那賊子片刻前順了我的錢袋, 不知……不知店家可有看到身高約莫這般的人……”徐哲在自己的腰間比劃了兩下,那表情, 當真是失了錢財,肉疼的不行,“…可有瞧見形跡可疑如這般身長的人,去向哪方了?”

如此, 徐哲連問好幾人,可謂是把姿態做了個十成十。

問到最後,仍是一無所獲。

徐哲心傷嘆道,眼底痛恨,連嘆三聲:“唉!唉!唉!!叱嗟!這小賊!這賊子!這……這狗蛋!這…!”

倒是初被徐哲問道的那家店主,趁著店內無事,不由奇道:“我觀公子的穿著氣度,不似那些丟了點銅板串錢,就哭至氣絕身亡之輩,公子如此焦急………莫非,那被偷的錢袋,就是公子的大部分家當了?”

如若得遇知音,被人戳到了心中最軟的那一道坎,徐哲登時眼底升氳,腳下踉蹌,扶穩店內裝潢,悲道:“錢袋是小,東西是大,錢丟的再多,也乃身外之物,錢袋內裝著的人情才是珍重!被這可恨小賊一偷,我如何能不氣、不哭、不急、不痛啊!”

店家與這玄衣青年並無關係,恰逢店內又來新客,敷衍的寬慰徐哲兩句,便招呼客人去了。

徐哲佇在原地,以袖掩面,哀傷片刻。

繼而,戲份做足,小哲又再嘆三聲,悲痛的面色不改,腳下沉重的去了。

唉,得為自己接下來的尋人啟事,找個由頭啊不是√

若那小賊當真是他所想之人,保不準他的好康兒是否會費心探查一番,去尋這“尋賊之事”的後果前因,徐哲當下可是萬萬不敢小覷楊康了,戲份足一點,總比尬的沒戲來的好吧。

沒了錢袋,本來計劃去的南家店也去不成了,那糕點自然也是買不了了。

然而,沒了錢袋,沒了糕點,自然就有些其他的事情,可以讓小哲去做了。

而符合當下這名痛失錢袋的玄衣青年的人設的——

自然就是去找人啦!

於是小哲開始在城裡四處晃盪了。

晃盪了大半個下午,直至中午豔陽西沉睡去,徐哲的鼻尖,也不曾再次嗅到那股獨特的清香味道。

小哲也不急,他抬頭望了眼天色,到時候了。

日常的“功課”少不得,徐哲撫了把凌亂的袍角袖口,朝著那處貧民孤兒所聚集的地方去了。

為了“尋賊”,今日,徐哲來的稍稍晚了一些。

他尚未真的到了那顆樹葉落光的大槐樹下,便有不少穿著破爛、髒兮兮的孩子們,登時一跳三尺高!

“大哥哥!”

“大哥哥!大哥哥!是大哥哥來了!”

這般說著,便有不少的孩子,匆匆朝著徐哲跑了過去。

他們將徐哲團團圍住,髒兮兮的臉,被落日夕陽襯的格外的紅。

“大哥哥!你今個兒怎的來晚了!”

“大哥哥!你沒出事吧!這麼多日了,你可是第一次到的晚了啊!你……你沒出什麼事吧?”

一個瘦骨嶙峋的小男娃也跟著道,臉上沒什麼肉,凸的他的眼眶特別的深:“是啊大哥,你今個兒……”

語未完,聲先頓,這男娃明顯比其他人更為仔細,他瞥過徐哲的袖口袍角,那髒兮兮的眉間便登時皺成了峰:“大哥,你這是………路上跌倒了,還是有人找你麻煩了?”

——這孩子沒有名字,自有記憶起,便開始學著偷搶度日,他曾對徐哲說:大哥,你可以叫我一聲“參子”,“參”同“餐”,這個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就是想將來日日都能填的飽肚子。

參子並非這些孩子中年紀最大的一個,卻是將近二十日下來,經徐哲觀察,為人最是仔細、心思也最多的一個。

若說這孩子將來能憑著自己的本事,擺脫小賊乞兒的身份,徐哲絕對是信的。

參子的頭髮很髒,也不知多久沒洗過了,泛著一股酸澀的臭味。

徐哲也不嫌棄,他態度自若的撫上參子的發,哈哈笑開,揉上三揉:“還是你看的仔細,你是為何這般判斷的?”

參子臭著張臉,灰撲撲的臉上懨懨的,口中卻是說:“摸什麼,髒乞丐的頭有什麼好摸的?也不怕你的手上著了蟲子。”

小乞丐的確髒兮兮的,從頭到腳都是髒兮兮的,但徐哲什麼沒見過,昔日研究醫毒、經手病人無數,再是噁心的場面都以眼觀之、以鼻嗅之、以手觸之了,小乞兒這能算的了什麼?

“對,是髒。”徐哲如此說。

參子的臉色頓時更臭了,他開始反覆的搖著頭,就想把徐哲的手給甩下去,自己卻是不肯動一動腳板,主動離開徐哲的身前。

徐哲低下頭,嘴角噙著笑,手上的力道又重三分:“怎的,你髒還不叫人去說了?髒就是髒,這是事實,既然是事實,便也不要否認——然而,你髒是髒了,我的左右兩手,卻是有著仙人的神水加持,萬萬不會怕了那所謂的蟲子的。”

這話說的可就是………參子無言一會,悶聲嘟囔道:“不愧是念過書的,就是會說話,如果你剛才敢睜著眼睛放狗屁,非說我乾淨可人,我早都……都……”

“早都如何?”早已看出這孩子的心思,徐哲佯裝不解的戲弄他。

參子“啐”了一聲,直接跳過了“他待如何”,擺起了一副小霸王的模樣:“行了,大哥,你老實說吧,你這是怎麼了?”

徐哲收回了他撫在參子發上的手,見這些以討乞為生的孤兒們,斷斷續續的都圍了過來,他滿是歉意的笑了兩下,嘆氣道:“今日………話說在前頭,今日,我可沒帶什麼糕點吃食、稀奇玩意,今天的故事仍然會有。”徐哲抬頭望了一眼天色,又低下頭說,“今日是我來遲,我挑一個短些的故事講,耗時會少些,但是講完之後,可是沒了什麼玩意或吃食了——若是等那些的,今日的故事不聽也罷。”

有些孩子。當真只是為了那故事後的一點吃食來的,聽到沒了故事後的小玩意,頓時便沒了繼續呆在此處的興趣;而有些心中自藏乾坤的,難得有了一個不嫌棄他們的“教書先生”,哪怕沒了那些故事後的額外之喜,亦是紛紛選擇了留在原地。

一個腳下動起來的小男娃道:“大哥,就、就算我這就離開了,你也不會記著我,明日的故事後,故意不給我小玩意的吧?”

徐哲勸了一句:“自然不會,只要肯來,只要我帶了,自然是人人有份,絕不會少——今日的小玩意雖是沒了,但我所講的故事也絕不無趣,當真不要留下來聽聽?”

小男娃抓耳撓腮,遲疑半響,還是邁開腳步跑了。

與其在這兒聽那些無聊的故事,還不如趕緊去街上偷兩把呢!

小男娃一走,不少有著同樣心思的,也一併跟著走了。

走著走著,一些本來想留下聽故事的,也同樣跟著走了。

走到最後,竟然只剩下了七個人。

徐哲看了一圈,最大的,不過雙五出頭,最小的,也就五、六年紀。

徐哲當即掃擺兩下,陣風帶起,一併掃去了腳下塵埃。

徐哲雙腿盤起,就地而坐,笑著招呼他們:“既然你們不走,那就來說說話吧,今日的時辰晚了,我給你們講了這麼多天的故事,不如今日,換你們來對我講講?”

七個乞兒面面相覷,參子首先出列答話,他也不客氣,有樣學樣,當下掃了兩下根本掃不起來的破爛衣襬,坐地問道:“大哥,講什麼?”

徐哲沉吟片刻,道:“若不介意,講講你們將來待如何可好?”

聞言,眾乞兒紛紛受驚。

易容換了臉,徐哲的面容變了,那股歷經多年,積而沉澱的氣質卻是不變的。

當他對某個人微笑的時候,他唇邊柔和的笑意,定是叫大多人都無法拒絕的那種。

“若是介意,也不要緊,是我冒昧了才是………不如,還是我來講故事好了?”

管他地上的石子碎粒是多是少,參子氣勢十足,狠狠的拍下一掌,看得出他的肉是疼了,卻是充胖子要面子,死死的咬著牙,打著痛顫道:“講就講!反正這裡的人都知道!也都笑我!我就是要離開這片破爛漏風的地方,如今,那些人低看我一眼,將來,我就要叫那些人高看我一頭!”

“哦?”徐哲笑著看他,摸著下巴,“不錯,比之先前粗鄙,用詞可是進步了不少。”

參子瞪他:“你說我粗鄙?!”

徐哲挑眉:“比之先前,先前,我這分明是誇你,你怎的只聽那些不好的?”徐哲又揉了把地方的發,將參子暫時扔到了一邊,笑問他人,“如何,你等又是如何想的?”

最常跟著參子身後的一男娃道:“這……我,我跟參子哥想的一樣………”

參子冷哼一聲,有人效仿他,他可是揚眉吐氣的很。

但那男娃又隨之道:“但我沒像參子哥那樣想的那麼多,就……就………只要離開這處,混口飯吃就好了,什麼高看低看的,我就不想了…”

這臺拆的,他還沒得意上多久呢,參子頓時氣的噎住,對著這男娃就大罵了起來。

徐哲不理他們兩人,又看向其他人。

如同片刻之前,幾個小乞兒離開了,斷斷續續的,眾多的小乞兒也跟著一併離開了——幾個小乞兒說話了,斷斷續續的,剩餘的小乞兒也就跟著開口了。

哪怕心中不忿,這些年幼的娃娃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極其的不光彩、為眾人所看不起的。

當眾多同齡的孩子,正享受著父母關切之時,他們卻早已熟知人間冷暖,心知人眼無情、人眼鄙薄、人眼險惡。

是以,他們方才分辨得出,這玄衣厚唇的故事哥哥,並非是在拿他們玩笑、用他們取樂,而是當真……當真,在平等的對待他們。

漸漸的,小乞兒們都開口了。

當第三人開口的剎那,第一個開口的參子便也靜了下來。

今日,本是徐哲來遲,且道,既然晚來,今日耗時得需減之為好。

然而,今日,他講的是少了,一旦張開了嘴,小乞兒們卻是講的多了。

如此,待眾人盡數講完,早已比平日結束的時辰,還要晚了兩刻。

其餘的幾位乞兒,這時才像是感到了心中羞恥,不禁想,我們這種活在破爛汙穢裡的人,這都是在說些什麼白日夢話呢。

是以,不等徐哲告別,他們便紛紛起身告辭,一溜煙就跑的沒了影子。

轉眼之間,便只剩下參子,和跟著他的那個小男娃。

徐哲撐膝而起,拍了兩下。

頭頂的天色暗了,夜色中透著幾點零星的光。

“夜涼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我明日多帶些吃食來。”徐哲道。

參子緊盯徐哲,遲疑了會,還是道,口吻中去了那幾分不被馴養的桀驁:“大哥,你是真的沒事…?”

參子心想,好歹是給他講了快一月故事的人,自己學到的東西還不夠多呢,怎麼能讓這個大肥羊出事了呢?

徐哲猶豫了會,見參子態度執著,才苦笑道:“其實………就是我的錢袋,被一個小賊偷了。”徐哲摸了把光禿禿的腰間,也笑不出來了,“我尋那小賊尋的忘了時辰,再想回酒樓取錢,給你們買些小玩意已是來不及了,是以………只好雙手空空的過來了。”

聞言,參子橫眉冷對,氣衝大怒:“小賊?!大哥可是看清楚了?!若是成年乞丐圍堵大哥也罷,場中竟然還有‘小乞賊人’敢搶大哥的東西?!”

當真沒料到這小娃娃竟然如此激動,徐哲不禁一陣好笑,玉指出袖,徐哲戳他額間,搖頭笑他:“你這語氣,好似這城中的‘小’乞兒,盡數為你所管。”

參子卻是不聽徐哲的了,怒氣衝衝的嘀咕道:“不為我所管,也要給我個面子,誰不知道你是我定下的肥羊,敢搶你?!還想不想在城裡好好混了!”

徐哲:“………”娃,做人不能太直白。

參子繃著臉,冷聲道:“行了,大哥,這事我知道了,你交給我來辦,就當是這些日子的學費了,我定是要把這小賊揪出來,給你個交代!”

這話說得,跟黑社會老大似的。

徐哲斂去笑意,沉聲道:“好了,參子,此事無需你管。”

“可是…!”

徐哲厲色斥責道:“既然是你不認識的小賊,那人多半就不是城裡的,能從我的腰間牽走錢袋,少說也是個會兩下功夫的,你魯莽行事,又如何了得?若你傷了身子、斷了性命,屆時,你待我如何自處?”

自二十餘日前見面以來,這玄衣厚唇的男子,首次的沒了笑容。

參子並非蠢人,見徐哲語出認真,那股衝動勁兒,便也下去了三分。

半響,他悶悶不樂道:“……知道了。”

徐哲皺起的眉頭不展:“真的知道了?知道什麼了?”

參子不耐道:“我不會去惹事的行了吧!小棍子,走了走了,風涼了是吧,趕緊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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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也不看徐哲一眼,便牽著小棍子跑了。

背後,徐哲哭笑不得,風涼了是吧?這擺明了是用他剛才的話在醜他呢。

望了眼夜色朦朧,想著那逃走的小賊,又想著和他同住一家酒樓的楊康,徐哲步伐緩緩,踏上了歸程之路。

乞兒聚集之處。

小棍子有些擔憂:“參子哥,你那樣對大哥哥,他不會惱了你吧?”

“惱個什麼。”參子不甚在意道,“倒是……倒是………”他面色糾結,抓耳撓腮,好不自在。

小棍子小心翼翼的問:“倒是什麼?”

參子抓了把小棍子,把小棍子抓到他的嘴邊,壓著聲音說:“你說,要是我主動說給他當個小廝、當個學徒、或者乾脆想拜他做個先生、師傅的,他會不會同意啊?”

小棍子被問懵了,他一向知道參子哥腦門裡的想法特別多,但是他不知道參子哥還能異想天開成這樣啊!

一看小棍子的這幅表情,參子就知道自己又被小弟給嫌棄了。

得得得,參子也懶得跟這群沒志向的人多說,他在心中盤算起來,難得來了個可以讓他跳出這破爛地方的跳板肥羊,如果不死死的抓住,做點什麼,總感覺有些不甘心啊…?

……嗯,決定了,還是得先做點什麼!那些講話本的讀書人不是都那麼說的嗎,什麼拜師禮啊之類的?

參子搓手開始計劃了。

再說徐哲。

玄月高掛,夜色正好。

懂得了兩人相伴的滋味,一人的歸路,總是免不了的添了寂寞。

待他走至酒樓附近,便又察覺到了幾絲氣息,其吐息平穩有力,節奏不變,絕非平民百姓所能抵及。

——那些人還在,酒樓裡,楊康多半也還在。

這倒是稀奇了。

徐哲漫步走回酒樓,丟了東西,不太開心,勉強跟店小二打了個招呼,心中倒是在盤算個不停。

以楊康之地位性子,他如何會住酒樓呢?既然常常與郭靖等人在此地相見,怎麼的也得買下一棟大院子才說的過去吧?

店小二看出了徐哲面色不佳,不由問道:“公子,你這是怎的了?我怎麼看你興致不高啊?”

愁眉苦臉的,徐哲又將遭賊人毒手的慘痛經歷敘述了一遍。

店小二深表同情。

徐哲唉聲嘆氣,扶著樓梯,歸至房間。

徐哲並不委屈自己,他所要的房間,自然是酒樓裡最好的那一檔。

而這一類的房間,多半集中在了最高的兩層。

徐哲的腳步尚未邁入自己的房中,只不過是離開了樓梯,踏足了走廊,便又察覺到了幾絲武人的氣息——這也是他刻意將內力凝於耳尖的效果。

……雖然分不清是哪一間房,但是楊康多半和他處於同一層。

走過一間又一間緊閉的房門,徐哲的步伐虛浮,時輕時重,將略通武藝的普通人演繹的淋漓盡致。

他本就是不通內力武功之人,現下,不過是回憶著自己最最本初的模樣罷了。

房內兩人…

一人……

這一間是本就住在此處的普通旅客……

這一間裡也有便衣暗衛……

這一間……

…嗯……

雙手撫門輕開,徐哲的腳底。踏入了自己的房中。

房中光線黯淡,燭燈落臺而未燃光火。

徐哲取了放在一旁的火信子,先是點了燈,繼而拉開圓凳,坐在桌邊。

桌上有水壺一盞,壺中無茶,水是冰冷。

徐哲掀蓋而探,指尖沾水少許,隨即雙眼緊閉,以指化筆,以桌做紙,便就地塗塗畫畫了起來。

手下的這張桌,就是他方才走過的長廊。

圓潤的指尖擦過乾涸的桌面,帶水的指腹拉出一個又一個的標記備註。

徐哲的眼不曾睜開,他指下拉出的水痕,卻不曾有半絲的交疊錯亂。

依著腦中記憶,徐哲在桌上做起了畫。

少傾,徐哲睜眸。

他盯著桌上的水跡畫面,腦中的思緒不停不頓。

如此佈置……

徐哲又探上了去蓋水壺,指尖在其中蘸了兩下。

指做圓形,畫以圓弧,徐哲的指腹,再次觸上了桌面,這一次,他睜開了眼,以指為筆的動作也慢了不少,這是在邊思索、邊判斷。

片刻,徐哲收手,面前桌上,已被他圈出了三個地方。

——楊康若住在這裡,只可能是這三個房間了。

小哲陷入沉思,想,既然離的如此近,自己要不要做點什麼…?

思及楊康如今的心計、地位、武藝………徐哲決定要做點什麼,卻不急於在今晚,而是要謹慎為上。

是以——

白天,徐哲便在城中到處尋那偷了錢袋的“小賊”,不過一日剛過,城裡凡是眼熟他的人,皆曉得他在尋一賊人。

暮色,徐哲便去城郊的那處乞兒聚集之地,繼續講他的故事。

夜間,徐哲回了酒樓客棧,先是回自己的房間好好呆著,待夜深人靜,便又開始偷偷摸摸的做上點什麼。

這三項日常任務,第一項,三日下來,徐哲不曾有所獲;第二項,效果漸好,且參子其人也不知是在謀劃什麼,突然對他親近了不少;而第三項………則是進展不順,楊康身邊的暗衛甚是厲害,眾人輪換,將楊康的房間包圍的水洩不通,當真是連一隻蒼蠅進去都難——徐哲唯一的成果,也就是斷定了楊康的房間究竟是哪一間罷了。

這是楊康住進這家酒樓的第四日。

又是一日,暮色深沉,雷打不動,徐哲邁上了那條熟悉的歸屋長廊,其內力不必多言,自然是時時刻刻都凝集在了耳蝸深處。

四日下來,便衣侍衛所在的那些房間,除去那些幾乎不可聞的輕微吐息——倒不如說,就是因為這般,才格外的引“哲”注目——幾乎從未發出過任何的聲響,當徐哲途徑這些人的房間門前時,裡面從未傳出任何說話的聲音。

倒是楊康的房間………不時還會傳出幾句低語,楊康本身就是低著聲音說話的,若非徐哲時刻將內力凝聚於耳,怕是當真半點也聽不到,而就算如此,聽到的說話聲也與低聲喃喃無異。

徐哲不好在楊康的門前多留,是以也只能聽個一言半語。

第一日,無音。

第二日,【…郭靖他們怎麼……】

第三日,【殺了。】

第四日——

這一回,徐哲卻是不曾聽的那麼艱難了,因為屋中本人的說話聲音大了,且聲中含怒,帶著數不盡的壓抑隱忍。

“火燒大宅還不夠?!你究竟要鬧到什麼地步!”

另一男聲同時道,分是年幼了不少,聽起來不過是舞勺年紀,很是桀驁反骨:“哎喲哎喲,這是怎麼了,堂堂………”

不過是路過門前罷了,聽了這幾句,後面的,徐哲走遠了,便也聽不清了。

徐哲回了房間,帶門落鎖,他摸著下巴,坐至桌前,想著那段未完的對話,若有所思。

能讓他如今的好徒兒忍著的………

……嗯。

今日,是小哲與楊康“同居”的第五日。

白日,徐哲仍是在城中四處搜尋小賊,無果。

深秋的天黑的早,倒是申時過半,他啟程前往城區郊外、乞兒聚集之處時,參子竟然冷不丁的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住在此處的小乞兒,要不是自出生起就沒了爹孃、糟人遺棄的,要不就是還有著一個爹、或者一個娘,但是僅有的親人卻是個殘廢、或者重病將死的。

小乞兒也就這麼多個,來到這裡講故事也快一個月了,不說全都熟識,也是個個眼熟。

不料,今日,卻突然又多出了一個新面孔!而且這位新面孔的個子不矮、年紀不小,明顯不可能是初遭遺棄之人。

遠遠的,在那顆已經落的光禿禿的大槐樹下,參子的穿著依舊破爛,他瞧見了徐哲遠遠走來的身影,登時,便興高采烈的揮起了手臂!

“大哥!大哥!今個兒我們來了個新人!我來給你介紹介紹!”

這新人乞兒衣衫襤褸,臉上蒙灰,但那一頭黑髮卻是清爽了不少,髒是髒,卻沒有多少油膩,且徐哲的眼睛何等毒辣,作為易容偽裝之一把好手,他看人又如何是只看表皮的?當是看那五官骨骼,足以看出這蒙塵的面容之下,端的是面容俊美,眉清目秀。

徐哲走到了大槐樹下,參子扯著新人乞兒的袖子,扯著他走到了徐哲身前。

徐哲下意識的閉起了眸。

鼻尖,又傳來了那股極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