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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6 章 死戰襄陽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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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幽幽,夜風瑟瑟,刺客警惕皺眉,心中猶疑不定,此處乃大宋地界,與蒙古相距甚遠,他並未失憶,他當然記得先前的他……他們在做些什麼。

——刺殺郭靖黃蓉。

凡是在漢人的地界上,他便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

刺客定睛看他,沉聲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徐哲捅了兩下面前篝火:“殺人的人。”

刺客忽摸腰際,想要找出腰間利器,卻發現他再也摸不到半點武器……全被面前的這個人給收走了。

“你的目的。”刺客愈發警惕。

徐哲看他兩眼,忽然微微笑開:“唉,好吧,我承認了,我確實別有目的。”徐哲不弄篝火了,他側眸微笑,平凡無奇的臉在紅光的映襯下更添了幾分暖色,“不過,這個目的,暫且不能告訴你,你如今傷勢未好,兩隻手的腕骨都碎了,想必,連說話都深感吃力吧?”

是啊,又痛又麻又澀又苦,刺客不甘的想,這人所言非虛。

徐哲道:“如此,當下我恰好四處遊蕩,你就先跟著我吧,我會治好你的。”

“治好我?治好我之後?”

徐哲搖搖頭,未答,他拾起一旁的包裹,從裡面找出幾塊乾糧,放在火前烘烤,道:“水源太少,附近無流,今夜就委屈你一下,再餓餓肚子,待到明日找到一處有水的地方,我再把乾糧融到水裡,加熱後餵給你吃。”徐哲瞥了一眼那被他搗的稀巴爛的下巴,“如今,你是無法食用硬物的。”

是啊,哪怕是在說話時帶動了喉嚨的抖動,刺客都覺得自他的鼻下、至他的胸上,這一截部位疼的要死,更別說要吞嚥東西了。

夜又靜了。

半響,刺客又啞聲問:“那……把我從酒樓客棧裡救出來的人,是你不是?”

“你猜?”徐哲並不正面回答他,將串在木棍上的熱餅取了下來,笑眯眯的啊嗚了兩口。

誒,真香。

另一頭,嘉興城。

此處並非酒樓客棧,而是陸展元的陸家莊的一處別院,院外重兵把守,院內分居四坐。

楊康,郭靖,黃蓉,以及那被抓來的黑衣晚舟。

今夜月色極好,一輪彎月高懸,一地流光傾瀉。

郭靖皺眉不展:“這麼說……你才是晚舟?”

晚舟頷首不言。

黃蓉道:“你幫了那個‘行舟’小少爺,他迷暈了你,綁住了你,卻並未傷你。你醒後自救,守株待兔,想看看這人目的為何,你等了兩日一夜,才看到他背了一個人來找你,再來,就遇到了我們,我所述可對?”

晚舟點頭:“全對。”

黃蓉又道:“可有遺漏?”

晚舟搖頭:“不曾。”

四人圍圓形石桌而坐,石桌的東南西北四角,各擺著一個小小的石凳,楊康與晚舟互坐對面,郭靖與黃蓉面面相對,楊康手心在上,手背在下,他曲起食指,以關節敲桌,在深夜泠泠做聲。

忽的,他出聲道:“我這就派人,探查虛實,晚舟,你可要知道,敢在這種刺殺關頭撒謊隱瞞,以拖時日,你會有什麼下場?”

然而晚舟這人似乎有些軟硬不吃,黃蓉笑而相勸,他寡言少語,楊康厲聲威脅,他更是冷麵相對。

他輕描淡寫道:“你儘管派人去查。”微微一頓,又道,“你們問我,我答了,又有誰能告訴我,今夜的嘉興城發生了什麼?”

郭黃楊三人對視一眼,由黃蓉為引,將今夜之事徐徐道來。

黃蓉又是嘆息又是後怕,萬萬沒想到,那個“晚舟”竟是韃子那邊的。

“……如此,當我們準備離開酒樓時,那人卻忽然甩出煙霧迷藥,以幼子為質,讓我等追人不及;又綁了刺客之首,腳踏月光,揚長而去。”黃蓉輕嘆數聲,心中愁苦百味,思及郭芙已是安穩睡下,又是面覆紅潤,眨眼笑說,“晚舟大俠,我這般說了,你也再想想,還能想起什麼?”

晚舟眉宇微皺,抿唇沉思。

半響,只聽晚舟道。

“這人……‘行舟’他,並未傷我。”

“此話你已說了。”楊康聲音微冷,不想聽這人反覆廢話。

晚舟不理楊康,自顧自道:“我抗藥性極好,他認為我昏迷不醒,我卻意識仍存。他是個怪人,他想迷暈我,毒啞我,又擔心會真的傷到我;他想綁住我,困住我,用了那深黑鐵鏈,卻又擔心這鐵鏈太冰,會凍到我,是以在鐐銬內部以棉布纏繞,去冰去冷;他甚至還在我的枕邊留下了黃金數兩——”

言罷,晚舟左手一翻,重重的扣在了冰冷的石桌上。

郭黃楊三人定睛看桌,晚舟掀起手來,只見手心之下,可不就是一大把黃金實粒。

呀,黃蓉瞪眸訝異,與楊康對視一眼,便從懷中掏出軟布手帕,隔著一層布料,將那黃金撿起細察。

片刻,去了手帕,黃蓉將黃金拿在手裡把玩,道:“是真的,並且成色極好,質量極高。”

這……

那個“晚舟”,真名“行舟”,又或者是無名之人……這可就當真奇怪了,這既不像是刺客的手段,更不像是蒙古人的手段。

晚舟替他們說出心中疑惑:“這個人很奇怪。”他斷言道,“他甚至還在考慮,是否要為我留下一本對內功小有益處的武功心法。”

“那他留下了嗎?”楊康沉聲問道。

“並未。”晚舟淡聲道,“他之計劃,是在嘉興小會結束後的那一日,替我解毒鬆綁。”

“你是如何知道的?”楊康一拍石桌,殺伐無數下氣勢逼人。

晚舟卻不懼他:“他對自己太自信了,我的耳力又不輸我的抗藥性。”

“慢著,這人究竟是誰——”見氣氛有點不對,郭靖終於開口,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郭靖總覺得,康弟和這個晚舟,似乎從見面開始,就有點不太對付,“……這人的真實身份,還是沒有半點頭緒?”

眾人緘默。

腦中思緒百千,黃蓉擰眉思索,沉思期間,她的餘光望向楊康,今夜,楊康的情緒有些不對……作為手掌大金兵權,駐在邊疆,守宋金兩國多年不倒的楊大將軍,今夜,楊康未免太衝動了,而這衝動的原因……

正想著,便聽楊康冷聲道:“來人,把這位晚舟大俠帶下去,好生招待,莫讓他責怪我楊康待人不周,惹人非議。”晚舟此人的嫌疑未解,雖是不用住什麼牢房、戴什麼鐐銬,卻必須派遣重兵把守,且考慮到這人是個江湖人,而並非軍中人,楊康還特地把手下的武林死侍給派了過去。

這……聽到人要走,黃蓉心下一急,美眸驚訝間欲出聲阻止,這這這,還有好幾個問題未問、疑惑未解,怎的就把人帶下去了?!

楊康不動聲色,暗看黃蓉一眼。

黃蓉猛的一頓,皺皺眉,不出聲了。

晚舟面色冷淡,一雙黑眸冰寒鋒銳,與他這幅平凡無奇的外貌略有不符,他並未反抗,無需暗衛動作,撫桌起身,頓時,暗衛六名將他團團包圍,晚舟立在其中,身影漸去漸遠。

如此,晚舟一走,這浩蕩庭院,便也只剩下三人了。

郭靖,黃蓉,楊康。

細細一算,郭靖與楊康——彼時,楊康尚且化名為“楊過”——他們二人,已有二十多年的交情,而黃蓉與這兩人……說起來,黃蓉與楊康相識更早,比認識郭靖的日子還要早。當年,楊康一個少年郎硬是自己闖入了桃花島,詢問著那一位“婉兒師父”的訊息,自此與桃花島眾人結下了不解之緣。若是要仔細算算他們三人之間的交情,相處時日最短的,竟然是郭靖與黃蓉這一對夫妻。

深秋入冬,蚊蟲漸眠,秋風冷冽,直入骨血。

“……楊大哥。”半響,黃蓉輕聲開口,“方才,你少問了一個問題。”

楊康側頭低垂,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是右手成拳,抵住冷冰石桌。

郭靖張了張嘴,本想說,康弟,你別用上內力,這畢竟是陸家大宅的石桌啊……但是看看楊康在晚舟走後愈加陰沉的模樣,便一時訥訥,有點說不出話來。

唉,已是一個孩子的爹,郭靖撓撓臉側,想,這些年,康弟的氣勢可真是愈發可怕了,這般一想,便不由回憶到二十多年前,他與戴著一張人皮.面具的康弟初遇時……

……咦。

其實並不能猜到黃蓉所言的“少問了一個問題”是什麼,這一刻的郭靖卻霍然驚醒。

“…臉!”郭靖拍案而起,一聲驚呼,把黃蓉楊康都嚇了一跳,就連身周陰惻惻的枯枝石塊下都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那些尚未冬眠的蚊蟲枝丫,也被郭靖的一聲驚吼給嚇得不輕。

看到妻子與兄弟面露驚詫,郭靖深感尷尬,他咳嗽兩聲,又坐了下來。

“靖哥哥……”黃蓉無奈道,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一驚一乍的。

郭靖唰的耳根一紅,不由訥訥道:“蓉兒,我這不是……不是………總之,康弟,你少問的那個問題,是不是‘行舟’的臉?我們見到的那個‘晚舟’,與剛剛離開的這個‘晚舟’,二人的長相一模一樣。”

是啊,可不就是一模一樣,壓抑著不斷在心中翻滾的猜忌懷疑,楊康的眉頭皺死,攥拳的力道更緊,閉眸不言不語。

多年交往至此,郭黃二人都瞧出他的心情糟糕,是以,黃蓉在桌下輕輕踹了郭靖一腳,示意她的靖哥哥先閉上嘴,隨之,無需楊康開口,黃蓉啟唇道。

“這些,還要等楊大哥的探子回來,報告完訊息再論。據晚舟所言,那個‘行舟’在嘉興城中停留的時日不少,客棧老闆、店鋪商家、城中百姓……我們總能得出個結論來,究竟是晚舟此人實則有個樣貌如一的雙胞兄弟,亦或是——”

“亦或是——”楊康睜開雙眸,黑色眸底冷冷咧咧,在流光月色的陰沉下更是平添冰寒,“亦或是,如過兒所言,那個行舟也戴著……與我等一樣的人皮.面具。”

夜又靜了,風也靜了,頭頂烏雲靜止,遮住月色不動,天地間一片漆黑,黑的讓楊康無法辯清身旁,更是再也看不清前路。

楊康的眼是冷的,聲是冷的,整個人都是冷的,冷的讓黃蓉抖唇噤聲,但是郭靖卻並未噤聲。

郭靖驚愕不已:“且慢,如果當真是那人皮.面具………康弟,這人皮面具不是——”

“是。”楊康打斷他,手背青筋畢露,出口之聲更冷,沒有絲毫溫度,“兩月之前,我收到了訊息,一個面帶黑底金邊面具的青衫人在中原出沒,我派人去找,去尋,卻如鏡花水月,夢境無痕,再也沒了半點聲息。”

“兩月之後,嘉興城中,武林小會,便又出現了一個……唯有用人皮.面具,方可解釋的通的‘晚舟’。”

“而這人皮.面具之術——”

楊康終是忍不住,只聞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聲連作幾下,以楊康的拳下為始,那張足有一尺厚的石頭圓桌,便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細長裂縫。

楊康的聲音極輕,若不是郭靖黃蓉內力甚好,怕是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他說:“……而這人皮.面具之術,理應只有姐姐、我、過兒三人才會………若姐姐不曾騙我,她曾說過,這門手法,不存在幫派,不存在部落,唯有她一人會用,如此,這個裝扮成‘晚舟’的‘行舟’……”

……必然和婉兒師父有所聯絡。

環環繞繞幾何繁瑣,郭靖這才將這一團亂麻稍稍理清,緊接著,郭靖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了,他擔憂不已的望向楊康,郭靖知曉,他的康弟對那位婉兒師父甚是眷戀,設身處地,若是讓他記掛了十多年的人,如今,終於出現了,卻不認他,終於捕到了線索,卻與那大蒙韃子扯在一起……

郭靖:“………”

看著康弟弟面沉如水的難看臉色,靖哥哥有點想哭。

郭靖想安慰他的兄弟,於是冥思苦想,絞盡腦汁,搜索枯腸,終於,數句話在嘴邊卡了半天,他斷斷續續的說出一句:“可是……可是,人皮.面具能改的,是一個人的臉,改不了男女,也改不了體型啊……這個行舟,無論怎麼看,怎麼想,無論他正值弱冠、而立,亦是年近不惑,他也始終是一個男——”

郭靖“子”字未出,話音未落,便又無措僵住,只因為,他忽然發現,不止他的康弟面沉如水,臉色難看至極,坐在他的對面,她的蓉兒也忽的如遭雷轟電掣,全身發顫,臉如死灰。

楊康不含溫度的看了黃蓉一眼,因為心亂如麻,語氣也有些不好,索性黃蓉亦是心思雜亂,無暇顧及。

“看來你終是想到了。”楊康道。

“我……我……”伶牙俐齒忽成無形,巧舌如簧也沒了聲息,黃蓉低頭茫然,一雙美眸中松怔滿滿,“大師兄……我的大師兄……他……婉兒師父是女子,可是我的大師兄,那位婉兒師父的親弟弟,他可是貨真價實的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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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郭靖……郭靖其實並不太能聽懂這兩人在說什麼:“大師兄?蓉兒你的大師兄……不是,不是那位早已故去多年的血衣童子徐哲風嗎?婉兒師父的弟弟不是你的小師弟嗎?”

有關於桃花島的盡數往事,有關於楊康究竟是如何與桃花島眾人認識的……這一些,黃蓉不曾與郭靖說過,並非是要瞞著他,只是沒有必要罷了。

如今,卻似乎是到了這個“必要”的時候。

黃蓉暗暗吸氣,壓下心中煩緒,她抬眸一望,只見楊康似是頭疼欲裂,扶額不語,察覺到黃蓉看他,也只是敷衍的揮揮手臂:“你二人隨意。”楊康低聲道。

晚舟已走,四座有空,於是黃蓉換了個座位,從郭靖的對面,坐到了郭靖的身邊。

“靖哥哥,你聽我說……”黃蓉的聲音極輕,想到那一位一走多年……十多年的大師兄,又是懷念,又是埋怨,又是想哭。

那抹青影在腦中一閃,明明都是一個半大孩子的孃親了,黃蓉卻忽的紅了眼眶。

郭靖無措:“蓉兒……蓉兒,你怎麼了蓉兒,不要哭啊蓉兒……”

黃蓉吐氣閉眼,吸氣睜眼,如此反覆三次,才壓下了眸中淚意,她冷靜下來,先是在腦中想了一遍,這有些雜亂的關係究竟該如何說,想好了,才朱唇微顫的開了口。

“這一段往事,若要說,需要涉及到三個‘人名’。”

“其一,便是我桃花島的大弟子,於多年前,自華山山頂,將《九陰真經》一掌震碎,跳崖自盡的血衣童子徐哲風。”

“其二,便是因與大師兄徐哲風的容貌過於相似,因而被爹爹收入門下,卻並未賜以‘風’字的桃花島小弟子徐哲——是了,靖哥哥,就是你曾經在蒙古見過的那位徐哲,那個口稱為了報恩,因而專門去蒙古找你的徐哲。”

“可是……”郭靖努力的搜刮著往事記憶,“蓉兒,我不曾對你說過這些。”

黃蓉搖頭,輕聲道:“你不曾說過,楊大哥曾與我說過………靖哥哥,你不知道,其實,我在很久之前就聽過你的名字了,多年之前,在‘徐哲’歸島之後,爹爹曾問他——”

“‘若當真喜歡,為何不將這人收為弟子?’”

“徐哲回答:‘那孩子為人耿直,性子淳樸,他已有了江南七怪為師,萬萬不肯再投入他人門下,況且,若我當真收了那孩子,師父你才是要被活活氣死,你絕對不喜他。’”

說到這裡,黃蓉忍俊不禁,眼中紅色尚存,卻是唇角彎彎,嫣然一笑:“看呀,靖哥哥,那麼早的時候,大師兄就說過,你肯定不討爹爹喜歡了。”

郭靖本在羞赧無措,卻忽然回過神來:“大師兄?……不、不是你的小師弟徐哲嗎?蓉兒,我記得這事的,他於雪中與我的七位師父們一一比過,功夫厲害極了,事後也不時來看我,我很感謝他,我也知道……知道……”

想到他與“楊過”——楊康的初見,那時,是一位貌若天女的師父攜楊康而來,告訴他,那一位徐哲小師父家中有事,以後怕是不能來了,那時,他與孃親還難過了很久,這位小師父幫了他們那麼多,他們卻連一聲道別、一場踐行都無法為他做到。

郭靖道:“是了,若說徐哲風、徐哲、婉兒師父這三人,我知道徐哲風是你早已故去的大師兄,我知道徐哲是婉兒師父的弟弟、你的小師弟,我還知道婉兒師父是康弟最為珍重的師父,蓉兒,這些我都知道的。”

所以,郭靖也能理解,為何康弟會忽然面色大變,但是,他卻有些不明白,蓉兒的情緒波動竟也這麼激烈,畢竟,在桃花島的一眾師兄弟、師姐妹中,蓉兒最少提到的,就是這一位徐哲小師弟,如果把婉兒師父的弟弟徐哲,換成了那位大師兄徐哲風,無論黃蓉是又哭又鬧還是發起脾氣,郭靖倒不覺得奇怪了。

正這麼想著,就聽黃蓉聲帶嗚咽,哭腔開口——

“靖哥哥,你這個傻子,你不知道的,就是我的大師兄其實未死,他沒死啊,徐哲風就是徐哲,我的大師兄就是我的小師弟,那只是為了掩去血衣童子的蹤跡,他……他………如果人皮.面具一事為真,如果‘行舟’所戴的人皮.面具,確實就是婉兒師父的人皮.面具……”

黃蓉細細下想,卻是越想越怕,她本就是個聰明人,自然有可能想到最為接近真相的那個結果;但是正因為她是個聰明人,她才愈發的不願意想下去,越想越覺得她抖的越發厲害。

她喃喃道:“兩月之前,讓楊大哥得到訊息的青衣人,便極有可能是婉兒師父,而在今夜救了我、又將刺客救走的人,便極有可能……那個裝扮成晚舟的‘行舟’,便極有可能就是我的大師兄啊!他們姐弟二人,當年在同月與相識之人辭行,自此離開中原,一去十年,不知所蹤,如今,他們回來了……他們回來了,卻是目的不明,與那蒙古韃子有所勾結……有所聯絡……”

“勾結”二字太過難聽,黃蓉哽咽一聲,終是將這二字換為了“聯絡”。

她的聲音愈發小了,說到最後,喃喃聲與氣音無異:“我的大師兄徐哲風就是我的小師弟徐哲,他是婉兒師父的親弟弟,若是他們二人當真有所計劃、有所圖謀,婉兒師父將人皮.面具之術教給了大師兄,是不是也說得通?……說得通,說得通,這當然說得通!而楊大哥在兩月之前得到的那條訊息,疑似婉兒師父的青衣人,那就更說得通!”

越說越覺得有理,越說越覺得一切都可以被串聯起來……越想越覺得,一個多時辰前,那個在刺客捅刀入骨,即將殺她之前,將她從閻王爺手中拉回來的人……

晚舟說了,“行舟”是個奇怪的人,他不想傷他,囚了他,還想補償他。

黃蓉方才就一直奇怪,若“行舟”是蒙古那邊的人,為何要救她?若是救了她是為了博取武林眾人的信任,那麼在這出以命救人的苦肉計後,他的目的已是達到了才對,又為何……在眾人對他放下戒心,她、靖哥哥、芙兒、過兒、冠英……在他們對他不勝感激的時候,又忽然自毀長城,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人救走?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太自相矛盾了,哪怕是……哪怕是真的想將這個蒙古刺客保下,在暗中有所行動,也比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人劫走來的好啊?

本是清晰的思路變成了一堆亂麻,黃蓉越將越亂,越想越不知所措,越想越覺得昔日回憶在腦中翻湧擊打,如桃花島旁,海水濤濤,又苦又澀,難受的她雙眼一閉,便要落下淚了。

“靖哥哥…”她抱住郭靖,嗚咽出聲,“靖哥哥…靖哥哥………嗚,靖哥哥……那是大師兄嗎,靖哥哥,那是蓉兒的大師兄,爹爹的大弟子嗎?”

是你嗎,大師兄?是你救了蓉兒嗎?是你將那蒙古刺客救走的嗎?

一時之間,淤氣攻心,黃蓉腦中一震,只覺天旋地轉,如遭雷轟電掣,幾欲落下淚來。

她已經不知道了,她究竟是希望這個“行舟”,就是她想念多年的大師兄;還是希望這個“行舟”,只是一個與她毫無關系的人。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被哭聲吵的不耐,楊康手下一掌,石桌應聲而碎。

這陸家大宅的厚石圓桌,終究還是沒了。

郭靖護住黃蓉,一邊安撫著流淚不止的愛妻,一邊對楊康橫眉露怒:“康弟!我知你心中煩躁,心緒如麻,你又何必用蓉兒撒氣?!”

楊康深吸口氣,重新坐了身來,他想撐住跳個不停的眉宇額間,卻因為撐住手肘的石桌被他拍碎了,這會連個支撐物都沒有。

陰風怒號,吹散濃雲厚重,月光流瀉一地,如水冰冷,如酒惑人。

楊康的臉本就是白的,在月光的流照下,又顯得愈發的白了。

楊康遙望天際,高伸右臂,只見孤天高月懸而未落,正如那幽幽月輝,永遠握不住的一地銀色。

“黃蓉,郭靖。”楊康冷然閉眼,喚著兩人的名字,“我們需要談談……好好談談,談談你的那位徐哲風大師兄,徐哲小師弟,還有我的婉兒姐姐,我多年不見的師父。”

黃蓉埋在郭靖的懷裡,抽泣兩聲,終是壓下了心中愁苦,她雙眸泛紅,抬起頭來,哽咽兩聲,啞聲道:“是,我們需要談談,不僅要談談,把我們知道的都說出來,更是要……我要回桃花島,哪怕只是推測,我要將這些告訴爹爹,告訴師姐,告訴師兄,而且,楊大哥,你要知道——”

紅眸閃爍不定,黃蓉的心中又苦又樂,既是驕傲如火,又是茫然頭痛。

她窩在郭靖的懷中,又不禁抬眸四顧,彷彿能看到一個青衫男子就站在不遠之外,本是冷著一張臉,貌似又高冷又少言,卻在與她泛紅的眼眶對上時,便是微微頓住,然後無奈嘆息,再來漾開了溫和縱容的淺淺笑意,對她招手,對她說——

來,蓉兒,過來,這是怎麼了?眼眶紅紅的,告訴我,讓大師兄為你報仇。

“……楊大哥,徐哲風,桃花島的大弟子,爹爹最寵愛的徒弟,我的大師兄,他是這世間最最厲害的人之一,他心思縝密,算無遺策,計謀通天,他深思熟慮,自有天下,慧極通靈,他當年不過十六未到,便可化身為血衣童子,將天下人玩弄於掌心之中……楊大哥,我告訴你,當年的跳崖自盡,並非是逼不得已,那是大師兄的計劃一籌,他就是要當著天下人的面撕了那《九陰真經》,然後讓他這個唯一知曉《九陰真經》的人不存於世……”

“…他算計一切,不僅武功高強,更是深得爹爹真傳,我的其餘師兄師姐……哪怕是我,不過是習得了爹爹一、二真傳,而我的大師兄徐哲風……天文地理、奇門八卦、書畫琴棋、民生水利、兵法經濟……楊大哥,大師兄沒有什麼是不會的,沒有什麼是不精的,我不瞭解你的婉兒師父,但是能讓你記掛了這麼久的,想必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並非妄自菲薄,若是他們……他們姐弟二人聯手,當真對大宋、大金或者蒙古有所圖謀,我……我覺得,我們無法……”

“蓉兒!”出聲的卻並非楊康,而是眉頭緊皺的郭靖。

黃蓉被叫的一驚,從喃喃回憶中驟然脫身,美眸睜大,仰頭望去。

郭靖垂眸低頭,他很少對黃蓉發火,這會卻實在是覺得,不能讓黃蓉就這麼說下去。

“……蓉兒。”然而,一想到這是他的妻子,他的蓉兒,任是鐵漢錚錚,終是化為了如水柔情。

“蓉兒,不要這樣。”他柔聲安慰著又驚又怕的妻子。

“你的大師兄……我知道你喜愛他,也知道他很厲害,你不要多想,我們尚未定論,‘行舟’是否就是‘徐哲風’,我們也不知曉,康弟的師父是否就是那個一閃即逝的青衣人……”

“如果……”涉及到桃花島門人,還是多年不見的大師兄,黃蓉無法冷靜下來,她不是個笨人,也不是個喜愛自欺欺人的人,所以她更為聲音顫抖的問,“如果,他、他們,確實就是呢…?”

見黃蓉驚惶難過,郭靖心中一痛,軟下眉眼,輕聲說著:“那樣,我們就先去確認,這兩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救了一個蒙古刺客,並不意味著他們就要幫蒙古人,‘行舟’不是還救了你嗎?‘行舟’不是從未傷害‘晚舟’,並且補償了這個被他替代的人嗎?”

“如果……”黃蓉繼續問,“如果,他們確實就是要……要幫蒙古人呢?”

郭靖伸出手,捂住黃蓉愈發通紅的眼,他把不再年輕的妻子抱入懷中,像是哄著半夜哭鬧的芙兒,耐心而又穩重。

“那麼,我們就把他們抓起來,我們抓住他,把他綁起來,關在小屋子裡,把你的大師兄扔回桃花島,把康弟的婉兒姐姐也抓起來,扔到完顏王府,在宋金抗蒙的戰爭結束之前,在韃子們沒有退回蒙古之前,我們不放人,不讓他們出來搗亂,好嗎?”

楊康冷眼旁觀,見郭靖不言,黃蓉不語,便又出聲道:“不止是我們,黃蓉,黃藥師也要在場,他對徐哲風的瞭解,怕是最深的。”

黃蓉擦擦眼淚,氣息不穩,道:“是,我今夜就飛鴿傳書,告知爹爹,若是嘉興城的後續瑣事,在短日內還無法結束,我就讓爹爹趕來嘉興城與我們匯合,否則——”

“否則,便去桃花島。”楊康冷靜道,“黃蓉,你還記得,當年你的大師兄,是為何離開的嗎?”

黃蓉……黃蓉仔細的想了想,其實是不記得了,她只記得大師兄給他們每人都送了趁手稱心的小玩意,七公也來了,大師兄親自下廚,接連七天,做了一連七日的百鴨宴,還有……是了,大師兄不曾對他們說過,究竟是為何要離去不回,但是她確信,她的爹爹肯定知道。

正思索著,便又聽楊康說,雖然大師兄徐哲風並未透露,但是小師弟徐哲此人——

“婉兒姐姐……我的師父她曾說過,族中有事,必須回去,而那徐哲風,也就是徐哲徐師父——郭靖?”

郭靖愣了愣,立馬肯定道:“是了,我與你初次相見,便是因為徐哲師父……蓉兒的大師兄有事先走,你的婉兒師父似乎沒有那麼急,所以才特地趕來蒙古,帶著你,來告訴我,徐師父族中有事,她和她的弟弟都必須離開中原,歸期不定。”

黃蓉不再落淚,她輕輕推了把郭靖的胸膛,郭靖鬆開雙手,黃蓉直起腰板,冷靜道:“這個家族……我倒是有所耳聞。”似乎,大師兄之所以跳崖未死,便是這個家族在身後出力,“當年……楊大哥,如此說來,歐陽克是否還和你有所聯絡?既然‘徐哲風’回來了,那麼,當年的金衫劍客歐陽晚、葉楓晚又如何?”

歐陽克、歐陽晚……

楊康點頭,以表他與歐陽克的聯絡未斷,卻是立馬又心臟一緊:歐陽克為何與他有所聯絡?又為何聽命於他?

——楊康手下勢力龐大,若那歐陽山莊的大公子歐陽晚、婉兒姐姐心悅的男子葉楓晚有了訊息……歐陽克對楊康的情報網有所依仗。

——曾為天下五絕的西毒歐陽鋒,蓋因練了那不三不四的《九陰真經》,自此倒立行走,頭腦不清,瘋瘋癲癲,風采不存……現今世上,放眼江湖,單從明面上來講,無人會那《九陰真經》,自然也無法為歐陽鋒“治病”。

王重陽曾有《九陰真經》而不練,最終被那血衣童子徐哲風一掌震碎。

黃藥師後有《九陰真經》亦不練,因其女黃蓉“偷”九陰而送情郎,被眾人知曉——呔!你這黃老爺!還不交出《九陰真經》?!

與昔日華山崖頂何其相似,武林眾人圍攻桃花島,卻只能眼睜睜的看那《九陰真經》被黃藥師一掌震碎,飄落大海,不見蹤跡,尚未瘋癲的歐陽鋒氣急出掌,百招相對,百般試探,最終卻唯有怒吼一聲:好你個黃老邪!竟然當真未練那九陰功夫!

就此,在武林眾人的眼中,這《九陰真經》已是失傳——

而在楊康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當今世上,將《九陰真經》全部習得的,實則唯有郭靖一人,但是他這兄弟卻是個老實人,所謂大智若愚,虛懷若谷,郭靖會九陰而不用九陰,武功多並非等同於武功強,他將降龍十八掌練到極致,又輔以老頑童周伯通的雙手互博空明拳,是以立足武林,難以壓其鋒芒。

而郭靖為何會《九陰真經》?——黃蓉背了《九陰真經》,教給他的。

是以,這世上唯一會《九陰真經》的人是郭靖,這世上可把《九陰真經》默寫下來的人是黃蓉,而他楊康……

楊康低垂眼眸,扯扯嘴角。

這世上,除了郭黃二人,還有最後一人會《九陰真經》,那便是他楊康。

當年,眷戀之人遠走他鄉,摯愛孃親自盡身亡,楊康心下大起大落,悲痛交加,不過一月便是瘦骨嶙峋,樣貌可怖非常。

他懂得了,只有武力才能決定一切,所以他開始遍天下的尋找那《九陰真經》。

最終,他找到了一個人,那人雙腿扭曲,披頭散髮,面容蒼老,嗓音沙啞。

——這個人,是早已被趕出桃花島的二弟子陳玄風。

當年,被黃藥師逐出師門,趕出島後,深知無法被黃藥師歸於門下,曲靈風痛定思痛,開始尋覓天下寶物,只想有朝一日,將所得珍寶對黃藥師盡數奉上;而陳玄風則再無迴歸桃花島的心思,他一方面暗恨自己不夠謹慎,一方面又倍加思念他的師妹梅超風。

尚未看到《九陰真經》的心法部分,曲靈風與陳玄風卻是看了大半的外家功夫,出島之後,陳曲兩人謹遵黃藥師命令,不敢再用桃花島功夫,曲靈風甚至連《九陰真經》的功夫也不敢用了,像個練過武的、身體強壯的男子,就用這些蠻力和技巧來偷竊度日;而陳玄風則是愛極了梅超風,想到師妹與他分隔兩地,想到師妹對師父的感激愛戴,想到師妹對大師兄的孺慕尊敬……

陳玄風悲痛欲絕,痛不欲生,再想到如今的他不過是個廢人,而師妹則是花容月貌,年齡正佳,又想到師妹今後對他多半是鄙薄不已,厭惡至極……

陳玄風是個痴兒,離島之後,足足七年,竟都是日夜痴望著南海桃花島,在眼中細細勾勒著梅超風的一顰一笑。

如此,七年之後,陳玄風才恍然驚醒,他想,不能這樣,又是� ��廢人,又武功低下,師妹哪裡看得上這樣的人呢?他不敢治腿,陳玄風始終是對黃藥師又驚又怕的,是以,他只能精煉武功。

桃花島的功夫被封而不敢用,出於對武學的狂熱,終是讓陳玄風無法不沉醉於《九陰真經》,他日日默唸著看到的九陰功夫,終是在一個寧靜無月的夜晚,於無人深林之中,練出了一招將百年古木直接撕碎的九陰白骨爪。

不再用桃花島的功夫,卻是以一招九陰白骨爪聞名江湖,但是,他尚未真正的再闖出名氣,便在一天夜裡,忽然被百人圍攻,宛如甕中捉鱉,被人擒住。

——這人,自稱楊康,又說自己是大金完顏王府的小王爺。

為了《九陰真經》,楊康找到了陳玄風,威逼利誘,無所不用,索性楊康的耐性早已被婉兒師父練了出來,他最不缺的,恰好就是耐心。

歷經數月,楊康終是將陳玄風的所得所習,盡數給套了出來。

楊康有些失望,因為陳玄風所得的《九陰真經》不過殘本,而九陰白骨爪這門功夫又實是毒辣陰險,他因這陰毒武功而皺眉不展,又終是屈服於這威力極高的爪功之下。

待他將這九陰白骨爪練的如火純情之後——

楊康殺了陳玄風,哪怕只是《九陰真經》的殘本,他也不想讓第二人習得這門功夫。

是以,在某些人的眼裡——譬如在歐陽克的眼裡,楊康便是這世上唯一還會《九陰真經》的人,也是唯一有可能治得好他叔父的人。

郭靖?黃蓉?就是這兩人害的叔父失了神智,瘋瘋癲癲,歐陽克如何還會相信他們?

歐陽克受制於楊康,楊康便冷眼冷心的利用這人多年,歐陽克多次想擒了楊康,以性命相迫,無奈楊康的武功愈發精進,手下的勢力越發龐大,伴之身旁的暗衛個個武功不低,實在是讓歐陽克難以找到機會。

正是因為知曉有人想要反制於他,楊康才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的保守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足以讓宋金結盟的武林聯盟頃刻倒塌——只要楊康與郭靖二人不合。

這個秘密,便是楊康殺了江南七怪。

昔日,郭靖與黃蓉歸島,發現桃花島死傷遍地,血流成河,郭靖刺目欲裂,悲痛欲絕,只見他的七位師父血染桃林,死了一地,並且,當他嗚咽探體之時,竟然發現師父們的頭上都有著五個窟窿!

那時,九陰白骨爪這門功夫在江湖已經有了名聲,而唯一會這門功夫的,便是那不知為何,突然在近兩年內沒了聲息的前桃花島弟子陳玄風。

郭靖與黃蓉吵的天崩地裂,郭靖被憤怒與仇恨衝昏了頭腦,而黃蓉不知所言又不知所措。

【好你個桃花島!好你個黃藥師!好你個黃蓉,我的蓉兒啊,蓉兒啊!你的師兄殺了我的師父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們細心教我十年,又何止只是我的父親?!如今,他們在桃花島被九陰白骨爪慘殺害死,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黃蓉,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我與桃花島勢不兩立!】

黃蓉哭道:【靖哥哥……靖哥哥……陳玄風當年險些殺我孃親,早已不是我的師兄了,你又如何確定,便是那陳玄風殺了你的師父們,而不是陳玄風又將九陰白骨爪教給了別人?】

郭靖聽不進去,怒火攻心,吐血數口,黃蓉又驚又怕,不敢出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郭靖將師父們一一抱起,大哭下離桃花島而去。

——事實上,這些人都是楊康殺的,也是他特意嫁禍給早已被他所殺的陳玄風的。

彼時,宋金尚未結盟,蒙古不值一提,唯有大宋大金勢如水火,勢不兩立。

楊康想要《武穆遺書》,卻發現黃蓉那小丫頭竟然與郭靖結伴,也在尋找這武穆遺書,經探子檢視,楊康做出定奪,黃蓉這小妮子多半是隨性而為,真正想要那《武穆遺書》的,則是郭靖,其人所圖,無非是為了抗金——大金在尋找《武穆遺書》此事並非秘密。

畢竟是與桃花島有舊,楊康不欲傷到黃蓉,便索性使了一計,趁著桃花島無人,誘導江南七怪隻身潛入桃花島,又設好埋伏,以九陰白骨爪屠盡江南七怪,讓黃蓉郭靖二人徹底分開。

計謀很成功,楊康那是何人?那可是在婉兒師父走後,便常居桃花島之人,他並非桃花島門人,卻勝似桃花島門人,區區五行八卦,桃林陣法,奇門遁甲,自是難不倒他,反而還能助他。

這個計謀成功了,太過成功了,時至今日,哪怕郭靖黃蓉歷經風雨,同心同體,結為夫婦,孕有一女……哪怕宋金兩國結為同盟,江南七怪的死,仍是一樁難解懸案。

這是一個秘密,一個楊康打算帶到墳墓裡的秘密,是一個絕對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秘密。

若是這件事被人知道了,他與郭靖的情誼難再,乃至……他與桃花島的多年情誼,也會在一朝間不復存在,灰飛煙滅。

不僅如此,郭靖與黃蓉二人,他們甚至也不知道,他楊康也會《九陰真經》的功夫,將一手九陰白骨爪練的如火純情。

這件事,哪怕讓一個大字不識的乞兒來評判,也定會說——

楊康這人當真是狼心狗肺!桃花島對他不似外人,他卻能在桃花島上大開殺戒!讓黃藥師的愛女悲痛欲絕!

楊康倒是不悔,無需悔,也沒法悔,但是,每當黃蓉、郭靖、桃花島門人……在他的面前不時提到歐陽克、《九陰真經》、江南七怪……

卻總是叫楊康心髒一緊,喉嚨發澀。m.166xs.cc

他這般澀了一會,才在黃蓉催促的眼神下,頷首道:“是了,我與歐陽克還有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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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嘉興城事未畢,接到黃蓉的飛鴿傳書,黃藥師親身趕至嘉興城。

經年已過,歲月無情,昔日,尚未是東邪的黃藥師不過青蔥少年,風姿雋爽;後來,黃藥師收徒多個,青澀漸褪,為武林一大雄;如今,東邪的身材高瘦如舊,形相清癯如昔,青衣直綴不改,腰間玉簫仍存,卻是頭髮半白,細紋密佈,哪怕內力再好,武功再高,也終是敵不過歲月的殘酷。

黃藥師於昨日夜裡抵達嘉興城,卻恰好碰上楊康在不分晝夜的處理事務,這些年來,楊康的所作所為,黃藥師皆看在眼裡,他雖漠視傳統禮教,最不屑那些固執腐朽的江湖規矩,但是他又最敬重忠臣孝子,對楊康這般眼望天下,觀蒙古狼子野心,促宋金兩國結盟抗蒙,且多年來駐守邊疆,保家衛國之人——

此乃大節,黃藥師敬重大節。

見楊康分身乏術,黃藥師便徑自去了黃蓉與郭靖的院落,眼見院中油燈輝火,紅光幽幽,黃藥師背手而立,立於院中,彈指神通一出,力道恰到好處,不為襲人,只為出聲。

咚咚。

石子敲打在紅木立柱上,屋內黑影聞聲而動。

黃藥師出聲道:“蓉兒。”

屋內黑影猛然再動,只聽腳步嗒嗒,黃蓉匆匆推門,抬眸四望,見那青衫身影就在正前,立馬喜上眉梢,明明年歲不輕,仍如女童稚子,她口中歡呼,撲到了黃藥師的懷中。

“爹爹!爹爹!”她連聲叫道。

黃藥師低頭微笑,聲色因年歲的增長而添了幾分蒼老。

“蓉兒。”他呵斥道,“更深露重,你怎的就這麼跑出來了!”

黃蓉咯咯一笑,撲在黃藥師的懷中,仰起頭來,美眸閃動:“爹爹,我這不是想爹爹了嗎,來,爹爹,快隨蓉兒進來。”

陸家大院早已為黃蓉與郭靖安排了專門的院落,他們二人所住的,並非是一個房間,迎門而進,先是有著木桌木椅的大廳,再往裡走,再跨過一個廳,才是供人沉眠的睡榻臥室。

如此,之所以油燈紅光,自然是因為兩人本就在大廳中商討事務,尚未睡下。

黃蓉尚未拉著黃藥師進去,便見郭靖也匆匆踏步走出,至門前相迎,郭靖正要抱拳行禮,便聽黃藥師冷哼一聲,目不斜視,跨他而過。

郭靖苦笑,這麼多年了,老丈人還是不待見他,他苦笑嘆氣,見到黃蓉回眸對他巧笑嫣嫣,又覺得,能娶到這樣的蓉兒,哪怕不被黃藥師所喜,也沒什麼了。

三人於屋中落座。

黃蓉摸著黃藥師的手,眉頭微蹙:“爹爹,你的手好冰。”…手背的半百斑又多了一些。

黃蓉摸著黃藥師的鬢角,低落三分:“爹爹,你的頭髮……唉,我之前說了,我調製出來的那些染色藥物都沒問題的,你為何就不用一下呢?”

黃藥師搖頭,見黃蓉愁眉不展,不由微微一笑:“蓉兒,流年似水,日來月往,所謂暮去朝來,日年反覆,光陰去而不返。人生朝露,至長至短,本就是生、老、病、死的天理循環,到了該生出華髮的年紀,自然是老夫聊發,又有何不好?”

“是。”黃蓉嘆氣,“爹爹說的都對,是沒什麼不好,可是……”黃蓉終是看不得,她的爹爹已經是個頭髮半百的老人了,都說白髮人送黑髮人足以痛徹心扉,但是,黑髮人送白髮人,又是如何不悲不痛呢?這個日子必然不近,還有許久,許久,但是終會到來,並且越來越近。

黃蓉嘆息道:“爹爹,你可一定要愛護自己,孃親走了兩年,蓉兒還是個孩子,真的想讓你再多陪陪我。”

黃藥師放聲大笑。

笑完,黃藥師又道:“蓉兒,信中難敘,若你二人……”黃藥師看看黃蓉,看看郭靖,道,“若你二人還未打算入睡,不如先與我說說,信中所言,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涉及到了桃花島弟子……那個“行舟”便是“徐哲風”的可能性不低,再者,接下來要說的,靖哥哥也都知道了……黃蓉想了想,對郭靖道:“靖哥哥,我想與爹爹單獨說說,你今日累了一天,先去歇息吧。”

郭靖正要說,蓉兒,我不累——

黃蓉便在桌下給了郭靖一腳。

郭靖:“………”

郭靖懂了。

他老老實實的對老丈人抱拳道別,快步走回裡屋,還貼心的關上了所有的門扉。

黃藥師看不得這幅不機靈的老實樣子,又是一聲冷哼。

黃蓉趕緊把茶杯遞過去,笑意盈盈道,爹爹不氣。

黃藥師指尖一頓,只覺胸間悶氣瘀阻,應許是這一封飛鴿傳書的信,忽的將那個離去多年的不孝徒兒的影子又勾了回來,明明許久都不曾把蓉兒與哲兒看混了,方才,蓉兒推杯討好的模樣,卻又是像極了哲兒。

……唉。

黃藥師輕輕一嘆,閉眼飲茶。

飲了一口,黃藥師放下茶杯,道:“如此,蓉兒,便細細與我說來吧。”

黃蓉一一道來,連帶著黃蓉與楊康做出的各種判斷,包括他們兩人在這幾日中始終摸不出來的疑點,全說給了黃藥師聽,這一說,便說了半個多時辰。

黃蓉說的口乾舌燥,說完了,立馬又問:“爹爹,當年,婉兒師父說是要回族有事,而大師兄為何離去,卻不曾告知我們,但是大師兄一定對你說了,是嗎爹爹?”

黃藥師閉眼不答。

黃蓉嘆氣道:“爹爹,大師兄一走多年,當日,是不是也是對你說:我族中有事?”

“是。”黃藥師睜眼開口,聲音極輕。

黃蓉又道:“爹爹,你覺得……那人是大師兄的可能性有多大?”

黃藥師端起茶杯,抿茶不言,黃蓉卻看得出,黃藥師捏住茶杯的力道極大。

黃蓉咬住嘴唇,心中一陣激盪,又是傷心,又是心疼。

黃蓉不想繼續說下去了,她早該知道,若是有和大師兄相關的訊息,若是這個訊息還不是好消息,最傷心的那個人,必定不是她,最掛懷的那個人,必然是她的爹爹。

這般一想,黃蓉就沒了追問的心思,已為人婦的女子站起身來,她輕輕一嘆,從背後抱住已然蒼老的父親:“爹爹,知道你會在近日抵達嘉興,蓉兒早已為你安排好了院落,就在蓉兒隔壁的那座,爹爹趕路,日夜操勞,楊大哥今夜是抽不出身來了,不如爹爹早些去睡,明日再去和楊大哥詳談可好?”

黃藥師握住黃蓉垂在他面前的手,這只手也不如當年,是他可以輕鬆握住的大小了。

黃藥師沉默著,黃蓉並未出聲催促。

半響,黃藥師道:“好。”

黃蓉鬆開了黃藥師,黃藥師起身,離開了這座院落。

黃蓉回到屋內,郭靖脫下了外衣,只剩下裡衣,屋內只剩下桌上的一盞油燈,郭靖盤腿坐在了床上。

“蓉兒,岳父怎麼說?”郭靖忙問。

黃蓉擺擺手,嘆氣道:“靖哥哥,不說了,今夜你我都累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郭靖張張嘴,最終還是遂了黃蓉的心願,待黃蓉洗漱過後,脫了外衣,爬上床鋪,郭靖便虛空凝氣,對準桌上油燈,兩根手指交錯一彈——

嗖。

燈滅了。

黑夜中,郭靖摟住黃蓉,輕聲道:“蓉兒,不怕的,我在的。”

黃蓉亦輕聲道:“靖哥哥,我知道的,你一直都在的。”

次日,楊康一覺醒來,頭疼欲裂,便接到了黃藥師抵達嘉興城,此刻正在郭黃二人的隔壁院落的訊息。

一刻不停,楊康立馬屈身前往。

楊康踏入大門,未曾步入屋內,便見院落裡站著一人。

蕭疏軒舉,青衫如舊。

“黃前輩!”黃藥師此人,智貫今古,才華通天,除去婉兒師父,這是楊康最最尊敬的第二人,尚未步至黃藥師面前,楊康便欲抱拳行禮。

“繁瑣禮節,罷了吧。”黃藥師背對楊康,淡聲道。

腰肢不過半彎,楊康便微微頓住,不再行禮,他快步走到黃藥師面前,方才是背對著這人,如今,走到了正面,才發現黃藥師的手中,握著一根通體翠綠的長蕭,他也不吹,就是那麼拿在手中,用掌心與拇指細細摩擦。

楊康收回視線,恭敬道:“黃前輩,不知你對當下情況瞭解多少?”

黃藥師道:“蓉兒都與我說了。”

楊康又問:“黃蓉可說全了?”

黃藥師道:“若是你與她所說皆全,那麼就是全了。”

言下之意,若是楊康有瞞著黃蓉的,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楊康笑了,剛想說,這種大事,晚輩如何還會藏著掖著呢——便聽黃藥師問他。

“——楊康。”黃藥師叫他,“你與歐陽小子可有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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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裡一筆帶過的和原作不同的情節,在死戰襄陽1和死戰襄陽2裡面都有詳細說w

然後應該能看出伏筆來?

之前的時候:小哲的計劃都是在腦子裡的,把計劃喃喃出聲這種蠢事咱們小哲沒做過。

這一章卻是:“晚舟”把小哲的打算都說了出來_(:3」∠)_

然後我真的好喜歡靖蓉這一對啊,不懂為什麼好多同人都黑郭靖黑的很厲害,郭靖的腦子是沒有黃蓉那麼靈光,但是他不是一頭大蠻牛啊otl

你們喜歡的獅虎虎出來一下_(:3」∠)_……黃藥師真的不年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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