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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手筆

一直到離開魏沉依的食肆, 江靜影的眼底都還留著揮之不去的笑意。

她難得沒有上江府的馬車,而是帶著婢女同家中護衛在街上走走散心,走回府倒是恰好將先前的食物消化的差不多,斂了斂神色,江靜影徑直去找了楊穗。

“你昨日同我說的可是認真的?先前你無論如何都不想把持家業, 我和你爹還在愁著如何在近親裡選幾個得手的在身邊慢慢栽培, 日後也好當你的左膀右臂,又或是替你挑個能幹的夫家……”

“如今你這一遭失魂, 倒也不知是好是壞,竟讓你主動想學著怎麼操持家業了。”

楊穗身邊的桌上已經擺滿了這些年來各地、各分行裡頭的賬本,又高又厚的、一摞一摞, 江靜影倒也能耐著性子, 同她看這賬本裡的走賬記錄。

“……這邊一沓是南邊近幾個月的生意記錄,這幾本是西北的,北戎皇庭很是喜歡我們中原的絲綢、布匹,還有些碗碟瓷器等等, 雖未在西北邊疆開設分行,但是行內人皆知同北戎交易獲利極大,故而稍大些的布匹商行, 都同北戎有來往。”

“只這兩年,北戎皇室受到內裡爭權影響, 非但禁了再向中原大肆購買奢侈貨物的決定,用以削減開支,以便支出在軍務方面的採購。”

江靜影對著賬本上的繁體字研究了半晌, 聽見楊穗如此說,若有所思地接了一句:“所以近些年邊疆的鹽鐵價格在大漲?”

楊穗看著她一點就通的樣子,含笑道:“正是如此。”

江靜影看這賬本並不是為了瞭解自家的生意,而是想佐證先前魏沉狄對北戎即將朝大魏發動戰事的判斷——

聽到自家孃親的回答,她眼底出現幾分思索痕跡,相當有耐心地接受了楊穗一下午的指導,對自家的商鋪和盈利都有了一定的概念。

兩個時辰後。

楊穗看她轉頭去看窗外天色,以為是她聽膩煩了,按捺不住心思,難得寬容地對她道:

“行了,今日便到這兒,我估摸著就是講再多,你也記不住了。”

能讓女兒聽自己講家中生意,楊穗就已經很滿足了,起碼這是個女兒能接管家業的好兆頭。

江靜影其實並不是不耐煩,但聽了楊穗的話,還是點了點頭,從椅子上起身,將手中的賬本放到先前歸置好的位置上,告退道:

“女兒還想出門一趟,約莫晚膳時分回來。”

楊穗:“……你啊,哎,還是這麼個貪玩的性子。”

江靜影慢慢眨了眨眼睛,並不多說,出門見到在外面守著的婢女綠兒,便招招手示意她跟上來,邊走邊問:

“以前我若是同狄大將軍見面,一般是如何約的?”

綠兒立刻回答:“大將軍成日要去禁軍衙門值班,奴婢替您朝衙門遞個信兒吧,小姐想見將軍了?”

江靜影聽見她語氣裡莫名的八卦意味,頓了頓,應了一聲:“嗯。”

綠兒歡喜道:“我這就讓人去備車。”

……

禁軍衙門。

江家的馬車緩緩地行駛過來,遠遠地就停下,一個綠色衣裳的小丫鬟提著裙襬從上頭下來,試探著走向門口的守衛。

好在那人並非新來的,見到江府的馬車,就已明了來人之意,正待進去通傳,餘光忽而瞥見了遠處而來的一道身影。

暗銀色的衣袍好似冷酷的冰川,將那人緊緊包裹住,周身半點兒為人的暖意都不剩,尤其是那張過分蒼白的臉上一雙淺褐色的雙瞳,重瞳之兆更顯得她妖異。

守衛們怔了怔,低頭向她行禮:

“相國大人。”

魏沉西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眸光投向綠兒,繼而又掃向她身後不遠處的江家馬車,好似隨意那般提了一句:

“你家小姐出來了?”

綠兒對這位相國大人莫名敬畏,聽見她的話,應答的聲音無意識地低了下來,倒顯出幾分小心翼翼:“是,相國大人。”

江靜影坐在馬車裡,按理說離了這麼些距離,以她的耳力很難捕捉到遠處的動靜,但就是在魏沉西同綠兒問話的時候,她忽然心中一動,掀開簾子朝遠處看去。

正巧同魏沉西淺淡的雙眼對上。

江靜影顯而易見地愣了一下,沒想通魏沉西怎麼會出現在狄大將軍上班的地方,但想來人家畢竟是大魏的第一文臣,在這個朝廷都能姓魏的地方……

那還不是魏沉璧想怎麼設定就怎麼設定。

她的世界嘛,她開心就好。

回過神來,江靜影朝著魏沉西略一點頭,以作行禮,正想放下簾子坐回車裡,卻發現魏沉西竟邁步朝馬車的方向而來。

奇怪的是,當她靠近的時候,原本一直在車伕技藝非凡的馴使下格外安靜的兩匹馬,忽然就躁動不安起來。

哪怕車伕開口呵斥,也沒什麼辦法讓馬安靜下來。

魏沉西自若地在一定距離外止住步伐,在車伕連連對簾子裡的江靜影道歉時,江靜影忽而想到那個奇怪的關於“魔鬼”的傳說,抿了抿唇,開口回道:

“沒事,我下去見一見相國大人便是了,你將馬兒趕遠一些,看看是什麼情況。”

車伕忙道多謝小姐諒解。

綠兒一溜煙回到馬車旁,扶著江靜影往下走,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又想勸說小姐離魏丞相遠一些,又莫名擔憂小姐的安全,於是那步伐就顯得格外糾結。

江靜影並未注意到這點,對魏沉西行了一禮,“相國大人也在這?真巧。”

魏沉西淡淡地注視著她,目光裡無端有種刺破人心的銳利,不知安靜了多久,才用那固有的調子回道:

“不巧。”

她說,“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江靜影:“……?”

她眼中流露出幾分訝異,禁不住在猜測,怎麼難道這魏沉西還真有什麼掐算天機的本事不成?

怎麼自己來找魏沉狄都能讓她恰好找到?

江靜影餘光注意到車伕將馬車驅到更遠處之後兩匹馬重又安分下來的樣子,對魏沉西的神秘身份又多了點兒好奇,面上卻順著她的話應承道:

“哦?”

魏沉西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說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想起來了。”

並非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江靜影想到那個夢,心中登時有塵埃落地的感覺,面上卻搖了搖頭,回答她:“沒有。”

魏沉西斂了斂眼眸,淡粉色的薄唇是她失了血色的面龐上唯一的顏色,這會兒輕輕抿了一下,才繼續道:“但你看起來,好像已經料到了……是我讓你失去記憶的。”

若是旁人,只聽她這兩句話的語調就已嚇得魂不守舍,幾句話下來早就聊得大汗淋漓了,獨獨江靜影很是自然,彷彿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刀尖上跳舞。

“並不是料到,”江靜影頓了頓,目光迎上她的視線,只有片刻猶豫,就決定將事情和盤托出:“是你親口告訴我的。”

魏沉西和魏沉艾是這四人當中心思最重的,或許是身份背景遭遇的關係,魏沉艾對她有個從小到大的青梅加成,所以即便心細如髮,更多的還是在她的面前表現出不正經的樣子,讓她輕鬆下來。

大約是看過這世間涼薄,卻也知道人間還有真情在,所以對待自己意欲呵護的人,總還是有那麼點兒柔情的。

魏沉西就不同了。

她的氣勢永遠都很強,比魏沉依更咄咄逼人,好像總是想要把跟前的人心中所有的想法、包括陰暗角落裡絲絲縷縷閃過的念頭都一併挖出來,才肯善罷甘休一樣。

冥冥之中,倒真像是從地獄裡爬回來的人,哪怕是愛,也愛得讓人疼痛,讓人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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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一種想要將人一併拖入黑暗、墜入深淵沉淪的氣勢。

眼下。

魏沉西聽了她的話,倒也不介意自己先前施法讓江靜影忘卻太子和魏沉狄的事情被拆穿,只毫不猶豫地答道:

“不可能。”

那聲音依然是輕飄飄的,卻有一種近乎病-態的偏執在裡頭。

江靜影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同她對視,在這一刻,兩人的神態幾乎有些別樣的相似,竟至重合。

魏沉西聽得她平靜地說道:“一開始我也不相信。”

“但是現在發生的事情正在慢慢佐證我看到的事情。”

“相國大人相信這世上有預知夢嗎?”

魏沉西沉默片刻。

她自己本身有一定的通靈本事,想到關於江靜影出生時的那些傳言,她輕輕勾了一下唇角,對江靜影道:“願聞其詳。”

江靜影左右看了看,畢竟夢裡的內容事關魏沉西這身神鬼莫測的能力,所以她總覺得這樣大庭廣眾地說怕是不保險。

魏沉西見狀,帶著她往旁邊的巷子裡走去,兩人在偏僻地巷子裡站定後,又給她吃了一劑定心丸:“若是有人接近,我會知道。”

江靜影點了點頭,也不賣關子,直接將那日關於魏沉西的夢境內容緩緩道來,說到她給自己喂血的時候,視線止不住地往她的手腕上飄去。

但是江靜影並未提及前因後果,對於有人追殺這事也講的含含糊糊,只說國家似是滅亡了,而她看見自己被困在一處陣法裡,魏沉西不知怎麼失去了一條手臂,強給她喂下自己的血,讓她跑的越遠越好。

先前從魏沉艾的夢裡,江靜影已經大概猜出,追殺魏沉西的人應該都是當年她未殺盡的苗人。

魏沉西聽罷,眸子裡已經是霾沉一片,周身透出的殺意好像恨不得將所有湊到跟前的人都千刀萬剮。

她很快相信了江靜影的話。

因為……

她的能力在血液裡這事,即便在苗族人當中,也只有少數人知曉。

而江靜影所說的事情,也的的確確是她能做出來的。

見到魏沉西如此模樣,江靜影挪開視線,目光在周遭轉了轉,才又繞回來,放在她身上,等著她的反應。

魏沉西卻提了完全不相關的一個問題:

“因為我逼著你喝了我的血,讓你難受了,所以那日在睿王的食肆裡,你一看見我就揉肚子,是麼?”

甚至還在她的茶水里加了那麼大的一勺鹽。

要不是魏沉西本身的味覺、嗅覺都比常人要弱上許多,還真不一定能面不改色地喝下那杯“毒-藥”。

江靜影被她乍然提起這事,頗有些無語凝噎,半晌才低聲應了一下。

魏沉西無聲勾了勾唇。

這笑容讓江靜影驀地產生了點不太好的預感。

下一刻——

也不知道魏沉西哪裡來的力氣,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按到了旁邊的巷子牆上。

江靜影眼眶略微睜大,不解她的打算。

魏沉西則是勾著唇角慢慢湊近,無聲笑了一下,輕聲細語地問她:“既然預知到了這大魏將亡,而我也逃不過陪葬的下場,那你有沒有預見到,當你把真相告訴我時,我會怎麼做?”

江靜影唇角有些僵硬,手腕動了動想往下縮,卻又莫名連這個病秧子的力道都挨不過,竟是被她穩穩的壓制住了。

“丞相大人,光天化日之下——”

“噓,”魏沉西把腦袋擱到她的肩膀上,深深地嗅了一口她的味道,心中浮起的那些躁動不安、嗜-血殺意才慢慢地降了下去。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因為苗寨已經被她全毀了,魏沉西曾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就此事憤怒。

但是很可惜……

那些傢伙還沒有死絕。

江靜影聽見她有條不紊地敘述道:“安靜一些——即便這巷子此刻人來人往,我也能讓你在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無一人能看到你,而你……只能哭著向我求饒。”

說完這些,她又安撫地輕哄了一聲:“乖。”

江靜影:“……”

她早知道這是個變態,沒想到居然這麼變態。

行吧,你的意識世界你說了算。

她莫名能察覺到魏沉西心底的焦躁,安靜地任她抱著,就這樣保持了好一會兒之後,魏沉西又一度開口:

“當年她說我是魔鬼,是有原因的。”

“苗族之所以將她嫁到皇室來,是要她的血脈同中原皇帝相結合,將我帶回去製成傀儡,成為未來顛覆大魏的底牌。”

“我娘心知無法同族人的力量抵抗,更不願看我遭受苦難,於是便想著提前結束我這一生的痛苦。”

大魏的嫻妃,她的孃親,生來就被苗人教導,她身份是巫女,聽起來倒像是聖潔高貴,然而這苗巫最好選中同胞子女一對,男為巫子,女為巫女。

巫女的孩子生下之後,便可以秘法做成祭品,由此加持巫子神術,庇佑整個苗寨。

嫻妃不願看自己的孩子淪落到如此下場,卻也不願反抗自己的母族,所以……她想親手結束孩子的生命。

說來可笑,在魏沉西這前二十年的生命裡,唯一一個給過她善意的人,是她的親孃。

然而她親孃卻又是想殺了她的。

“但很可惜,她沒能殺了我,皇宮那一把火乃是苗人所放,孃親同我一併被帶回了苗寨。”

此後,她來這世間的苦難,才算是真正開始。

“我被放入銅鼎中,加以藥液燉煮,極度痛苦中,我看過自己的血管寸寸爆裂開來,直到我的骨頭都變成黑金色……”

“我被放入百毒池中,看見苗疆劇毒的血蠍、雷蜈蚣、八頭蛇從我的身上爬過,又咬破我的血肉,鑽入我的身體裡……”

江靜影聽她近乎囈語一樣的回憶畫面,指尖都有些發麻,好像被她帶著見到了那地獄般的場景。

這麼想想,她當時喝下魏沉西的血時,腹痛如刀絞,應當也不及她當初疼痛的千萬分之一吧。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顯然,魏沉西是後者,江靜影如今也明白她將苗寨全數燒光的行為了。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魏沉西倏然止住了話頭,轉問了她一句:“你覺得他們該死麼?”

江靜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轉而說了另一句:“那大魏呢,你也同樣憎惡嗎?”

魏沉西哼了一下,像是重重的呼吸,又像是輕輕地嘲諷,不知是對著誰。

良久,江靜影才聽她說道:“這個世界都讓我厭惡,無論大魏、還是苗疆。”

“我並非有意推動它走向毀滅,只不過……”

只不過不救,還有落井下石罷了。

江靜影在心中替她接了下去。

魏沉西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她這番話背後的目的,直截了當地問道:“怎麼,你想救大魏?”

江靜影抬起沒被她制住的另一手,輕輕揉了下自己的鼻尖,風馬牛不相及地提了一句:“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身邊有個婢女還蠻喜歡你的。”

魏沉西不解其意,“所以……?”

江靜影揚了下唇角,眼中含著莫名的笑意,並未發現從第一重意識走到現在,她神情裡的冰霜已經融化很多,捕捉到魏沉西的視線,她慢慢開口:

“這世界還蠻糟糕的。”

“但是又壞的不那麼徹底,在你對它心生絕望的時候,總會有一個人對你抱以善意,儘管可能是微不足道的。”

就像她當年按部就班地順著父母的意思,正經乖巧地讀書,逃課、早戀這些並未在她的生活裡出現,甚至讓她覺得自己一眼就能望到人生的盡頭。

無聊至極,好像什麼時候結束都沒區別。

直到她見到了魏沉璧。

她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慾,最快樂的時光,最痛苦的日子,都是這一個人給予的。

從此她好像才明白了這世間百態,人間酸甜苦辣鹹,是如此的真實。

魏沉西眼眸垂了垂,因為兩人此刻的距離太近,長長的睫毛忽地掃過了江靜影的頸側,癢意來的太快、走的也太快,像是錯覺那般。

“可我不喜歡什麼婢女,也並不在意她們如何看我,”魏沉西道:“由始至終,我只喜歡你。”

江靜影被她話中沉甸甸的愛意所攫獲,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往下接。

她垂下目光,見到魏沉西蒼白的、略有些脆弱的頸側,誰能想到這彷彿寒冰一樣終年不化的軀體裡,流淌的卻是能將人灼傷的滾燙血液呢?

盯著魏沉西脖頸間的血管,江靜影一時沒有接話。

發覺了她的沉默,魏沉西唇角的笑意漸漸淡了,在江靜影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底霾意更盛。

“你在想怎麼拒絕我嗎?”魏沉西很輕、很慢地問出這麼一句,聽著有種遭人遺棄的可憐味道,但又無端端讓江靜影脊柱發涼。

彷彿行駛在海面上的小帆船,撞上了海面上的一角冰錐,以為只是飄浮在海上的一點兒碎冰,並未預料到,底下延伸出去的恐怖山體。

江靜影眨了一下眼睛,慢了半拍回答她:

“嗯?”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太瘦了,應當多吃點。”

魏沉西:“……”

她慢慢鬆開先前按著江靜影的手腕,瞧見她活動了一下指尖,而後逐漸站直身體,非要將自己的死亡問題問到底。

“是麼?”

魏沉西不冷不熱地反問了一句。

她注視著江靜影,或許是偏執之意更盛,竟讓她的眼神看上去有種難言的灼熱,好像剎那將她周身的冷意點燃了似的:

“你還願意接受我?”

“哪怕我喜歡你,喜歡到看不得你同旁人在一起,用盡卑劣手段,讓你忘了魏沉狄、忘了魏沉艾,讓我破例能與她們競爭,逼得你不得不選我,你也能接受這樣的我嗎?”

江靜影:“……”

事實當然是不能的!

她非常想敲一下魏沉西的腦袋,恨不能把魏沉璧的主體意識給敲出來,然後搖晃著對方的肩膀問:

能不能正常一點!能不能!

眼見著對話即將進入死衚衕,江靜影的神經悄然繃緊,唯有面上還一派冷靜地同魏沉西對視。

她無比希望這時候有什麼關鍵的人來打斷她的回答——

或許是她內心的祈求終於讓上天聆聽到了。

下一刻。

巷子入口處傳來一道聲音:

“原來小影的失魂症竟然是相國大人的手筆,大人可真是好本事。”

兩人同時轉過頭去,見到巷子口那兒逆著夕陽走來的魏沉狄。

日光落在她的身後,將她的影子在地上無限拉長,她右手搭在劍柄上,一身紅色的朝服不知怎麼被映成了深紅,倒像是如血殘陽烙在她身上似的。

她一步步走近,搭在劍柄上的手指有些用力,看著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劍封喉。

場面一觸即發!

作者有話要說:  江總(強行冷靜):等等,我喊一聲卡,能回到將軍還沒出場的時候嗎?

嗚嗚嗚嗚早上寫到現在!

一會兒去吃個中飯再寫第二更!

你們會愛我嗎!!!大聲呼喚!

(留言呢留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