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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揉麵

小半個月後。

西北, 十八關。

十八關是西北同北戎接壤的大魏的邊城,有說法是說大魏開朝以來,先祖皇帝就在邊塞連設十八城,城外又有長城連綿不絕,以抗外敵, 作為抵禦北戎的兩大重要防線。

若是長城失守、十八關破, 距離抵達大魏都城也不過是策馬加鞭三天三夜的功夫罷了,故而這十八關的地理位置向來十分重要。

這西北十八城統歸虎賁大將軍所管, 先前魏沉狄就是從這位大將軍的手底下被一路提拔上來,到如今與他平起平坐的地步。

但現在皇帝憂心魏沉狄擁兵自重,便正好尋了個機會將她打發到西北去, 卸下了她手中四十萬禁軍的軍令, 以體恤虎賁大將軍年歲已高的理由,著他卸甲歸田,暫由熟悉邊防軍務的魏沉狄代為接管。

表面上看彷彿皇帝將魏沉狄放到自己夠不著的地方去了,恐怕有這個棋子失控的危險, 事實便是,皇帝命大皇子睿王為監軍,沒過幾日, 又宣佈西北有異象,著意讓欽天監監正、如今的國師魏沉西前去檢視。

兩個主和派的朝廷肱骨, 明面上一同隨著魏沉狄去了西北,朝廷眾人幾乎能預見到魏沉狄失去了中央禁軍兵權之後,又在西北無法整合虎賁大將軍舊部, 舉步維艱的樣子。

作下這些決定之後,皇帝猶嫌不夠,連夜將太子召入上書房,父女倆徹夜談了一宿,第二日太子便領命往十八關而去,據聞是準備同北戎朝廷商討邊關設市一事。

這令一出——

朝臣們都有些看不懂了。

皇帝將睿王、丞相大人派出去,他們還能理解成是想限制魏沉狄的兵權,但是將太子殿下派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做什麼?

誰不知道北戎人詭計多端,若是讓他們知曉了朝中這舉動,明白邊城十八座裡頭有太子和大皇子這兩個大魏未來的中流砥柱,那豈不是瘋了?

萬一被北戎突襲劫走一個,朝廷的局面將會十分被動。

第二日上朝,朝外站滿了請皇帝收回成命的臣子,還未開朝時就已經在門外齊齊請命,奈何皇帝不為所動。

當然,這些都是江靜影路上聽來的訊息了,她至今還未見過皇帝的模樣,畢竟原先她剛過來那日,本來是要入宮赴宴的,卻因失魂,爹孃憂心她忘了禮數,在宮中出什麼岔子,便對外說她身子抱恙,未帶她同去。

如今她正在十八關城主府中寬敞的主院落書房裡,聽魏沉艾跟她信手拈來朝中的破事。

“……將我們一道兒打發來,你猜我父皇是如何想的?”

魏沉艾坐在江靜影的腿上,江靜影坐在實木太師椅裡頭,眼見著江靜影一手在自己背後虛虛託著,另一手卻去看桌上魏沉狄蒐集來的黑市貿易情況,魏沉艾有些不高興,非要引起她的注意力。

江靜影額角跳了跳,昨晚上魏沉西非要拉著她去屋頂看星星,教她如何觀天象,困得她一晚上沒睡好,今日好不容易打發了這位真因天象不對隨巡邏軍隊一同出門的丞相大人,她又被魏沉艾纏上了。

魏沉狄忙於公務交接,每日只有午膳會準時回到這兒來,但手中卻從來不空著,總會給她帶些有趣的小玩意兒,要麼是這城中的特色小點兒,要麼是什麼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魏沉依倒是掛了個監軍的名頭,本該在魏沉狄的身邊處處給她使絆子,卻不知怎麼並未這樣做,反而是天天留在城主府中,同明面上應該考慮邊市一事的魏沉艾針鋒相對。

然而……

只怪魏沉艾這嘴太氣人,這會兒魏沉依就被她一句“手藝如此好,也不看看小影早膳用的什麼,我看某些殿下的愛太過高貴,我們小影怕是承受不起”的諷刺話,懟的怒而進廚房,專心給江靜影鼓搗吃的去了。

看見魏沉艾坐沒坐相,半點太子模樣都沒有地對自己動手動腳,江靜影不得不沉聲喚道:“殿下。”

頓了頓,她才說,“我不敢對聖上造次,也不記得陛下容貌同行駛,不好隨意發表看法。”

如果非要她從這冗長的大段分析裡挑點什麼毛病的話……

江靜影想,這個‘十八關’名字起得太不走心了,一定是魏沉璧懶得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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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沉艾偏要繼續逗她,奪過她手裡正在圈重點的毛筆,作勢要在她的臉上畫畫:“隨便說,孤赦你無罪,何況如今這屋裡並無第三人,你不必擔憂——不說的話,我就在你的身上畫個小烏龜。”

江靜影:“……”

她無奈地低罵了一句:“幼稚。”

魏沉艾令人驚豔的眉目裡浮出些許訝異,好像在說她怎麼能這麼講自己,她認真地晃了晃手中的毛筆,幸好蘸的墨不多,並未甩出去——而後,她近距離地用視線上下掃了掃江靜影,扁了扁嘴,無辜道:

“我想讓小烏龜張嘴咬住一顆櫻桃,這並不是幼稚——”

“寶貝兒,”她將毛筆提溜到一邊,近距離湊到江靜影耳邊,糾正道:“這叫色-情。”

江靜影:“……!”

她想把門口專門逮街上小流氓的巡邏隊叫過來,把魏沉艾捉進去,因為自己已經明確掌握了她開車的證據。

瞪了魏沉艾一眼,江靜影抿了一下唇,張口問道:“殿下現在很閒?”

她在明明白白地提醒魏沉艾去做正事。

魏沉艾卻笑著看向她,聽得她這句話不知怎麼笑得樂不可支,甚至把手頭的毛筆都給丟了,好半晌才用一種“孺子可教也”的神情覷著她,蹭到她的頸間,聲音裡還帶著顫抖的笑意,提醒道:

“我鹹不鹹,你嚐嚐不就知道了?”

江靜影聽不下去她這種汙言穢語,面前的那疊紙張就剩最後一頁,愣是看了一刻鍾都沒看進去,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毅然決定把魏沉艾推倒在桌上——

魏沉艾後腰很軟,見到江靜影忽然發難,也不抵抗,由著她把自己推著仰倒在書桌上,壓亂了一桌的墨色宣紙。

江靜影順勢起身,看著這人誘人的腰線,精緻的鎖骨,顛倒眾生的容貌,扯了下唇角,聽著魏沉艾有意逗弄的聲音:“寶貝兒終於來真的了?快來呀我已經配合得躺好了。”

“我……”江靜影慢慢地湊到她的跟前,因為周身氣質清冷的緣故,她這樣禁-欲的臉龐慢慢貼過來時,本來只是跟她打鬧玩笑的魏沉艾一時也被她的模樣所惑,眼眸裡的情意加深,倒顯得……更似情、欲。

江靜影一點點挨過去,就在快要貼近魏沉艾雙唇的時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丟下一句:“現在去看看睿王殿下的廚房需不需要幫忙!”

然後鬆手、起身、彈開、快步跑掉一氣呵成。

留下魏沉艾躺在冰冷的木桌上,還未回過神來。

似乎不敢相信江靜影也有一天學壞了,竟然敢捉弄自己了。

曖昧的氣息一空,魏沉艾陰惻惻的聲音從屋內傳出:“江、小、影,你、完、了!”

門外的人似乎已經跑開,並沒聽見她的話,魏沉艾整了整衣裳,坐在書桌上,忽然又撐著額頭低低笑出聲來,笑了好一會兒,她面上的笑意才散去。

眸中滿是冰冷。

江靜影不願意去猜,她們幾個卻不得不猜。

老皇帝是看出她和魏沉依在朝堂上的水火不容了,原先還有縱容的打算,近些年得了魏沉西的調養,身子骨慢慢好起來,便覺得難忍了——

哪個皇帝能容忍旁人覬-覦自己的這張龍椅呢?

哪怕是血親,哪怕是自己著意選中的繼承人,那也不行。

這是大忌諱。

能同時把她和魏沉依調來邊疆,說不定……真盼著她的魏沉依其中一個出事才好呢。

正好殺雞儆猴,警告一下。

……

廚房門口。

江靜影背著手左右看了看,瞧見了裡頭魏沉依的背影,對方若有所察,揹著她也能辨別出她的氣息,冷哼一聲說道:“來都來了,在那兒躲著做什麼?”

“我又不是不讓你看。”後半句有種強撐出來的理直氣壯。

江靜影捕捉到她話語裡那微不可察的彆扭,心底泛出笑意來,真往她的方向走去:“我好奇一下睿王殿下在做什麼,揉麵?”

“想學?”魏沉依想到先前在禁軍衙門時,瞧見的魏沉艾和魏沉西的做法,盯著自己面前的白色麵糰,在心中天人交戰,面上卻假裝正直地問了一句。

江靜影確實很有興趣,往她的身邊站了站,同她道:“王爺願意教我?”

魏沉依:“這有什麼?如此簡單的事情本王難道還教不會你嗎?”

江靜影挑了下眉頭,往她跟前又走近了些,還傾身去看她手裡剛揉半成品的面,瞧見她後頸露出的雪白肌膚,魏沉依心中的大戰停止了。

她頓了頓,裝出平靜的樣子,讓江靜影洗了手過來。

不多時,廚房裡傳出一陣動靜——

“衣服好像被弄髒了……”

“等會兒幫你換一套——用力點。”

“這樣?”

“不夠。”

“那這樣呢?”

“還不夠……算了,我教你。”

巡軍完畢,往廚房方向而來的魏沉狄聽得這話,神情裡露出了幾分古怪。

而後,她忽然察覺到另一道氣息,按住隨身配劍,往牆頭的方向看去,正見到神出鬼沒的魏沉西,對方蒼白的臉色、淺褐色雙瞳顯出幾分妖異。

但,現在的臉色跟她是如出一轍的難看。

下一瞬,魏沉西閃身出現在廚房門口,面沉如水地往裡看去——

正看見江靜影兩隻手上、從手背到手肘都沾滿了白色的麵粉,手中正揉著麵糰,魏沉依站在她的身後,藉著揉弄麵糰的動作,手指一滑,沒入江靜影的指縫中,與她十指相扣。

蓋因她擰著眉頭的樣子太正經了,而這動作又是頭一次,所以江靜影並未察覺到什麼,反而是聽見門外動靜,抬頭看去:

“相國大人,大將軍。”

察覺到她們倆的視線奇怪,江靜影還茫然了一瞬:“我在揉麵,你們要一起嗎?”

一起?

魏沉西和魏沉狄同時看向魏沉依,腦子裡不知道因為這個邀請而閃出什麼畫面。

魏沉西神情古怪,語氣還是慢吞吞的,像蝸牛緩緩爬過藤蔓:“你喜歡這個?”

那淺褐色的眼眸難得認真,彷彿在確認什麼。

江靜影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確認所謂的‘這個’到底是哪個:“……丞相大人是指揉麵?”

魏沉狄卻倏然笑了一下,語調溫和,卻不容置疑地同魏沉西道:“相國大人,當初說好了的,今天晚上我來陪小影。”

江靜影:“……”

江靜影:“???”

這什麼魏言魏語?

她怎麼突然聽不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靜影:我很確定她們現在揹著我達成了什麼py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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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u yan you san ge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