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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從未討厭過

“他是不是很厲害?”暗香依依伏在他肩頭問。

“算是吧,很多人寧可死在湯斬刀下也不願與他動手。”

“為什麼?”

“顧不迷的琴殺傷力極大,而且不分敵友,如果他動了殺意,只要在他攻擊範圍內功力不如他者,都是死路一條,所以與他動手前,一般都會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否則就是一場屠戮。不僅如此,死者死狀悽慘,屍首分家尚能拼湊的已算幸運。”

“太狠了……”直到此時,暗香依依才明白過來,為何顧不迷在與莫七彩和陳鋒動手時始終沒有彈琴,他若彈琴,襄陽王等昏迷不醒的人,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可若說顧不迷會顧及他人人命暗香依依又有些不信,忽然又想到湯斬當時就在他身邊,或許他是顧忌會傷到湯斬,慕容逸說過,湯斬武林排名在顧不迷之後,說明他武功不敵顧不迷,而莫七落排名卻在顧不迷之前,若顧不迷彈琴對付莫七落必會拼盡全力,那樣湯斬不死也傷,或許還有她這個在他眼裡失了記憶沒了武功的同門廢人……思及此,不禁又想起一事,慕容逸應該還不知道她武功已然恢復,既然如此,不如……

這時又聽慕容逸道:“據我所知,顧不迷的魔琴只練到第五重,當他練到第六重,或許就能有選擇性地控制殺傷物件。”

“魔琴一共有幾重?”她問。

“九重。”慕容逸答。

“那如果練到第九重會怎麼樣?”暗香依依換了個肩頭,將下巴擱在一個舒服的位置,又問。

慕容逸沉吟少許,方道:“可棄魔琴,用世間一切事物發出聲響殺人於無形,包括說話。”

“簡直不是人!”暗香依依想想都覺令人髮指。

慕容逸低低笑了聲,偏過頭來,臉頰恰碰到她的額頭,她忙躲開,慕容逸笑道:“沒人能練到第九重,所以你不用擔心會見到顧不迷不是人的樣子。”

“從來沒人練到過嗎?”她瞪著一雙大眼看著他的側臉。

慕容逸低低笑了一聲,略帶寵溺地回道:“沒有人。”

“為什麼?”

“因為要操控那樣的能力,需要不可思議的內力,除非吃了什麼增加內力的神丹妙藥,否則根本不可能。”慕容逸回答得雲淡風輕,暗香依依卻聽得膽戰心驚。

增加內力的神丹妙藥?不恰好是自己嗎?吃了她……

暗香依依不敢再想,有些不安地將下巴換到了他肩頭的另一側,再次尋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擱好,或許因為相觸的溫暖稍稍定了些心神,又問:“那最高能練到第幾重?”

“第七重。”慕容逸道:“不過,已經天下無敵。”

“第七重是什麼樣的境界?”

慕容逸悠悠道:“可隨心所欲操控魔琴,用琴音控制他想控制的,用琴音毀滅他想毀滅的。”

呼嘯的風聲響徹耳畔,慕容逸的話迅速被風吹散。

暗香依依的下巴咯在自己肩頭,微微有些疼有些癢,他正欲再偏頭讓她挪挪位置,便聽暗香依依嘆息著道:“顧不迷的琴定然很值錢。”他頓時啞然失笑。不由得暗道:若然不是已確認她的確是暗香依依,他肯定會以為她是另外一個人。

“顧不迷的魔琴又叫紫漆木琴,外表看似與其他琴無異,實則天下無雙,魔琴的木質乃棲鳳木,雖然珍貴倒也不是絕無僅有,可琴絃所用材質卻是世所罕見,甚至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相傳是由六百年前天外所掉的隕石鍛造,這種隕石材料早已尋不到,所以魔琴不是值錢,實乃無價之寶。”慕容逸極有耐心地解釋道。

“難怪顧不迷每次抱著那把琴都是一副心疼到骨頭裡的模樣,你有沒有注意到?他每次摸琴時,那神態……實在讓人看不下去,就好像在撫摸愛到骨頭裡的心上人,”她抖了一抖,似乎光是想想也有些受不了,又道,“每次看到,我都雞皮疙瘩掉滿地。”

慕容逸噴笑出聲,恰一個起落,感覺她下巴在他肩胛上那麼一顛一戳,酥酥麻麻,不由得心中一悸,越發覺得後背的柔軟透過層層布料溫柔滌盪,騰挪縱躍間,越發快了些,景物迅速自眼前倒退,風吹起了他的長髮,與身後她的,糾纏,飄散,再糾纏。

途中路過一個小村落,慕容逸帶她進了村,花了些銀子從一戶農家買了兩件舊衣服,二人換上。

慕容逸又在她臉上頭髮上搗鼓了一會兒,又自己折騰了一下,便拿出一面小鏡子將二人照在裡面,一男一女兩個陌生的中年人出現在鏡中。暗香依依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他易容,可還是覺得很神奇,直至被他的扇子敲在額頭上。

捂著額頭,她怒視他以及他手中的摺扇!便見他顧影自憐地看著手中摺扇,心滿意足地道:“終於又有人可以打了。”

她恨得牙根直癢癢,伸手便去奪他的摺扇,卻被他輕易躲過,正欲再奪,便看見一個輕功極高的人在村子裡躍來躍去弄得滿村子雞飛狗跳,更有幾個獵戶一邊叫罵一邊追在他後面跑。

那人一頭亂髮身形高大,暗香依依一時未能認出他是未默,直到慕容逸示意她別出聲,背起她故意邁著小方步從此人面前大搖大擺而過,她才看清那人相貌,一開始覺得眼熟,後來才反應過來這竟是身量正常版的未默,不禁有些奇怪,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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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默瞥了他二人一眼,似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沒有認出她來。

離開小村子,慕容逸便道:“未默應該是在找你。”

暗香依依微微一怔,道:“你怎麼知道他叫未默?”

慕容逸道:“能像他那般在土裡來去自如的另類,這世間能有幾個?”

“那你怎麼又知道他在找我?”暗香依依又問。

“他除了美女,眼裡又能裝下什麼?”慕容逸輕笑道。

暗香依依也笑了,心知慕容逸沒有說實話,卻道:“這話貌似還有那麼點道理。”

貌似?慕容逸玩味著這個陌生的詞句,暗香依依總是會說些奇怪的詞句,與從前那個他所認識的暗香依依,無論從性格還是言談舉止都判若兩人,除了相貌,但相貌對於擅長易容術的他來說並不可信,他曾一度懷疑此人並非真的暗香依依,直至她被莫七落帶走。

半年,他尋了她整整半年。

翻過兩座山,夜幕低垂時,終於來到了一個大些的集鎮,他將暗香依依放了下來,二人進入鎮子。

鎮中有賣馬的,他停下看馬,便有馬販子上前向他兜售起來。聽著聽著,微一偏頭,餘光便注意到身後的暗香依依冷漠地看著一隅,不知在想著什麼,似心事重重。

馬販子口若懸河地誇讚著自己的馬,他卻突然轉身,用扇子敲了她肩頭一下,她似突然反應過來,一抬頭,笑容燦爛地看著他,好似從沒有過煩心的事,他笑得眯起了眼,討好似地對她說:“四條腿的不如兩條腿的,咱不買馬了,好不好?”

當反應過來慕容逸竟將自己比喻成了她的馬,不禁噴笑出聲,眉頭頓時舒展開來,便聽馬販子大聲反駁道:“怎麼可能!什麼東西兩條腿能比得過四條腿!”

暗香依依笑得更加厲害,便聽慕容逸笑若春風地用摺扇一指自己,回道:“我呀。”

馬販子看他像看一個瘋子。

她已笑得前仰後合。

馬販子看他們像看兩個瘋子。

慕容逸一笑,一轉身,便將她背了起來,眨眼間消失在天邊。

馬販子呆了一會兒,“哇呀”一聲大叫嚇得跌坐在地。

她伏在他身上笑得流下淚來。

可慕容逸還是一本正經地跑著,唇邊笑意淡淡。

她終於笑夠了,一邊擦眼淚,一邊問慕容逸:“我們要去哪?”

“有個人想見你。”

“誰?”

“見到她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

“我們分開半年,你有沒有想我?”

“想個屁!”

“唉……我的心都碎了。”

“縫縫補補將就著用吧,反正總是碎。”

“你好薄情……”

“哈哈……”

伏在他身上,她笑得恣意,明明從未相信過他,卻不討厭和他在一起,真的不討厭。

連續兩天晚上都是露宿野外,每次醒來都發現自己要麼靠在他肩頭睡,要麼正枕在他大腿上,明明睡著之前他在東她在西,可每次醒來她都跑到他身邊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過去的,每天早上聽他喊這裡麻了那裡麻了,就尷尬得說不出話來,然後被他指使著去附近打水,她只得埋頭去了。

這一天終於又經過一個村鎮,村鎮雖不大卻剛好有個小客棧,暗香依依感念今晚終於可以睡床了,他卻說:“荒郊野外,一邊上茅房還能一邊看風景,多愜意。”惹來她側目,甩開他一頭扎進客棧:“不行了,再不洗澡咱倆都臭了。”

可她剛洗完澡還沒爬上溫暖的床,便又被他拽出門去,背在肩上幾個縱躍便消失在樓宇間。

他邊跑她邊拍著他的肩語重心長地說:“我有錢,咱倆不必半夜偷跑。”

慕容逸腳下一個踉蹌。

她笑得放肆。

他不惱反笑,忽然躍至一顆高樹上,將她自背上放下,回身看向了她。

滿天星斗,照亮了他的眼睛,卻難以辯明。

她全神戒備,不知他要做什麼。

夜風習習,吹亂了她的發,她剛伸手拂開,便見他微微靠上前,落腳的纖細枝幹微微晃了晃,她瞪大了眼睛,不知他要幹嗎?便見他彎起唇角,道:“依依,你討厭我嗎?”

暗香依依本想搖頭,可目光一轉,卻沒有回答,只問:“討厭如何?不討厭又如何?”

他愈加低下頭來,目光與她相對,她想躲卻無處可躲,索性毫不避諱地直視他,聽他輕聲緩語道:“我曾經很討厭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不覺得可惜。”

她微微一怔,目光變化的剎那,又聽他說:“可如今我發現自己一點也不討厭你了……”他伸手,撩起她鬢邊的髮絲繞在她耳後,手指似有還無地觸著她的面頰,輕聲道:“依依,你討厭我嗎?”

暗香依依伸手抓住了他在她面頰上肆虐的手,道:“從未討厭過。”

他目光柔得似要滴出水來,反手握住她的手。

暗香依依沒有掙扎,只彎起了嘴角,似笑非笑道:“慕容逸,我不是你曾經認識的那個暗香依依。”

慕容逸波瀾不驚,不急不緩地問道:“那你是誰?”

暗香依依抬手將自己的眼睛和嘴拉扯到變形,淒厲地說:“我是鬼……”

慕容逸一扇子打在她額頭上。

一路上,慕容逸不走平坦大道也不住客棧,美其名曰要帶她順路領略一下名川大山無限風光,但暗香依依卻不會單純的認為他真是想親近大自然,其中必有緣由。

有時候路上風景著實美了,慕容逸也會停留片刻駐足觀賞。但暗香依依仍明顯感覺到,慕容逸一路急趕,似後有追兵,如此已有五日。

暗香依依每每在她背上揶揄他:“馬兒跑,馬兒也要吃草。”慕容逸竟然也不惱,只不過一縱一躍幅度越發大了些,只顛得她誒喲誒呦地直叫。

因時常露宿荒郊,慕容逸也會燒些野味給她吃,但吃了半年陳鋒做的飯,竟覺得慕容逸做得差遠了。慕容逸見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問:“好吃吧?”

“一般般。”她如實回答。

慕容逸哀怨地看著她:“你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

看著他的樣子,若在半年前她定然沒什麼反應,可如今卻有了不同的感覺,忽然噴笑了出來。

結果不笑還好,這一笑,後面的飯便是她動手做了。

她其實會做飯,畢竟在現代時,她都是一個人生活,只是現代人做飯可不是用柴生火。

她一邊生火一邊嗆得流眼淚,火還沒生起來便已煙塵四起,將她燻成了大黑臉。

慕容逸體貼地拿出鏡子照給她看,見她看得驚呆,不由得毫不客氣地放聲大笑,配著她黑了的一張臉,甚是相得益彰。

一頓飯終於做好,慕容逸吃了幾口,竟然能一邊苦著臉一邊說:“很好吃。”

畢竟是第一次用柴火,一來掌控不好火的大小,二來不小心還燒到了袖子,手忙腳亂之下,水煮魚變成了煙燻魚,看著他一口一口地艱難下嚥還一邊說好吃,雖知他昧著良心說話實乃家常便飯,仍有了流淚的衝動,心裡正因他的奉獻和犧牲感動得稀里嘩啦,便聽他笑眯眯地道:“你做飯做得這麼好,以後飯就你做了。”聞言,當即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

過後,二人你推我讓,你謙虛我比你更謙虛,逼迫與反抗,算計與被算計,最後,誰做飯便成了一個大問題。

這個問題,令她又一次想起了為她溫餅一夜的莫七落。

莫七落煮的粥,她只吃過一次,卻至今不忘,莫七落並不多言,但與他吃的每一頓飯,她碗裡堆積的食物都像坐小山,即便遠行,只要有他在,從未覺得辛苦,細細想來,他似乎總是不聲不響將她照顧得周全。

而自己最終卻因懷疑而不辭而別,心中愧疚忽生。

又過了兩日的野人生活,途徑一個大些的集鎮,暗香依依不由分說找了家客棧鑽了進去。

洗完澡就睡覺,連飯都不想吃。

被慕容逸拖起來時,月已中天,肚子餓得咕咕叫,慕容逸塞了個饅頭到她懷裡,算是晚飯。

鎮外不遠,是條江,雖已初冬,氣候卻潮溼溫熱。

沿江而去,漫天的紅楓葉飄飄灑灑落了一地。暗香依依抬頭,便見月掛當空,亮如銀盤,紅楓葉飄過眼前,月光下呈現夢幻的紫色。她抬手去接,卻忽覺慕容逸停下了腳步,將她放了下來。

暗香依依自他身後探出頭去,正欲問怎麼了,便看到對面站著一個人。

那人一身紫衣,後背紫漆木琴,背對著他們,漫天楓葉緩緩落下,有的落在他身,有的落在他髮間,他卻一動不動。

她心中一驚,縮在慕容逸的身後。暗驚:顧不迷怎會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