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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我們一起死

向她衝來的黑衣人,再次被他擋住,又是一劍刺入他的胸口,那細微的聲響,讓她如驚弓之鳥,沒命地奔逃……眼前都是莫七落死死抱住黑衣人的幻影,耳邊全是劍入身體的撕裂聲……

跑,除了跑還是跑,沒命的跑,西北,只知道西北,只剩下西北……西北的君臨山下,她會在那裡等大哥,大哥……他一定會來!一定會來!

君臨山脈地界,已屬九幽教的勢力範圍。

既然是山脈,就肯定不止一座山。山體連綿共九座,分別名為君臨九宿,每座頂都有九幽教的弟子駐守。

暗香依依一路沒命奔逃,夕陽西下時,終於來到了君臨一宿的山腳下。眼望著入山小路,她忽然淚如雨下。

這時忽聞一女子道:“宮主,那不是九幽教左護法暗香依依嗎?”

聞聲,她急忙止住淚水,舉目望去。只見半山上,有三個下山人正遙遙望著自己,當先那人白衣玉冠,迎風而立,即便此刻距離尚遠,她仍一眼將此人認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葉落宮宮主慕容逸。

慕容逸不慌不忙地與身後一男一女下得山來,在此期間,暗香依依心中已在天人交戰,要不要求他去救莫七落,要不要求他?理應求他,可慕容逸先前所作所為雖無怨恨卻也無法原諒,而今讓她低聲下氣地求他,一時間尚無法做到。

慕容逸走過她身邊時,看都沒看她一眼,彼此就像過路的陌生人。她恍然明白,自己根本已不必掙扎求與不求了。

她就像個木樁子,呆呆地看著他從自己身邊走過。慕容逸身後跟著的何雲端和丁秀秀向她抱拳施了一禮,似乎注意到她正在哭,神色微微有些異樣,跟在宮主慕容逸身後無聲離去。

在當慕容小妾時,這兩人暗香依依便已認識,只是他們卻不知道她就是當初的慕容小妾。

慕容逸漸漸遠去,暗香依依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望著夕陽下的君臨山,望向身後來時路,她恨自己的膽怯,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只有等。

她不敢回頭再入樹林,怕自己被抓,怕自己受人□,更怕自己死。她怕自己死了,就再也見不到顧不迷,她怕自己死了,又是一場不情願的穿越……她怕,她真的怕,怕的怯懦而無助,怕得只知道沒用地哭。

她多希望莫七落會平安無事,可現實卻如此殘酷!讓她幾乎不敢存有奢望……

聽到了異響,她哽咽著抬眸,看到了遠遠向她走來的慕容逸。

熟悉的摺扇墨香閃過鼻端敲在額頭時,她恍惚看到了初遇的那個慕容逸,豐神俊逸,玩世不恭。

她聽到他略帶幾分揶揄地笑說:“如今都已成了左護法了,看來也無甚長進。”

她多想如從前一樣毫無顧忌地回頂他一句:我只是不想躲,可出口的話卻變成了哽咽地兩個字:“幫我。”

慕容逸並未驚訝,依舊雲淡風輕地笑著,望著她的目光中,柔柔地帶著一抹熟悉地微光,輕聲似呢喃道:“我多想拒絕你。”

慕容逸聽到她簡而言之地描述後,神色大變,急忙拖著她向山上奔去。

慕容逸很急,暗香依依被他扯得一個踉蹌,邊與他拉扯邊道:“我是求你幫我去救莫七落,不是入山!”

慕容逸不容她拒絕,邊拖著她走邊急聲道:“你以為莫七落能抵擋那些人多久?你以為莫七落都擋不住的人,我又能如何?你以為到了君臨山脈你就安全了嗎?這麼好的機會,他們不抓到你豈會善罷甘休!”

慕容逸的話句句讓暗香依依無法回答,忽然想到自己方才並未提及那些黑衣人是針對自己而來,可他話裡明顯知道,心下起疑,便追問道:“你怎麼知道那些人是為我而來?”

慕容逸“哼”了一聲,道:“只有你這傻姑娘不把自己當回事。”

慕容逸一語中的,暗香依依對所練內功的弊端潛意識中十分排斥,便有意地輕視外加無視,打心眼裡不想承認自己很有利用價值,可對知道這個秘密的武林人來說,得到她就等於得到一甲子內功,至此天下無敵,那是多大的,她無疑就是武林至寶!是所有武林中人夢寐以求之物!

也是她幸運,自知道這個秘密起,連續遇到了莫七落、慕容逸、顧不迷這三個唾手可得卻偏偏視她如寶護著守著的三個笨蛋,讓她危機意識漸漸淡薄。當下,她以為跑來君臨山脈到了九幽教的勢力範圍就安全了,哪裡會想到黑衣人極有可能追至此處。這裡雖屬九幽教總教所轄,可距離九幽教總教尚有一天多的路程,就算附近有九幽教弟子出沒,可這些人一旦遇上武功高強的黑衣人也全然無用。

暗香依依明白過來,卻也晚了,慕容逸拉著她往山上急跑時,她回頭向山下望去,果見三個黑影正朝此方向迅捷而來。

“他們來了!”慕容逸拉著她的手急向山頂奔去。

如果莫七落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慕容逸亦不敢孤身應戰,他是可以幫助暗香依依擋住黑衣人,但逞匹夫之勇向來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在他心裡,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可無論哪種選擇,他都不會丟下暗香依依。

他緊緊拉住她的手,心底微微躁動起來。

他帶著屬下來九幽教已有四日。

爹爹臨死前曾叮囑過他,讓他聯手九幽教共同對付黑衣組織。他不明白為何父親讓他聯合九幽教共同對付黑衣人,可嘆還來不及問清緣由,父親便已辭世。

父親之死,湯斬被害,都是黑衣人所為,至少九幽教不是敵人,而黑衣人是他貌同的敵人,想到此處,他決定來一趟九幽教。沒想到在此連等兩日也未能見到教主顧天穹。

九幽教上下表面風平浪靜,可他已隱隱察覺事情有變。尤其近日竟有人闖入九幽教聖壇試圖盜取九幽教聖物,此後又聽說顧不迷與暗香依依已在回總教的路上,便臨時決定離開九幽教。

原本慕容逸是遇不到暗香依依的,但天意弄人,慕容逸三人出山時翻過君臨三宿遇到了一場大雪,三人被困一日方才出山,這才在出山時遇到了暗香依依。

君臨山脈共九座山,分別名為君臨九宿。君臨三宿是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幾乎是其他山的兩倍高。君臨三宿峰頂常年積雪,天氣變幻莫測,等閒人等難以。故九幽教總教以君臨山脈為屏障,在君臨九宿峰頂都設有烽火臺。若遇緊急情況,則點燃烽火,平日亦有弟子用敲鐘加旗語相互聯絡。

當初百花谷她轉身離去時慕容逸已然決定,既然她心裡愛的不是自己,便不想與她再有糾纏,可思來想去她一個人突然出現在這裡著實蹊蹺,尤其她失魂落魄的神情讓他放心不下,如此才止住了腳步,打發了何雲端、丁秀秀二人,一人折返回來。待聽過她簡單的描述後,頓覺大事不妙,待拉著暗香依依跑,已然有些遲了。

他們的速度很快,可黑衣人的速度更快。

君臨一宿並不脯因在山脈最外圍,氣候與當地氣溫相近,峰頂駐守者恪盡職守,眼見山下幾人奔來,待看清前方來者是剛下得山去的葉落宮宮主慕容逸及左護法暗香依依,後方有三名黑衣蒙面人緊隨時,立刻鳴鐘示警,瞬間其餘八座峰頂鐘聲漸次鳴起,這對來犯者無疑是個警告。

眼見黑衣人沒有退意,漸漸逼近,二人來不及與峰頂守山弟子說明情況,慕容逸便點燃了烽火臺。

暗香依依只丟下一句:“快跑!”便與慕容逸離開了君臨一宿。

暗香依依雖然讓守山弟子快跑,可守山弟子早已訓練有素,見有外敵來犯並不驚慌。一人打著旗語,與君臨二宿說明情況,其餘人等均提刀在峰頂嚴陣以待。可黑衣人武功實在太脯經過時,甚至沒有聽到打鬥聲,所有守山的弟子便被黑衣人頃刻間殺光。

暗香依依被慕容逸拉著奔入君臨二宿。君臨二宿的部分守山弟子見此情形亦奔下山來,迎護左護法入山。

與此同時,九幽教總教收到了訊息,傳信弟子迅速找到鄭長老,鄭長老聞訊即刻下令所有守山弟子嚴陣以待迎護左護法!並立即帶著張海、霍雙、張惟城等數名教眾自總教出發入君臨山脈圍堵黑衣人。

君臨二宿山體雖矮,植被卻密,為阻截外敵,君臨二宿上設有多處機關埋伏,如此倒為暗香依依和慕容逸爭取了時間。

黑衣人即便藝高人膽大,但慕容逸料定,他們亦不敢深入九幽教腹地,最多不過君臨三宿。君臨三宿是九座中最高的一座,峰頂常年積雪,慕容逸出山時,就在此間被大雪困住,此刻峰頂積雪幾乎及腰,慕容逸料定,過了君臨三宿,黑衣人再不敢追!

可眼看黑衣人漸漸逼近,他二人顯然已來不及翻過君臨三宿尋求庇護了,倉促間慕容逸已有了決斷,他想起出山時,行至君臨三宿,忽遇大雪,被困時他與何雲端和丁秀秀三人合力挖了個雪洞藏身,可先藏伏在其中,等待九幽教總教來人支援。

如此,他帶著暗香依依七拐八繞來到早先藏身洞,回身一把抱住她,撲入洞中,而後一掌打向後方,洞口立刻被上方坍塌的積雪掩蓋。

黑暗中,狹小的洞堪堪能容他二人藏身,慕容逸緊緊抱住她,一邊安撫著她的喘息不定,一邊靜聽著外面的聲息。

她起伏不定地喘息著,這一連串事情的發生讓她無限多想,也無暇它顧。

聽到外面傳來打鬥聲,沒幾下便停了,顯然下山來迎他們的守山弟子已全部殺害。靜待了一會兒,四周寂靜無聲,黑衣人是否走遠尚未可知。

暗香依依正驚魂未定,便聽慕容逸附耳輕聲道:“我們一起死吧。”

她轉頭茫然地看向慕容逸,黑暗中難以辨識他的神情,只聽慕容逸又道:“我們就這樣,抱在一起死。”

終於聽出他的戲謔,暗香依依頓覺無力,無心回應他的戲謔之語乾脆置之不理。

洞狹窄堪容二人緊緊相帖,如此緊緊地被他抱著讓她微感不適,想要儘可能地與他分開一些,卻終究只是徒勞。他似察覺到了她的刻意躲閃和掙扎,愈加肆無忌憚地將下巴放在了她的肩頭。她一邊扭肩膀一邊試圖抬手將腰間的手臂摳下去,卻聽他以更為輕佻地聲音說道:“乖,別動。”

暗香依依無心理會他的肆意輕薄,可心裡難抑羞怒,便聽他道:“依依,我真的喜歡你。”

這句話她聽過多少遍了,可沒有一次像現下這樣排斥。

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她的長髮,這仕不迷從未做過的。他緊緊地抱著她,氣息若有若無地噴在她的耳際,這也仕不迷從未對她做過的……她想將他推開,可洞狹窄,又能將他推到那裡去,再說黑衣人尚在外面,性命攸關的時刻,只有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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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不屬於自己而不屑於執著嗎?可為什麼此刻又覺得歡喜?早先心底徘徊不散的那絲陰霾也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他忽然明白過來,喜歡一個人,縱然有大把時間,有很多女人,有無數消遣,也難以忘卻或磨滅。原來這就是喜歡,喜歡一個人,願意和她同生共死,願意為她變成另外一個人,沒有原則,捨棄自尊,原來一切都難以替代,都沒有此刻能擁她入懷的真切,讓他心動失控。他附耳在她耳邊呢喃著問道:“我是不是很傻?”

暗香依依依舊沒有回應。

他繼續在她耳邊呢喃:“明明唾手可得,卻沒有要,明明已抓在手裡,卻偏放了手,明明可以永遠隱瞞,卻偏將實情說了出來……”

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懂了。忽然明白過來,這就是為何她不怨恨他的緣故,其實,他並不壞,只是當初的自己分辨不清他對自己究竟有幾分情真。早先還曾為此懊惱氣苦,可如今,只想悵然一笑。

撫摸著長髮的手下移,柔而緊地握住了她的,他附耳柔聲對她道:“我真想,就這樣握著你的手永不放開……”

她斂了眸光。或許被他狠狠傷害過的傷疤猶在,也或許再次被他若有似無地調戲而激怒,她微微偏頭,亦附在他的耳畔,輕聲道:“可是,我想握住的,卻不是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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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她的手有些僵硬,黑暗中,他的神情看不分明。只聽他忽爾一笑,道:“依依,你忘了嗎?百花谷中你答應過我什麼,如果這次我們能化險為夷,我就娶你過門。”

她很想反悔抵賴,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很可能又是說著玩的,與其在這微妙的檔口與他作無用地口舌之爭,還不如到時候再說。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異響。顯然黑衣人仍在四處搜尋著他們,他們消失得如此突然,黑衣人很可能已猜到他們藏身雪中,想必過不了多久,他們便會被黑衣人搜到。

如有意外,必須做出抉擇,慕容逸心知自己不是黑衣人對手,萬不得已之時,也只有以命換命。

他暗斂眸光,緊緊將她抱在懷裡。

耳聽黑衣人始終在附近徘徊,暗香依依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想到自己已經害了莫七落,又豈能再害了他。此刻他仍願陪在自己身爆她已心存感激,又豈能奢求更多,如此心下已有決斷,便低聲對他道:“你說的對,他們武功很脯你未必是他們的對手,我也不想拖累你,一會兒被他們發現,你先走吧。”

慕容逸輕笑了一聲,未置可否。

自從百花谷一別,他就時常在想,她究竟有什麼好,讓自己總是不經意地想起,自己究竟喜歡她什麼?她又傻又笨還來歷不明。可此時此刻他已不願去想喜歡上她是為什麼,因為縱然有一千種理由不應該喜歡,他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剛想到此處,便聽幾聲巨響,有人在外面動用內力打向山體!

這般驚人的內力!慕容逸心中一驚,便見洞外的雪瞬間被打散,光亮透進來的瞬間,慕容逸拉著暗香依依,自洞內飛躍出來。手中摺扇一展,幾枚暗器帶著銀光準確無誤地射向了三名黑衣人!

慕容逸趁此機會拉著暗香依依向山頂奔去。可就在這時,黑衣人之一隨後追上,隔空一掌擊出,打向了暗香依依!

暗香依依只覺身後一股強大的內力襲來,直震得她胸口一滯,若非慕容逸緊拉著她,她已失控地撲跌出去。可即便如此,她仍跪在了雪中,再無力起身奔逃。

慕容逸回身將她扶起,她卻接連嘔出數口鮮血,眼前發黑幾欲昏厥。

如此一耽擱,黑衣人已到得近前。

慕容逸與黑衣人瞬間過了幾招,就在這時,眾人只聽得山頂轟隆隆一陣巨響,聞聲望去,只見山頂煙塵滾滾,山體積雪竟在此時坍塌,的雪塊帶著濃濃雪霧鋪天蓋地地翻滾下來!

如此情形不只令慕容逸和暗香依依面色大變,黑衣人亦不敢戀戰,幾番搶奪暗香依依被慕容逸阻攔後,眼見雪塊將至,只得放棄轉身拼命向山下奔去。

慕容逸抱起暗香依依也飛速向山下跑,可顯然已來不及了。

雪塊翻滾著以極快的速度覆頂而來。

的衝擊力令慕容逸難以支撐,他一個踉蹌,暗香依依自他懷裡飛出,重重跌在雪中。眼見一個巨型雪塊迎頭砸下,暗香依依勉力避過卻吐了滿地的血,再見第二個雪快迎頭壓下時已然無力再躲。

千鈞一髮之際,慕容逸突然飛身擋在了她的身前,的雪塊重重砸在他身上,骨頭斷裂的咔嚓聲響和他噴在臉上的鮮血,令她驚恐到窒息。

他重重壓在她身上,將她撲進了雪地裡。她腦中一片空白,看著漫天壓蓋下來的雪,往事一幕幕,如零星地碎片在記憶中開啟。

他的嬉笑怒罵,他的故作幽怨,他的捉弄,他揹著自己時回眸的微笑……

雪轉瞬間將他們掩埋,光明遠去,已無力掙扎。

此刻忽然明白,他說喜歡自己是真的。

是真的……

意識朦朧時,一雙溫柔的唇瓣附在了她的唇上,一口真氣混著血腥隨之渡了過來。她意識頓時清醒了幾分,便聽一人在自己耳畔斷斷續續說了幾句口訣,雖只有幾分意識,但求生的本能令她體內真氣立刻按照口訣運轉起來,幾個周天後,意識漸漸清明,她睜開了眼,雖看不見什麼,卻知道慕容逸還壓在她身上。

厚重的積雪壓在上方,一絲光亮也無,她輕輕喚道:“慕容逸。”他沒有任何回應,她再喚,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她忽然害怕起來,用盡全力方才讓手指穿過層層冰雪來到他的鼻端……

良久……指端沒有一絲暖意。

他沒了呼吸。

不,不會,他方才還和自己說話的,或許是手指凍得沒了知覺這才感覺不到,她偏頭貼住他的臉頰,附耳去聽……

她用交疊的脖頸去感受他血管的脈動……哪怕一丁點,哪怕一丁點……

可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

她眼睛瞪得極大極大,空洞空白。

寒冷已讓她感覺不到一絲疼痛,手指穿過層層冰雪,直到將他緊緊抱住。

耳邊幻聽般響起他方才在對自己的耳語:“我們一起死吧。”

我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