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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痛刻骨銘心

慕容逸則立刻趕往密室。可他哪裡知道,等自己順利密室,密室裡除了一副鐵鏈已經再無其他。

人呢?!他與陳峰同樣大吃一驚。

陳峰吃驚的神色他沒有漏過,心裡頓時明白,暗香依依原本還在,只是不知為何突然消失不見了。他迅速觀察四周情況,只見牆角土質似有疏鬆,他認識那種浮土的痕跡,是未默,難道未默已經來過,救走了暗香依依?!再看牆上鎖鏈未曾被劈斷,而是被人開了鎖,這鎖確如莫七落所說,製作古怪,與尋常鎖釦大不相同。當下只見陳峰試了試,鎖釦已無用處,顯然這鎖不是用鑰匙正常開啟,而是被人用特殊物件撬開來的,已然壞了。

未默乃鬼盜弟子,說不好聽點,就是個極品盜墓賊的弟子。一個梅花機關鎖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大事。見此情形,慕容逸已經肯定救出暗香依依的人就是未默。心中一時感慨萬千,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失落無奈,原以為未默死在了鳳凰谷,沒想到那小子竟然沒死,不只沒死還跟到這裡救出了暗香依依。早知道有他在,自己又何須這麼麻煩!心中正有些哭笑不得,便見陳峰向自己比劃起了什麼,啞語他自然看不懂,但他也不會給陳峰機會察覺出他是假的莫見笙。他走到近處,毫不猶豫一掌擊出打在了陳峰奠靈蓋,此人心狠手辣,斷斷留不得!

將陳峰的屍身鎖在密室,他迅速離去。

蘇璇瑩和程秀二人原路返回,一路尋找也沒找到藥瓶,想來極有可能掉在了車上。二人來到停放馬車的地方,正欲靠近,便突然被人自後掐住了喉嚨,來者武功極脯二人更是措手不及被那人制服。

掙扎間,程秀胡亂向後射出了落霞宮獨門武器凌波水袖,歪打正著地傷到了那人的一側手腕,那人吃痛,頓時放開了蘇璇瑩。

蘇璇瑩跌在地上回頭望去,竟然看到了莫見笙,失聲叫道:“姑父!”

莫見笙一怔,與此同時,只聽得輕輕一聲脆響,程秀的脖頸已被莫見笙擰斷,支離破碎地垂在一邊。蘇璇瑩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小師妹脖頸被擰斷的聲音不斷在耳邊被放大,大得她幾欲魂飛魄散,她尖叫一聲,瘋了一樣沒命地奔逃,沒命滌……

而莫見笙這時也看清了死在自己手上的竟然是落霞宮的弟子程秀,回想方才那聲“姑父”,立刻明白逃離的人並非真正的顧不迷,可即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無論是誰他都不能放過,如此隨後追去。

蘇璇瑩沒命地奔逃,莫見笙一時未能追上。

正在這時,紅楓山莊上空突然發出一聲歷響,一顆火紅的煙花在高空中炸開,“砰——”的一聲,方圓數里清晰可見。

是信號彈,莫見笙立馬反應過來。這時便隱隱聽到遠處怪石從中衝殺出一群人直奔紅楓山莊,想到關押在密室的暗香依依,心知自己中了別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哪還有心思理會假“顧不迷”,即刻折返回了紅楓山莊。

黎明前夕,天色一片灰暗,彷彿透著淒涼無盡。

蘇璇瑩六神無主地走著。她跑了大半夜的路,已不知道跑到了哪裡,耳邊聽到風聲,舉目望去,前方是千林斷崖,千林斷崖綿延數十裡,也不知哪裡是盡頭。

而此時,斷崖邊正坐著兩個人,聞聲回頭向她看來,夜色雖暗,可她仍認出了對方,對方顯然也認出了她。

當中那個矬子兵著到了她面前,奇道:“顧琴魔,你怎麼在這?”想了想,矬子自以為是地指著她道:“啊哈,我知道了,你也是來救依依的吧?你肯定想不到,我已經把依依救出來了!”未默仰著頭驕傲地挺著說道。

聽到“救”字,蘇璇瑩目光卻是一凝。

“哈哈,你怎麼謝我?慕容逸那小子費了那麼大的勁也沒能救出依依,我只不過就盜了個洞,就輕易將她救了出來,慕容逸那小子進去沒發現人,不知會有多懊惱哪,哈哈,我一想到他的糗樣,我就想笑。”未默縮著脖子,用手捂著嘴,一個勁地偷笑。

聞言,蘇璇瑩眼神頓時變得復雜無比,她做夢都沒想到慕容逸要救的人竟然是暗香依依。

慕容逸說,他要救的是一個對他非常重要的人。

慕容逸說,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她救出來。

慕容逸第一次開口求她,慕容逸第一次主動親近自己,慕容逸第一次對自己說謝謝,原來,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她啊。

那自己算什麼?算什麼?欺騙了姑父,間接害死了小師妹,一想到小師妹脖頸斷裂的聲音,痛苦與悲憤便開始凌遲她的心,她幽纓眸看向了立在前方不遠處的暗香依依。

暗香依依見她直視過來,目光有意避開了些許,低聲對未默道:“未默,你去遠處等我一會兒可好?”

未默知道她是有意支開自己,頗不情願地走了開去,不止如此還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她倆。

黎明前是一天中最為黑暗的時刻,朦朧了所有破綻。

暗香依依被未默救出後,倆人幾乎跑了一夜才遠離紅楓山莊。方才休息時,未默幫她一個一個接上了左手小指骨,正咬牙忍著那鑽心的痛,沒想到,顧不迷在這時走了出來,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是來救她的嗎?想到此處,心中不禁溢滿了說不出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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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著要見他,可當真見到了,又不只該說些什麼,察覺到“顧不迷”在盯著自己看,一時竟不敢與他目光相對,只低著頭,有些委屈地期期艾艾道:“我……”她的話尚未說完,只覺一支匕首突兀地刺進了她的胸口,她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

咫尺之間,她吃驚地看到他眼中刻骨銘心的憎恨!那麼陌生,那麼強烈!

為什麼?!來不及問出口,“顧不迷”已然決絕地自她胸口拔出匕首,一腳將她踹下了身後的山崖。

胸口噴湧而出的鮮血與疼痛她已毫無所覺,想起自己與他執手相握誓言相守一生時的溫暖和幸福,只覺這一刻……心如刀割,萬念俱灰。

未默此時尚未走遠,聞聲回頭,正見“顧不迷”推暗香依依落崖,早先順手拔的幾顆草瞬間全部失手掉落,他只是那樣看著,暗香依依的鮮血在空中飛濺,紅色的衣襟轉瞬消失在崖爆而“顧不迷”立在懸崖旁,望著自己的手,怔忪片刻,而後似受了什麼刺激,丟了匕首踉蹌後退,直到轉身飛奔而去。

未默怔在那裡,好像剛才看到的都是幻像。他空洞地望著暗香依依剛剛所站的位置,直到看到地上的匕首……他眼睛由黑轉紅,渾身開始控制不住地,好半天,“依依”二字方自胸腔中破空而出,聲音之淒厲,方圓數里亦聞之色變。

未默根本無心去追“顧不迷”。他連滾帶爬地跑到懸崖爆跪在暗香依依掉落的地方,手指深深扣進地裡,或許是悲傷過了頭,竟不停地用頭磕著崖邊的石頭。

當慕容逸與顧不迷先後聞聲趕到時,崖邊的石頭上已佈滿了鮮血。

慕容逸首先趕到,當即伸手阻止未默的自殘,未默尚有幾分清醒,一抬頭,看到遠處漸漸逼近的顧不迷,他目赤欲裂,不由分說推開慕容逸,向顧不迷衝了過去。

顧不迷來的十分匆忙,一路上全部用輕功,幾乎未曾有半刻停歇,如此才在這個時候趕到了附近,原本目的地是紅楓山莊,可沒想到卻在這裡聽到了未默淒厲地叫聲,這才轉向來到了此處。而在附近搜尋了一整夜的慕容逸也是遠遠聽到未默的淒厲叫聲趕來此地。

可未默哪裡知道此顧不迷非彼顧不迷,當下眼見仇人出現,悲痛欲絕之下毫無章法地撲上去一口咬住了顧不迷的肩頭。

顧不迷以為他瘋了,扯住他的後頸將他扔出去數丈。

豈料未默一個跟頭翻身站起,明明腳步虛浮頭暈眼花,卻仍發了狂一樣再次衝向了顧不迷,嘶聲質問:“為什麼殺她!”

未默是在拼命,慕容逸看出了些眉目,中途攔住未默,急聲問道:“依依在哪?”

未默一聽到暗香依依的名字,頓時流下淚來,一指暗香依依掉落的懸崖爆哭喊道:“被顧琴魔推下了懸崖,就在那!”而後再次嘶聲道,“報仇!我要為她報仇!你別攔我!”未默一把就要推開慕容逸,卻被慕容逸再次抓住。

這一次慕容逸用了很大的手勁,將未默的骨頭抓得咯咯作響,未默卻渾然不覺,只是狠狠怒視著顧不迷,好似恨不得撲上去吃了他的肉啃了他的骨!

慕容逸沉聲問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你們在哪遇到的顧不迷?他又是如何……如何將她推下去的?”

未默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是我親眼看見,他將匕首插入我家依依的胸口,並將她推……不!是踹下山崖!”說到此處,未默瘋了一樣要掙脫慕容逸的鉗制,嘶聲裂肺地一邊掙扎一邊怒吼著,“我要為她報仇,為她報仇!”

未默說此話時,何雲端及葉落宮其他弟子相繼趕到,而慕容逸的手依舊緊緊抓著未默未曾放開。

未默腦門上的血順著鼻樑流到了脖頸,樣子十分淒厲,他怒視著顧不迷,眼中蓄滿了憎恨的淚,眼淚流出來時混著血液,好似流下了血淚一般,看著極為恐怖。他淒厲地對顧不迷道:“顧不迷,你總是阻攔我見依依,自詡天下間最愛她,最護她,可你捫心自問,你對她好嗎?”

“你可曾讓她笑過?”

“你知道她什麼時候開心,什麼時候不開心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惹她傷心!還讓她千里迢迢去洛陽尋你,要不是為了尋你,她怎麼會被抓來這裡?!”

“她被關進地牢不見天日時你在哪?”

“她在紅楓山莊被莫見笙姆娘養的一個一個掰斷手指時你在哪?”

“她受盡苦楚,好不容易被我救出來,卻,卻被你,一刀……一刀刺入……胸口……”未默說到此處,似感同身受,就連呼吸都幾乎停滯,面色蒼白到嚇人,下一句話梗在了喉中,竟突然向後跌去。若不是慕容逸及時扯住了他,他這一摔,很可能重創腦後,再也醒不過來了。

顧不迷不發一語地看著聽著,平靜的外表下內心早已在天人交戰。未默說他殺了暗香依依,顯然是無稽之談!可未默說的每一句話都重重叩響了他心底最的那根弦,他幾乎無力承受,他幾乎已心生恐懼,可本能堅信著自己沒殺暗香依依,那麼暗香依依就一定沒死!

可他並未失去理智一味地固執己見,他自慕容逸手中扯過未默,按住未默的人中,試圖讓他醒來,繼續把他所知道的一切講清楚!

慕容逸遙遙看著未默方才指過的方向,或許此時只有他相信未默所說的話,也只有他知道,那個人不仕不迷,那個人是誰。

此刻未默悲怒攻心再加上早先為救暗香依依耗了許多心力,剛才又用頭撞石失血過多,一時竟陷入了重度昏迷。顧不迷如何都喚不醒他,只好轉身問慕容逸道:“慕容逸,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慕容逸卻似什麼都沒聽見,目無焦距地望著山崖。

顧不迷這才察覺慕容逸神色有異,當下再無法鎮定下去。他猛地揪起慕容逸的衣領,厲聲質問:“你清楚暗香依依並非我所殺!莫非你還知道些什麼?說!”

慕容逸眼中已然有淚,卻微微揚起了嘴角,硬生生扯下揪住自己衣領的手,轉身一步步向懸崖走去。

大風吹散了他的淚,也吹碎了他的心。

是他的錯,是他太自以為是,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而今,無論有多自責心痛,都已無法挽回所發生的一切……

她真的死了嗎?

她怎麼能死了呢?

忽然被人自後死死抱住,不讓他再前進半步,耳邊聽到無數人連聲呼喚:“宮主!宮主!……”

他終於回過神來,緩緩低下頭去,怔怔地望著半步之差的萬丈懸崖,喃喃自語道:“她還活著,一定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