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古代 > 落月迷香最新章節列表 > 85 是我的知己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85 是我的知己

這一晚,姜言備好酒菜請來慕容逸,兄弟二人月下對飲,把酒言歡。

幾杯酒下肚,姜言見慕容逸悶悶不樂。便先解釋起當初為何隱瞞了暗香依依沒死的訊息。他自然知道慕容逸一直在尋找暗香依依的下落,可他隱而未告,作為朋友,這種做法著實不地道。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一來暗香依依傷勢反反覆覆又對武林頗有排斥;二來姜家人一向護短,暗香依依受了重創,當時發生的事姜言已大略得知,心有顧慮;三來,暗香依依所練內功天下皆知,如果有人知道她還沒死,姜家必定麻煩不斷,暗香依依也性命堪憂。所以他只能對所有人隱瞞暗香依依沒死的訊息。

慕容逸聽後只是一笑,並沒有責怪他。

姜言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知他為情所苦,卻不知如何勸慰,便只說些別的事情岔開了慕容逸的心思。

二人喝了會兒酒,便各自散了。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微醉的慕容逸走錯了方向,走著走著便來到了暗香依依所居的院落外。

春日風大,將她的院門吹開了一角,立在門外的他幽幽看著院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月光下,她正彎腰一個一個地拾起被風吹落的海棠,滿地的海棠花,不知要拾到何年何月。幸好她沒有打算全部拾完,只是拾了一些抓在掌心,而後仰頭望向夜空。

那是思念的目光,他再清楚不過,曾經自己也是這樣,每當睡不著,便立在屋外看著無盡地夜色,回憶往昔自己與她的點點滴滴,有開心有失落。

今夜,她在思念誰?或許根本不用細想他便知道答案,她思念的不是自己。

就在此時,忽見她揚手,在空中比劃起著什麼,掌心的隨著她指尖的滑動一瓣一瓣地射向空中,在空中留下道道痕跡,剎那間拼湊成了一個字:“迷”。

他知道她在思念一個人,他也猜到了那個人是誰,可他多希望自己猜錯了。

春風大力地吹開了院門,“吱嘎”一聲輕響,觸不及防,她發現了他。

她眼中有絲狼狽,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一揮,空中若隱若現的那個“迷”字便被她打散,零落成了一朵朵,她甚至不敢再面對他的目光,正欲轉身離去時,卻聽道他問:“既然這麼想他,為何又不去見他?”

她停住了腳步。

他又道:“你真的相信是他將你推下山崖的?”

她僵直著沒有回頭。

“不,你不相信,可你也不敢求證,你害怕,你膽怯,你害怕那是真的,你膽怯自己會承受不住殘酷的真相。”

“不要說了!”她捂住耳朵狂奔進了屋子,重重地關上了門。

慕容逸走到她的門外,知道她就在門的那一爆他幽幽靠在了門上,黯然道:“依依,你知道,思念一個人有多痛苦嗎?”

“尤其是思念一個再也見不到的人……”

“每天只要一閉上眼,耳邊就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可睜開時,她又消失不見了。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一想起她,心口就會隱隱作痛,常常幻想她就在自己身爆哪怕明知這些都是虛幻,也沉淪其中不願醒來。”

“依依,在你失蹤的這兩年裡,我每一天都是這樣過來的。”

他一句一句緩緩說道,不想她能回應自己,只想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思念和深情。

“你錯了,我懂,我懂的。因為我也同樣思念著一個人,所以我懂,那種思念,刻骨銘心卻又讓人痛不欲生。”她靠在門邊對他說,“只是我思念的那個人,不是你。慕容逸,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也感激在心,可我無法回應你同等的感情。”

聽到這裡慕容逸悵然一笑,反問道:“你嘗試過回應我嗎?”

暗香依依道:“武林中有那麼多對你痴情的少女,你可曾嘗試過回應她們的感情?”

一句話令慕容逸頓時想到了蘇璇瑩,不由得默然。

“你沒有,是嗎?不是對方對你好,你就一定會接受,哪怕對方為你付出很多很多,多到你無力償還,你也只會心存感激或者還會因此感到愧疚,只是再怎樣也回應不了對方的那份真情,即便會傷害對方,你也強迫不了自己去接受,因為你已經愛上了另一個人,即使明知道對方愛的不是你。”

門外靜默了一會兒,慕容逸額頭輕靠在門板上,忽然笑了起來,那不是開懷的笑,而是悲傷無奈地笑,笑過之後,他眼中盡是悲慼之色,問道:“那我在你心裡究竟算什麼?一個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傻瓜嗎?”

“你恨我了嗎?”她輕聲問。

門外遲遲沒有回應。

“我這生最狼狽的樣子你幾乎都見過,有時候你會笑我,有時候你也會雄我,你每一分情緒我都瞧在眼裡,記在心裡。有時候感動,有時候畏懼,有時候想要得到更多,有時候又故意迴避。我是個自私的女子,好想你這輩子都這麼對我,可又無以回報。”說到後來,她已聲有哽咽。

他心口微微抽痛起來,抬起手,輕輕撫摸起了門板,好似在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聲道:“我怎麼會恨你,就算你在我胸口上捅上一刀,我也無法真的恨你。”說到這裡,他忽然想到了暗香依依胸口的傷,頓時一怔……神色隨之一黯,手指蜷縮在門板上,控制不住地起來。原來……即便被心愛之人傷害,也無法真的恨,只會痛,很痛很痛。原來這就是暗香依依的心情,而他竟然可悲地有了同樣的感受。

這時,他聽到暗香依依說:“慕容逸,在我心裡,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一生難求,不可或缺,所以,別恨我。”

回到住處,他立在院子中,看著月色下朦朧的春日海棠,想起了葉落宮,想起了父親、姑姑……還有很多很多個面孔。

這兩年來,發生了很多事,先是父親中蠱毒身亡,後是暗香依依墜崖生死不明,再到與姑姑慕容輕曉相認,在姑姑的幫助下暗中為各大幫派中蠱毒者解毒,直到最終揭露莫見笙的醜惡嘴臉,不過短短兩年,卻已物是人非。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暗香依依當初傷了她的人並匪不迷。可他清楚地知道,一旦暗香依依知道真相,便會立刻回到顧不迷的身邊。他不想讓她回到顧不迷的身邊。可紙終究包不住火,如果有一天她知道真相,或許不只會離開他,更會因他的故意隱瞞而怪他甚至恨他。

他不想她恨他,可他也不想讓她離開自己。

理智與情感的掙扎讓他難以抉擇,就這麼一拖下去,奢望著有一天能走進她心裡,取代那人的位置。可正如姜家祖母所說,暗香依依心裡有個結,這個結一日不解開,他便一日走不進去,可他更知道,這個結一旦解開,自己再不會有機會。他就向徘徊在邊緣的人,拼命想擠到中間佔據最佳位置,可哪裡早已被人佔據,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只是一廂情願。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進無路,退更無路。為何自己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他恥笑自己,如此卑微,如此幽怨、膽怯、自艾,這樣的他,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悵然一笑,心底隱隱起了一絲厭棄。

其實不是不明白,她根本忘不了他,她愛的始終是他,強求來的感情永遠不會完整,也並非自己所想所盼,可就是不願、不肯、不想,放手……明知什麼都抓不住,還是掙扎著想要抓住什麼,哪怕是她的一個目光,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稍稍平復心裡的苦。

不知不覺中,天漸漸大亮。

清晨的陽光,柔柔暖暖地照在身上,忽然想到百花谷峰頂時的訣別,也是這樣的風,這樣的光,也是這樣的欺騙和隱瞞,為何當時可以決絕地放手,而今卻不能。

難道情到深處便會失去自我?變得不像自己,變得沒有了自己的原則?哪怕明知是強求,哪怕明知即便得到的不純粹也不在乎了。

不,他在乎的,他很在乎!即便得到她也會因為這份感情的不純粹而痛苦依舊。

得不到會心痛,得到了還是會心痛,既然如此,何不成全?同樣會心痛,但至少,讓她又一次記住了自己的好。

心底一點點累積起來的堅強,一如一點點明亮起來的晨光,哪怕不是她最愛的人,卻也是她所說的那個一生難求、不可或缺的人。

一生難求、不可或缺,夠了,足夠了。

那一天,慕容逸又一次來為她號脈。原本她不肯見他,他卻在門外對她說,他是來向她辭行的,臨行前,他為她把最後一次脈。

暗香依依的傷勢已大有好轉,只要再細心調理上一段時日,便會完全康復。

把完脈後,不管她想不想聽,慕容逸提起了顧不迷。他親口告訴了她顧不迷為她所做的一切。不只講了她被抓之後的全部事情,還告訴了她當初顧不迷中了蝴蝶情毒,曾經自點過死,只為保她一命。

自得知真相,暗香依依對自己的怯懦和對顧不迷的懷疑悔恨交加。她一日也不能等,當日便與祖母等人辭行,次日便離開了姜家,在姜家護衛的護送下,趕往九幽教。

慕容逸也向姜言辭行。

臨行前,姜言還是沒能忍住,拖住將要離去的他問道:“你明明就捨不得,為什麼告訴她?”

慕容逸笑道:“因為我知道思念一個人有多苦啊。”

“既然痛苦為什麼又要放開?”姜言愈發不懂了。

“放開她也是放開我自己。”慕容逸依舊雲淡風輕地笑言道。

“哦?此話怎講?”姜言明顯在刨根問底。

慕容逸也不吝嗇,輕搖摺扇如實回答:“她回到顧不迷身爆我便再沒有希望了,如此,也能斷了我的念想,豈不兩全其美?”

“我還是不明白,她雖然喜歡顧不迷,可是你明明喜歡她,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得到她的心呢?”姜言不以為然,這也正是他為什麼不主動告訴暗香依依顧不迷的事也不告訴顧不迷暗香依依還活著的原因,他暗中還是偏心於好友慕容逸,希望他最終能抱得美人歸。

“即便得到了也是一顆欺騙來的心,有一天她知道真相還是會離我而去,到時候我豈不更加痛苦?與其讓她恨我的欺瞞,還不如讓她記得我的好。”慕容逸優哉遊哉地扇著扇子,說著看似極有道理的話。

姜言終於有些明白,卻不被他的表象所騙,嘆息道:“你的心不痛嗎?”

慕容逸笑道:“姜言,你應該高興才是,這樣,我就又是從前那個你認識的慕容逸了。”

姜言沒有吭聲,心中暗歎:你永遠也回不到從前了。可終究還是勸慰道:“慕容逸,喜歡你的姑娘那麼多,挑幾個好的留在身邊伺候,時間久了,你總會忘了她的。”

慕容逸笑道:“我不想忘,不只不想忘,我還要經常去看她。”

姜言聞言連連,失笑道:“我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慕容逸道:“我雖然不能得到她,可我還是可以陪她一起到老。”

姜言似有所悟:“做不成夫妻,卻能做紅顏知己?”

慕容逸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也是我的知己。”

姜言一揚眉,一揮手對身後隨從道:“去拿兩罈子酒來!”

“不喝了不喝了,我還要趕路呢。”慕容逸作勢要走。卻被姜言拖住,橫眉豎目道,“不喝光不許住”

“唉……”慕容逸笑嘆。

**********************

兩年來,君臨山脈的守衛已經換了一批,多數已不認識消失了兩年之久的暗香依依。

闖進君臨一宿時暗香依依遇到了守山弟子,守山弟子將她攔下,質問她是何人?竟如此大膽獨闖君臨山脈!

暗香依依心中雖急切,可也熟悉他們職責所在,若要硬闖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可能會傷到人,如此只有自報名號。

君臨一宿的守衛兩年裡換了好幾撥,自然不認識她,但一聽到這個名字也不由得一怔。

這些年,全教上下都知道教主一直沒有放棄尋找過失蹤近兩年的左護法,九幽教左護法的位置也一直懸而未置。守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姿容絕色,與傳說中的左護法有些像又有些不像,可畢竟沒見過真人,自然不能肯定她是真是假,便道:“姑娘可有信物證明你就是本教左護法。”

她哪裡會有,那日掉下懸崖被水衝了一天一夜,身上所有東西都掉了,包括當初在紅楓山莊密室中騙莫見笙寫的那個“絕世武功”的小冊子也不知了去向,什麼信物證明自己的身份。知道拿不出信物他們就不會放他過去,便道:“你打旗語通知總教,只要來個認識我的,自然能確認我的身份。”

守衛見她不像騙子,又因事關教主和左護法,想了想便立刻打旗語與君臨二宿聯絡,如此一個傳一個。

心知若等人來,恐怕還要等上個一、兩天,當下心裡雖急,卻又無可奈何。只有在君臨一宿的峰頂自顧按捺等待,沒想到不一會兒對面傳來旗語,問她:未默所挖地道入口在哪?

怎麼會是這個問題,也不知是誰問的竟然如此刁鑽古怪。暗香依依想了想具體地點實難描述,只能簡單回答對方:竹林一棵竹筍下。

正想著若然對方刨根問底問她是哪棵竹筍她就死定了!那麼多竹筍她哪記得住啊。幸好,沒一會兒對方回了旗語說不必等人來認直接放她通行。

守衛收到訊息,立刻放她君臨山脈。

翻過九座,眼看便到了總教。尚未下山,遠遠便看到了鄭長老和蕭仁二人在山腳入口探頭張望。

遠遠認出是她,蕭仁當先衝了上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連聲道:“左護法,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

她略顯靦腆地微微一笑,直接問道:“教主呢?”

蕭仁正要回答,便聽身後鄭長老道:“在後山。”

她一心只想去見顧不迷,無心他顧,便對鄭長老、蕭仁二人點了點頭,即向後山跑去。

一路上遇到了許多人,大多數人都認識她,雖然前日鄭長老便收到她入山的訊息,可鄭長老在沒見到她本人前不敢妄言,尤其不敢輕易驚動教主顧不迷,便將此訊息壓了下來。想著只等見到真人確信無誤再通知眾人,所以此時還沒人知道暗香依依已經回到教中。入山時那個“未默挖地道”的問題自然出自鄭長老,兩年來,未默還是一如既往地想來就來想走就賺這讓鄭長老十分頭疼,幾番也沒找到未默所挖地道入口在哪,這讓他一直耿耿於懷,所以才問出這樣古怪地問題。

此刻暗香依依一路向後山跑去,因她用輕功跑得太快,幾乎是眨眼間就消失在眼前,途中遇到的熟人都難免有些怔楞,有些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有些以為自己見鬼了,因為很多人暗地裡都認為左護法已經死了。

她跑到後山時,已有些氣喘,胸口的傷也隱隱作痛。

舉目望去,遠遠便看到了山腳下有個木屋。

風過,木屋四角的風鈴叮噹脆響。

屋前圍著一圈竹製的柵欄,裡面還有幾隻小雞、小鴨、小鵝和兔子來回在啄食兵。

遠山近水,木屋田園。她想起自己對顧不迷說過的話。

“我最喜歡有山有水的地方,將來如果有條件,咱們也尋一處類似的地方,建蓋幾間屋舍,在門前中上一些花草,在屋簷四角放上風鈴,再養上幾隻小雞、小鴨、小鵝,小兔子,等他們長大了就把他們殺了吃肉,你看如何?”

清晨的薄霧仍未散去,她竟有些情怯。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走得太快,當她走到屋前圍欄外時,便不敢再往前走了。

這時,她聽到了開門聲。他自屋中走出,一抬頭,便與她四目相接。

她只覺心口咚咚咚地狂跳,他遙遙望過來的目光隨著瀰漫的薄霧繚繞在她心頭,她情難自禁地紅了眼眶,卻怎麼也賣不動腳步接近,哪怕只是一小步。

好似怕驚擾了什麼,他一直站在原地幽幽望著她,良久都沒有任何動作。

直到他低垂下了目光,她怔了一怔,早先見到他的激動頓時消失了大半,心裡頓覺有些不是滋味,心中暗想,難道他沒認出自己?可是連蕭仁都能遠遠地將她認出來啊,還是他根本不想見她?可剛想到這裡,便見他又抬起了目光,幽幽看向了她,似不舍似流連,那種看著她的目光就好像她根本不是真的。她忽然奇怪起來,他到底有沒有看到她?她再不多想,一下子越過了圍欄向他衝了過去,狠狠撲進他懷裡,竟險些將他撲倒。

她早已顧不得許多,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大聲宣佈:“我回來了!”

他好似根本不能相信,一個幻影也會將自己撲得踉蹌。

看到她的幻象,早已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企圖靠近,那幻像都會瞬間消失,所以他根本不敢動,哪怕知道那是假的,他也希望能多看一會兒。

可今天好像哪裡不對,不,不是不對,是很不對!

撲過來的衝擊力,耳邊的抽泣聲,緊緊摟著他脖頸的雙臂,都實實在在地告訴他,這不是幻像,不是!可他仍舊不敢相信,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生怕一碰就碎,生怕不過又是空歡喜一場。

直到指尖碰觸到了她的長髮,她的溫潤,她微微的身軀……他激動得不能自已。可就在這時,雙耳忽然被她大力扯住,她踮起腳尖扯下他的耳朵在他耳邊咆哮道:“我回來了!你有沒有聽到!聽沒聽到!”

他聽到了,他怎麼可能沒聽到,他只是太害怕一切只是虛幻的想象,他只是驚喜到了極致不知該如何表達,他只是太過激動而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此時此刻,他只想將她禁錮在懷裡,緊緊抱住她,如珍如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