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月亮這個東西, 整體上有很多細節。
雖然掛在天上小小的一個，但是能夠看見隕石坑洞的明暗痕跡，有細膩的紋理和質感，不是用選框工具弄個石膏球就能解決問題。
季淵畫了個大致的雛形，把坑洞按照印象復原了一下，給羅德叔叔看它前後的樣子。
“發光圖層還沒弄, 我問過蒼青, 之後可以弄個開關, 你們在地上就可以控制它的圓缺和亮度, 問題不大。”
羅德這幾天連著震驚了十幾回，這會兒看著月亮覺得有點腦殼疼。
“可能要和議會說一下，”他試探著摸了摸那個銀球：“我們商量一個大概的方案出來, 然後再拜託你改改，怎麼樣？”
季淵拿拍立得給他弄了張照片：“沒事兒, 我先去吃個飯，你們慢慢來。”
中午飯是開車出去吃的, 來回花了兩個多小時。
回宮之後侍女來報：“大人們還在開會，您先休息一會兒吧。”
於是回屋睡了一下午。
等晚飯吃完，季淵又去問了一次。
侍女一臉惶恐：“他們還在開會, 您要不和公主殿下打桌球去？”
……為了一個月亮至於開一整天的會嗎？
季淵覺著納悶, 找侍衛領自己過去看看。
“他們一下午哪兒都沒去？”
“沒去, ”侍衛搖頭：“連晚飯都是邊吃飯邊開的。”
“來了多少人？”
“三百多個，”侍衛解釋道：“基本上議會的所有人都到齊了，還有幾個老人是坐輪椅過來的。”
季淵越聽越迷惑, 心想我畫的是月亮又不是高達蒼藍宿命三號機，至於開會到現在嗎。
他把後門悄悄開了一條縫，一側身溜了進去，迎面就聽見了一個老頭中氣十足的怒吼：“月亮明明就是亮黃色的！這件事沒得選！”
“白色的白色的都說了一下午了！”另一個人反唇相譏：“有老花眼青光眼就回去治！黃色月亮掛在天上像什麼話！”
季淵在立柱的掩護下往前靠了一點，終於看清了演示螢幕上的五張圖。
最上面的兩張大圖就是銀白色和淺金色月亮的照片，下面三張還有備選項——
紅月綠月還有貪玩藍月，是考慮的很周全。
季淵還在後頭悄悄觀察，前頭悶頭喝咖啡的羅德忽然看見了他，敲敲桌子道：“都靜一靜！”
兩邊的老頭和大叔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了，壓根沒人理他。
“靜一靜！！”羅德錘了兩下桌子：“白金公爵來了！！”
眾人這才齊刷刷的抬頭，眼神全都鎖到了季淵的身上。
“公爵，你先過來，”首相大人招了招手，把話筒往前推了一下：“我們現在連第一個方案都沒確定，要不你來說幾句？”
季淵硬著頭皮過去了。
旁邊有人已經忍不住開口了：“公爵！畫綠的！綠的好看！”
“呸！你怕是看太陽都是綠的！”
季淵站到了話筒前，看著幾百雙眼睛咳了一聲。
他感覺這是個送命題。
人類的本質是真香，是復讀機，是鴿子，也是站隊狂魔。
小到豆腐腦到底是甜口還是該配胡辣湯紅燒肉，大到番茄炒蛋到底放不放糖，只要陣營一劃分大夥兒就能吵一下午，連喜羊羊懶羊羊誰是一番都能洋洋灑灑寫三千字小論文。
季淵拿著話筒張了半天口，試探道：“要不搞個隨機變色的？一三五白色二四六黃色，週日紅綠藍？”
大夥兒一塊搖頭：“不行！這像樣子嗎！”
“公爵大人，您聽我說，”左邊有個女議員站起來高聲道：“把月亮設計成綠色，可以有效擴大我們無月國的旅遊特色，引入更多的外國遊客刺激消費！”
“這就是笑話！”右邊的年輕男議員抽出一把拖鞋就甩到了螢幕上：“這樣極有可能讓我們國家被其他敵國盯上，甚至因此發動戰爭！”
季淵聽著頭疼。
“你們投個票？我去找蘇菲公主玩一會兒？”
“投票，少數服從多數，”羅德果斷道：“不記名投票，現在就開始！”
季淵跟他打了聲招呼，看了眼現在是晚上七點半，出了會議廳逛去了東塔，找蘇菲玩了一個小時的桌球。
等到了九點再繞回來，這群人還在投票。
“不是定個顏色就成了嗎……”季淵再次迷惑：“他們是想在這造火箭？”
“是這樣的，”溜出來透口氣的小官員無奈道：“投票完顏色，然後就開始投票確認坑的數量、球是橢圓還是正圓，光暈要大還是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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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淵有了不祥的預感：“現在在投什麼？”
“上面要不要再畫點兔子神仙國徽什麼的，”小官員苦著臉道：“公爵大人我得先回去了，還有三分鐘就到下一輪。”
季淵在門口看了眼人聲鼎沸的會議廳，隱約覺得這事兒有點眼熟。
應該不是壞事，把細節要求寫清楚一點，畫起來也方便。
不管了，先睡一覺。
第二天睡醒，床頭櫃旁邊多了一個筆記本。
“羅德半夜送過來的，”梅川蹲坐在角落裡，尾巴尖對著季淵晃了一下：“說是對月亮的具體細節建議，你看一眼？”
季淵掂了掂這本子的厚度，把整本筆記都翻了一下，感覺到心梗的前兆。
已。經。寫。滿。了。
尺寸建議：比太陽小一倍，但是不能太小，要有月亮的神秘纖細感。
主色參考：#f7ff66 #fff53d #fadb12
風格選擇：優雅/極簡/油畫風/水彩……
筆觸：儘量不要太細，要有自然天成的感覺，但是也不能太粗，需要有層次感和細節感。
分割槽a花紋：由九十九個大小隕石坑組成玉兔祥瑞的圖紋，需要把皇室紋章拆分其中，並且融入現代派和古典派的雙重風格對比——
分割槽b花紋：用明黃進行強調和渲染，既要畫出星球的神韻，最好再帶一點後現代簡約風格的抽象圖案，讓人能想到國家這幾百年來的風雨交替和無上的榮——
榮個毛啊這踏馬是人能畫出來的嗎！！
神他媽九十九個隕石坑組成兔子你們一晚上是在用腳想策劃案嗎！！
“別攔我——”季淵抄起梅川手裡的月石就往外衝：“我去跟他們拼了！！！”
羅德叔叔剛好推門進來：“哎哎哎？！”
“這個我沒法畫！”季淵舉著刀炸毛道：“本子你拿回去！”
羅德舉起雙手：“你先別激動，侄兒啊這事還是能商量的，來你先把刀放下。”
緊跟著文化部部長旅遊部部長一圈人走了進來，當場給季淵九十度鞠躬外加感恩式握手，態度非常誠懇。
“公爵大人能夠為我們畫月亮，實在是萬分感激。”
“這個月亮會被掛在整個國家的最高空，萬千子民都能看到它的樣子，所以我們才不敢怠慢，想讓它以最完美的姿態再次出現。”
季淵抱著月石還是有些惱火：“這種要求我做不到，也沒法弄出什麼古典和後現代派的融合，你找別人吧。”
“這樣，您先畫，畫的好畫的差我們都慢慢來，您看好不好？”旁邊的財政部部長又鞠了一躬：“您就是我們無月國的恩人，只有您可以給我們國家帶來月亮，真的非常非常感激您的付出，我們可以把整個國庫都開啟給您挑選報酬的。”
季淵深呼吸了一口氣。
這根本不是錢和報酬的問題。
他一開始想的就是自己終於擺脫了黑戶，還平白得了最高級別的護照和多國簽證，想力所能及的給他們同等的報償。
但是現在——
“你很喜歡畫畫吧？”羅德誠懇道：“這確實是一個非常修身養性的愛好。”
“聽其他人說，你之前也一直在鍛鍊畫技，不斷挑戰著更高的層次。”
“這個機會也許就是一個挑戰，能讓你有更大的突破，對嗎？”
等等你這個話怎麼聽起來跟我當初當策劃時說的有點像……
我怎麼感覺我好像要被坑進去了？？
羅德見他被成功順毛，再接再厲的加了一把火。
“將來無數的人一仰頭就能在星空中看到這個傑作，你也一定會為之驕傲。”
季淵愣了一下：“但是……”
“這個作品，就是黑夜中唯一的光，連皇宮都會沐浴在它的光輝下。”
旁邊的人也一臉情真意切，讓充滿情懷的氛圍一路推到最高點。
“你真的不想嘗試一下嗎？”
季淵被這一通彩虹屁誘惑的開始心智動搖。
“可是……”
“您畫的慢一些都不要緊，細節也可以慢慢修改。”
“大人，我們都會陪著您一起完成這個作品的。”
季淵看著他們期待又渴望的目光，沒辦法繼續拒絕下去。
他咽了口口水，不確定道：“那……那我試試看？”
一眾貴族官員齊齊鞠躬：“辛苦了！感謝公爵大人！”
小惡龍坐窗臺上聽了好一會兒，扭頭去看梅川。
“我怎麼感覺他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梅川叼著法棍狀魷魚幹還在翻軍事雜誌，尾巴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抱枕上擺動。
“畫畫嘛，修身養性陶冶情操，挺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順便說一句沙雕文就不要糾結三觀細節啦~~~科技年代地域種族也是為好玩設定的~~
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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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老婆們遞#fff53d色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