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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晉江文學城首發

陳西東帶著豆豆回家,陳母早早在大門外等著。

陳西東將小家夥兒抱下來,豆豆一個蹬腳在他褲子上踩了個鞋印。陳西東淡定的拍拍褲子,表示不在意。

唐豆豆撇撇嘴,鼓著腮幫子站在地上不動。

陳西東讓司機將行李搬下來,回頭拍拍孩子的腦袋,道:“怎麼不進去?”

唐豆豆在這三天內成長的許多。小家夥兒嚴肅著臉,煞有其事道:“不想進去。”

陳西東眯著眼低頭打量他的表情。豆豆再成長也畢竟只是個四歲的孩子,哪裡鬥得過陳西東。沒幾秒便在陳西東不知什麼含義的目光下縮了縮脖子,小眼神還是倔強的瞅著地面,不動彈。

陳西東突然笑了,頗有些無奈的樣子,道:“快進去,外面風大,你要生病了,你爸爸也會擔心的。”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到,自己也是豆豆的父親,那爸爸也應該是叫自己。可是他看小家夥兒梗著脖子一臉堅韌不屈的小鬥士樣,無奈的把這個念頭暫時押後。他們的日子還很長,他不急。

唐豆豆站著不動,司機和下人已經一個個往裡面搬行李。陳西東站在孩子身後,碰了一下他的小肩膀,道:“你不進去,叔叔可進去了哦。”

說著竟真的一個人往大門裡走。他們這是郊區的獨立別墅,周圍除了風景好,便是各住戶隔得十分遠,小家夥兒站在“蕭瑟”的門口,縮縮脖子愣是沒看到一個除了陳家人外的人。

孩子抿抿嘴,最終十分不情願並且惱怒的往裡走。

陳西東步伐放的慢,聽到身後的動靜才轉過身去拉小孩兒的手,帶著孩子往裡走,一邊道:“豆豆乖,這今後就是你的家了。我是……嗯,我是除了你爸爸外和你最親密的人,豆豆可不能怕叔叔,知道嗎?”

唐豆豆停下腳步,小臉上竟沒什麼表情,道:“叔叔為什麼也是豆豆最親密的人?”

陳西東意外他竟能把這句話重複出來,他蹲下/身,跟孩子平視,認真道:“現在你還小,不懂。我和你爸爸都是這個世上最愛你的人,唐天是個好父親,我也會努力當個好父親。豆豆,你要明白,你和果果任何一個都應該回到我身邊,叔叔不是陌生人,你爸爸有多愛你,叔叔就愛有多愛你,明白嗎?”

現在對孩子說“叔叔”時,陳西東心裡的感覺並不好。他也是孩子的父親,意識裡他卻不想這麼快告訴孩子真相。小家夥兒在他認識的半年來都是天真無邪,不諳世事,和所有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一樣喜歡搗蛋,愛撒嬌。甚至也比許多同齡人要幼稚許多。陳西東從來沒想過在他和唐天打完官司,將豆豆判給他時,這個孩子會有這樣大的牴觸,身上那種單純、懵懂的情緒竟慢慢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超出他想象的成熟,和懂事。

對現在唐豆豆來說,陳西東覺得這個孩子好像明白了許多。他不敢貿然讓孩子稱呼他父親。

陳西東的神情有些暗淡下去,唐豆豆表情糾結的一下,還是小聲問道:“為什麼呢?”

陳西東站起來,嘆了口氣,道:“等豆豆和叔叔生活久了,就會明白了。”

唐豆豆咽咽口水,很想告訴他不久後爸爸就會來接自己,自己可是只在這裡旅遊呢。

可是,小家夥兒看看守在門口聽到動靜正快速往這邊走的陳奶奶時,孩子將這話咽了下去。闆闆的站在陳西東身邊,沒動。

陳西東略微皺眉,陳母已經快步走到他們面前,一彎腰將豆豆抱進懷裡,連連在孩子白嫩的小臉上親了好幾口才鬆手,一邊高興的道:“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等得我好著急。豆豆啊。”

陳西東拍了拍孩子的小腦袋,唐豆豆木木道:“奶奶好。”

雖然孩子的表情沒那麼高興,但一聲“奶奶”還是讓陳母笑的差點哭出來。她緊緊抱住孩子的小身子,忙應道:“哎,哎!奶奶在。豆豆好乖啊,這麼晚了,豆豆吃飯了嗎?餓不餓呀,還是困嗎?奶奶給你做點好吃的,好嗎?”

出門前唐天在收拾行李,徐青在給他和果果講故事。到陳西東來接他,他們一家三口都沒吃飯。雖然孩子很不想表現太多的情緒,看一聽吃的,他的小肚子就咕嚕嚕叫了起來,更何況他本身就是個對吃的十分敏感的人。

唐豆豆猶豫,悄悄往後站了兩步,小聲道:“不餓。”

陳母一愣,有些無措。

陳西東嘆氣,彎下腰道:“豆豆剛才不是還和叔叔說沒吃晚飯嗎?奶奶是叔叔的母親,也會對豆豆很好的。來,讓奶奶帶你進去吃飯,好不好?”

一直故作鎮定的小家夥兒突然紅了眼,低下頭悶悶道:“爸爸也沒吃……果果也沒吃……豆豆想爸爸,想妹妹……我想和爸爸一起吃……”

陳西東沒料到孩子會突然這樣說,他一時也有些愣住。直到聽到陳母的焦急的喊聲才發現手上竟溼了。他驚訝的抬頭,唐豆豆正在吧嗒吧嗒掉眼淚。從前在陳西東的認知裡,這孩子哭起來一直都是聲勢浩大,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委屈。

可此刻小家夥兒哭的無聲無息,那張和果果相似的臉,此刻的樣子竟真的像極了內向的唐果果躲在角落裡默默流淚一樣。

陳西東心裡再次抽痛,他抿了抿唇,伸開手臂將孩子抱起來,直接站起來抱著孩子往裡走。

唐豆豆伏在他肩頭小聲的落淚,孩子沒有任何聲響。沒有一會兒陳西東的肩頭便溼了一大片。

陳母跟在後面也眼睛泛紅。她年過五十,由於年輕時對兒子的疏於關心,而陳西東自國外回來後感情上的不穩定也讓她對孫兒一事不抱希望。

唐豆豆長了一張和陳西東小時候驚人相似的臉,陳母對這個孩子不只是得到小孫兒的驚喜,也是對年幼陳西東的一種想要補償、彌補的愧疚之情。

小家夥兒紅了眼,她心裡也不好受。

陳西東沉默的帶著孩子上樓,陳西東已經坐在餐桌旁了。晚上臨近八點,桌上的菜一口未動,顯然是老人正在等他們。

陳西東連外套都沒脫,直接抱著豆豆走到餐桌旁。桌上的菜都是不停在加熱的,故而現在還是冒著熱氣的。

陳西東沒有將孩子放到旁邊的椅子,而是一身大衣讓孩子坐在自己懷裡,直接拿起自己的餐具給孩子挑菜。

唐豆豆全然不看周圍的環境,兀自哭的傷心。小鼻子已經通紅通紅的。

陳父啞然,想開口說話。陳西東面色沉靜,看不出一絲情緒。陳父便把話咽了回去,心裡嘆口氣,出聲道:“淑嫻,你也來坐下,不要忙了。”

陳母正在廚房告訴保姆唐豆豆的口味,大聲道:“你們先吃,我馬上來。”

陳父搖搖頭,不再說話。

唐豆豆趴在陳西東肩膀上,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陳西東沒有安慰他,也沒有責備他。只是小心的舀了一勺子蝦仁湯,遞到孩子的嘴邊,溫聲道:“張嘴。”

唐豆豆其實真的很餓,他想著爸爸和妹妹,一點都不想在這個把他和爸爸分開的人家裡吃飯。可是他畢竟才是四歲的年紀,哪裡有那麼大的控制力。陳西東是聲音太溫柔,小家夥兒想起自己生病時爸爸也是這麼喂自己喝湯,口氣兇巴巴,可是自己可以無限制的撒嬌。

豆豆委屈的張開嘴,眼淚還在掉,慢慢將湯含進嘴裡,咽下去。

陳西東表情沒變,心裡卻松了一口氣。他便同樣的給孩子挑了青菜和果肉,間或喂幾口補身的營養湯。

唐豆豆雖然抽抽噎噎,眼淚到底也慢慢少了下來。陳西東喂什麼,他便吃什麼,不反抗。

陳母早已從廚房過來,坐在對面飯也沒怎麼吃,一直在給陳西東那邊挑菜,一邊擔憂看小孩子的表情。

一頓飯吃飯眾人都出了一身汗,陳西東更是肩上後背都溼了。小家夥兒吃飽了,今天又哭了幾乎一整天,沒多一會兒便在陳西東懷裡睡著了。

陳西東一直在喂他吃飯,自己基本沒吃。

豆豆在他腿上睡著,陳母趕忙起身道:“西東,你先吃,豆豆我抱上去睡。”

陳西東快速往碗裡挑菜,左手穩穩的託著唐豆豆,一邊道:“沒關係,我等會抱他上去。”

陳母欲言又止,陳西東停了停筷子,還是解釋道:“這樣動他,一會兒還要哭的。就這樣好了。”

陳母低落的說了句“好吧”,一會兒的陳父也吃完了,看看陳西東懷裡的豆豆,嚴肅叮囑道:“孩子晚上喝湯太多,晚上要看注意一些。還有等會兒要用熱毛巾擦擦臉。”

這些都是尋常子女家正常的事,從陳父口裡說出來卻讓陳西東驚訝無比。他也有些餓,嚥下一口菜,道:“知道了,爸。”

陳父點點頭,想走過去看看豆豆。卻終於轉了方向,起身上樓了。

已經快晚上九點半了,陳母還坐在對面看著他們。陳西東嘆了口氣,溫聲道:“媽,你先上去休息吧。豆豆我會看好的。”

陳母不放心,道:“我還不困,等你吃完了,和你一起上去。”

陳西東慢慢停下動作,道:“媽,不要這樣。這樣豆豆的抵觸情緒會更厲害。你先上去休息,我來就好。”

雖然整個陳家人對豆豆來說都是“敵人”,但陳西東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在以往沒發現時他對兩個孩子的感情都十分好,並且兩個小家夥兒對他也十分喜愛和依賴。

陳西東口氣沒怎麼變化,但陳母還是察覺到了對方變動的情緒。她只得站起來,難過的說:“好吧,我上去了。晚上要是有什麼事就叫我,好嗎?”

陳西東看母親一眼,道:“好。”

陳母這才失落的離開了。陳西東放下筷子,低頭看懷裡的唐豆豆。小家夥兒睡著了臉上還掛著淚,整張臉顯得弱小又可憐。

陳西東心裡浮上心疼,嘆了口氣,加快速度吃飯。十分鐘後,他小聲叫來保姆收拾餐桌,小心翼翼的抱著唐豆豆站起來,腿有些麻,他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好一些。

陳西東抱著豆豆輕聲的上樓,已經有下人站在專門給豆豆準備的房間門口等候。陳西東卻衝她搖搖頭,抱著孩子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保姆驚訝,自然不能問什麼,只得輕輕的關上門下樓了。

陳西東抱著豆豆進屋,放到中間的大床上。唐豆豆不知是今天情緒格外敏感,還是性格裡還有陳西東不懂的一面。

他剛一鬆手,唐豆豆就猛地睜開眼,眼睛瞪得很大,嘴巴也委屈的往下撇,陳西東一愣,低下頭剛要說什麼,卻發現孩子的眼神沒有焦距,也不知在看什麼,顯然是沒有睡醒。

陳西東小心的握住他的手,低聲道:“豆豆乖,叔叔陪你。”

唐豆豆視線動了動,迷迷瞪瞪的看向他,陳西東竟莫名有些緊張。

唐豆豆嘴唇動了一下,嘴巴撅起來,軟軟道:“爸爸。”

陳西東手上一抖差點打到孩子臉上。唐豆豆說完這句話便動動小腦袋,拱到他懷裡扭動,一邊撒嬌:“爸爸好冷呀,豆豆好難受……”

陳西東一驚,趕忙摸孩子的額頭。待確定溫度是正常的後,背後又出了一層冷汗。唐豆豆雙手抓著他胸口的衣服,嘴巴撅的老高,雙腿也緊緊的蜷縮起來,勢必要把自己圓滾滾的小身子全部縮到他懷裡。

陳西東低頭看他,不禁有些好笑。覺得小孩子真是世上十分奇妙的一種生物。

陳西東身上還穿著大衣,吃飯時沒關係,待上了床就不行了,渾身都不舒服。

他動動胳膊,想起身把衣服脫下。卻是身體輕輕一動,便被唐豆豆八爪魚一樣抱的牢牢的,小家夥兒還在嘴裡嘟囔:“不要動呀,爸爸不乖了。”

陳西東哭笑不得,只得躺□,伸手抱住孩子的背。果然聽到小家夥兒從鼻腔了哼出一聲十分滿意的聲音。不由笑笑,輕輕碰了碰孩子的鼻尖,輕聲道:“乖,爸爸在這裡。”

唐豆豆睡的小呼嚕打起,疲憊襲來,陳西東也慢慢的睡過去。他用被子裹住自己和小孩兒,頭一次在這個家睡的安穩,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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