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被阿飛聽到了, 燕南天也不好再繼續藏著掖著。
他向來不太會說謊,之前趕路途中忍著不提已是用盡了努力, 現在被少年人當年問及,便遭不住了。
他也有給李葭使眼色,試圖讓李葭幫忙瞞一下。
李葭面對那種壞心眼一堆還試圖巧言令色的人時,謊話信口拈來, 反正心裡不會有任何負擔,但碰上阿飛這種, 她就不忍心騙了, 還沒開口,神色便隨著燕南天一道遲疑起來。
偏偏阿飛又是個非常敏銳的人, 尤其是在察言觀色這一方面。
因此雙方僵持了片刻後,李葭和燕南天到底投了降, 將之前的推測一併告訴了他。
他們都覺得與其等阿飛入了關,聽到那些十幾年前或真或假的江湖傳聞自己瞎猜, 然後產生什麼誤會,還不如提前讓這少年瞭解個大概。
而阿飛聽完他的推測和講述, 反應也遠比他們預料中冷靜。
這冷靜甚至不是裝出來的, 至少李葭根本沒聽到他有在心裡抱怨或感嘆什麼。
他只是定定地站在那, 出神了許久才低下腦袋, 道:“原來是這樣麼?”
李葭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只能乾巴巴地點頭,“嗯。”
阿飛又沉默了片刻,末了低聲道:“好, 我知道了。”
說完這句,他又彷彿無事發生一般,轉身去找那兄弟倆,繼續指點花無缺練劍了。
之後入關路上,他沒有再提過身世或者與他娘有關的話題,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與旁人交流,至少在糾正花無缺出錯的招式細節時,他的話並不少,而且幾乎每句都直指要害。
李葭暗中觀察了一陣,也算放了心。
然而就在他們這一行人即將抵達保定府、都以為分別在即的前一晚,他們遇上了一場有備而來的伏擊。
說來也是巧,對方選的伏擊地點,恰好就是李葭當初和西門吹雪陸小鳳撞上蕭咪咪的那處驛站。
而且相比當時單槍匹馬準備全無,最後還被黃藥師反用音殺制住的蕭咪咪,這次的對手顯然對他們瞭解得很,知道他們帶了兩個還沒學多少功夫的小孩,可以以這兩個孩子作為突破口。
可惜準備得如此周全,這些人還是沒料到,除了李葭和燕南天,夜宿驛站的高手,還有一個半路上車的阿飛。
阿飛因著那個指點劍術的約定,一路和兩個孩子同吃同睡。
因此,當晚李葭和燕南天分別被十來個殺手纏住無法脫身時,其他想趁機擄走小魚兒和花無缺的殺手也沒能直接得手。
阿飛一人一劍,於千鈞一髮之際擋住了那些人的攻勢,護住了兩個小孩。
不過他武功雖高,與人鏖戰的經驗卻還是有些欠缺,尤其是這種以一敵多的時刻,最後為了確保能護住兩個孩子,硬生生吃了好幾劍。
另一邊李葭和燕南天在短暫的慌亂後,也迅速聯手殺過來,和他們這一大兩小會合了。
“這些人是衝你們來的嗎?”阿飛難得有一次說這麼多字的時候,“不像一般的山匪強盜。”
“他們當然不是山匪強盜。”李葭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的後半句話,“這武功路子,絕對是青衣樓養出來的殺手。”
“青衣樓?”阿飛初入江湖,完全沒聽說過這地方,疑惑地挑了挑眉。
“一個殺手組織,之前就在找我們麻煩了。”李葭說話間,袖中的暗器如急雨一般飛出, “沒想到至今還沒死心。”
“李姑娘小心!”才說了幾句,燕南天眼尖地發現,驛站外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批著夜行衣的殺手,“人太多了!”
李葭也被青衣樓這三番兩次的挑釁惹怒了,再加上動作間看到了阿飛背後的傷勢,當即怒聲道:“想以多打少,也要看看自己有多少斤兩!”
話音落下,她手裡的生死符已然射了出去,從離他們最近的那一個開始,一路穿過近十人的手掌。
訓練有素的殺手們因此發出不可自制的痛呼聲,燕南天再趁勢跟上,一劍橫掃而出!
刃光劃破夜空,叫明月瞬間黯淡失色。
李葭深吸一口氣,足尖一點,便切入人群。殺手們拼命睜大了眼想要躲避,卻只能勉強捕捉到一道月白色的殘影。
等勉強能留住她半片衣角的時候,他們的喉嚨已被直接穿透,而痛感這才後知後覺地席捲而來。
下一刻,前赴後繼的夜行人相繼倒下,砸在地上發出‘砰’的聲響。
冬雪未融的官道眨眼之間橫滿了人,那場面之怖,足以叫長在惡人谷的小魚兒發出抽氣聲。
好在阿飛察覺到之後,及時回頭遮住了這兩個孩子的眼睛,要他們別看。
就在這時,不知何時埋伏進驛站的一條漏網之魚從簷上飛身而下,雪亮的長刀直刺向阿飛的脊背!
而李葭和燕南天都不在近邊,便是想回身幫他抵擋一二,也絕對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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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阿飛哥哥!!!”
阿飛面色未改,不過還是在刀尖劃過他後頸時悶哼了一聲。
事實上,他只要放開被他護在懷裡的這兩個孩子,他就不用吃這一刀,但他硬是沒有放。
李葭解決了外面的人回頭望過來時,恰好看到這一幕,之前因毫無顧忌地出手而下去不少的火氣頓時重新升起。
她幾乎是用上了她生平最快的輕功速度掠到阿飛三人面前,道:“你們倆扶好他,我去把最後幾個嘍囉揪出來。”
燕南天也怒極:“不管青衣樓是同誰做了買賣想要我燕某人的命,只管衝我來便是,欺負少年人和孩子算什麼好漢?!”
李葭呸了一聲道:“都給青衣樓賣命了,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漢。”
兩人聯手,再配上李葭在這種時候格外管用的異術,最後那幾個潛伏於暗處準備伺機而動的殺手也再無法隱藏自己。
月至中天之際,驛站內外總算恢復了平靜。
李葭從行李裡找了萬春流配製的極品金瘡藥給阿飛,並鄭重地謝過了他在危急關頭對江家兄弟的保護。
“你放心,你的傷我一定會給你治好的。”李葭道,“不過青衣樓做事不擇手段,之後你最好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否則難保他們不會覺得你是個落單的可以抓了威脅我們。”
阿飛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這人平日裡內心活動接近於無,哪怕在這會兒李葭也聽不到任何,只能憑表情猜。
見他不語,她只好再加一句解釋:“我沒有看不起你武功劍法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你會遭這個罪就是因為我們,所以在你背上的傷好之前……”
阿飛聽到這裡,總算開了口。
“不會拖累你們嗎?”他抬起眼,面上的疑惑再切實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