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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夜空中升騰起朵朵煙火,仿若隨風的波濤,沉浮在無垠的水面,璀璨星光的映照下,光彩繽紛、美不勝收。

已經是年結了。金月站在窗前,想象著京城內外,共賞煙火的百姓。不管平素的生活如何,此刻也都是快樂的吧。

院中的殘雪早已掃淨,只餘簷上,尚留著一層淺淺的白。隨著漸起的微風,在窗前灑下點點飛花。金月伸手去接,思緒也隨著一起輕輕飄蕩起來。

距那次謝準來見自己,已經過去十來日了。說好了不久便能來接自己回府,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那日之後便沒了謝準的訊息。本以為金平奉旨凱旋,此次年結的晚宴,今上定會宣自己隨同出席。傍晚時自己便盛裝準備起來,可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前來宣旨的常侍。此時煙火已經升空,君主登上朱雀臺與民同樂。那期盼的旨意,怕是再也等不來了。

心中懊惱的並不是無法出席晚宴,而是事情蹊蹺,只怕大哥那裡出了什麼岔子。

與宮牆外的熱火朝天截然不同,金華殿冷清地讓人壓抑。除了乳孃與雲秋陪在跟前,偶爾說幾句話。殿中的眾人像是防著瘟疫一般,三丈之內都找不出個人影。

果然……金月苦笑一聲,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身旁兩人一眼,假裝打了個哈欠,吩咐雲秋去打水來,洗漱休息。

三個人關好門窗,各懷心事地上了榻。心裡把大哥那裡可能遇到的情況通通想了個遍,想得腦袋越發昏沉,這才漸漸睡了過去。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迷迷濛濛中,只覺床邊站立了一個人影。

後背剎那間濡溼了一片,金月猛地睜開眼睛。雲秋捏著一封信定定地盯著自己。

慌忙起身,從床頭拽了件外衣披在身上:“怎麼了?”

雲秋將手中的信箋送到她的眼前:“侯爺送信進來了?”

金月欣喜地接了過來,抬頭給了她一個燦爛的笑:“謝準的信?可是大哥入京了?我們可以回府了?”

雲秋搖了搖頭。

信上不過短短四個字,筆記卻稍顯凌亂:“事情有變。”

拿著信箋的雙手有著幾不可見的顫抖,金月安慰似地扯了扯嘴角:“沒事,一定沒事的,他就喜歡這樣誇張。你看,他的信還能這樣暢通無阻地送進來,怎麼可能有事情呢。”

“侯爺的信是‘流光’送進來的。”雲秋說得鄭重。見金月滿臉不解,又趕緊綴了一句:“‘流光’是府裡的信鴿,平素裡是我在馴養。”

金月臉色發白,心神俱亂:“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一定是金將軍那裡出了什麼事情,否則侯爺那樣謹慎的性子,不會冒險送信進來的。”

“他早就知道事情不會是一帆風順的是麼?”金月猛然間想起了什麼,盯著雲秋問道:“你是謝準親自挑選的人,我本以為你只是個普通的侍女,可是你根本不是……對不對?”

“侯爺只是以防萬一,讓我千萬護著夫人您的周全。”

手裡的信箋輕飄飄掉在地上,金月的眼裡有片刻失神。謝準、謝準、謝準……你究竟是一早就知道了今日會發生的事情,還只是單純地做了個萬全的準備。

看出了她的對不對勁,雲秋輕輕喚了一聲:“夫人?”

“我沒事。”金月迷茫地搖頭,“事情再變,我們又能怎樣呢?還不是得老老實實待在這裡,一切都捏在陛下的手心裡,連同你我的性命……你出去吧,我要再睡一會,我累了,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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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究竟發生了些什麼,金月不清楚,只是偶爾可以從穿梭在殿外的小侍女口中,聽到些零星的訊息。一個月後,金平返京了。不管是在全城百姓的夾道歡迎中回京的,還是在今上連連催促的詔令中回京的,他終究是回來了。

“他回來了,我們的性命也就暫時保住了吧。”金月低著頭,語氣清冷又疏離,對前來傳話的雲秋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

輕輕地腳步聲漸漸遠了,金月頹然地嘆了口氣,直起身子推開面前那扇緊閉的窗。

院中的紅梅開了,灰濛濛的天地間,一株株嫣然的紅,讓整個庭院都絢麗起來。

不知道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想要讓那耀眼的色彩暈染自己的沉寂許久的眼睛……可是自己的一顆心,卻一如那灰色的天地,找不到可以照亮自己的那一抹紅。

有多久沒有謝準的訊息了。他說過幾日就能出宮,他說一定會來接自己回府……現如今,不僅見不到人,連一封信都盼不來了。

無意識地轉動著手腕上的玉鐲,這是謝準送給自己的,進宮前,也是他親自給自己帶上的。

“就是個騙子。”金月使勁將玉鐲掙脫下來,狠狠擲到窗外。

“小姐。”田青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別總站在這裡,小心著涼。”

金月嗯了一聲,將窗關好。田青憐往她懷裡塞了個手爐,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金月渾身疲憊,躲開她審視的眼神,轉身縮排了軟榻。手爐裡熱騰騰的暖意,讓自己冰冷的有些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拽了塊毯子蓋在身上,又從身側的矮几上抽出一卷書冊,慢騰騰地翻起來。

田青憐在她身旁站了一會,見沒什麼異狀,復又轉身出去了。金月無力的閉了閉眼,手腕處傳來酸酸澀澀地脹痛感,一定是方才太過用力了。

這樣百無聊賴的日子一晃又過去了好幾個月。簷上的積雪化了,呼嘯的北風遠了,和風細雨的滋潤下,桃花開了又謝。

小小的花圃中,今年春天灑下的花種,現在已經冒出了綠綠的小芽。金月拿著小鋤頭,細細清理著小嫩芽周圍的雜草。

雲秋捧著茶盅和巾帕遞到她的身前:“夫人,您歇一歇,擦擦汗。”

直起身子,看了看刺目的陽光。輕輕一動的瞬間,果然察覺身上黏黏膩膩出了一層的汗。輕輕嘆了口氣,已經初夏了。日子過得真快,一晃眼的功夫,進宮已經大半年了。

近些日子,謝準的信件終於又可以正大光明地送進來。只是沒提究竟發生了些什麼,簡簡單單敘述著他在宮外的日子,仿若一切的不順心都從沒發生過。

金月彆扭地維護著自己一點小小的自尊心,對於他的信,從來都是只看不回。

謝準卻好似沒察覺一般,每隔七八日,準時送一封信進來。

金月從小花圃裡走出來,撣了撣身上沾染的泥土,走進殿內,翻了翻案几上那個小小的竹匣。

“再有兩三日,又可以收到信了。”竹匣內整整齊齊碼著一疊信箋,按照標記好的日期從下到上,一封封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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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月凝視著面前的信箋,雙頰漸漸泛紅。

難熬的夏日在一封封仿若帶著清涼的信箋中,緩緩滑了過去。

入夜後的涼風成了金月近來的最愛。把窗開一點小小的縫隙,肚子上蓋一塊小毯,悠悠閒閒地躺在竹塌上,可以一夜好眠。

只是今夜,似乎那幽幽的涼風突然間轉了方向,沉悶的空氣讓自己周身都燥熱起來。

貪涼也不是個好事情,金月難耐地翻了個身子,想去拿案邊放著的涼扇。

一伸手的瞬間,似乎摸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

尖叫聲還未出口,便被面前的人緊緊捂住:“夫人,是我。”

耳邊傳來的是雲秋的聲音。

咚咚的心跳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異常清晰。雲秋將她扶到榻上,小心翼翼放好帳簾。微弱的燭光在床頭被點亮,手裡的信箋輕輕遞到她的眼前。

金月狐疑地看一眼:“不過是送信進來,為何這樣大驚小怪。”

“這是‘流光’送進來的。”

剛剛平復的呼吸瞬間又急促起來。慌忙接過來拆開。瀟灑俊逸的字型瞬間映入眼簾:“十月初一,我接你出宮,切記切記,等我。”

因為太過用力,緊緊捏著信箋的指尖,傳來輕輕的脹痛。

金月回過神來,嘴角不自覺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終於,他要接自己出宮了。

“夫人,信看完即刻燒燬。”

眼前浮現出謝準端坐案頭,在一頁薛濤箋上寫下這一個個字的畫面。千難萬險的送進來,只為告訴自己這一句話。叫她如何可以,看一眼便燒掉。

“雲秋,你趕緊回去睡覺,小心隔牆有耳。”

“可是夫人,這信……”

“放心,我會處理好。”

搖曳的燭光跳動了幾下,緩緩熄滅,屋內復又變得異常安靜。金月輕輕躺下,手裡的信箋被疊成小小的長方形。黑暗中,金月靜靜地看著它,良久,緩緩送到自己的心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