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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形影不離

景雲猶豫了幾秒, 知道時間不等人, 於是果斷上前。他腕間的明黃色雙圓家紋迸發出光亮。景雲將自己的掌心輕輕覆上清和緊閉的雙眼,心中默唸密語。

“你們誰要借瞳?”

燕山月竟率先開口,“你上次說大範圍借瞳可能會讓術法時效縮短, 我有一個辦法。”她走到了景雲面前, “你只對我使用借瞳, 我用我的九尾幻術編織幻境,讓大家進去。”

語畢,一陣妖風乍起, 燕山月背後出現九條巨大的雪白狐尾, 這是衛桓第一次看到她完整的九尾, 這是強大妖力的象徵。

揚靈有些擔心,“這樣的話,會不會消耗很多山月姐姐的妖力?”

“沒關係。”燕山月手背上的鳶尾妖紋發出光亮, 她眼神堅定地看著景雲,“來。”

景雲點點頭,手掌覆上燕山月的雙眼。

與此同時, 燕山月腰間的玉藻鏡飛上半空之中,旋轉半圈定住。她的手指間出現淺藍色的狐火, 跳躍如同盛開的鳶尾。

衛桓不知道為什麼,在完全進入幻境之前就想看一看雲永晝, 他側過頭,發現雲永晝竟然也偏過頭看他。

這種巧合令他微微錯愕,於是飛快地轉過來。

燕山月睜開雙眼, 她的瞳孔已然變成重明的明黃色,玉藻鏡投射下虛渺的雲霧,周遭的一切都開始發生變化,黑暗一點點折射出光明的影子。

衛桓聽見景雲的聲音。

“我把時間調得很前,我們之前不是在燕山漠的記憶裡看到過後來的清和嗎?我覺得我們應該看看之前的清和發生了什麼。”

燕山月輕輕嗯了一聲。

所有的幻象都在倒流,周遭如同轉動不息的萬花筒,色彩與光流斑駁生輝。

直到面前出現一個五六歲的小孩,他被一個身穿女僕服裝的中年女人抱起來站到洗手間的鏡子前,鏡子映照出他完整的面孔。清和的眉眼是很特別的鳳眼,讓人一眼就能認出,即便是幼年時期。

幻境停住,時間的沙漏反轉過來,正向流動。

“這是他六歲的時候。”景雲開口。

“小和,等等。”僕人在身後喊著他的小名。

這和衛桓想象中很不一樣。

幻境裡的房子漂亮寬敞,他們的視角完全是清和的視角,隨著他跌跌撞撞的奔跑,搖晃的視野中出現裝修華麗的樓道、寬闊的樓梯臺階、還有富麗堂皇的大廳。

“我還以為清和是暗區長大的人類小孩呢。”揚靈有些驚訝,“居然不是,他的家庭看起來很好啊。”

不止是很好。衛桓注意到這個房子裡不光是華麗而已,他有保姆、甚至每一層樓的角落都有身穿深灰色制服的警衛。

“他應該是政客的子女。”身為富家千金的燕山月道,“尋常富商的家裡也不會有這麼強的保衛。”

沒錯。所以衛桓第一時間想到了雲永晝。

視線繼續向前。

他們看到了一個身穿西服的男人的腿。

清和被高高地抱起。抱住他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男人身邊站著一個和清和極為相似的女性,面容姣好,神色溫柔,應該是她的母親。

“我看看,好像又重了點。”男人滿眼都是慈愛,拿額頭抵了抵清和的額頭,“小家夥越長越大了。”

清和媽媽笑著伸手摸了摸清和的頭,“我們小和到時候說不定長得比爸爸高呢。”

“那我們以後比一比。”清和的聲音稚嫩又可愛,“等到我長大了,肯定比爸爸長得高~”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美滿的樣子,剛從魘境中掙脫出來的衛桓心下不免眼熱,想起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可雲永晝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他身邊,衛桓轉過臉看到了他。雲永晝沒有轉頭,只是低聲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見的音量開口,“手冷。”

怎麼還冷?

衛桓自然而然地再邁近一步,沒有多想便直接將他手抓過來兩手捂著,小聲問道,“這樣呢?”

雲永晝只搖頭不說話,任他將手牽過去。

“怎麼回事,你不是金烏嗎……”衛桓小聲嘀咕,此刻也忘了去在意幻境裡一家三口的和美氛圍。

景雲似乎是用術法後移了時間,一轉眼夕陽已然西沉,正在房間裡拼著玩具機甲的清和聽見樓下有人叫著自己,於是抱著自己的玩具機甲站到門口,“怎麼啦?”

“快下來,爸爸帶你見一個人。”

即便是這麼說了,清和也只是走到了走廊,他懷裡抱著玩具,隔著走廊精緻的雕花欄杆朝下望去,視線裡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身穿人類軍裝的中年男人,他的旁邊站著一個孩子。這個視角看不清那個孩子的臉,清和邁著步子,朝左邊走了幾步。隔著欄杆,樓下那個孩子的臉一點點顯露出來。

他看起來雖然瘦瘦的,身材像剛抽了條的小樹苗,但是後背挺得筆直,和他身邊這個男人一樣,明明穿著普通甚至有些陳舊的學校制服,但是看起來活脫脫是個迷你軍人。

樓下的清和父親一抬頭瞥見了清和,他招了招手,“下來啊,站在那兒幹嘛?”

視線裡,衛桓看見清和用他那雙小小的手緊緊抓著欄杆,手指甲都恨不能扣進去,奶聲奶氣開口,“下去幹什麼……”

和他交談的物件分明是他的父親,可這一刻他的視線望向的卻是站在下面那個比他大了幾歲的孩子。

“這是天伐,”清和父親將那個孩子的手牽起來,拉出來些,“你馬上就要上小學了,這個天伐哥哥會和你一起去育成,你們也可以成為好朋友,快過來,和他打個招呼。”

衛桓忽然聽見雲永晝很輕聲地重複了一下這個小學的名字,他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鬆開他的手,於是慌忙鬆開,又半掩飾地問道,“育成怎麼了?”

“這是凡洲首都成京最好的私人學校,不光是小學,他有一個完整的基礎教育體系。”

聽著雲永晝解釋,燕山月問道,“所以是貴族小學?”

雲永晝的答案是否定的,“不如說是政客子女集中營。”

此時清和已然順從地下去,但他躲在自己父親的後面,只露出半個腦袋,用一隻眼睛看著距離他不過一米的那個男孩子。這時候衛桓才徹底看清那個小孩的長相,明明也是個不大的孩子,五官卻透著股英氣,右眉上有一塊不長的疤,從上到下正好從離眉尾四分之一處將右眉斷開,看起來倒是挺酷。

“這孩子長得挺帥……”衛桓很小聲評價了一句,原以為沒人聽到,誰知雲永晝在他說完的下一刻就往左邊邁了一步,拉開了和衛桓之前的距離。

衛桓心裡好像有個小警報似的,一下子拉響了。

他說錯什麼了嗎?沒有吧。

雲永晝是不是不高興了?

說不上是試探還是討好,衛桓也往左邁了一步,把他們之間的距離重新復原。

那個被領來的孩子伸出自己的手,小樹苗終於彎了彎,可開口卻並沒有小孩子的稚氣,是完全不應該屬於他的成熟感,“我叫謝天伐,認識你很開心。”

抱著父親腿的清和眼睛盯著那隻手,最後還是伸出自己的,與其說是握,倒不如說是捏了一下,“我叫尤清和,你為什麼要和我一起上學?”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雲永晝眉心一擰。

父親將他拽出來,笑道,“誰教你這麼說話的啊?你要叫天伐哥哥才對,以前你不是總是嚷嚷著要一個哥哥嗎?現在有了,你以後有哥哥了。”

那個領著謝天伐進來的軍人朝清和父親敬了個禮,“我先走了,首相大人。”

“首相?”揚靈驚了,“清和是凡洲首相的兒子?現在的首相不是陳業?他、他難道是陳業的兒子?”

燕山月開口,“陳業是七年前才上臺,這明顯比那個時候要早。”

“上一任是誰?”揚靈想了想,“哦! 宋成康!”

“不對啊。”景雲有點迷糊,“清和不是姓尤嗎?你們說的兩個姓氏都對不上啊。”

他們的年紀都不大,但衛桓和雲永晝很清楚。算算年紀,這個時候清和六歲,那這應該是十八年前左右,那個時候的凡洲首相。

“尤肅。”雲永晝開口道,“宋成康的上一任。”

衛桓想起來了,那個時候他估計還在上小學,當時也只是在新聞中看到過,偶爾會聽父母說起,但畢竟是不同立場,衛桓父母也會特意避開,不在他面前談論這些。

“這就是當年那個……”

他還沒有說完,就看見雲永晝點了一下頭,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時間被撥快,大家這時候才知道,原來這個被帶到清和身邊的少年並不僅僅是一個所謂“哥哥”,他更像是一個可以時刻待在清和身邊又不會顯得過於扎眼的保鏢,無論什麼時候都守著清和,不管發生什麼,謝天伐永遠都在他的身邊待命。但他的一舉一動很難被衛桓他們看見,因為他永遠在清和的身後。

如果不是地上的暗影洩露出秘密,沉默的他幾乎完全隱形。

活得像清和的影子。

只有在清和的回眸中,他們才能看見謝天伐的模樣,他似乎也長大了些,長成十四五歲的少年樣子,雖然不說話,但看向清和的目光永遠是沉靜柔和的。

清和在學校裡喜歡倒著走路。

搖晃的視野裡,總是有謝天伐透著擔憂的面孔。

“上個星期我同桌借走我一枝鋼筆,今天都沒還我,那個小胖子真煩人。”

謝天伐隔空伸著手,像是時刻準備接住他一樣,“下午我去催。”

“嗯,”清和一步一步倒著走在操場的跑道上,“還有,剛剛上課的時候你同桌拿他的鉛筆戳我。”他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停下腳步,拼命扯過自己的後衣領,“你看你看,這裡都弄髒了。”

謝天伐點頭,“我一會兒就說,讓他不許把鉛筆往前伸了。”

“還有……”清和的腳步又開始了後退,剛踩出去一步,背後飛快地跑過去一個身影,他看不見,可謝天伐卻看得清楚,他眼疾手快地拉住清和的胳膊,將他扯到自己懷裡。

視野變得狹窄,能看到的只有謝天伐的學生制服。

過了幾秒,他才將清和來開些,“沒撞上吧。”

“沒有。”清和孩子氣地笑起來,“一點兒也沒撞上,天伐太厲害啦。”

謝天伐難得地主動開口,“你剛剛不是說,還有……”

“哦對!”清和眼睛一亮,“還有就是上次你給我捉的那個螞蚱,他跑了……”說著他的表情難過起來,“我怎麼都找不到他了。你可不可以,再幫我捉一隻啊?”

謝天伐大概是沒有想到這個要求,有些錯愕地點了點頭,“可以。”

他將捉蚱蜢的地點選在了學校樹林後面的一塊草坪。學校建在地勢較高的地方,這塊小草坪過於偏僻,鮮少被這些小孩子開發,但他知道,在這裡可以看見完整的夕陽。謝天伐牽著清和手一路走過來,將自己的書包墊在草上,“坐吧。”

“天伐天伐,你看那個太陽!像不像一個超大的蛋黃?”清和坐在他的小書包上望著天空,“可是我不喜歡吃蛋黃,你喜歡嗎?我下次吃不完可以偷偷給你嗎?”

天伐席地坐在他的旁邊,手從地上拽了根草梗,“喜歡。”

“那我下次給你。”清和沒來由地高興起來,望著漸漸下沉的夕陽,暮色從天際墜入湖中,染紅一池碧水,“你看,蛋黃掉到水裡了,更難吃了。”

“沒關係,我吃。”

清和正笑著,一隻草扎的螞蚱出現在他的眼前。謝天伐晃了晃手上長長的草梗,草螞蚱也跟著晃了晃,好像下一刻就會蹦躂著逃走一樣。

“這是什麼?!”清和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捧住草螞蚱,眼睛都要放光,“這是給我的嗎?”

“嗯。”謝天伐松了手,“這一隻再也不會跑了。”

“我喜歡這個草螞蚱!”清和的聲音都透著笑意,每一個字,句子最後上揚的尾音,明顯到再也不能跟明顯的開心。

原來清和以前是這樣的。

不知道為什麼,衛桓心裡滲出一絲酸楚。或許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結局,這中間過程怎樣上演,命運怎樣去起承轉合,似乎都沒有了意義。這層不可逆轉的悲涼塵埃,無論如何也無法拂去。

“一點禮貌都沒有。”坐在飯桌上的清和父親尤肅又一次教訓了他,“爸爸跟你說了很多次,你不能因為他每天陪著你就忘記禮儀,照年紀來算,你應該叫他天伐哥哥。你現在每天這麼開心,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好好地上學,這些都要謝謝天伐哥哥。”

清和不高興地把碗一推,“為什麼要謝謝他?我不要,我也不想叫他哥哥,他又不是我的親哥哥。”

“你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懂事,平時我……”

看他要生氣,母親忍不住開口打了圓場,“好了,小和不願意就算了。天伐不會介意的。”

可清和父親仍舊很堅持,“不能讓他養成這種習慣,別人也是孩子,憑什麼要天天守著你的小孩?本來這件事我就覺得有待商榷,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小和把這個當成理所應當,那就是我們的家教出了問題。”

“你也知道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因為你,清和需要每天提心吊膽嗎?再說了,天伐這孩子如果不是被我們接過來,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他很有可能就要提前上戰場,到時候……”

“你這樣想就是錯的,我和你沒法溝通……”

整個過程中,清和的視線一直垂著。衛桓他們看不見父親也看不見母親,只能聽著他們之間的爭論。

漂亮桌布下藏著他的手,手裡緊緊攥著一個草扎的螞蚱。

時間繼續向前,在清和的視線裡,謝天伐的身影越發挺拔,可衛桓也發現,他的身上開始攜帶武器,制服外套的衣角偶爾被風掀起,腰間綁住的槍夾就會露出些許。

奇怪的是,越是長大,他們之間的話似乎越少了。

小時候的清和偶爾還會叫上一句哥哥,儘管大多數時候也只不過是直呼姓名,可長大後的他幾乎不再主動叫他,甚至有時候會刻意拉開距離。

“你今天不要跟著我了。”清和背對著謝天伐走在前面,兩個人一前一後,他的影子就在自己腳下,“我答應了別人出去玩。”

謝天伐的聲音在身後應聲響起,“和誰一起,在哪裡?”

“很安全,她會帶保鏢,很多個保鏢。”清和說話的語氣帶著些許洩憤的意外,“你不用跟著我,別跟著我。”

身後沒了聲音,可影子還在,只不過變成了一個安靜的影子。

“我和你說話,你聽不懂嗎?”清和轉過來,臉上似乎是壓抑已久的不滿,“你是機器人嗎?除了保護我之外你難道什麼都不懂嗎?”

謝天伐的眼神暗下來,錯開視線,但仍不言語。

“算了。”清和像是自暴自棄一般轉過頭去,“隨便你。”

不知怎的,衛桓覺得他這一刻的任性似乎很委屈,看起來是趾高氣昂的那一個,可骨子裡卻是一個想要玩具卻討不到的小孩。

記憶被景雲向後撥動,畫面像是電影快進一樣飛速地前進,周遭的幻影以一種光怪陸離的姿態飛速變化,知道混亂的出現,景雲才停下術法,“好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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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退了些許,他們的眼前出現難得的混亂場景,人潮湧動,擠做一團,各種聲音蜂擁而至,潮水般湧進來。或許是發佈會,又或許是另外的公開活動,總之在清和的視角裡,他的父親尤肅正站在一個演講臺前,嚴肅地說著什麼。

下一刻,一枚子彈的出現將混亂的熵值推上巔峰。

嘈雜的人群與□□的加持讓這攻擊來得幾乎看不見也摸不著,光明正大的行刺變成一場出沒於洶湧人潮的暗殺。

清和只能看到他父親捂住心口後退的身形,還有他迅速染紅的衣襟。

那是他出門前潦草地為父親挑選出的一條藍色領帶,如今已經變成髒汙的深紫。

大腦瞬間停止運轉,只能任由那個活得像影子一樣的人拉拽著自己上車,穿過已經徹底瘋狂的人群,像個失敗者一樣逃離這個無序巢穴。

時間並不會為任何悲痛的靈魂開出特例,他冷酷而高高在上地大步邁進,一刻不會停留。

再往後便是穿戴整齊跪在靈堂前的清和,身旁依舊站著他的影子。

他的母親似乎沒有兒子堅強,沒辦法接受現實的她不知從哪兒聽說了所謂通靈的秘聞,從此這成了她失去丈夫之後的精神寄託。

“什麼?”她在樓道來來回回焦慮地走動著,與心腹通話的語氣愈發急躁,“我不要什麼除妖師!我不怕妖!我要他回來!”

“他們說可以招魂,去給我找!巫師也好神父也好,我要招魂……”

清和站在房間陽臺,隔著牆壁默默接受著母親的歇斯底里,聽見臥室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他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開口。

“你說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法術嗎?”

望著那輪殘破的月亮,他知道自己得不到太多回應。

“如果我哪一天也死掉,你的任務失敗了。”清和笑著轉過頭,看著跟隨多年的那個影子,“不,你自由了。”

謝天伐的眉頭微微皺起。

“你會不會想要……把我的魂魄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