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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番外】瘋子

第一次見到那個小孩時,其實並不愉快。

封尚家裡產業很大,勢力很廣,人脈很多,用一個新潮的說法,就是黑澀會老大。一朝父母身死,封尚還沉浸在悲痛中沒有反應過來,就差點被陷害套上殺人犯的罪名鋃鐺入獄,在審判之前,他佯裝精神病逃過一劫。

其實他的叔叔嬸嬸們並不在乎他到底是裝瘋賣傻,還是真的精神分裂,反正無論是送進精神病院還是監獄,都能將他這個正統的繼承人清除出去。

那時候剛成年的封尚被強制送進精神病院已經兩年,每天除了在院子裡放風,就是服用精神藥物昏昏欲睡,他已經學會了如何換掉每天吃的藥,也學會了如何讓自己更像個瘋子,能夠在他的叔叔前來探望時無視掉冷嘲熱諷露出傻笑。

仇恨和不甘如同野草一樣在封尚的心裡瘋長著。每一次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個昔日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的少年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滿頭亂髮,身形削瘦的瘋子。封尚陰森森地扯開嘴角笑了,鏡中人眼底淤青,臉色蒼白,彷彿荒墳裡的惡鬼。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瘋子還是正常人。

當又一次那個已成為黑道首領的叔叔到來時,封尚輕車熟路地開始發瘋,他時而呆呆地坐在那裡傻笑,忽然又暴起,瘋狂地砸東西。護士們紛紛上前把他按住,企圖給他注射鎮定劑。

就是在這個檔口,封尚透過慌亂的人群,突然看見了一個小孩,瘦瘦小小的,如同隱匿在牆角的一道影子,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那孩子冷冷地站在那裡,像是感受到了封尚的視線,抬眼看向他。

只是一眼,封尚心裡猛的漏跳了一拍。

下一秒,封尚被打了鎮定劑,恍恍惚惚地抬回房間。

那並非什麼心動,而是恐懼。

明明只是一個孩子,封尚自覺從小見了不少凶神惡煞的人,但卻從沒有哪一個人,能像那個孩子那樣,擁有一雙冰冷的不像是真人的眼睛。

那雙眼睛太可怕了,儘管只有一瞬,就好像從裡到外都被看透了一般。封尚只覺得他□□裸地站在了雪地之中,被那雙眼睛冷冷地一寸一寸剝離。

那孩子看著他,就彷彿在看一個小丑,一個木頭做成的在舞臺上跳躍的小丑。他的所有喜怒哀樂,所有瘋狂和恨意,所有悲傷和哀痛,都不過是一出滑稽可笑的木偶戲,他在舞臺上賣力地跳啊唱啊,那個孩子就在遙遠的高臺上靜靜看著,居高臨下,好像他只要輕輕伸手,就能抓住操控他的提線,隨意擺弄。

在那雙眼睛裡,封尚看不見一絲光亮,彷彿那只是一座深邃的能夠吞噬一切的深淵。

真可怕……

封尚被嚇到了,做了一晚上噩夢。

第二天醒來,他發現他多了一個新舍友。

封尚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新舍友,但那個瘦小的孩子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低垂著眼簾,整天一言不發,甚至連動都很少動。

那雙攝人的眼睛被遮擋住了,彷彿只存在於封尚的想象之中。

自閉症?還是瞎子?又或者……是傻子?

時間久了,封尚就忍不住冒出了諸多猜測。那雙眼睛只是因為不透光,所以才看起來比較嚇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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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偶爾也會討論那個孩子的事,似乎是有自閉症,外帶一點精神分裂的傾向。那孩子來自孤兒院,那種機構無力支付他的醫療費,被一個在這家精神病院裡工作的醫生發現了,就願意資助他,為他墊付全部醫療費用,才把他帶到了這裡。

之後一天,封尚假裝吃了藥,正打算趁沒人時在房間裡活動一下,卻忽然聽到房門吱呀一聲,那個傳說中救治了小孩的醫生推門而入。

時間已是深夜,封尚躺在床上放緩呼吸,假裝已經入睡,醫生輕緩的腳步聲在寂靜的醫院中迴盪。

“好孩子,不要害怕。”醫生說,他的聲音很輕柔,一陣的聲音響起。醫生似乎坐在了那個孩子的床上,“你可以信任我的。我可以幫助你,不是嗎?”

醫生停頓了半晌,深夜的醫院顯得格外空曠和死寂。

沒有任何回應。當然了,那孩子就像塊沉默的石頭,封尚從沒有聽過他開口。

“我知道你可以看見一些不尋常的東西,但那沒什麼。你可以說出來,不需要隱藏自己。”醫生繼續說,他循循善誘著,聲音裡透出一絲蠱惑。

走廊裡慘白的燈光投過房門上狹小的窗戶照射進來,許久,依然沒有回應。封尚只能聽到一陳不變的呼吸聲,在房間中有節奏地響著。這讓他知道自己的新舍友還是活著的,而不是那個醫生對著牆壁上演獨角戲。

“你也不想一直這樣,對嗎?”最後,醫生說。

直到醫生離開,封尚都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後來,無數個假裝吃了安眠藥的深夜裡,醫生又來了很多很多次。

醫生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那孩子的排斥和冷遇,永遠都是那麼溫柔可靠,他的聲音不急不緩,一句一句地飄散在深夜的病房中。他有時也會帶一些小孩子喜歡的玩具和食物,但那些東西最終只能放在角落裡積灰。

“你的能力很棒,你也想做點什麼不是嗎?為什麼要隱藏呢?接受自己不好嗎?”

“我現在是你的父親啊,我們是一家人,你可以信任我的。小佐,說出來,然後我們回家。”

封尚靜靜躺在床上,有時候看看窗外的星空,聽著醫生從一開始的溫柔誘導到後來隱藏的威脅。

無論醫生怎麼說,那個孩子始終低著頭,無動於衷,讓人不禁懷疑,他的世界裡到底有沒有別人的存在。他好像絲毫不在意自己身處何方,不在意任何東西。就算越來越瘋狂的醫生會斷了他的三餐,故意帶他去做電擊那樣的“治療”,那孩子都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像是一種無聲的不屑。

漸漸地,封尚也明白了故事的始末,按照醫生的說法,那個孩子似乎能看見旁人看不見的東西……也許是未來。

醫生在孤兒院發現了他,辦了手續將他領養出來,放在醫院,是為了更好的研究。醫生用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辦法,但顯然,一無所獲。沒有人發現醫生都幹了些什麼,就像沒有人知道醫生竟然是那孩子名義上的養父。醫院裡都在誇讚醫生的好心,因為他不辭辛苦不為回報地“治療”著那個孩子。

有時候,封尚都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病人。那個小孩也許是個啞巴,而那個醫生,只是一個臆想症的病人,只不過穿了一身不知從哪裡來的醫生長袍而已。

直到一天,封尚第一次聽見了那個孩子說話。

醫生還在一如既往地誘哄那個孩子說出一切,但那個孩子卻不再沉默,他第一次抬起頭來,直視著醫生。

“我看到了……你會死。”

也許是太久沒說話了,小孩的聲音有些沙啞。

醫生的話戛然而止。

封尚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卻正好看見那個孩子平靜地仰起頭,看著醫生,臉上慢慢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你會死。”小孩又說了一遍。就像是一直小憩的兇獸終於醒來,露出了猙獰的獠牙,那一瞬間,小孩雖然坐在床上,卻彷彿是在俯視著一切,如同神一般,高高在上。他看著人類,好似捏起一隻螞蟻,殘忍卻又冷漠地看著螞蟻無力掙扎。

冰冷的殺意撲面而來,就好像死神一樣。小孩說出的,只不過是刻在命運之石上的事實。

醫生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我看見了。ae8803。”小孩說出一串號碼。

醫生的臉色大變,他向後撞在櫃子上,發出哐當一聲。

小孩的聲音很平淡,像是機器人那樣,一點波瀾都沒有。他彷彿看到了很多東西,只是繼續說下去:“那是你的車牌號,白色的。明天早上九點四十二。那時候你正好路過陸水大橋,你後面的貨車發生側翻,一輛奧迪和你的車撞到了一起。……油箱漏了,嘭……”

小孩的眼睛轉了轉,就像是眼前已經有了栩栩如生的畫面那樣,輕聲問:“四個圓圈的標誌,是奧迪嗎?”

沒有人回話。

因為沒有人在意那種標誌到底是不是奧迪。

醫生大口喘著氣,臉色煞白。

像是知道醫生在想什麼,又或者……知道封尚在想什麼。

――封尚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錯覺,小孩似乎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小孩像是在對話一般,搖了搖頭,道:“沒用的。”

“未來是註定的。”

“你可以早一點出門,一路上注意車後的貨車。你太關注後方了,沒有注意到一輛車逆行……那你可以活的久一點,十點十一分,你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停止了呼吸。”

“即使不走陸水大橋,也是一樣的……只是發生事故的方法不同而已。”

“你不能坐公交,一樣的。”

“地鐵……十點三十三分,你在過馬路時應該注意左側的車。”

“你待在家裡,心神不寧。你一定沒有注意到,你沒有關煤氣閘門。”

小孩停了下來,他看著醫生,沒有人說話,但他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問題一樣,輕輕說:“沒用的,你一定會忘的。因為你已經被你會死的訊息壓得喘不過氣來了,不是嗎?”

“好好想一下,你確定你明天一定會記得關煤氣閘門嗎?”小孩靜靜地看著醫生,竟然有了一絲奇異的悲憫,他寬容地看著醫生,好像在看一個胡鬧的兒童,無論怎麼掙扎,都最終只能被抓去上學。

“命運註定會讓你死亡。”

“你……”醫生猛的上前一步,雙眼血紅,掐住了小孩的脖子。

小孩彷彿毫不在意,話語依然是平淡的,稚嫩的臉上儘管冷漠,卻又流露出一種奇異的無辜和天真:“你為什麼生氣呢?無論如何,未來都是註定的。”

“你應該感謝我啊。”

有一瞬間,封尚已經忘記了要裝睡,而是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小孩深深地看著醫生,他身上好像有看不見的可怕力量在無聲膨脹,那是一種冰冷到窒息的感覺,彷彿有蒼白的風雪撲面而來,模糊了他的眼睛,堵塞了他的鼻子,封閉了他的耳朵,從每一寸皮膚侵襲進去,在他的腦海中瘋狂肆虐,寂靜和空白席捲過他的大腦。

一時間,封尚冷得發抖,他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也什麼都不去想了,他甚至忘記了呼吸,忘記了一切。就好像被冰冷的雪淹沒。

唯一存在於那個世界中的,只有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的眼睛,那個孩子的聲音……就是唯一存在,唯一需要記住的東西,深深地烙印在了本能中。

“你應該感謝我。”

“我把未來告訴了你。你本來會毫無準備的迎接死亡,但現在你知道了。你還有很多事想做,不是嗎?為什麼,不在這最後的時間裡,去盡情地做你想做的事呢?”

許久。

封尚才發現自己已經窒息了很久,他趴在床邊大口喘著氣,渾身都在顫抖。醫生已經離開了,就像小孩說的那樣,他要去在最後的時刻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二天,醫生死了――自殺。醫生在家中割腕自殺,據說鮮血盛滿了浴缸。

封尚轉頭看向小孩,看著看著,忽然笑了。

多麼奇異的孩子,多麼奇異的能力,如果能好好加以利用的話,那豈不是就等於擁有了一切嗎?

封尚把這個孩子作為自己起步的跳板,作為自己可遇不可求的機會,但那時候的他又怎麼會想到,得到與付出總是成正比,他向那個孩子索求甚多,他又將會付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