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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二世(2)

時間是晚上的九點, 此時錯過了路上的高峰期, 路上並不堵車。

饒是如此, 從國戲電影學院回到夏家,也得用一個小時的車程。

這個時候,夏野還沒有睡覺, 卻已經蔫蔫的困到了不行。

強撐著等媽回家的小孩傷不起。

周珍麗都勸好幾次了,“小野, 外婆哄你睡覺吧!”

“我又不困。”夏野嘴硬地說。

倒也知道,直接拒絕的話,萬一外婆傷心了呢!

一個暖暖的小孩,他的暖,是從小開始的。

一聽見門響, 夏野精神忽然一振。

等到夏晴多和竇燃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他小大人似地說:“媽, 你今天上學怎麼樣啊?”

“還好吧!”

“那我今天上幼兒園得到糖果了, 你老師給你發糖果了嗎?”

小孩子的問題千奇百怪啊,夏晴多汗顏:“我們不發糖果的。”

“那你們發什麼?”

“什麼都不發。”

“那上學多沒意思啊!”

夏野皺巴著小臉說。

彷彿他去上幼兒園就是為了得到那塊糖果。

實際上, 還真是這樣。

沒哪個小孩會喜歡上學。

但所有的小孩都得上啊, 這是夏野初上幼兒園哭了一個星期之後, 悟出來的真理。

沒辦法了, 只有硬著頭皮上唄。

他倒是想活的離經叛道, 但他媽媽很正統,板著臉教育他:“我這麼大了都還在上學,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 肯定是要上學的,哭鬧都沒有用處,不要做任何掙扎。”

是啊是啊,他也鬧不懂他媽都那麼大了,為什麼還上學啊?

唉!

既然上學了,那就得爭取當個好寶寶。

這是面子問題,要不然別人放學的時候都能得到一個糖果,他要是得不到的話,多丟人啊!

其實糖果很一般,還沒有他家小超市賣的糖果好吃。

都說了,糖果不是糖果,糖果是一個小孩的尊嚴。

尊嚴這個東西,可能別人不需要,但夏野是一定要有的。

洗澡的時候,夏野深思後問竇燃,“你說我媽上學愉快嗎?”

沒有糖果,沒有尊嚴,愉快嗎?

竇燃居然被問住了,倒了點小朋友的沐浴液在手心,慢慢悠悠地搓出了泡泡,這才說:“過程可能不太愉快,但結果一定是愉快的。”

“是嗎?”夏野小大人似地問完,忽然哈哈笑了起來,“笨死你了,你說的是什麼啊?我根本就聽不懂!”

竇燃的臉部抽搐了一下,大約是為了證明自己不笨,他又說:“比如說你搭積木,你想搭成跟你一樣高的,可積木總是會因為這樣那樣中途就倒掉,你還得重來——這就是過程。過程有點煩,但如果你搭成了呢?是不是就很愉快了!”

夏野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洗完澡和夏晴多說晚安的時候,卻忽然勾了勾手指,讓她附耳來聽。

夏晴多納悶間蹲了下去。

夏野趴在她的耳朵邊,小聲說:“祝你搭積木愉快。”

小孩就這樣,想一出是一出。

夏晴多失笑出聲,沒太在意,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晚安。”

“晚安。”

任何動物小的時候真的是軟萌可愛。

就連那個張牙舞爪的少年也不例外。

你看他那麼小小的身影,笨拙的動作,就願意毫無保留地為他付出一切。

再等十年呢,他和你吵架的時候,你恨不得拿鍋蓋……蓋蓋蓋,太氣人了。

是的,2017年很近了,已不足十年的時間。

原本以為日子會有多難熬,忽然覺得其實並不呢!

記憶重合,她和2017年的夏晴多,其實已經成為一個人。

重新成長,帶著對未來的期許。

(可以理解為十幾歲的夏晴多穿到了三十幾歲,而後三十幾歲的又穿了回來,記憶合二為一,重新成長,有了不一樣的人生。前文裡,三十幾歲的夏晴多只是一瞬間感覺到了記憶重合,腦海裡有重新奮鬥的記憶,這裡是重新奮鬥的過程。)

——

週一的上午,夏晴多約了科三的考試。

竇燃先是開著車把夏野送到了中心幼兒園。

小孩就得上學唄!

夏野知道的。

揮揮手告別,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為期一天的暫時性分離。

不過今天好像有點特別,吃早餐的時候,好像聽說他媽媽要去考個什麼試。

別看夏野年紀小,他也是經歷過考試的小孩。

中心幼兒園的要求很高的,入園的時候院長阿姨考了他手工,畫畫,還有語言的溝通。

他不僅合格,而且優良,就因為他秀了一段電子琴。

夏野不知道夏晴多要考的是什麼試,和她手牽著手往幼兒園的裡頭走,一偏頭說:“媽媽,祝你馬到功成。”

這小孩的語言能力發展之迅速啊,總是讓人措不及防,夏晴多一下子笑了起來。

他不一定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但慣會看臉色的小孩知道這是句好話,自己說對了。

夏野眯著眼睛也笑了。

大約真的因為夏野小朋友的助力,這天的科三,夏晴多一把過。

一從車上下來,夏晴多激動的手心冒汗。

天啊,她終於拿到駕照了。(新規之前不考科四)

要不是竇燃攔著,夏晴多可能要繞場兩圈,以示自己的興奮。

竇燃拉著她,任由她像只兔子一樣,蹦著走路,又黑又亮的眼睛裡頭全部都是喜悅的光芒。

喜歡唄,所以看著她的眼睛才會發光發亮。

記憶重合之後,夏晴多一度過的很迷茫。

可是她現在陡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比如,現在的孩子總是很挑食,這叫食物過剩,餓個幾頓,保準覺得白米飯又甜又香。

再想想自己十八歲之前的人生,可以說是順風順水了,家境算是小康,父母恩愛,學習雖然不太拔尖,但考個醫學院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這也是夏玉堂心心念念的事情。

後來她瞞著家人報了藝考,她是當年的藝考第一名。

她一直都過得綽綽有餘,成功對她來說是理所應當。

而現在,她終於明白不斷的失敗過後而獲得的成功有多麼的甘甜了。

來之不易。

但心裡的幸福感也是前所未有的大。

駕照拿到手後的第二天早上,夏晴多開著車送夏野去上幼兒園。

夏野很好奇地說:“咦,媽媽,你也會開車啊?”

“會啊!”

“那你以前怎麼不開?”

“因為以前沒有會開車的證明!”

“開車還要證明嗎?”

“是啊!”

夏野聳了聳肩,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被重新整理了,他想了想,又問:“那還有什麼需要證明?”

“多了。”

“你舉幾個例子?”

這可把夏晴多難住了,說的深奧點,怕他不懂。

說的淺顯一點的話……夏晴多思索了片刻,說:“做爸爸媽媽也要證明的。”

“那你和我爸爸的證明長什麼樣?今天我放學回家,你拿給我看看吧!”

夏晴多這才反應過來,她給自己挖了個坑。

呃……希望夏野放學的時候會忘掉。

下午,夏晴多只有一節課。

下課之後,她直奔停車場,如果時間趕的好的話,到中心幼兒園的時候夏野剛好放學。

時間趕的果然剛剛好,這邊夏晴多剛剛停好了車,那邊幼兒園的大門便開了,只見原先都擠在大門口的家長們,像是水流一下子全都湧到了閘門口。

別以為是那種井然有序的,跟被捅了馬蜂窩似的,看吧,前頭跑的最快的都是老頭兒老太太——

哎呀,我答應了我孫子要第一名接他!

而且多半會用以上的理由。

負責幼兒園保衛工作的保安一個勁地勸說:“不要擠,不要急。”

但用處不大。

夏晴多站在後面的位置,想等人少的時候再進去,一不小心,又走神了。

夏野剛上幼兒園的時候,偶爾也提過像這種“媽媽,我要求你今天第一名來接我”,不過夏晴多沒有答應過。

並且教訓他:“爭第一,你自己爭好了。我給你爭的這種第一,不算第一。”

可是沒幾天,夏晴多便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

才上幼兒園的小豆丁,能有多少競爭性的活動。

於是夏野回回吃飯都能得第一,回家還特別自豪地跟夏晴多講:“媽媽,我今天吃飯又是第一名吃完的”。

給夏晴多愁的啊!

只好又教訓他:“吃飯不需要爭第一的啊傻孩子!小朋友吃飯要細嚼慢咽。”

“老師說看誰吃的又快,桌子又乾淨。”彼時,夏野正玩積木,偏著頭辯解。

夏晴多想說你們老師說的純屬放那啥來著,後來一想,她都是孩子媽了,不可以總是屁來屁去,影響不好。

“你們老師的意思是小朋友吃飯要專心,飯粒啊,蔬菜啊,是給小嘴巴吃的,不是玩的。你只要專心吃飯就好,不要總得第一,要不,咱爭取排在前三名之後?”

“不行!”夏野不同意。

“那咱爭取得第三?”

“我考慮考慮。”

想要完美達成共識,需要雙方朝著一個方向努力。

想想這兩三年她和夏野之間達成的共識,掰著手指頭都數不清。

等到人少的時間,夏晴多走進幼兒園,還在想:可能、大概,今晚她和夏野還要達成一個共識。

竇燃短暫的休整期結束,這回去的拍攝地方比較偏遠。

聽說還要在戈壁灘上拍攝一段時間。

住的地方就是戈壁灘外的小旅店。

別看旅店小,已經是當地條件最好的了,有水有電有網路,就是網路的訊號不太好。

晚上九點,竇燃發過來了影片連線。

夏晴多給夏野洗過了澡,正給他講《三隻小豬》的故事。

夏晴多點開了閃動的qq頭像,接了影片,笑著招呼夏野:“小野,你看,電腦裡的人是誰?”

夏野當然知道是誰,兩眼緊盯著繪本,就沒抬頭看他媽舉著的膝上型電腦,小嘴一嗒說:“不就是那個去工作的人嗎!”

“那你要問問他,工作累不累啊?吃晚飯了沒有?”

“你問就好了!”

“我問是我的,你問是你的!”

“你們大人可真麻煩。”

夏野說著,放下繪本,從床上爬了起來,身子一扭一歪,不大配合地和影片裡的竇燃打招呼:“hi,聽說你工作的地方會比我們家晚天黑兩個小時是嗎?我這裡已經天黑了,你那裡呢?”

“我這兒啊,還沒有天黑啊!”竇燃笑。

“那你可以晚睡覺是嗎?”

“呃……我馬上也要睡了。”竇燃洞悉到了他不想睡覺的小聰明。

夏野嘆了口氣又問:“你們那兒今天熱嗎?”

“熱!”

“那你曬黑了嗎?”

“黑了。”

“我們老師說了,男人黑一點沒關係的,不像女生,要白白的才好看。”

竇燃被逗的哈哈笑,可這時候,網路卡了,傳輸過來的只有他張著嘴大笑的畫面,並且定格,沒有聲音了。

夏野皺眉,問夏晴多:“媽,你是因為他醜,所以才不和他領爸爸媽媽證明的嗎?”太醜了,張著嘴的模樣,像想要吃小豬的大灰狼。

“什麼?”這時候網路又卡了回來。

竇燃沒聽清他兒子說的是什麼話。

夏野撇了下嘴,又坐回到床上,低頭繼續翻書。

他沒什麼好說的了。

剛剛那段天聊的啊,他心都累了。

夏晴多一腦門子的汗,只能乾笑。

她告訴夏野了,她和竇燃這對媽媽爸爸是不合法的,沒有領爸爸媽媽證明。

反正夏野遲早都會問的,為什麼別的孩子和爸爸一個姓,他就和媽媽一個姓呢?

夏晴多不想隱瞞,她告訴夏野,她和竇燃雖然沒有結婚,但她們相親相愛,已經是一家人了。

只是她還是很忐忑,不知道夏野會不會因此而長歪了。

可是她的私心裡,還是想要一個未來那樣的夏野!

她不需要一個乖乖仔,她想要夏野就是那樣的個性和性格——

嘴巴很毒,心很暖,並且像個小向日葵,心在陽光之下。

驕傲的時候,卻又像一隻丹頂鶴,高揚著脖頸,不會輕易的和命運妥協呢!

夏晴多哄睡了夏野,就抱著膝上型電腦,去了另外的房間。

這期間,竇燃的網路訊號時斷時續,有時是只能聽見聲音,看不見畫面,有時是畫面卡在了一個很奇怪的位置上,聲音過不來。

還好他性子慢,多久都可以等待。

夏晴多開啟了房間的燈,坐在了書桌旁。

“竇燃,能聽見嗎?”

過了片刻,竇燃的聲音傳送了過來:“可以。小野,睡覺了?”

“睡了!”

“他剛才在嘟囔什麼?”

“哦!那個啊……”夏晴多儘量很輕鬆地說起了來龍去脈。

就是一個從駕駛證引發到結婚證上的意外問題。

夏晴多很仔細地講完,就聽竇燃倒吸了一口氣,影片裡的他緊皺著眉頭,語氣不太高興:“你為什麼告訴他這個?”

“我不覺得有必要隱瞞啊!”

“不是,就一個結婚證的事兒!等我拍完這部戲回去,咱把證領了不就行了嗎?”

“竇燃,事情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是是是,我承認我是往簡單了說。我的意思是,晴多,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明白啊!”

“那我對你,對小野,對爸爸媽媽不好嗎?還是我這個人的品質有問題?我在外面胡來了?”

“竇燃,和那些都沒關係!”

“那領結婚證到底和什麼有關係?”

“和……時間!”

“什麼意思?”

“我說過的。”夏晴多意有所指地說。

竇燃又吸了口氣,想起來了,“哦,你是說未來的你三十多歲都沒和未來的我結婚是嗎?”

“嗯!”

“未來的我可真的是個蠢蛋!”

竇燃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火,可到了,只能說了這句沒什麼作用的話。

未來……真的是未來嗎?

未來……明明是可以改變的啊!

竇燃也搞不懂,夏晴多為什麼一邊努力積極地做好現在,企圖改變未來。又一邊,固守著一些東西,不願意作出任何改變。

還有他,他不止一次地問起過夏晴多,她不是去過未來嘛,那肯定知道他都拍過什麼電影,什麼電視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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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現在他正在做的一切,是未來的他曾經做過的嗎?

但,關於這個問題,夏晴多從來都不肯回答。

說的話很官方。

她說:“竇燃,我們需要做的是全力以赴。我和你,只要做到這個,就行了。”

——

時間有多快呢?

似乎眨一眨眼睛,就過去了一年。

多眨個幾次,夏野小學都畢業了。

夏野是那種特別讓人省心的孩子,學習成績一直都很不錯。

他也貪玩,但他很會玩。

不是那種傻玩。

他玩電子琴,玩五線譜,給竇燃作曲。

他玩機器人,玩高科技,作品代表他們小學參加過科技館的展覽。

小升初,他一早就被十四中看上了。

趁著暑假兩個月,夏晴多帶他出了趟國門,走遍了歐洲列國,增長見識。

這是母子倆的專屬旅行,竇燃有三天的時間休息,想要飛去和母子倆匯合,卻被夏野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爸爸,你那麼累,就別飛了,休息休息吧!”

竇燃激動的很,覺得孩子長大了,終於知道心疼老爸了。

再也不像是小時候,出門拍個戲,想跟小孩視個頻,多說幾句話,都跟求爺爺似的。

夏晴多捂著嘴笑,有些時候,夏野也有夏野的圓滑。

果不其然,掛了電話,夏野就跟夏晴多吐槽:“走到哪兒都能碰到他的粉絲,他要是來了,怎麼玩都不能盡興。”

像這樣的小圓滑,夏晴多表示尊重。

實際上,確實如夏野所說,前些年,她還敢和竇燃一塊兒出去吃個飯。

這些年是不敢了。

路人偶遇和狗仔跟拍,一樣都很恐怖。

九月一號開學。

夏野是自己去的十四中。

中午放學回家,夏晴多眨著眼睛問他:“新同學怎麼樣?”

“還好啊!”

“那……你們班有一對兒姓喬的孿生兄妹嗎?”

“不會吧!”夏野笑了起來,“媽,你怎麼知道的?我跟你說,他們長的一點都不一樣。”

夏晴多很神秘地笑了笑,假裝高深莫測。

她研究生已經畢業了,算著時間再有一年,也就是夏野上初二的時候,她也要開始演戲了。

十八歲的夏晴多,去了趟未來,又回到了屬於自己的時代,終於透過努力,改變了未來的命運。

真的改變了。

三十歲的她,擁有了更多的知識儲備,擁有了更多的自信,更重要的是這十幾年她過的一直很充實,並且很開心。

而且,似乎只有她變了。

竇燃還是那個影帝。

夏野還是那個喜歡音樂,有許多小情緒的彆扭男孩,偶爾是個小槓精,基本上都是和竇燃槓。

一切的一切,都完美的剛剛好。

可是,記憶重合的真的只有一個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該第三世了,就是從求婚後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