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參加《超級樂團》的比賽之前, 夏野在學校裡本來就算名人。
像他這種學習好、長相好的男生, 總是會受到同學以及老師的關注。
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對異性的幻想, 可能是各種各樣的,但大都邁不過去顏值這一關。
夏野的長相很受女同學的歡迎,情書收過很多, 可他好像對談戀愛不大感興趣。
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去樂團練琴。
和喬家兄妹的關係之所以這麼好, 也有一多半是因為大家同在學校的樂團裡,在喜好上投契。
與夏野關係近的同班同學,早就知道他出身於單親家庭。
夏野對這件事情從不隱瞞,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如果說他的兒子是個人渣,那他還有逃不掉的教導責任。
可挺人渣的是他爸呀, 這個真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他和他媽都是受害者,他是投胎沒投好, 他媽是眼瞎識人不清。
參加完比賽之後的夏野, 在學校裡那就更是名人了。
這下好,學校裡的同學都知道他是單親家庭。
夏野對別人的議論不大上心, 對於自己在微博上的名氣也不大上心, 還是每天騎著腳踏車上下學的標準中學生, 照樣酷到飛起。
就算有人當面說起他爸的事情, 他也是眨眨眼睛, 不該說的閉口不提。
然後不知道什麼原因,他收到的情書更多了。
根據喬木蘭的分析,是這樣的。
“你不知道的嘛?像我們這麼大年紀的女生, 都很愛心氾濫的。你長得帥,唱歌好聽,身世又惹人心疼……所以,嗯,情書會越來越多的。”
喬大唐對此感到特別惋惜,吐槽似地說:“是不是等決賽的時候,讓咱爸咱媽離個婚,我的人氣也能變高一點?”
喬木蘭氣的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吼:“喬大唐,我覺得你這個訴求,可以直接和咱爸咱媽提。”
“那我肯定參加不了決賽,被男女混合打直接ko。”喬大唐也翻了一個白眼兒。
喬木蘭悻悻地說:“你知道就好。像野,他也不希望自己是單親家庭,對吧?”
喬木蘭在問自己。
夏野卻不想發表任何意見。
這節體育課老師讓自由活動,夏野不太想動,就坐在操場邊的臺階上,看藍天上的雲。
心裡有點煩,他不懂竇燃,怎麼光在微博上冒冒頭,沒有一點實際的動作。
再不行動的話,他媽可能真的要嫁給別人了。
說實話,一開始竇燃打電話找他,他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高興的。
可又過去了這麼多天,馬上就要決賽了,竇燃那兒呢…他也沒看見他媽那兒有什麼改變。
這位小少年心煩的時候,自動忽略了自己的手機還在班主任老師那裡。
反正全都是竇燃的錯。
體育課是今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課,體育老師提前了五分鐘,讓這群猴崽子解散。
喬大唐跑的飛快,第一個竄回了教書拿書包。
他手提著三個書包,站在欄杆前,呼喊:“夏野,接著。”
緊跟著一丟。
書包快速下降,夏野穩穩地接在了懷裡,再轉身遞給喬木蘭,去接另一個書包。
這配合,可以說是滿分了。
三個人一起踏出了學校時,放學的鈴聲才響起。
——
十四中的門外停了一輛黑色的汽車,就是那種大街上會經常見到的普通豪華車。
汽車的窗戶緊閉,穿了件灰色羽絨服的柏涵正站在汽車的外面,謹慎地向學校門口張望。
他們這次出來很低調的,害怕被狗仔尾隨,特地沒開經常開的幾輛車。
夏野和喬家兄妹一塊兒走出校門的那一刻,柏涵就發現了他們。
柏涵敲了敲車門,通知裡面的竇燃,而後快步迎上了他們。
“你好同學。”
柏涵和夏野打招呼。
眼前的男人有點面熟,夏野不確定自己見沒見過他,他支著腳道:“你好,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是……”不停地有學生湧出校門,他們剛好堵在了門口,柏涵停頓了片刻,提議:“要不我們到一旁具體說?”
前頭的喬木蘭頓下了腳步,回頭問夏野:“幹嗎的啊?”
“沒事兒,你們先走吧!”
夏野沒有異議,下了腳踏車,揮了揮手和喬家兄妹告別。但他也留了個心眼兒,並沒有靠近路邊那輛黑色的汽車。
這時,黑色的汽車落下了車窗,裡面的竇燃叫了他的名字:“夏野。”
夏野的眼睛頓時眯到了一起,心裡想著:好啊,你總算出現了。
有舊怨,還有新仇,總算找到了能夠發洩的物件。
竇燃其實害怕夏野一見他拔腿就跑。
見他的臉色雖然不那麼好看,但也沒要走的意思。
竇燃略微放下了心,商量的語氣:“夏野,我不方便出去,你能進到車裡,咱們好好聊幾句嗎?”
“不用,你有話就說,沒話我就走了。”夏野生硬地回答。
話,當然是有很多的。
但竇燃覺得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改善一下他們之間的關係。
站在夏野的角度想問題,不管處於什麼原因,他這個缺席了數年的父親,都不能在第一時間得到原諒。
竇燃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笑著問:“我就是想問問你決賽準備的怎麼樣了?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不需要。”夏野冷淡地說完,心裡頭覺得他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片刻又眯起了眼睛,他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還想知道我家住在哪兒?”
竇燃想說,他大概已經查到了。
小學和初中基本都是劃片制入學,以十四中為中心,劉瑞君跑了好幾個轄區的派出所。
但他不想跟這個孩子,透露太多的訊息。
回答問題之前,他遲疑了一下,才說:“我和你媽媽之間,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恨我。”
“算你有自知之明。”夏野氣呼呼地講。
“可是你知道嗎?你媽媽說你不是我的孩子。”竇燃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問出了一個帶套的問題。
從一個孩子的嘴裡套資訊,就像欺騙夏晴多一樣,都是明知不對,卻偏偏非得做的事情。
他太被動了,想要改變這種被動,並不是靠光明磊落就行的。
比如,他首要的問題,不止是和夏野緩和關係,還得儘快凌駕於夏晴多的男朋友之上。
要不然呢,眼睜睜看著她帶著夏野嫁給別人?
可是他查來查去,沒有獲得那個男人的半點訊息。
夏野一聽這話,冷冰冰地說:“你自己幹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我要是我媽,我也不想跟你扯上半點關係。”
他幹了什麼啊?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這才是竇燃最冤枉的地方。
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試探性地問:“夏野,你看我們有沒有重歸於好的可能?”
“我和你?”夏野反問他。
“還有你媽媽。”竇燃很明白地表示了自己的心意。
夏野冷笑,“早幹什麼去了!”
本來不想再多說的,思索了片刻,又生硬地道:“我媽要帶著她男朋友見我姥姥和姥爺呢!我很快就有爸爸了。”
竇燃一愣,瞳孔猛地一縮。
這還真是害怕什麼,什麼就來了。
可就是他一愣神的功夫,夏野飛快地跨上了腳踏車,指著車窗,朝人來人往的校門口大喊:“快看,是竇燃。”
離的最近的女生,聽見聲音,看向了車窗,“哇,真的是竇燃!”她大叫出了聲音。
十幾歲的孩子,正是追星的年紀。
很多學生哄擁而至,擠的汽車外的柏涵,根本就沒法動彈。
眼看著夏野騎著腳踏車,消失蹤影。
熊孩子之所以熊,就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坑人。
竇燃保持著微笑,衝著外面的學生們說了句:“你們好!”
然後緩緩地合上了車窗。
柏涵拼了老命擠上了汽車,花了十幾分鍾的時間,才把車開出了包圍區。
晚飯,夏野多吃了一碗飯。
夏晴多見他眉眼上揚,明顯心情很好的樣子,嘴賤地打趣:“有人和你告白了嗎?”
夏野還沒什麼反應,一旁的周珍麗舉起了筷子,佯裝要打她,還埋怨地說:“他才多大呀,你這個當媽的,沒一點正形。”
夏晴多撇了撇嘴,想說她媽老古董,可礙於強權,她還是覺得自己最好閉嘴。
飯後,沒什麼意思的夏晴多回房打遊戲。
不多時,夏野敲了敲她的房門,倚在她虛掩的門邊,居然很紳士地問:“我可以進來嗎?”
夏晴多不大習慣這樣的夏野,疑惑間點了下頭。
等到他邁著長腿進來了之後,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如果你有什麼壞消息告訴我的話,我可不想聽。”
夏野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我來回答你的問題。”
“什麼問題?”
“你剛才不是問我是不是有人和我表白了!”
夏晴多恍然大悟狀。
如果是分享少男心事的話,她很願意傾聽。
夏晴多示意夏野關上房門,唯恐外面兩位老思想者聽到,她還得挨訓。
夏野一轉身,把房門關上後,不動聲色地說:“我告訴你,我可不喜歡主動的女生,所以,我從來都不接受別人的表白。”
還真的是世道變了好多,現在但凡長得好看一點的男孩,都被女孩們寵壞了。
夏晴多正想教育夏野愛情不分誰先動心,就聽他又說:“我也不喜歡那種一追就追到的女生。打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把男生追求女生比喻成一場對獵物的追趕,那麼追逐的過程越是費勁,就越顯得獵物的彌足珍貴。你懂嗎?”
“不懂。”夏晴多搖頭。
她忍不住想,青春期的小孩,思想都這麼恐怖的嗎?說出來的話,有點讓人覺得他腦子進了水。
夏野給了她一記“就知道你不懂”的眼神,認真地道:“不懂你才要好好的體會。”
“體會什麼啊?”
“就是我剛剛說的那些話啊。”夏野拉開了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夏野很滿意今天辦的兩件事情。
第一件是給竇燃製造了阻礙。
第二件是提醒了他那個傻不拉嘰的親媽,別一被人追,就感動到了不行。尤其是竇燃,得矜持以對。
夏晴多卻對著她兒子的背影,深深地出了口長氣。
真的,她真的被她兒子的理論給雷壞了,並且有了深深的憂慮。
她兒子以後會不會很難找到女朋友?
轉念一想,她有點杞人憂天了。
畢竟他才十三歲,受幾次打擊,就不會這麼臭屁了。
夏晴多搖了搖頭,轉身繼續打遊戲。
她其實也不想活得這麼廢。
可她沒什麼好幹的啊!
能有機會進劇組,夏晴多就再也不想拍照片了。
剛好,唐百里不知道受了陳果果什麼刺激,收拾了細軟,帶上了金銀,要去攝影學校進修鍍金。
兩個人在電話裡告了個別。
夏晴多想著,人家好歹在自己深受打擊之時,充當了雞肋的角色,於是很好心地告訴他:“你得學會沉澱,練就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誰知道唐百里不大耐煩地說:“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和陳果果就等著看吧!”
等著看什麼,唐百里沒好意思說。
陳果果走後,他專門找了一部關於攝影師的記錄片。
記錄片裡,世界級的著名攝影師捧著照相機,對美麗的金髮模特說:“unlock your clothes。”
美麗的模特二話沒說,就解開了自己的外衣。
真的是讓人備受刺激。
——
陳果果那兒,終於在唐百里離開的一天之後,給了回覆。
她的經紀人陳善木約夏晴多到成輝公司詳談。
她是什麼來歷,又憑什麼當陳果果的表演老師,人家當然要瞭解的清。
關於這一點,夏晴多早有心理準備。
不打遊戲的她,腦子很清晰,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將要面臨的所有難題。
夏晴多早就仔仔細細地分析過現在的市場,主要是為了衡量她以三十二歲的高齡,進軍演藝界成功的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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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並不是只有偶像劇演員,在年紀大了之後,才面臨轉型和突破。
這是每個演員,都會遇到的難題。
幾乎每個演員都想要嘗試不同的角色。
可突破,說的不止是演員本身的演技,還必須得突破市場對其的局限性。
因為演員這個職業,本身就有諸多的限制性。
每個演員都不希望自己被定性,卻又全部難以逃離市場以及觀眾對其的定性。
尤其是女演員。
就拿蔣海語來說,出道的第一個角色演的是個山裡的姑娘。
她接下來的五年能接到的也多半是帶了些鄉土氣息的角色。
第六年轉型,演了一個女流氓一樣的配角,轉型還算成功。
從此之後,她能演的角色,不是鄉姑就是流氓。
最近的一次轉型,她演了一部宮廷劇。在劇裡演了個女官,這才又開闢出了第三種能夠駕馭的角色。
可饒是如此,她演過的女主角,也還是鄉姑類的雷同角色。
其餘的全都是配。
她認清了市場,卻又不認命。
最近兩年減產,再也不肯接鄉姑的角色,兩年一共拍了一部劇。
前天還在憂慮,她產後可能會陷入沒劇可拍的尷尬境地。
再拿馮千雲來說,她的起點可不低。
電影咖出身,早幾年還在偶像劇裡當過女主角。
如今也不得不開始嘗試惡毒女二的角色了。
夏晴多呢,忽然就對自己有了那麼一點信心。
既然她們都面臨了轉型。
轉型也意味著給自己重新定位。
那麼她豈不是更好,無型可轉,沒有包袱,零負擔,沒有一點兒壓力。
按照約好的時間,夏晴多驅車前往成輝公司。
與陳善木在成輝的三樓會議室裡見面。
陳善木是成輝資歷最老的經紀人,前前後後經他手帶出來的三線以上的明星,不下十個。
一個在圈子裡摸爬滾打了二十年的人,竟然怎麼都查不到眼前女人的來歷。
這荒唐的事情,還要從幾天前說起。
那天陳善木去劇組探班,正好撞見陳果果和男主湯明對戲,演的是一出被曲解而生氣的戲。
他本來對陳果果的演技已經不報任何希望了,造星嘛,黑紅也是紅,他早就勸過陳果果要做好了捱罵的準備。
反正只要心理承受能力過硬,照樣能在娛樂圈裡混的風生水起。
可這條,陳果果居然一次就過了。
所以,別說導演趙雲信顯得很驚喜了,就連他都覺得不可置信。
心裡很是慶幸,說不定是馮千雲的那一巴掌,讓陳果果開竅了。
可緊跟著下一條,接上一條的劇情。湯明演的男主怒斥完她之後,要轉身離開。陳果果緊追不放,導演要求她表現出不忍不捨的焦急。
完蛋,又只會瞪眼睛了。
趙雲信氣急敗壞地喊了“卡”。
陳善木覺得奇怪,把陳果果拉到了一旁詢問。
“上一條你都能抓住那種生氣的情緒,怎麼下一條就抓不住了呢?”
陳果果噘著嘴說:“我老師就教了我這個。”
“什麼老師?”
“能讓我開竅的老師,沒有她,我根本不可能學會演戲。”
陳果果是這樣形容眼前這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三十幾歲的女人。
“請坐。”陳善木打量過她之後,拉回了思緒。
等到夏晴多端端正正地坐下,他開口問:“敢問夏小姐……”
夏晴多便把她一早做好的履歷,放在了陳善木的面前。
陳善木低頭一看,很意外地說:“夏小姐原來是千雲的校友。”
“對,還是同班,我中途退學。”夏晴多很利落地沒有一點保留。
這種事情,只要她想演戲,想擠進這個圈子裡,就隱瞞不了的。
陳善木一怔,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最近,圈裡鬧的沸沸揚揚的大事件,就是竇燃對一位夏姑娘的隔空表白。
可表白了這麼久,沒人能找出這人是誰。
昨天,公司安排了馮千雲參加時尚晚宴,還有記者拿那個問題問了馮千雲。
往常,只要關於竇燃的事情,馮千雲總要回應幾句。
可昨天,她只淡淡的微笑,眼神裡的寒意,是個鬼都能感受的到。
他忽然就來了主意,很興奮地提議:“夏小姐的演技這麼好,也算是科班出身,有沒有意向簽約我們成輝公司?與千雲一起啊?”
“沒有。”夏晴多淡淡地抬了一下眼皮。
——
作為一個孕婦,蔣海語每天要幹的事情除了吃和睡,就剩下網購了。
網路是個大世界,幾乎隨便幹個什麼,一天就能過去半天。
午後,她照常上網,想給自己買兩件春天穿的孕婦裝。
彼時肯定肚大如籮,是以就想買兩件彈性大的。
這一逛不要緊,簡直震驚。
蔣海語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在一家叫fr的店裡,看見了夏晴多的網拍。
她起初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連續開啟了兩三件商品,她在震驚中相信。
蔣海語截了張圖,趕緊給竇燃發了過去。
同時還有條語音:“竇燃,你說晴多現在是不是特別缺錢啊?要不然,她怎麼會做網拍的!我也是笨,上次就應該想到了,她都消失了這麼多年,肯定是有難處才會突然來找我,肯定是沒好意思開口。”
蔣海語一腦補起來,吃了炫邁似的,停不下來。
她不敢冒然地去問夏晴多,怕她太要面子,心裡過不去。
這邊的竇燃從夏野那兒又碰了釘子回來,正琢磨著怎麼研究研究青春期小孩的心理。
手機一響,他就開啟了微信。
蔣海語的語速很快,竇燃的手機聲音開的不大,但他聽的很清楚。
他沒有表情地開啟了截圖。
照片拍的挺沒有技術含量,一看除了掉了顏色,沒有做過其他的改變。
上面的她笑起來,如十八歲一樣,洋溢著青春才有的熱情。
竇燃一下子就明白了夏晴多的心思。
她還能想幹什麼呢?
她想演戲。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兩更,這是兩更,我合一了,懶,不想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