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
竇燃吃的沒有一點兒壓力。
夏晴多有一個毛病, 思考問題的時候, 總喜歡咬個東西。
小的時候咬筆頭, 沒筆頭可咬了,莫名其妙就咬起了筷子頭。
腦子好使了,不代表想的開。
夏晴多還是想不開, 要知道從恨到喜歡,中間隔了多少河山啊!
她和十八不一樣啊, 十八可以是沒有心機的,她卻不行。
夏晴多總是想,人這一輩子的時間有限,她總不能在一個男人的身上栽倒兩回。
想要避免,唯有保持距離。
夏晴多咬了會兒筷子之後, 就放下了。
太恐怖了!
身材那麼好的夏阿姨吃了幾口,就不吃了。
喬木蘭又啃了最後一塊兒雞肉, 依依不捨地告別了午飯。
“你們……都不吃了?”
夏野皺眉問。
“不吃了。”
“吃飽了。”
夏晴多和喬木蘭回答的不一樣, 後者心口不一,前者撇嘴還翻眼睛。
夏野知道他媽這是在表示嫌棄, 再瞥眼去看竇燃, 吃的仍舊沒有一點壓力。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自傲, 夏野心想, 他要是竇燃的話, 難免會生一場大氣……怎麼滴,還嫌棄啊!哼!
只能說成年人的淡定,讓夏野欽佩不已。
夏野轉念又一想, 也是,男人就是該大度一點,不能像女人揪著點過去的過錯,斤斤計較。
夏野準備找個機會教育教育親媽,想不開,難受的還不是自己,傻了不是!
但機會並不那麼好找。
吃過午飯,竇燃就以正當的理由,叫走了夏晴多。
理由有多正當,其實夏野也不知道,就見竇燃從包裡掏出來一個封皮看起來有點脆像是隨時都會破掉的本子,衝夏晴多一揮手,兩人就一前一後地走了。
喬木蘭不可能放過這麼好的八卦機會,她拿胳膊肘捅了捅夏野:“野啊,我覺得你爸和你媽遲早結婚。”
夏野沒有反駁,皺著眉說:“你管的可真多啊!”
心裡卻在想,他怎麼沒有看出來呢?
可能是男人的神經比較粗。
無人的走廊。
夏晴多下意識離竇燃有好幾步的距離,停步問:“又有什麼新的提示嗎?”
竇燃轉身,不確定地問:“要在這兒說嗎?”
夏晴多低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她垂首,撥動了一下擋在眼前的劉海。
她的頭髮已經長得很長了,心裡一直都在思慮,是學十八歲的夏晴多剪短了髮絲,還是像以前一樣留起長髮。
短髮顯的她青春,可是她不想成為誰的影子,哪怕是十八歲自己的影子。
人一長大,別管年輕的時候有多好,回不去的就是再也回不去了。
竇燃不知道此刻的夏晴多在想什麼,只是在她一低頭的時候,禁不住抬手撫上了她的臉。
不遠處的玻璃門忽然響動,有人推門出來,夏晴多一驚,拍掉了他的手。
出來的是負責宣傳的小江,她愣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破壞了什麼氣氛,一轉頭,又推了門進去。
竇燃說:“你看,在這兒說話不方便,不如去你的房間。”
她的房間……夏晴多聽說過的,瑞君給了她一線女星的待遇,滿滿一個房間的品牌服裝,供她隨時擷取。
十八歲的夏晴多去過那裡,她的記憶裡像是有那麼一回事,又像是沒有。
如同她和竇燃的那場吻戲,記憶裡像是有,可又像是做夢,在電影院看的時候,觸目驚心。
魯導的那部戲,有竇燃這個影帝壓陣,取得了二十億票房的好成績。
等於說,夏晴多這個剛出道的新人,一下子就成了二十億票房的大女主。
觀眾對人物的解讀褒貶不一,卻給她的演技打了八十分,算優良級別。還說她到底是國戲01級的,儘管半路退學,也沒有拉了國戲01級的後腿。
魯導還特地打電話恭喜她,說她有可能會奪得明年的最佳新人獎,說不定還可以角逐最佳女演員,得獎的可能性不大,但至少可以提名。
按理說,夏晴多是應該高興的,可她高興的不大徹底。
畢竟那部戲是18歲的她演的,如果換成是現在的她,誰知道能演成什麼樣呢?她已經十幾年都沒有面對過攝像機了。
就連趙導那部戲最後的幾場,她也是在誤認為自己還十八歲的時候演出來的。
三十多歲的夏晴多對自己已經沒有了那種盲目的自信。
思緒飄了一圈兒,又轉了回來。
“那就去吧!”夏晴多答應。
她跟在竇燃的後面進了她的房間,四下打量了一圈,先沒有提日記本的事情。
“竇燃,進組之前,有沒有什麼機會讓我先試一試鏡頭感?”
只提了要求,沒有說原因。
但,竇燃即刻就明白了她的擔心,點頭道:“可以,我讓人安排。”
夏晴多也點了下頭,眼神便落在了竇燃手裡的日記本上。
“哦!”竇燃說:“我今天早上發現日記本的封皮背後,有馮千雲的名字。你說你的記憶被誤導了,會不會跟馮千雲有關係?”
怕她覺得不可思議,竇燃又說:“其實我也是猜的。馮千雲明天會參加北市聖天購物的開業活動,你想見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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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晴多思索片刻,點頭同意。
馮千雲啊,她的記憶裡也好像是見過的。
——
2004年。
日子過的緩慢又不緩慢。
二月份,夏晴多參加了國戲電影學院的藝考。
四月份出成績。
很不幸,別說前三甲了,成績差到了沒法形容的地步。
這就意味著復學無望。
周老師很生氣,想當年夏晴多可是以藝考第一名的成績考入的國戲電影學院,如今已經跌落到了101名。
她認定了夏晴多沒有努力,甚至還在退步。
就算今年表演系擴招,也最多招生六十五人。
就夏晴多這個成績,她想睜只眼閉只眼都不行。
夏晴多要臉,考完了之後,就沒再出現在周老師的面前。
夏晴多想不通,她問竇燃:“你說有些事情是不是沒法改變的?”
就像她錯過了魯導的電影沒法改變。
馮千雲因此而獲得了最佳新人沒法改變。
那麼她一直到三十多歲都沒能完成學業,是不是也沒法改變?即使她真的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
夏晴多這麼問的時候,夏野正在她的腳邊爬來爬去。
夏野已經九個多月了,要是不管他的話,他可以滿屋子爬來爬去。
夏家也搬到了東三里的新房子裡,再有一個月夏玉堂的超市就要開業了。
夏玉堂說,小富即安。
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夏晴多就算這輩子都沒法大學畢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沒有人給她壓力,可是悲傷依舊有那麼的大。
夏晴多忽然想起了她的諾基亞手機。
根本就沒有去等竇燃的安慰,夏晴多猛然奔回了房間,把那款已經棄用的手機握在了手裡。
她開啟了錄音,很低沉地說——
“請回答2017,如果我始終沒法完成學業的話,你會怪我嗎?
我想讓未來的你變得更好,可有些事情,好像我怎麼努力都不行。”
如果什麼都不能改變的話,那麼她這個金手指開起來還有什麼意義呢?
光想一想後面十幾年都不能演戲的時光,夏晴多覺得自己可能會瘋掉。
夏晴多一個人在房間裡呆了很久。
突然響起了敲門聲音。
竇燃先是探進來一顆頭,觀望了幾秒鐘之後,清了下嗓子,一轉身進來,關上了門。
他接下來做的事情有點丟人,不可以被兒子看到。
“愛妃,你因何事而不悅啊?”
竇燃端著手,假裝自己穿了件廣袖的袍子,邁著方步走了進來。
夏晴多正悲傷的起勁,一抬眼睛,不明所以,瞪他。
竇燃接著演:“愛妃,你不要瞪朕,朕的心你還不知道嗎?朕這後宮只有你一人啊!朕……”
夏晴多一個枕頭砸了過去,“會不會說人話啊?”
竇燃演不下去了,抱著枕頭,弱弱地說:“晴多,你要是想演戲的話,我可以陪你演一輩子的。只要你願意……”
“所以呢?”
“所以,就算復不了學,你也別傷心啊!就算未來的十幾年不能演戲,你也別傷心啊!我可以天天陪你演!演什麼都行。”
“你演皇上,你兒子演太子嗎?”
這種時候,夏晴多應該要哭的,卻又覺得好笑。
於是,哭笑不得。
眼淚是笑著流下來的。
無力改變的未來太恐怖了。
但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令人恐懼。
一個人的力量不夠,那麼三個人加在一起的呢?
屋外。
夏野爬到了門口,卻不能進。
那是他的房間啊,也是他的媽媽啊!憑什麼啊?
他很是生氣,啪啪地拍門,嘴裡還哇啦哇啦地說著小孩國的國語。
2004年了,離2017年越來越近。
到了2017年,她,夏晴多的履歷或許會是這樣的——
因故休學後重新藝考,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嗬,還是一個大齡勵志女明星的人設。
結果雖然相同,可如果這十幾年的光陰是快樂著過來的呢?!
人這一生不知道會有多少個轉折,夏晴多只是忽然間明白了,她正處於人生的轉折期,這個轉折期比較的漫長,需要十幾年的光陰。
作者有話要說: 求一發作收。
我剛來晉江那年,大家求作收的時候,都會說自己會暖床。。
現在大約是早就不流行了。。。
嗯,我可能是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但我會碼字和發紅包,所以小仙女們要收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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