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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韓隸不動聲色地將手收回,背在身後,面上仍舊是一片自然平靜,他看向沈空:

“我們走吧。”

沈空眸色沉沉,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伸出手,淡淡地說道:“我看看。”

韓隸下意識地將目光調轉向別的地方,有些不自然地抿抿唇:“……只是球而已,沒事。”

沈空不由分說地把韓隸背在身後的手扯了出來。

他的手指微微蜷著,有些抗拒地向後躲去,但是卻被沈空強硬地固定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修長白皙的手背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受傷的部位顏色逐漸加深,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囑目驚心的青紫色,指關節處也被蹭破了皮,淺淡的血絲從傷口處滲出。

韓隸的目光從沈空的手指攥著的地方劃過,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藏在黑髮中的耳尖有些發紅發燙。

沈空扯了扯唇角,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他放開手,轉身向著雞冠頭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穩而平緩,彷彿踩著心臟跳動的節律。

雞冠頭剛才也是一時衝動,現在看到沈空靠近越加的心裡發虛,就連腿都有點軟。

本來只是準備踹向沈空的球,結果卻沒想到砸到了他身邊的韓隸已經夠讓他慌張的了――而他更沒有想到的是,程晨不僅抱上了林子愈的大腿,就連韓隸都好像和他關係不錯,甚至還會幫他擋住飛來的籃球……

他竟然因為程晨,在無意之中接連得罪了兩個學校裡最不能的得罪的人物!

雞冠頭衝著沈空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沈空就毫無預兆地一腳踹了過來,正中他的腹部。

他反射性地乾嘔出聲,蝦米一樣的弓起身子。

沈空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彎下腰在他的耳邊低語道:“這一腳是為了我自己。”

――為了程晨在過去的半年內被這群欺軟怕硬的混混霸凌侮辱。

他一巴掌拍在雞冠頭現在光溜溜的腦後,將他扇地向前一撲,狼狽地栽倒在地。

“這是為了剛才你瞄準我的背後出手。”

――畢竟雖然沒砸到,但是不等於沒幹不是?

周圍的學生注意到了這個方向的騷亂,開始向這裡聚集,沈空也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將腳後跟碾在雞冠頭撐著地的手背上,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是為了我的朋友的手背。”

雞冠頭慘叫出聲。

而沈空則是鎮定自若地踩過他的手掌,在他身子的另外一側站定。

體育老師帶著他們的大部分人趕到了,急急忙忙地分開人群向著場中央的人看去,他彎腰扶起倒在地上的雞冠頭,嚴厲地環視一週,開口問道:

“發生什麼事情了?這是怎麼回事?”

沈空神態自若地回答道:“只是鬧著玩而已,搶球的時候剮蹭到了――”

他盯著滿頭冷汗的雞冠頭:“對嗎?”

雞冠頭有些慌亂地抬頭看了眼他,又扭頭偷眼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韓隸,忙忙地點頭附和道:“對對,沒錯沒錯,只是搶球的時候一不小心蹭到了……”

在老師狐疑的目光下,沈空的面色自然而無辜。

老師猶豫了一下,低頭審視了一下雞冠頭,發現他除了身上蹭了些土外沒有什麼傷口,又扭頭看了眼韓隸手上的傷口,最終還是決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抬手驅趕著旁邊的圍觀學生:“該幹什麼的都去幹什麼,這裡沒有什麼好看的。”

說完,又扭頭看向沈空,說道:“帶著你的朋友去醫務室看看,包紮一下。”

沈空臉上帶笑地應下,然後拉著韓隸的手腕就向操場外走去。

身邊圍繞的嘈雜隨著與操場距離的拉大而逐漸縮小,韓隸安靜地跟在沈空的身後,乖乖地任由他拉著自己向著遠處走去,目光從始至終落在自己被緊緊攥著的手腕上。

他本來就是很能忍痛的人,手背上的疼痛此刻顯得更加微不足道。

渾身上下所有的感官彷彿都集中在自己的被拉著的腕間。

對方溫暖灼熱的掌心妥帖的熨燙著手腕微冷的皮膚,心口處再次傳來近乎疼痛的感覺,彷彿被利刃穿刺,但又好像被溫水浸泡,傳來又酸又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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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隸甚至控制不住地想抬手按住胸口,好像害怕自己心跳的聲音太大聲,吵到距離自己幾步遠的少年。

醫務室很快到了。

沈空鬆開了手。

韓隸心口隨之一鬆。

心臟奇怪的感覺終於不見了。

但是……更深的落寞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他的手指在虛空抓握了一下,彷彿要留住什麼似的,對方的掌心的溫度彷彿仍舊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令他不由自主地揪心起來。

韓隸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沈空,心裡的聲音變得清晰而明朗。

他……好像戀愛了。

沈空心不在焉地看著醫生給韓隸處理傷口。

趁醫生轉身走入辦公室找繃帶的時候,他抬手狠狠地敲了下韓隸的腦殼。

韓隸“哎”了一聲,捂著無辜被敲的腦門,有些茫然地抬眼看向沈空。

沈空深吸一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攔什麼攔,這麼長時間了你都不知道我躲得開?”

韓隸默然――他當然熟知對方的反應速度,但是當時他下意識地就……

還沒有等他想好說辭,沈空又是一個暴慄敲了上來:“你忘了我前兩天說過你什麼了?永遠以自身的利益和安全為前提,別去做超出能力範圍的事情,這麼快就忘了?”

……只是對你而已。

韓隸在心裡回答道,但是面上仍舊一副乖巧聽話,認真知錯的模樣,配上放在桌上的傷手,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沈空還準備繼續說些什麼,但是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響了起來。

他頓了頓,掏出手機看了眼,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韓隸問道:“怎麼了?”

沈空聳聳肩,說道:“我爸的事情而已,你不用管。”

說完,他好像想到什麼似的,扭頭對韓隸急匆匆地說道:“你幫我跟老師請個假,說我家裡有事。”

然後就轉身向著門外快步走去。

韓隸來不及說些什麼,就只見對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醫務室的門外。

他的眸色瞬間沉了沉,之前臉上的溫和柔順猶如幻影般褪去。

醫生此刻從辦公室內走了出來,看到只剩下韓隸一個人,微微有些吃驚:“誒,韓少,你朋友呢?”

韓隸心情更差,他冷淡地看了眼醫生,漆黑的眸中重新漫上陰冷暴戾的底色,緩緩地說道:

“幹好你分內的事。”

他垂眸地看著自己的手掌被雪白的紗布一層層覆蓋,漫無邊際地想著:

這麼長時間以來,韓隸雖然儘量在對方面前維持乖巧溫和的鄰家男孩形象,但是卻也不是沒露出過馬腳,按照對方的聰明程度來說,只要深究就很難繼續裝下去。

但是對方卻沒有。

只有一個原因才能解釋的通――

對方根本沒有將自己放在心上,所以才根本懶得花精力探究自己的真實面目。

韓隸松松地握了握拳,手背處隱約的疼痛讓他的頭腦愈發清醒。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中他能觀察出來,程晨雖然武力值很高,但是在情感這方面確是比較遲鈍,甚至不是很關心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其他事物,幾乎是最難攻克的人物,可以說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但是,既然他現在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心意,就不準備繼續和程晨保持單純的朋友關係了。

就在這時,額頭突然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幾乎和最開始那次一樣來勢洶洶。

韓隸咬緊牙關,感到無數混亂扭曲的畫面被強制性地塞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