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彩這一舉動完全推翻了先前所有人的推測。
一個更為大膽的念頭, 浮現在眾人腦海。
然而…怎麼可能?
這也是滿目震驚的悟意現在的想法, 他這回根本顧不上趕玄彩出去。
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搶劫雷!
這是悟意在看到玄彩徒手接雷,還毫髮無傷之後唯一的想法。
他瞬間明了了玄彩此番作為的含義,不只是他, 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
一個從未有修士做到的事,生生在他們眼前發生了。
玄彩她在搶悟意的飛昇劫雷!
要知, 像悟意這般“偽假仙境界”的修士, 想要飛昇,必須經過劫雷的淬鍊身體, 且不說沒經過劫雷淬鍊,便無法飛昇, 即使僥倖飛昇,身體也會因為受不了仙域的仙靈之氣,而分離崩析,當場魂飛魄散。
可是渡劫飛昇,沒經過劫雷淬鍊的修士,在歷史上根本沒有出現過, 死在劫雷淬鍊下的修士倒有不少。
所以, 玄彩現在的舉動,驚了眾人是在意料之中。
關鍵是,她接了劫雷,還毫髮無損,這才是最讓咋舌的地方。
焦急的悟意,立馬就將玄彩控住, 然後身體擋在玄彩面前,想去接受劫雷的洗禮。
外人如果不瞭解內情,還以為悟意是在保護玄彩。
不過,玄彩也奇怪。
悟意控住她,她居然也不反抗。
當然,這看在悟意眼裡,心裡驟喜,只覺方才玄彩是在硬撐。
他就說,明明劫雷穿身,玄彩怎麼可能毫髮無損,定是受了他不知道的暗傷。
當下,他樹皮般的老臉不自覺抽動了一下,驚喜的。
你能搶我一次劫雷,還能搶二次三次不成?!
雖然少了一道劫雷,使得悟意淬鍊身體的效果弱了一些,但不至於飛昇不了。
而其他修士,見著玄彩被悟意控著,大抵想法也同悟意差不多,但他們比悟意多一分,就是替玄彩不值,甚至覺得她現在的做法有些傻。
可下一刻,他們才發現,傻的是他們。
因為,被控制住的玄彩,只是輕輕挑了一下眉,揚起下巴,眼神忽變,即使處於悟意的下方位,但氣勢根本沒弱半分。
反而因為氣勢全開,有些傲然於眾人。
不是狂,不是傲。
是天地間,本該就應全在她腳下的自然。
玄彩冷聲道——
“毫無意義。”
一開始,大家連同悟意在內,都沒反應過來,玄彩話裡的意思。
直至,那劫雷跟長了眼睛一樣,即使悟意擋在玄彩身前,也碰都沒碰奮力搶奪的悟意一下,機敏地繞過悟意的身子,噼裡啪啦就往玄彩身體裡鑽。
這會眾人才明白玄彩那句話的意思。
無論悟意做什麼掙扎,都毫無意義。
之後發生的所有,已經超乎了在場所有人的認知。
今日這場渡劫飛昇的“主人公”,彷彿不是悟意,而是玄彩。
直至最後一道劫雷,盤旋在玄彩指尖時,驚愣的悟意,瞳孔微縮,似是看到了最後一絲希望,一下子就撲向玄彩的手掌,再顧不得任何形象,滿目赤紅喝道——
“給我!”
然而,玄彩只是攤開了手掌,根本不躲不閃,輕輕不帶一絲情緒道——
“你能抓住嗎?”
果然,話音一落,就在悟意即將碰觸玄彩手掌時,那最後一小撮兒雷電,“嗖”地一聲,就鑽進了玄彩的手掌之中,連一絲雷氣都沒留下。
瞬間,悟意顫抖了下眉眼,身形一晃,直直從半空中跌落於地。
明明可以靠著渡劫期的防護不讓自己的受傷,可他現在什麼都想不到,他滿腦子不斷回閃兩個字——
“完了。”
他上百年的心血,完了。
而另一邊,玄彩卻悠然地落了地,彷彿先前經受的劫雷,對她不過是撓癢癢,身體絲毫沒受損不說,面目還更精神了一些。
這讓好些修士大能,心裡不由一“咯噔”,這玄彩,在魔域百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竟成長到如此恐怖!
恐怖到,像一個怪物!
落在原地的悟意,身子一下子頹然了不少,看著離他不遠處的悠閒的玄彩,目光有些散,嘴不自覺的張了張,似是完全無意識的疑問。
“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你如此對我,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話音一落,周圍好些修士全然憤然嗤笑。
能為什麼?
就他對玄彩做的那些事,只是毀了他的飛昇,都算輕的了。
不過,玄彩還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好一會才道——
“殺你,很容易。”
“但我不樂意啊。”
說到這句的時候,玄彩聲調有微微上挑,使得整個人鮮活了不少,甚至大家還能聽出一絲高興。
下一刻,玄彩似是想到什麼,眼神有瞬間的兇光閃過,但很快又湮滅,似乎是被她壓了回去,然後她才繼續說道——
“如果不能讓你享受同等的絕望,怎麼對得起你當年對我的‘幫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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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大家沒看錯,玄彩是笑著說的,笑起來的玄彩,好像當年的鍾彩,那個沒有入魔的鍾彩。
而笑容雖一樣,但人卻不一樣了。
百年之後,再見的玄彩,越發不愛笑了。
而僅有的那麼幾次笑容,卻多半是滲人的。
比如現在。
悟意瞬間想到了當年在“無仙雪山”,自己殺元正長老時,對玄彩說的話,他是在幫她。
原來,玄彩一直記在心頭。
她根本不可能放過他。
只是,用另一種方式,毀了他最珍視的東西,讓他絕望,就像他當初對她一樣。
因果迴圈,報應不爽。
想通的悟意,連一絲反駁的心思都起不來了。
因為,他的人生,已經沒有繼續的意義了。
甚至連報復,他都覺得好累。
悟意最後瞥了一眼,毀了他的玄彩,說不上恨,談不上怨,怪,都不知道是怪玄彩,還是怪自己,當年一時走岔的心思。
他眉眼微微一闔,儼然是想自斷心脈。
玄彩頓時挑了一下眉,暗道糟糕!
可就在這時,悟意身後的空氣卻忽然扭曲了下,一隻胖乎乎的白嫩大手,在悟意自斷心脈前,快速撫上了悟意的背部。
下個瞬間,血液佈滿了那只白嫩大手。
穿胸而過的死法。
同當年元正一樣。
玄彩挑起的眉間,微微回落了下。
然後,這才正視起了眼前笑成了“眯眯眼”的修士。
這一系列的變故,也讓周遭所有人下巴都沒收住,他們的目光也跟著玄彩的目光而動。
接著,出現了一絲迷茫。
這個胖和尚,又是何方神聖?
百年內的新人,是一個都不認識,只覺這個剛剛將悟意穿胸而過的胖和尚,該是十分了得的人物,但身上的氣息,又仿若凡人。
有些返璞歸真的意味。
然而,當年和玄彩同一批的修士,以及南修真域的眾人。
卻對眼前的胖和尚,一點不陌生。
南燈,南修真域的“魔剎佛”。
當年他因“修真域大比”名聲鵲起,“魔剎佛”之名,從南修真域響徹整個修真域。
然後就在聲名鵲起之時,卻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消失,就是百年。
誰知再見之時,他竟然以這種強勢之姿出現,甚至還當著這麼多大能面前,瞬間秒殺了一位“偽假仙境界”的大能。
眾人不由猜測他的修為該有多高才是。
當然,即使悟意已然成為正道的罪人,也不是能隨意宰割的。
初時,大家驚愣於南燈的血腥手段,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其中一個南修真域大能先是開口——
“南燈,你竟當著這麼多正道大能面前,濫殺修士,可是不將我等放在眼裡?”
這位大能,當年就同南燈有些不對付,但仗著自己修為比南燈高,暗地不自覺有些自得。
可如今見不過百年,南燈的實力竟然在他之上,心裡當然不爽,所以說話就有些嗆。
但方才還血腥制裁悟意的南燈,這會只是將沾滿血跡的小手,輕輕從悟意的胸口抽出,然後朝著那位挑釁他的大能,眉眼彎了彎,雙手合十道——
“小僧只是在履行同玄彩施主的交易,做功德罷了。”
“你說是與不是,玄彩施主?”
南燈說完,扭頭又看向玄彩,面上依舊是慈善的笑意。
別人看不到,在玄彩眼裡卻能看到,南燈身上的綠色之光一下子濃郁了不少,那正是功德之光增長的效果。
見事情還是跟玄彩有關,所有人的目光又迴歸在玄彩身上。
玄彩目光落在了南燈身上,輕輕點了點頭,眼神難得有一絲柔和。
然後,說了聲——
“謝謝。”
謝謝?
這一聲“謝謝”來得有些莫名,但南燈卻是受了,反倒笑嘻嘻同玄彩說了句不客氣。
兩人之間莫名其妙的暗語,讓周遭修士完全看不懂。
但玄彩的那一點頭,瑤聞卻是看得分明。
頓時,他朗聲道——
“我先前,既然讓玄彩來處置悟意,南燈的做法,也在玄彩的授意之中,既如此,南燈的做法,爾等不得追究。”
聲音擲地有聲,不容反駁。
只是,瑤聞的眼神落在悟意,他這位多年的老友身上,到底劃過了一絲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