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曉表情僵硬，她所幻化的是其中一個小兵的模樣。被她替換的那位, 已經被她弄暈, 放到馬路旁。他們現在走的這路，像是所謂的官道。
她認認真真地聽了一會兒, 十分悲憤地發現，她聽不懂！可惡！口音太重啦！這時候的官話, 她完全聽不懂。她聽了一會兒, 聽得整個人頭暈腦脹的, 最後乾脆利落地使用他心通。他心通這個術法真好用, 簡直造福她這種沒多學一門語言的人。
“這是第幾處龍脈了？”
“不記得了，最少也是幾十次了吧。咱們大人真是法力高深, 龍脈也敢斬。”說話的老兵黝黑的臉上浮現出敬畏又佩服的表情。
“是的，等將這些龍脈都斬遍，所收集到的龍氣定能夠庇護我們王朝長長久久。”
黎曉聽著這些對話, 反應了過來。等等, 這段記憶, 難道是傳說中劉伯溫斬龍脈？她忍不住興奮了起來, 有一種親眼見證歷史的感覺。
至於小兵所說的用龍氣庇護王朝，想也知道, 只是藉口而已。斬殺龍脈肯定會帶來反噬的, 那麼多的反噬，一個沒處理好，就要王朝滅亡了。大概這是劉伯溫對這趟行動的對外說法？
她抬頭望向最前面的劉伯溫，他身上縈繞著濃濃的孽力和功德之氣。兩者交纏, 形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斬殺了那麼多條的龍脈，肯定會孽力纏身，另一份功德之氣，黎曉就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拿來的。或許正因為有這些功德之氣護體，他才不至於早早被孽力入侵身體而亡。
黎曉不由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她也是聽蒼溟提起過一些。
正因為華國的龍脈都被斬了，原本的龍族才會消失在這一片土地上。
要不要阻止劉伯溫？但如果阻止了他的話，算不算改變歷史？
不對，話可不能這麼說。她現在的情況，並非穿越過去，而是回顧這一段記憶，所以她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
黎曉陷入沉思之中，等她回過神來時，她才發現，這附近的景色十分熟悉。巍峨陡峭的懸崖，一望無際的大海，巨大的浪花不斷拍打著岸邊。風送來了海水的鹹腥味。
黎曉臉色一變，這裡是蒼溟的地盤。上次她甚至親眼目睹蒼溟在這裡度過天劫。
劉伯溫這一次，想要斬的便是蒼溟這一條龍！
劉伯溫從馬上下來，手持羽扇，佇立在海邊，背影看上去透著一股孤勇的意味。
他喃喃道：“好強的龍氣……”
黎曉皺眉：這不是廢話嗎，作為度過天劫的青龍，蒼溟的實力不可謂不強。雖然他比較少在她面前展示，但偶爾那流露出來的一手就足夠讓她驚歎了。她甚至可以說，在龍族之中，蒼溟最強，不服來戰。
“咦？居然還有另一道龍氣，雖然很微弱。”
黎曉不得不承認，這位的天賦，的確十分強，肉眼就能看出這些。另一道龍氣，應該就是小龍了吧？代表小龍的那處龍脈，同蒼溟的龍脈很近，一不小心就會被忽略掉。
不行，不能這樣。她還要去參加蒼溟的誕辰，蒼溟也是她的朋友，不能就這樣被斬殺。
她腦海中突兀地浮現出這個念頭，強烈得讓她無法忽視。
黎曉忽的一愣，反應過來了。不，應該說這是屬於這具身體的想法。畢竟她現在所經歷的這些，在真實的過去裡，早就發生過了。劉伯溫，能夠以人類之身斬殺那麼多條龍脈，不僅僅是因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因為這是天道的意志。
天道，想要絕了這些龍族的路。
明明作為黎曉，作為一個普通人類，她不該知道這些的，但是這一刻，她偏偏就是知道了，彷彿對她來說，這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常識。
什麼鬼天道，她偏要逆天而行！她的朋友，她不允許就因為這種亂七八糟的理由，被這樣被送走。
下一秒，一面鏡子從她身體裡浮現，鏡子越來越大，綻放出令人炫目的光芒，最後高高懸掛在半空中，如同一輪明月一般。
所有的士兵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月亮？月亮在大白天就出來了？”
“但現在是月初啊，怎麼會有滿月？”
“這月亮，怎麼看起來比太陽還亮啊！”
天空中的“明月”光芒越來越亮，最後甚至蓋過了旁邊的太陽，那耀眼的光讓人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免得眼睛因此被光芒所刺傷。
砰地一聲，忽然地動山搖了起來。沒等其他人驚慌失措地準備逃命，就發現地動停止了，周圍景緻依舊不變，不過“明月”仍然掛在空中。
劉伯溫眉頭微皺，這莫名其妙的變故到底代表著什麼？
但他本來就是意志堅定之人，他讓大軍在這裡停下。他手中那把羽扇，化作了一把巨大的刀刃，狠狠地劈向了龍脈。
……
在他做了這個動作以後，黎曉感到身體像是被直接劈開一樣，疼得她忍不住蜷縮了身體，豆大的汗滲了出來。
好痛！
她從未如此痛苦過，痛到意識都有些模糊了，只想要撓牆和罵人。
怎麼會這麼痛啊！比痛經還要痛上一百倍一千倍！
就在剛才，她用太虛鏡的力量，直接創造了另一個看起來一模一樣的世界。太虛鏡，原本就能夠化虛為實，虛實之間，模糊了真與假的界限。你相信它是真的，那便是真的。也只有太虛鏡運用全部力量所創造知道的世界，才會完全讓人看不出真假。於是劉伯溫，將她虛構出來的世界當做真實，斬殺了那世界由她所創造的龍脈。
在朦朧的視野中，她沒看到劉伯溫和其他的軍隊，他們在完成任務以後，早就抽身而去。
耳畔響起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與此同時，太空中那一輪“明月”也破碎了，碎成了好幾塊。
太虛鏡碎了。
原本憑空創造一個世界就讓太虛鏡耗掉了大部分的力量，即使是神器，也有些hold不住。結果又受到了那麼一記重創！劉伯溫那一把刀，居然蘊含著大道真意，所以能夠直接傷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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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視線越發模糊的時候，她依舊惦記著一件事：她可是受蒼溟邀請去參加他誕辰，她不是那種會食言而肥的人。
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之中，她好累，累得只想要一直睡下去，永遠永遠。
不，不能睡。
她強行分出了一抹的意識分魂，投入了其中一塊碎片裡。
****
黎曉醒了過來，臉上殘留著一抹茫然，她的頭也隱隱作痛。或許是被劈開時的痛楚依舊殘留在她身上吧。
這一次太虛鏡裡的碎片，信息量好大。
她雖然知道太虛鏡很厲害，但卻沒想到牛逼成這樣，直接創造出一個世界啊！難怪蒼溟和小龍依舊留在華國，不曾離開。因為他們的龍脈還在，當然了，小龍純粹就是沾了蒼溟的光，要不是他的龍脈剛好在蒼溟附近，也沒得這個便宜。
她原本還覺得，她前世很有可能是太虛鏡的主人，說不定就是哪個神仙。現在一看，她很有可能就是太虛鏡本鏡啊！對於太虛鏡有意識，甚至成精這事，黎曉接受得很快。世間萬物都能成精，說不定桌子也能成精，太虛鏡成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許多疑問就迎刃而解了。
難怪她學習起太虛功法，進步神速，為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那是因為那功法，本身就是根據她的大道創造出來的。
難怪她同太虛鏡如此契合，彷彿天生就該掌控它一樣。
蒼溟也曾經說過，她能陸續找到太虛鏡碎片，並非她運氣好，而是她在吸引太虛鏡在靠近她。
她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感到自己真的牛逼大了！
哎，真不愧是她呢。
她忍不住驕傲了起來，原本蒼白的臉上泛起了自信的光芒。
她再次重溫了一下這次所獲取的記憶。等等，最後太虛鏡，是不是碎成了七塊了？媽呀，怎麼會碎成這麼多塊，她到現在，手上也就只有三塊！所以她還得把其他四塊給找出來了？她能不能喊一聲太虛鏡飛來，就讓碎片主動送上門啊。
她試著喊了一句，“太虛鏡飛來。”
什麼都沒有發生。黎曉冷漠臉。
劉伯溫出來捱打！都是他的錯！
之前黎曉對收集太虛鏡可有可無，只是單純地想要補全太虛的功法。但現在嘛，那是她本體，怎麼能落到別人手中呢，肯定是要拿回來的！
就在這時候，黎曉忽的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按照這個說法，她之前在太虛鏡裡看到的那幾段記憶，其實都是太虛鏡本鏡的碎片。
那麼前面兩個碎片裡，出現的一和九十九，都是太虛鏡了？
不，不僅是一和九十九，按照蒼溟之前透露的隻言片語，他有好友，一、二、三、四……九十九。
這些好友，都很有可能就是太虛鏡一個人扮演的。精分成九十九個，她怎麼那麼牛逼！
黎曉之前還狠狠地痛斥這騙子欺騙單純善良的蒼溟，玩弄他的感情，還因此憤憤不平地罵了好久。現在頓時覺得臉好疼啊，都被打腫了，嚶嚶嚶。
她前世是這麼渣的一個精嗎？不不不，這肯定是有什麼誤會，或者是難言之隱。唉，明明剛剛那段記憶裡，蒼溟不曾出現過，但是卻充滿了存在感呢。
啊啊啊，不管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和她有關係嗎？
沒有的。
她理直氣壯地告訴自己，讓自己不要虛！
“曉曉。”
蒼溟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他的身影從空氣中浮現出來。
剛剛還在做心理建設的黎曉，看到被她玩弄的苦主出現了，精緻完美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心情尷尬得無以復加。
呸呸呸，那是太虛鏡的鍋！她現在是黎曉，才不背這個黑鍋！像她如此善良單純無害的好人，從不玩弄人心。
作者有話要說： 黎曉心情在“我前世這麼牛逼”和“我才不是渣精”裡無縫切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