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溟打了個哈欠，垂下眸子, 長長的睫毛讓他的神情有種天然的無辜感,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呂海聲的彙報。
“……差不多就是這些了。現在還沒找到他的下落, 他藏得很好, 不過單單反噬應該就夠他熬的。”
“你們看著辦吧，那些珠子就毀了吧，只是一些贗品。”
在提到珠子時，他眼睛微微眯起, 一抹銳利的光芒飛快掠過, 旋即又是懶洋洋的神態, 彷彿只要給他一個床, 他就可以隨時倒下睡了。
就在這時候, 呂海聲聽到一聲大吼，“你這個騙子, 還我血汗錢！”
呂海聲耳朵豎了起來, 應該不是在說他吧？他做買賣一直都童叟無欺, 最公平公正了。不過這鬼市龍蛇混雜, 出現騙子正常的。他正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在這地方行騙，一轉頭, 卻看到一個人類氣勢洶洶地朝著他殺了過來。
他挑了挑眉，嗯，肯定是他和老大不小心擋著人的路了。作為新生代講禮貌的好妖，呂海聲微微一笑，往左邊讓了讓, 好讓這中年人類能夠去討他的公道。
咦，這人類，看起來有點眼熟呢？嗯，大概是經常來鬼市的人吧。
下一秒，卻看到這人類直接站在他面前，怒瞪著他，眼睛因為怒火鼓了出來，他手緊握成拳，彷彿隨時都要給他來一下。
呂海聲瞪大眼睛，“你是不是認錯了？”
然後他聽到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嗯，就是你騙了我徒弟？來，我們好好商議一下。”
他一側頭，就看到一個容貌燦若春華的女子，扛著一個散發著濃郁陰氣的木板。
咦？作為人類，她居然能夠直接伸手碰觸這木板，全然不懼陰氣入體？
呂海聲忍不住注意力歪了。
……
孫瑞很生氣，他擰了擰拳頭，琢磨著到底是要從哪個地方打下去比較好？是打眼睛好呢，還是打鼻子呢？
當他發現這個騙子居然還敢走神的時候，他就更氣了！
“別跟我說，你已經忘記我了！”孫瑞怒道，“你當時賣給我的功法，是假的！”
“還害我放了連續一週的臭屁！”
這一聲怒吼，衝上雲霄。周圍的客人和店家都忍不住將目光投了過來，看是哪個大傻子，被騙成這樣了？
原本站在他旁邊的黎曉，忍不住往旁邊走了幾步，裝作不認識他。要不還是別收他了，太傻了！這下好了，全鬼市的人，都知道他被騙了。
呂海聲回過神來，被這麼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來了，“是你啊。”
這些年來，他功法也就只賣過一次，因此很快就回憶了起來。那時候的他，剛來人類世界沒多久，想做生意，手頭沒錢。剛好他遇到一個人類，對於學法術的心十分熱誠，呂海聲乾脆賣了他一份功法，那功法雖然是最基礎的，但他若是學好了，也能夠召喚點幾分鐘的毛毛雨。
他也就只賣過這麼一次，之後就沒了。
他語氣肯定，“我沒騙你，我功法是對的。肯定是你修煉錯了。”
孫瑞更憤怒了！這人賣給他假的，還敢推鍋給他？他挽起袖子，正要說什麼，忽的聽到輕輕的咳嗽聲，立即冷靜了下來。
咳嗽的是黎曉。黎曉是他師傅，這個面子他得給的，他也相信這位師傅不會讓他吃虧。他雖然依舊瞪著那大騙子，卻沒有動手。
黎曉將前因後果聽得差不多了，心中多少有了結論。她冷淡的目光落在呂海聲身上，語氣平靜，“你不是人吧。”
疑問句，從她嘴裡出來，硬生生成了陳述句。
若是別人，聽到“你不是人”，絕對會以為是在罵自己，脾性大的分分鐘就要打起來。
但呂海聲不是啊！他作為妖怪，一聽這話，頓時就心虛了，不由看向了在一旁看戲的老大蒼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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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注視下，蒼溟打了個哈欠。
呂海聲：“……”有時候真想給自己換一個老大！
黎曉見他這反應，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她揚起笑臉，“換個地方說說？”
蒼溟抬眸，“走吧。”
黎曉跟著他們走到一個屋子。屋子裡所有的擺件看上去古樸中透著精緻，隨便一件都能拿來做法器，比她在其他攤位上看到的要好多了。尤其是那凳子，質量完全不比他從紅僵那邊買的棺材板差。
黎曉不由眼睛一亮，她將棺材板往旁邊一擱，坐下後，來上一句，“這桌椅賣嗎？”
蒼溟楞了一下，“不賣。”
黎曉有些惋惜。不過買賣這東西，本來就講究你情我願，她也不會強逼著別人非要賣給她。
黎曉坐下以後，一套茶壺從旁邊的楠木架子上飄了下來，輕輕落在桌面上。上空憑空出現了一道水流，準準地落在紫砂壺中，就彷彿有個看不見的人，正在為大家煮茶一樣。
孫瑞看得目瞪口呆，張大的嘴巴都可以塞進一顆雞蛋了。顯然他終於明白了黎曉剛剛說的話。
原來這騙子，真的不是人。
茶香嫋嫋，黎曉抿了一口。她對茶本身沒什麼研究，茶葉再好她也喝不出來，她的真愛一直都是水果茶。
她轉頭對孫瑞說道：“他應該是妖，所以賣給你的功法，也是妖修煉的。”讓她驚訝的是，這兩人身上都沒有妖氣，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遮掩的。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人若是要修煉妖的功法，在一些細節上得做出改變，畢竟是兩種不同的生物，修煉方式肯定有所差異。”
雲渺山也有不少精怪，黎曉見得多了。她也不是見妖就打的人，最多隻除那些吃人的妖。她因為沒少同那些精怪交流過的遠，對於這些事倒是清楚。
“原來如此。”
孫瑞和呂海聲異口同聲說道，兩人同時轉過頭，面面相覷。
孫瑞嘴角抽了抽，“你也不知道？”被黎曉這麼一解釋，他心中的火氣也散了。畢竟對方並沒有賣給他假的。
呂海聲無辜說道：“我也是頭一次賣給人類啊，我以為大家修煉起來都一樣的。”
孫瑞：“……”所以只能他自己自認倒黴了？
黎曉語氣平靜，“雖然你是無心的，但你的無心之舉，卻也差點害了我徒弟。”
呂海聲乖乖道歉，“是我錯了。”
黎曉也不是那種追著不放的人，“既然要道歉的話，那多少得拿出點誠意吧。”
她目光落在茶杯上。其實這茶杯質量也挺好的啊，能拿來做法器。可惡，這屋子裡，隨便一件都是好東西，好羨慕啊！可憐現在的她，窮得只剩下錢了，其他什麼都沒有。
進屋後一直沉默的蒼溟開口了，“他也算是我的下屬，作為彌補，你接下來要買的東西——”
黎曉不由豎起了耳朵，哇啊，這是要幫她買東西的節奏嗎？
“我可以幫你砍價。”
黎曉：“……”
？？？？砍價？
她嘴角抽了抽，這可真是不同凡俗的彌補方式。很好，她記住他了！
不過對方在這鬼市裡有房子，應該也算是地頭蛇吧，那應該會清楚哪個攤位好東西比較多。她今天就要買個夠本！
她站起身，說道：“那就走吧。”
******
幽深的夜晚裡，權一森坐在電腦前，翻閱著他今天讓下屬去調查的一些關於黎曉的事情。
他也知道自己送去的那些百合，黎曉都讓人丟了，顯然並不買賬。一開始他有些生氣，但等弄清楚了其中緣由以後，反而泛起了淡淡的憐惜。
百合是黎曉的繼母和繼妹最喜歡的花朵，黎曉生母以前種植的花甚至被剷除，家裡都換上了百合，也難怪她會因此討厭起了百合。花是無辜的，要怪只能怪那對母女了。
他不該不調查清楚真相就送花，這是在往她的心中捅刀。權一森默默地在小本子上繼續給展嘉蔭母女兩記仇。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黎曉始終不曾佩戴出他送給她的那項鍊呢？他也對外放出風聲尋找她，她難道沒聽過嗎？
過了一會兒，他臉上浮現出自信的笑容。
他懂了，一定是他的天使太過於珍惜他們兩人之間的回憶，所以才一直將項鍊藏起來，不願成為別人的談資。他的天使那麼驕傲，肯定不想用項鍊換取權家的人情。她只是不知道，他真正想找的並不是項鍊，而是她。
他的眼神柔和了下來，彷彿透過空氣，看到了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女。他一次次地回憶著他們相遇的時光，那些片段在記憶中閃閃發亮，是他珍惜的寶物，他的神色是難得一見的溫柔。
這時候，他的助理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本名冊。
他恭恭敬敬說道：“boss，這是菲德這期的拍賣名冊，剛剛送了過來。”
菲德拍賣會所每季度在拍賣之前，都會將名冊送一份給他們這樣的大富豪。畢竟這些大富豪都是他們的潛在客戶。上面不乏一些可以拿來收藏的好東西，權家有時候也會參加這拍賣會。
權一森漫不經心地翻開名冊，但翻到其中一頁的時候，他的目光凝固了。
照片上，那欲展翅飛翔的鳳凰，是如此的奪人眼球。只是一眼，他就認了出來。
這、這是他的項鍊！他親自送給她的項鍊！怎麼會出現在這本拍賣手冊上？
作者有話要說： 權一森：是誰？是誰逼她賣項鍊的？
黎曉：這項鍊賣了能賺幾十億，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