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你這臉色也太差了吧, 要不我請個人來照顧你？”
今天週末, 又沒有人約她出去玩, 黎千菲便乾脆來看自己的朋友林朝夕了。雖然她和林朝夕不是同一個班的, 卻一見如故，很是投契。
她剛入學時，正是名聲最差的時候。班上同學都信了網上那些說她是掃把星的言論，遠著她, 孤立她, 讓黎千菲十分惱火, 卻又無可奈何。在這種情況下, 她認識了林朝夕。
換做是以前, 家境貧寒的林朝夕肯定夠不上當她朋友的資格。但在以前那些狐朋狗友遠離她後，她的存在無疑就變得珍貴起來, 黎千菲接收了這份善意, 同林朝夕時常在一起, 不想讓人覺得自己被孤立了, 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更何況，林朝夕的性格還有點像她媽媽, 溫柔堅強。即使是黎千菲，在她面前說話也會不自覺溫柔許多。在知道林朝夕懷孕以後，她更是聯想到了媽媽。
媽媽當年也差不多是這年紀懷孕的，孤身一人在國外生下她和哥哥。
在這種移情作用之下，黎千菲對林朝夕便格外的義氣體貼。她擔心林朝夕懷孕會被舍友發現, 為她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還借給她錢，讓她能好好調養身體，畢竟林朝夕家裡窮，從小就是孤兒，在叔叔嬸嬸家寄人籬下，就連大學學費也是自己打工賺出來的。
黎千菲就算零用錢被剋扣了，每個月拿出一萬塊幫林朝夕也只是小事一樁。一萬塊還不夠她買一件衣服。
“不用了，千菲。不用浪費那個錢，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林朝夕用感激的眼神看著她，“若沒有你的話，我一個人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我能夠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要不是你一直幫我，不然我這孩子未必能保住。”她嘆了口氣，“你明明人這麼好，網上那些人卻一直詆譭你，真是太過分了。”
黎千菲十分受用，像是三伏天喝了冰飲料一樣舒服，都有些飄飄然了。
“你其實可以找孩子的父親的，孩子的父親也有責任管你的。”黎千菲為她抱不平。
林朝夕搖搖頭，“他已經有妻子兒女了，我不想打擾他家庭。我們兩隻是一個意外。”
這既視感滿滿的故事讓黎千菲代入感更強了，她彷彿看到了十八年前的媽媽。那時候的媽媽大概也和林朝夕一樣無助可憐，只能一個人在異國掙扎。
她忍不住脫口而出，“就算他有老婆孩子，他都讓你懷孕了，就得負起責任來。你告訴我，他是誰，我幫你討公道！”
這一刻，與其說她是在幫助林朝夕，不如說是在圓了自己的心願。
林朝夕拼命搖頭，神色暗淡，“真的不用，我不想介入他家庭的。我選擇保住這孩子，只是希望這世上能有一個和我骨肉相連的親人。”
黎千菲一臉感動看著她，媽媽當年，肯定也是出於這想法所以留下他們兄妹的。黎曉還諷刺媽媽是為了錢，她根本就不懂愛，就跟徐曼秦一樣。
因為在林朝夕這邊找到強烈共鳴的緣故，黎千菲往這邊跑的頻率更高了，兩個女孩子之間感情也越來越好。
黎千菲甚至邀請林朝夕去參加她十八歲的生日宴。雖然她現在沒有以前受寵，但還有媽媽在，家裡不至於連個生日宴都不給她擺。
林朝夕眼神閃了閃，“好。”
****
黎曉在十月三號下午抵達了雲渺山腳下。
在看到那熟悉的風景時，她鼻子不由一酸。
載她過來的司機普通話充滿了當地的口音，聽起來很蹩腳，又有種別樣的淳樸熱情，“等你要回去的時候，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再接你去市區。”他還將自己的電話給黎曉。
黎曉因為考慮到這邊很難搭載到客人，直接花了兩千塊讓司機送她過來，司機自然很樂意接她的生意，不嫌棄這邊偏僻。
黎曉記下了號碼，點點頭，讓司機先離開。
在車上，她也問過這位司機是否知道雲渺山上的雲渺觀。按照司機的說法，雲渺觀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自從觀主去世以後，那道觀就沒人了，漸漸破敗了。h市還有其他香火旺盛的寺廟道觀，久而久之，大家便漸漸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老道觀。
不得不承認，在知道這事，黎曉心情十分復雜。這個世界的雲渺觀裡，不存在她這個繼承人。
按照正常爬山的進度，到山頂的道觀得一個多小時，而且都是階梯，爬起來頗為辛苦。
但黎曉卻知道可以走別的近道上山。她從小在這山上長大，對於這山的每一處都像是自己身體一樣熟悉。若是走階梯，保不齊曾律年會在附近埋下陷阱。
依照她的猜測，曾律年最後可能呆的便是那處陰洞。
她沿著南邊的小路走了過去，穿過了荊棘，來到一片槐樹林。很多人不喜歡槐樹，覺得這種樹容易招來鬼魂。最中間的那槐樹樹齡超過五百年，高大挺拔，最高的枝葉高聳入雲，這也是雲渺山最高的樹。
黎曉走到槐樹下，眯著眼尋找那一圈——啊，找到了！
她撓了撓枝幹上一圈白色的條紋。
槐樹抖啊抖，枝葉顫抖個不停。那個地方原本就是這位老熟妖最敏感的位置。
黎曉從包裡拿出一瓶酒，那是她花了大價格買的劍南春，也是這槐樹精最喜歡的酒。沒錯，這槐樹精，平時最喜歡的就是喝陳年美酒，劍南春更是他的最愛。
“再不說話，我就把這酒給倒了，這可是三十年份的劍南春。”黎曉開啟瓶子，濃郁的酒香彌散開來，引得酒鬼蠢蠢欲動。麻雀精吸了吸酒氣，差點把自己弄醉了。
“別倒啊！”槐樹精終於按耐不住開口了，樹幹上也浮現出一張有些鬱悶的老臉。
“你這女娃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這個的？”他看著這劍南春，都快流口水了。
因為在某個世界，她和他們認識十多年了。在她小時候，槐樹精更是會將自己的枝幹做成鞦韆，那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
黎曉穿越過來後，一直沒來雲渺山，未嘗不是因為清楚，無論什麼時候過來，他們都會在。雲渺山的精怪們最懶，甚至不喜歡下山。他們就如同牆上的畫，歲月在他們身上彷彿停止了。
黎曉說道：“夢裡認識的。夢裡我不僅認識你，還認識白虎爺爺，紅狐姐姐……”
她將山上的精怪如數家珍地爆出來，麻雀精也不甘示弱，“還有我！我也認識你們的！”
槐樹精聽她將山裡的精怪們名字都報了個遍，不覺驚訝：這女娃口中這些精怪，不少都是一年都未必出來一趟的，除了他們這些老人，根本沒人知道得這麼齊全。
“爬山太累了，我想讓蛇妖阿綠載我上山。”阿綠是一條巨大的蟒蛇精，最喜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黎曉這次帶了不少化妝品過來，就是給她的。
“我還想找蝙蝠精，他耳朵聽得遠，整座山發生的事情都瞞不過他。”
黎曉給蝙蝠精準備的禮物是藍莓。這也是蝙蝠精最喜歡吃的東西。
她將行李箱開啟來，全都是這些精怪們喜歡的東西。
槐樹精對她的話也相信了幾分。作為一個活了幾百年的妖，他也聽過不少奇聞異事，什麼南柯一夢，什麼三千世界。或許這女娃，真的在夢中同他們認識，不然怎麼會連他們每個妖喜歡的東西都知道，簡直送到他們心坎上了。他見到她，也有種格外親切的感覺。
槐樹精忍不住問了一下，“如果我們不答應呢？”
下一秒，他看到面前這模樣比山上月季都要嬌豔動人的少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不答應也沒關係，我知道你們每個妖的小金庫藏在哪裡，大不了打劫了就是。”
“打劫了，再揍你們一頓，揍服了就好。”當年她也是這樣和他們打出交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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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樹精：“！！！！！！”
*****
曾律年坐在山洞裡，貪婪地汲取著那縫隙裡外洩的陰氣。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吐出了一口血。
之前的反噬有點嚴重，儘管他調理許久，傷勢依舊沒完全好全。千菲還是太不中用了，虧他將那鱗片放置在她身上，卻被人奪走，反而連累到他被反噬。他之所以沒自己使用，是因為直接汲取別人氣運，容易造成業力，對他將來的修行不利。他平時也就是間接竊取千菲收集到的一部分氣運來修煉自身。也幸虧他這麼做了，不然現在就不僅僅只是受這點傷了。
曾律年雖然愛展嘉蔭，但這份愛也只侷限於展嘉蔭本人，不會因此愛屋及烏到她和黎南覺的那一雙兒女。因此他從沒後悔算計千菲，最多懊惱沒做得更隱秘一點。
想到即將到來的黎曉，他原本皺起的眉毛微微舒展開來。
他已經讓自己養的那些倀鬼守在道路兩旁，只要黎曉來到這山，一舉一動都在落在倀鬼眼中。洞穴的入口處更是被他佈下了許多陣法，只要黎曉踏入其中，便會如同蜘蛛網上的蟲子，掙扎不得。修道之人的鮮血，應該能夠讓這條縫隙開得更大。
這樣他才能夠更好地修煉，好將那些追殺他的人給屠殺戮盡。
他在雲渺山呆了將近一年，對雲渺山再瞭解不過了。通往陰洞的入口只有一個，黎曉無論如何都會經過他佈下陣法的地盤。
他嘴角微微勾起，下一秒，聽到一陣陣轟鳴的雷聲。這天氣，怎麼會出現雷？他運氣這麼糟糕嗎？難道是因為氣運的反噬？
他有些愕然地抬頭，下一秒，雷直接劈在了陰洞上，曾律年連忙躲閃著這突如其來的閃電，再也維持不了運籌帷幄的從容姿態。
腳下的土地也晃動了起來，頭頂的土塊始龜裂，許多石頭掉了下來。他好不容易躲過了一道道雷，卻沒躲過石頭，砸出他額頭一個拳頭大的傷口，鮮血流了出來。
他手忙腳亂地擦掉往下淌的鮮血，卻感覺耳朵依然嗡嗡作響，眼冒金星。
砰地一聲，他的頭頂直接裂開一個大洞，一道身影跳了下來。
“曾律年，吃我一棍！”
作者有話要說： 黎曉為什麼會用棍子當武器呢，因為在她小時候，她偶像是大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