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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他和他的小野貓

時間暫時退回邵非來到新世界前, 他在雷電密佈中飛昇,兩位七星宗的大能一同飛昇是驚動全大陸的事, 在離開前他在電閃雷鳴間看到那個始終關注著的男人,男人依舊豐神俊逸, 在雷劫中未落下風,邵非既驕傲又心酸。

邵非的身影在飛昇的剎那消失在雷雲中,如他所料這個故事徹底打出完結了,他睜眼就看到了系統, 所有的哀傷都被他深埋了下去。

化作資料小人的系統撲到邵非懷裡, 嗷嗚一聲:“還好你沒事, 你都不知道聯絡不到你我都要急瘋了!”

它最近帶的宿主真的超級皮啊, 還時不時秀個智商鬧個罷工,系統要被他們玩壞了, 說出來都是淚。讓它格外想念從來不作妖又不會嫌棄它的邵非, 埋在裡頭都不願出來了。

邵非從回到後表情就變得少了,輕聲安撫著求安慰求抱抱的系統:“是怎麼回事, 到新世界我好幾次想聯絡你。”

系統做出個人性化的憤恨表情:“被世界意志干擾了,你還記得我說過陸琛的靈魂被淬鍊的很強大。”

“但這與陸淵有什麼關係?”邵非當然記得, 九十九次重生,能不強嗎?

“陸淵比陸琛更強。”陸琛的一魄與陸淵融合了,這次世界的六百年等於將融合的魂魄重新上了一層臺階,陸淵的實力遠遠不止仙域,那六百年不過是為了等邵非到化神期而已。

但這屬於空間規則,它不能告知邵非。

這就能理解為什麼男主又不走劇情, 無論什麼空間,修煉到神域,相當於一方霸主了吧。

他想問什麼,卻又無從問起。

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所以你無法進入陸淵的世界?”

“對,空間意志被他影響,排斥一切外來干擾。”系統對兩任男主都咬牙切齒。

邵非想說他怎麼沒被排斥出去,但顯然系統是有隱瞞著什麼的。

邵非遮去了哀慟,心臟的抽痛被他無視了。他轉換了話題:“下次別給我安排那麼醒目的角色了,雖然是路人,但長得有些太招人,第一個世界那樣就挺好的。”

“……”系統的數據流抖動了一下,委屈著,“不是我安排的。”

邵非這才被驚到了:“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又出現了資料亂流。”偏偏各方面都像是它安排的。

“被干擾了?”

“嗯,你穿越的這兩個世界都不太正常。”就好像世界意志無意識地選了一個能引起主角注意的角色給邵非。

邵非百思不得其解,但又覺得如果它正常就不會差點崩塌了。

“小非,那長相你要習慣。”

“什麼?”

“那就是你現實世界的長相,雖然我也不知道構建的小說世界裡怎麼會有人長得和你一樣。”

“!?”

邵非的三觀都是第一個世界建立的,有點消化不掉這個訊息,頂著那樣一張臉他在原本的世界是怎麼生活的。

一人一系統聊著第二個世界的事,溝通有無,系統也透過邵非的記憶看了個囫圇,又開始鄙視那個不要臉的男主,這次居然還被他得逞了,氣。

“抱歉,又走偏了。”邵非指的是那像脫韁野馬一樣的劇情。

“和你有什麼關係,而且你順利打出結局了,穩定了這個空間!”系統挺胸驕傲,不愧是它最喜歡的維護員。

空間穩定是重中之重,看著那個世界的後續發展,發現雲歌一人撐起了另一條主線和無數支線,真是女人撐起半邊天,感恩女主在!女主真是太不容易了。

它還順便看了下男主飛昇後的情況,糟糕——

整個仙界,被攪動了,各路大能出動前來剿滅剛剛飛昇的囂張小兒,但陸淵的修為遠超仙域,雙方人馬展開毀天滅地的大戰,這麼多人圍剿還傷不了陸淵,系統邊跳腳覺得這群人沒用,邊覺得理所應當。

看到那個瘋了一樣掀翻了仙界也沒找到人,怒火燒遍了仙界。

哈哈哈哈,你找不到的!

不過,實況中猶如戰神般遍佈傷痕的陸淵忽然抬頭。

它感覺男主好像透過空間隔閡遙遙望著它。

但怎麼可能,他不可能看到它們。

或許,這個一脈相承的小說世界,容不下這尊大佛了。

那個瘋子循著氣息,再一次破開虛空了,去哪裡連他都探測不到了,他希望不是它鎖定的下一個空間。

“小、小非!第三個世界,很可能是你最後一次任務世界了。”

邵非錯愕:“那個作者就坑了三本?”

“你是覺得三本少?”待男主集齊魂魄,就跳出了法則之外,不可能還甘心再待小說構建的世界,相對的,這個空間隧道會穩定。

“我不是這個意思。”

“放心,我會向管理員反應你超額完成任務的。”偏偏管理員們從一開始就對這裡即將引起的空間風暴置之不理,男主都撕破兩次虛空了,這麼個無法無天的主,這不是把邵非往火坑裡推嗎?

“嗯。”邵非垂著眼。

系統看著低落的邵非,卻不知怎麼安慰,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在被刪除記憶的時候,邵非忽然道:“回到現實後,會記起來嗎?”

“一開始沒有,會在不影響你身體的情況下慢慢傳輸,快的話幾個月,慢的話一年半載。”那該死的,看把他們維護員勾引的,那妖孽霸佔了六百年還不夠嗎!

邵非眼底一黯,按著抽痛到麻木的心臟:“挺好。”

是挺好,可以用剩下一輩子守著記憶。

在答應陸淵試試看的時候,邵非不是盲目衝動,他做好了打算,會用一切來供養與陸淵相處的每一天,也不願意錯過,哪怕餘生都在無盡的孤寂中度過。

他眼眶是乾澀的,像是水分蒸發後的枯井,因為那個會擔憂他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這就是系統最不希望看到場景,也是每位完成任務的維護員必須刪除感情記憶的緣由,一旦與任務世界的人物扯上關係,像邵非這樣的人必然是重創。

……

刪除結束,帶著殘缺記憶的邵非,還有點愣,平靜而茫然坐在空間裡。

發了會呆,總覺得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他摸著心臟的地方,剛才這裡痛徹心扉過的情感還殘留著。

系統與他口頭解釋了一下第二個世界與男主產生的糾葛,邵非聽完和聽天書似的。

他怎麼可能在明知道沒結果的情況下,與任務男主在一起,他是不是瘋了。

邵非還有點呆,和第一個世界刪除記憶後的模樣差不多,這種呆居然透著一種天性的理智。

邵非:“誰先動的手?”

系統:“他!”必須是他,那不要臉的狐狸精!

邵非:“哦。”好像、也不是那麼驚訝。

過了會。

邵非:“這個世界,如果男主……”有前面兩個世界的教訓,他也免不了多想。

“不會的。”那妖孽不知去什麼空間了,反正會有管理員請他去喝茶的,“這次的應該是正常的小說畫風了。”

邵非聽到後,心下安心一點了。

只是在離開前,他忽然回頭:“萬一新男主也不走原劇情,我這次……想回擊。”

乖乖走劇情最好,要是……哼,要破壞一起破壞啊,看誰更造作啊!

沒道理只有男主能破壞,維護員也是有脾氣的!

真是忍夠了,邵非是破罐子破摔了。

整合資料的小人介面有亂碼的現象,他家軟綿綿的維護員帥呆了,幹!就是這個樣子,整死他丫的!連邵非都被兩任男主感染了,看這波脾氣耍得666。

雖然語氣還是軟軟的,但這是以前沒有的。

系統不知是喜是憂。

……

…………

聽到喊聲,邵非抬眼,半夢半醒間的迷離目光望著來人,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像花瓣簌簌飄落心頭,被他注視的人一個飄忽,聲音都壓低了:“快到你的戲了,要不要我去和導演說一聲先進行下一場?”

“嗯?……”低啞的聲線,天生透著誘人駐足的勾人。

聽得助理摸了摸耳朵,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掏出手機把這一幕拍了下來。

邵非是躺在便攜躺椅上的,就是那種路邊幾十元一把的防雨布躺椅,比較小,塞他一米八的個子還真的是不搭,所以剛剛一動就差點從椅子上倒下去,幸好他眼疾手快,左腿凹了個角度將人險險撐住,沒摔個狗吃屎。

助理小珊看到邵非特別有氣場得穩住了身體,oh,好man!少女心頓時氾濫了一下,這種時刻能看男神的日常就是當助理最大的好處了。

那被褶皺休閒褲包裹也能看出來的修長優美的輪廓,腦海裡突然就爆出幾個字,腿玩年。

邵非掏出一旁塑料袋裡的清涼油,聞了一下。

作為藝人的修養,讓他不會在有妝容的情況下抹東西到臉上。

助理小珊看著邵非眼下已經被妝容給掩蓋的青黑處,那是深深的疲憊,他昨晚只睡了三個小時不到。除了來劇組外,他的體型課、聲樂課、舞蹈課、表演課都沒達到經紀人那波的標準。連妝都沒卸就被喊回來補戲,就是小珊都有點看不過去,別人拖戲怎麼能怪到他們藝人身上。

邵非是被刻意喊過來救場的,這些人好處撈到了卻沒誰體諒一下,好像理所應當一樣使喚邵非,她私底下還聽副導演說能給這樣的機會邵非應該感謝他們。

“那我現在去請一下?前段時間你的臉色真的很差。”二個月前不上妝的時候真的臉色像死人一樣。

“不用了,我正好再熟練熟練臺詞。”邵非按照原主給自己的人設說道,將手上因為睡著快要掉的劇本收到膝蓋上,剛才在等戲的途中不注意就睡了過去。

小珊知道邵非熟悉的不是他自己的臺詞,而是整個臺本的,真不知道只是來頂包的,為什麼要這麼認真。

“小珊,待會我過去的時候,椅子你坐著休息會,還說不好要多久。”

這倒是實話,與邵非對手戲的女演員特別愛笑場,但由於是塞進來的人,導演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

“不用了,非哥你不用管我,我壯著。”小珊心裡有點暖,她當助理才兩個月,不過真的覺得邵非一點架子都沒有,粉絲叫給他的暱稱“暖寶寶”“sun”之類的絕對很貼切。

邵非也沒勉強什麼,原主是個強迫症,野心不小,明明本性不是這樣,非要將自己包裝得面面俱到,到處表現得品德高尚的樣子,人設這東西其實很容易崩,但邵非既然來了,按照系統的規則,他依舊要儘可能維持人設。

這次來新世界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了,一個月前原主疲勞過度死亡的瞬間,也是邵非穿越而來的契機,剛進入這具嚴重透支的身體,邵非就把上個世界偷-渡過來的回元丹吞了一顆作弊。原身的精氣神已經被掏空了,同時接了三部劇和無數個可有可無的綜藝,另外還要參加公司安排的新人培訓課,不倒下才怪,如果不快速補充沒多久他也會撐不住倒下。

不過自從他接手身體後,將另外兩部劇的配角角色儘快演完沒再繼續接,那些亂七八糟的綜藝都被他推了,一個沒綜藝感的人上這些是去暴露短處嗎?

至於眼下他在的片場,是他目前正唯一在拍的電視劇《你好,南先生》。

在二個月前,同公司的火紅小生婁澤得到了一個大製作的邀約,一檔國外引進的綜藝節目,邀請了數位大咖,檔期排不開,臨時拒接了這部劇,這種做法一個處理不好得罪劇組和投資商,不過婁澤解釋到位,態度誠懇,公司也願意為他調解。這會兒劇組的幕後投資人說邵非的顏值尚可,讓劇組打電話來邀請,原主就算是來救場的。

一般有點地位的藝人多少會有脾氣,怎麼都要推拒一下,以免下次被看輕或是故意報低價位,但原主沒有怨言就接了。那波是後來成為邵非經紀人的,看不明白邵非是真這麼逆來順受,還是維持的人設圈人緣,他帶邵非也沒一個月,只口頭教訓了兩句:要學著為自己創造機會,謙遜是好,但過度的謙遜會給人沒特色、好壓價的印象,公司把你籤進來不是讓你做慈善的。

《你好,南先生》這部懸疑劇是小說改編的,由一件件案件解開謎團,知名度尚可,原著只有二十幾萬字,卻被改成了快五十集的電視劇,增加了不少支線和細節。

邵非知道劇情裡這部劇上映後還是反響不錯的,加上網絡平臺同時段播放,引起了不小的浪花和討論。火了後無非三種情況,人和劇都火的,人火劇不火的,劇火人不火的,這部顯然屬於後者。

觀眾會記得劇情,卻不記得演員。

這種情況也是屢見不鮮,如果角色沒有讓觀眾記住的能力,那在觀眾眼裡只是符號,誰都可以代替的符號。

原本的[邵非]忽然猝死,一陣唏噓和祈禱後就平息了,除了少數粉絲恐怕沒人會記得這個十八線藝人。時間是最好的東西,它讓人們學會了銘記與遺忘。劇組的進度不能因此耽擱,只能將邵非的戲份全部剪掉找演員重拍,那藝人顏值絕對過關,但表情太單一木訥,到底是偶像團體出道的,主攻的是音樂和舞臺表現力,對演技自然是生疏的,因此那時候豆網上也是吐糟連連,拉低了打分。

邵非是在一個月前接替原主的,用了一段時間來適應藝人這個身份和劇組氛圍,順便把周圍人認了個臉熟。

在劇中他演的是其中一個案件的變態殺手周啟瑞,他幼年時父親早亡,母親就帶著他周旋在一個個男人身後,後來跟著賭徒繼父,繼父是個外表英俊頹廢,卻心裡極度扭曲的人,他會引誘美貌的小女孩到偏遠的倉庫進行猥-xie行為,小女孩們不懂事,總是輕易地被欺騙。他會在周啟瑞放學回來,把他放進紙板箱中,再用膠帶封住,好幾次周啟瑞都差點死掉。有一次,周啟瑞又被放進了紙板箱裡,而這次繼父是為了丟掉他,母親回來後不敢啃聲找了許久,才在樓下的垃圾捅旁邊找到這只紙板箱,膠帶的撕拉身不絕於耳,終於救出了奄奄一息的周啟瑞。

嚎啕大哭的母親抱著神情麻木的周啟瑞,卻還是沒有離開繼父,他已經不會再回應和期待了。

在此之後,周啟瑞的噩夢還沒有結束。繼父居然把腦筋打到自己的同桌小姑娘身上,同桌是少數對周啟瑞好的人,在看到她也要落入繼父魔爪的時候,周啟瑞終於不再只是偷看,纏鬥中誤殺了繼父。

他呆呆地看著手中沾滿的繼父鮮血,不知在想什麼,那以後,他就走上了犯罪的不歸路,專殺那些他認為人面獸心的。

事情發生在周啟瑞長大後,最近市裡的幾次兇殺案,所有被害者全是被塞入大型紙箱裡,被害者都有各種各樣前科或者有猥-xie跡象,屍首上沒有明顯的傷痕,死因是窒息而死,最奇特的是,每一個人的男性特徵都被割除,在場的警官都不由下-shen一緊。

周啟瑞有非常強的反偵察能力,好幾次都在快抓到他的時候逃走,在男主一系列推理下,找到了那位局裡為罪犯通風報信的辦案人員,有他的幫忙周啟瑞才能一次次提前知曉逃脫,那人也是受了周啟瑞的恩惠,他曾經救出過自己八歲的女兒。

直到被逮捕,那位警官也是不願意供認,問訊陷入僵局。

今天要拍的鏡頭,就是走投無路的周啟瑞綁架了男主的侄女在一棟郊外的廢棄工廠,但他不殺小孩,並沒有動那孩子,他像是知道警方已經掌握了自己的行蹤,在自己的臨時居所靜靜等待著。

這會兒有場務喊邵非過去了,助理小珊剛要提醒,邵非已經站了起來,剛才的慵懶瞬間消失不見。

邵非閉上了眼,將接下來的戲份融入腦海中,也不知是不是那六百年的功勞,將他的靈魂淬鍊過,無論是記憶力還是學習力都遠超常人,現在他幾乎毫無障礙地接受了原主給他留下的演技,甚至還能舉一反三,將角色理解得更加透徹,除了一開始ng了幾次後,導演就很少喊他了。

小珊望過去,就看到邵非緩緩將衛衣的帽子兜在頭上,夕陽中,落下了些許暗影,他深邃的目光中,透著一種極致的癲狂與冷漠,看人的時候有些遲緩和空茫,那是長時間不與人接觸的表現形式。挺直的鼻樑下是殷紅的唇,豔色中勾出攝魂的弧度,剛才還是溫柔的人一下子被黑暗籠罩,從靈魂深處發出腐朽的氣息。

那剎那,小珊的心臟抽搐了一下,嚇得無法言語,她知道邵非演技很好,但還沒有哪一次讓她這個局外人都被攝了下。最可怕的是邵非的狀態是呈階梯跳躍式的進步,每一天都能感覺到他更融入角色。

現在這樣真的太嚇人了,完全換了一個人,就好像看到活的周啟瑞,那個變態卻有時候像小孩單純一樣的男人。

不過邵非並沒有看她,也像是沒聽到她的驚呼,因為真正的周啟瑞不會在乎其他人怎麼看待自己,他徑直朝著導演的方向走去。

導演叫劉全新,是新銳導演,美籍華人,在國外當過數部恐怖片的副導演,叫好不叫座的那種,這次回國這部懸疑劇是他第一部獨挑大樑的劇,他也是很重視的,這奠定了之後他能拿到的劇質量。

見邵非走過來,也察覺到他全身的氣質變化,居然入戲了。

他的雙眼也興奮了起來,操著一口外國腔的國語:“準備好了?”

邵非點點頭,沒說什麼,劉全新卻露出滿意的神色,絲毫不覺得被冒犯。有點惜才的意思,這年頭願意靜下心來演戲的年輕藝人可不多。

這個角色前期非常冷靜,無論是殺人手法還是偷襲人、處理善後都非常熟稔,屬於混入人群都能隱身的人,但隨著他的破綻被主角找到越來越多後,他開始焦躁,那種焦躁是一種在油鍋上煎熬但還是要面不改色的癲狂,介於一種臨界點,很難把握。

而現在邵非這種陰暗的氣息,還有那一點就能炸裂的狂意,正符合劇中人的心境,劉全新怕邵非這狀態隨時會消失,催促儘快佈置好現場。

迎面走來的是與邵非演對手戲的空晴,就是那位特別愛笑場的,她陽光地對邵非笑了笑打招呼,哪怕穿著普通的t恤牛仔褲,卻別有一番青春的味道,不過她笑容沒維持多久,當看到全身散發陰鬱氣質的邵非,表情微微滯住。

兩人都走到機位準備好的角度,工作人員在一旁架好了裝置。

場記打板後,被夕陽的暈染的廢棄倉庫內,傳來女人的輕喊聲:“啟瑞?啟瑞,你在嗎?”

無人應答,死一樣的寂靜。

女人的腳步聲從空曠的房間傳來,鏡頭由遠及近照到一個昏睡在地面上扎著兩個小辮子的可愛女孩,約莫七歲,女孩側睡著,肉嘟嘟的臉頰貼著地面,睡得香甜,並沒有驚醒,那正是被周啟瑞綁架的男主小侄女。

女人又喊了幾聲,從一開始的試探到焦急,她的目光漸漸凝聚在房屋內,那只靜悄悄佇立的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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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聚焦在她的赤足上,步步走近,一雙手像是慢動作一樣,猛地開啟了那扇櫃門。

一個高大的聲音蜷縮在裡面,像是屍體般一動不動,蒼白、極瘦、病態。

自從小時候被封閉在紙箱裡,他就常常把自己關在這樣的方塊物體裡,他害怕厭惡它們,卻離不開它們。

這種神經質的固執根植在他心中。

女人一哆嗦,他的動作是在保護自己,不受外界傷害。

她像是忘了周遭,她覺得他像是隨時會死去,顫抖的手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屍體]忽然動了,猛地抬頭,那張臉抬了起來,不記得他的長相,只記得他額頭密佈的冷汗,白得透明的肌膚下浮出的青筋,眼神像是一柄最尖銳的刀,將銳利和脆弱完美糅合到了一起。

劉全新低聲道:“二號機,特寫!快!”

周啟瑞一把扼住她的脖子,他要殺了她,殺了所有妄圖傷害他的人。

沒有言語,但那無聲的張力鋪成開,點燃平靜如水的空氣,看得這場戲的工作人員心臟驟停般,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完全移不開眼睛。

太兇狠了,像狼。

手指慢慢收緊,眼神有些怪異和暴-虐,就像是忽然被打擾的猛獸,充斥著獸性和陰冷。

“啟瑞……”

女人的髮絲在空中搖晃,柔弱無助。

直到聽到女人熟悉的聲音,他那充斥著暴戾的眼眸才漸漸恢復清明,柔軟得那麼快,好像那些狠厲只是錯覺。

看著差點被殺死的女人,他的手指在發顫,一點點的,全身都在抖,細汗更多了。

他往衣櫥內倒,破碎的聲音從他喉嚨裡擠出來:“對、不起……”

女人就是他小時候救下的同桌,她長大了,一直陪著他,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迷茫地望著她,他的唇在抖,眼中含著血絲,瞳孔畏縮,完全詮釋了他的自責,那麼的手足無措,徹底激發了女人心底的柔情。

女人輕輕將他擁入懷裡,撫摸著他細碎柔軟的頭髮。

“我沒事,沒事……”然後她哼著童年的曲子,拍著他的背。

他顫抖的身體,慢慢停了下來,抽搐的眼角在安撫中漸漸停止。

一個長鏡頭,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夕陽像是灑落在地上的碎金。

本來應該在這裡喊結束的導演,讓攝影師繼續拍。

畫面一轉,周啟瑞站了起來,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急救箱,開啟裡面的藥瓶,輕輕為女人的脖子上的淤青上藥,他是那麼輕柔,就像在碰易碎的瓷器一樣。

他是一隻無害的小獸,舔舐著自己留下的傷口,在回憶裡尋找他的鑽石。

“卡!很好!”

劉全新幾乎沒在拍攝過程中加後面那兩個字,這次邵非的表演堪稱驚豔。

作為新銳導演,他有股拼勁,對劇本和演員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創新,沒老導演那麼怕得罪人,那麼圓滑,自然不會隨意誇讚。

除了劉全新的其他工作人員,提起來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剛才全程心都緊縮著,有一種等成片後再追一遍的衝動啊!

邵非讓劉全新感到驚喜,這種出彩的小配角角色大多是空降或者哪兒塞過來的,但只要過得去他也不想和錢過不去,小配角影響不了一部戲,角色本身也能攢點人氣,大家也算各得其所。

邵非兩個月前剛來劇組的時候,可沒有這種對鏡頭語言的天賦,也沒有人物情緒的爆發力。

現在的邵非,有一種飢餓的,像是狼一樣的眼神,劉全新閱人無數,他清楚什麼樣的演員能被觀眾記住,而這樣的演員可遇不可求。在邵非身上看到了讓人熱血沸騰的天賦,而邵非還能帶動和他一起演戲的演員,像空晴這樣的花瓶根本無法入戲,因為她不會戲,怎麼入?可剛才,她的表演已經算合格了。

邵非這個藝人他一開始的印象只是謙遜、演技好,但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讓他看到了每一天的變化,這是個潛力無限的演員,最重要的是,他根本看不到他底線。

劉全新矜持地誇了他兩句,順便還難得好臉色地說空晴今天居然沒笑場,空晴這幾天被罵得狗血淋頭,高興地謝過導演,美人一笑讓周遭氣氛更好了,她對邵非道:“多虧非哥你在,剛才看你的狀態真是有點嚇懵了!”說著還誇張地拍了拍高聳的胸,給了邵非一個大拇指。

然後她就很自然地拉住了邵非的胳膊撒嬌一樣地搖了一下,邵非一瞬僵硬就放鬆了自己,笑道:“那我可謝謝姑奶奶您啦,總算放過我了!”

他打趣著,空晴也嗔嗲地嬌笑,拍打了他幾下,他逗了她幾句,與周圍人打成一片。她也知道之前自己害得邵非好幾場戲重複演了幾十遍,嚴重拖慢了劇組進度,道:“等這部戲結束後,我請非哥吃飯,你可要來哦,給你介紹漂亮妹子。”

旁邊的幾個演員紛紛說空晴厚此薄彼,看到帥哥態度就不一樣,她大手一揮:“都請都請,你們到時候可別拿忙來打發我。”

她男友是榮安影視的二公子,這是圈子裡不算秘密的秘密,大部分人都樂意給她賣個面。

一部劇大部分演員都要相處幾個月,相處中表面上大家關係還是不錯的。

導演笑罵了幾句,下一場戲就要準備了,眾人也不再打趣,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邵非剛坐下,小珊就將手機交給了他。

邵非解鎖螢幕,收到幾百條微信,都是各種群的資訊,像有專屬經紀人和公司高層的,有藝人之間的各種群,有交好的一波的,充斥著各種資訊和發紅包,其他單獨找他的,幾個原主的友人和有往來的人,不過他都暫時沒回。

其中夾雜著一條簡訊,只有兩個字:在哪。

來信人:先生。

邵非手指微微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