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半夜接到電話的時候懵了一下。他迷迷糊糊地坐起來, 拿開手機看了眼來電人的名字。
陌生號碼。
對面的人見沒有應答, 繼續哭喊道：“梁先生！梁先生我知道錯了，你快來救救我！我是方媛啊，我是方媛！”
梁景思緒清醒過來，說道：“你是方是圓都跟我沒有關係。但是如果你有需要幫助的話……”
方媛忙不迭打斷了他的話：“我需要！”
梁景繼續說：“我可以幫你叫警察。”
方媛委屈地抽噎起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梁景略帶諷刺道：“請相信人民公僕, 好過相信一個被你仇視的相親物件。尤其還是深夜，獨住請求一位單身男性的幫助。”
誰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他今天在梁家真是受夠了，一點也不想跟相關的人打上交道, 彎彎繞繞的，指不定哪裡就埋了個坑。於是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躺在床上閉眼的時候, 梁景想起今天在電梯裡看見的那一幕詭異場景, 又掏出手機，給附近的道友傳送了資訊, 讓他們多關注一下城裡的情況。
方媛被結束通話了電話，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尖叫被卡在喉嚨裡，因為太過緊張反而沒能出聲。
梁景這一掛, 那種如跗骨之蛆的恐懼和寒意全冒了上來, 她試著又打了一遍, 結果這一次發現是忙音。
方媛將手機蓋在床上, 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保持清醒。她第一次在這個繁華空曠的城市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和無助，像一隻隨時可能被捏死的螞蟻，而她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或許就算她死了, 或許也不會有人發現。
人生竟然過得如此失敗。
最後方媛還是撥通了110的電話。
隨機裡面一個客服女聲響起：“喂，你好，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方媛嚎啕大哭，說不出一個字來。
男人全是豬肘子，吃完就算，關鍵時刻還得靠國家！
第二天早上，梁景起床。思量片刻後，讓師弟代替自己去前殿做指引跟早課，又去找了君橫，準備到方媛住的地方看看。
關不關心方媛是其次，而是想到本市有一個來歷不明，立場不明，目的不明的不明靈異生物，就怎麼也不安心。
他們到的時候，可愛的人民警察已經走了。估計警察同事們也很鬱悶，半夜以為出了什麼入室搶劫的兇案，結果火急火燎地衝過來，發現只是報案人疑似在做噩夢。
方媛在安撫下情緒穩定了不少，又因為天已經轉亮，恐懼因為光色而驅散，神色不再像有精神疾病一樣瘋狂。可是當她打開門，看見君橫和梁景，表情再次出現一絲猙獰。在趕走他們和讓他們進來之間猶豫不決。
君橫看出她的掙扎，說道：“今天晚上你想怎麼過？你以為我們要求你嗎？只是處於道家難以見死不救的仁心來過來看一眼，切勿得寸進尺。”
方媛認命讓出位置，讓他們進來。
三人就近坐在餐廳的凳子上。
方媛將手按著膝蓋，佝僂著身體，沒去看他們兩個。問道：“我應該去找哪個道觀拜一拜？”
君橫翹起腿說：“說罷。”
方媛抬起頭，頭髮從額角散落下來：“說什麼？”
君橫：“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不尋常的事？或者說，什麼時候覺得自己變得特別倒黴。”
方媛咬咬牙，說道：“半個多月前。”
君橫：“那半多月前，你做過什麼嗎？碰過什麼髒東西，或者去過什麼地方。”
方媛立馬道：“我沒有！”
君橫白她一眼：“你急什麼？我只是讓你回憶一下半個月前的生活，還是那時候，你不用吃飯，不用工作的？”
方媛被她一說，聲音又小了下去：“我就是在工作。”
“五一長假的時候，你去了哪裡？”
“呆在家裡。”
君橫和梁景都知道她有問題，但現在她這種不合作的態度，也沒有辦法。
不過他們兩個都很乾脆，沒必要上趕著救人不是？
“你想清楚，你以為我們是警察嗎？你不配合，不說實話，就可以糊弄過去了？就跟到了醫院，還要謊報病情一樣。我還真沒見過，誰能騙得過鬼的呢。”君橫面露慍色，站起來道：“你想編，就接著編。以後跟你身上的東西好好相處吧。你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自己知道，它已經幾次三番給你搗亂，你覺得自己還能逍遙多長時間？”
君橫對著梁景招手：“走。”
方媛猛得撲過去抱住君橫的大腿，急道：“我說我說！你們坐下！”
君橫撇嘴。
早這樣不行嗎？非得弄得這麼蛋疼。
方媛說起這件事有些慌亂，都沒去顧被自己踢開的拖鞋。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撓著已經亂成一團的頭髮說：“其實，其實我真的沒做什麼，我只是陪著王婷婷去一座廟……還是觀我也不知道，反正去一個地方還願。她信這個嘛，可是我不信。那個地方據說很靈驗，但真的很詭異，從那裡回來以後我就整個人都不好了！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
君橫問：“是哪裡？還什麼願？”
方媛說：“b省c市裡的一個小縣城，具體地址我也說不清楚，是王婷婷，她非要去b省生孩子，然後順便帶我過去的。還的就是她之前求子的願。”
方媛睜大她不滿血絲的眼睛，驚恐問道：“那個孩子是從那裡求來的？有沒有問題？”
梁景蹙眉。
又牽扯上他後媽了。
他看過那個孩子，覺得沒有問題。但是現在看見方媛，他又有點遲疑了。
是沒有問題，還是他沒有發現？
方媛摸著自己的脖子，呢喃道：“現在我應該怎麼辦？是不是他們纏上我了？啊——！不行！你們不知道它多恐怖！我真的受不了！”
君橫跟梁景對視一眼。
真的是毫無頭緒啊。
“照你這麼說，要纏，肯定也是先纏著王婷婷啊。”君橫扭頭問，“王婷婷最近有異樣嗎？”
梁景搖頭：“我不知道。問了他們估計也不會告訴我。”
方媛說：“她有錢啊！什麼東西買不到？估計身上能帶的法寶符紙就能保護她的安全。對了兩位，能不能也給我一張符？求求你們了！”
他們兩個閱歷不足，就是面面相覷個一天也得不出什麼結果。
梁景昨天問過師父了，師父說不知道。最近城裡又沒什麼相關的傳言，只能多關注一點，卻無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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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什麼靈異事件他們都要管，道門哪有那麼閒？只有確認可能會對生人造成傷害的，他們才會出手幫忙。
梁景說：“要不你再聯絡一下你師兄看看。”
君橫：“那你先穩住。”
昨天君橫就想問問師兄，結果打了三個電話，都沒聯絡上。
他們這一行嘛，工作時間內接不到通訊是很正常的，可是過了一個晚上師兄都沒回撥過來，就有點奇怪了。
君橫試著再次打了那個號碼，這回竟然接起來了。
聽著對面傳來一聲熟悉的低音，君橫高興道：“師兄！師兄你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師兄說：“火車上。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火車上？”君橫單手捂著耳朵，試圖去聽他那邊的背景音，說道：“你要去哪裡？”
“有一點小事。”師兄隨手翻了下雜誌，“你在家裡呆著，不要亂跑。有事等我回來。”
君橫：“哦，我這裡有一點不小的事，想要問問你。”
師兄動作停住：“說。”
君橫就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包括方媛說的那個神廟。師兄聽完後，一陣沉默。
君橫問：“那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怎麼什麼都看不出來啊，也不知道藏在哪裡，什麼時候會出來。”
師兄聲音沉了下來，說道：“你離它遠一點。”
“為什麼？”君橫說，“哦哦哦，小梁哥也跟我在一起呢，我不是一個人。”
師兄：“嗯。總之你小心一點。那東西不簡單，你別強行動手。”
君橫：“那怎麼辦？”
師兄沉吟片刻道：“我正在往c市去，不然你也過來。儘快，馬上。我直接在車站接你。”
君橫驚奇道：“這麼巧，你不會也在查這件事吧？”
“嗯。”師兄說，“警方發現有點異常，我配合去看看。發生了一點奇怪的事情，我們正要去查。”
君橫跟梁景交流了一下資訊，然後同意道：“行哦，那我們也去c市看看。有你在，我覺得更安全一點。”
師兄：“先把那個人的基本資訊發我這裡來。我要看。”
君橫：“好勒。”
九天將電話掛了，旁邊跟著的一個便衣警察隨口問：“怎麼了？”
師兄抓著手機，想了一會兒，片刻後才道：“a市又出現了一個。”
說著掃了眼努力將自己縮在床鋪角落的那個男人。
“什麼？！”那人不自覺放大了音量，“這玩意兒還不止一個？！”
師兄說：“再看看。那個人也去過那座廟，我讓他們今天一起過來。”
緊跟著手機震了一下。師兄將簡訊給他看：“讓你同事查一查，這兩個人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