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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採訪

《來自星星的孩子》, 第1天。

【大家好, 我是《我的故事》欄目的主持人馮遲, 今天我們將開始講述一個特殊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名叫祈天語, 16歲,是一名患有自閉症的少年,同時也是一名拿過各種鋼琴獎項的音樂天才。】

鏡頭前, 介紹之後, 馮遲開始敲門。沒一會, 一名優秀美麗的中年婦人打開門, 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天語已經起床了, 不要出聲。”

馮遲悄悄進門,攝影師跟進, 鏡頭掃過整潔的房間, 注意到佔據大半客廳的三架鋼琴。其中一架鋼琴前, 身著白色襯衫的祈天語正在低頭彈琴。優美的音樂聲迴盪在房中, 伴隨著晨曦的陽光照射在他身上,露出他瓷白的皮膚和精緻的五官,鏡頭下的祈天語漂亮得像一個精靈。

祈天語沒有發現有陌生客人到訪, 如果沒人出聲驚憂他的話, 他是不會注意到外人的,此時的他沉浸於鋼琴世界中。

“為什麼這裡會有三架鋼琴?”馮遲採訪張芸。

“那是給顧璽和韓漓的, 本來只有一架,兩人合奏就夠了,但自從三人合奏後, 天語就喜歡上了,非要三人一起,我就添置了兩架鋼琴。”

“顧璽和韓漓,是與祈天語一起合奏的人?”

“對。”

“他們也是自閉症患者嗎?”

“不,他們不是。”

“他們能與祈天語交流嗎?”

“當然,他們比我更能與天語交流。”張芸說到這裡,露出感激的目光:“我多麼慶幸世上有這兩個溫柔的孩子存在,更慶幸我的孩子遇到了他們。”

這讓馮遲對兩人產生極大興趣,待顧璽和韓漓敲門進來時,鏡頭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特寫。

顧璽牽著韓漓進門,笑著向張芸打招呼:“早上好,張姨……啊,你們好……”

他看到攝影頭,遲疑的打聲招呼,馮遲點點頭不說話,顧璽就明白了,跟拍開始,要把他們當成不存在,該幹嘛幹嘛。於是他和韓漓走到一旁,幫韓漓放下揹包,拿出包裡的書和畫板,幫他支起畫架,將書按類別擺放在椅子旁。

這些工作一直都是他在做的,韓漓雖然現在情況越來越好,但這類繁瑣的工作他還是不太做得來。

韓漓如往常一般,在椅子旁坐下,發呆。

他在思考今天是畫畫好還是看書好。想畫顧璽,但是昨天從圖書館借的《凝聚態物理學》只看到一半就被顧璽沒收了,要他睡覺,也想看書。

想了想,韓漓決定先看完書再畫畫。

“顧璽,書。”

顧璽找出那本《凝聚態物理學》給他,訓道:“以後看書不準超過睡覺時間,不然沒收。”

“……好。”韓漓點頭。

鏡頭忠實的拍下韓漓和顧璽相處的鏡頭,包括韓漓在點頭應好前,停頓的幾分鐘。攝影師與馮遲疑惑的對視一眼,顧璽自己習慣了,覺得韓漓這樣沒什麼,但他們感覺到怪異,正常人回答一句話不用考慮那麼久吧?

祈天語自顧璽進門就注意到他了,畢竟他最喜歡顧璽的聲音。但因為沒彈完一曲,他並未停下,而是偏執的非要完整彈完一曲後,他才停止彈奏,招手叫顧璽:“顧璽,韓漓,彈琴!”

“好。”顧璽來到祈天語身邊坐下,祈天語看向韓漓,叫:“韓漓,彈琴!”

自從三人合奏之後,祈天語就越發喜歡三人一起彈琴了,原本只需一架鋼琴兩人合奏,他非要三人合奏,搞得溺愛兒子的張芸立即添置兩架鋼琴,也縱容得祈天語越發囂張,天天打擾韓漓看書。

顧璽也是縱容者之一,他喜歡看祈天語開心的模樣,也喜歡韓漓無可奈何放下書來陪他們的模樣。

不過偶爾就好,次數多了韓漓會生氣的。

馮遲跟過來,驚訝的看著判若兩人的祈天語。

他們在房間裡呆了大半小時,祈天語都沒抬頭看過他們一眼,包括他們在旁邊採訪張芸時,祈天語都沒有一點反應。馮遲並不驚訝,他們在採訪前已經瞭解過“自閉症患者”的病症,知道他們喜歡沉浸於自己的小世界中,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但此時的祈天語,完全變了個人,活潑又快樂,像一名普通的少年。

鏡頭下,顧璽手指輕動,在琴鍵上按下,開始彈奏,祈天語立即拋棄韓漓坐回來,聽了一會兒,手指敲動,跟上顧璽的節拍。

任誰都能聽出節奏中的歡快,攝影師走到兩人身側,將鏡頭放在他們一起彈奏的兩雙手上,轉而向上,看到祈天語笑得開懷的模樣,以及顧璽溫柔看著他的神情。

馮遲此時才發現,鋼琴上居然沒有放曲譜,兩人彈奏的時候也完全沒有看曲譜的意向,好奇的問張芸:“張女士,請問鋼琴上似乎沒有放曲譜?”

“不需要,他們一直都是隨彈的。”

“隨彈?”

“是啊,他們想彈什麼就彈什麼,放曲譜天語也會扔掉的,自從遇到顧璽和韓漓後,他就不喜歡照著曲譜彈鋼琴了。”

“呃……但是,沒有曲譜怎麼彈?我是說,他們看起來明明很有默契,難道是特意練習過嗎?”馮遲話中有話,他們要拍的是祈天語真實的模樣,可不想拍被設計好的場景。

張芸瞪向他:“我也想知道他們為什麼那麼默契,你以為我不想跟兒子一起合奏嗎!”

但她寫的樂譜,兒子不喜歡啊,隨彈她又跟不上節奏,只能暗中抱憾,馮遲還敢這麼刺激他,暗示他們在演戲?

馮遲舉手道歉,示意攝影師繼續拍攝,同時自己帶著攝影機去採訪韓漓。

韓漓還在看書,厚厚的一本,馮遲原以為他在看音樂書籍,誰知往書封一看,藍色的封面上幾個嚴肅的大字《凝聚態物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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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跟音樂完全沒關係的內容啊!雖然也不是說學音樂的就只能看音樂書,但物理和音樂……是不是距離有點遠?

“你好,韓漓。”

韓漓抬頭看他,看了一會才回答:“你好。”

……回答得太久了吧,感覺好像有點遲鈍?

馮遲在他身邊坐下:“你不去彈琴嗎?”

韓漓不理他,顧璽說了,雖然有馮遲採訪,但跟平常一樣就行——他平常是沒興趣搭理陌生人的。

馮遲見他不回答,攝影頭掃向腳邊的十幾本書。全是厚厚的大部頭,《策略思維》,《知識與權力》,《競爭戰略》,《機率與數理統計》,《王陽明心學》……還真是五花八門,各種類型都有啊!

“這些你都看嗎?”他看向韓漓,才注意到他翻書的速度快得不行,似乎幾秒鐘就翻一頁,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看書。

韓漓很快閱讀完《凝聚態物理學》,放下書,拿起筆開始畫畫。

他先用反向分維畫了一張顧璽彈琴的肖像,皺皺眉,感覺不滿意。他總覺得這種線條下的顧璽不好看。

“你畫得真好,很像顧璽呢!”一旁的馮遲真心誇讚。

本來在繪畫上就有天賦的韓漓,經過這段時間每天的練習,現在的畫技堪比專業級,畫紙上的顧璽栩栩如生。

“還行。”韓漓不是很滿意,翻過一頁,繼續繪畫。

馮遲興致勃勃的拍下他繪畫的動作,心中思考著韓漓多才多藝,顧璽也是鋼琴家,兩人卻毫無芥蒂的與患有自閉症的祈天語交友,其中是否能編成什麼故事。比如因誤會爭執,再合好之類的?

思考到一半時,韓漓停筆,似乎畫完了,馮遲回過神,看向畫板,才發現韓漓畫出了一張幾何圖形。

圖形很美,線條和結構都很和諧,構成了各種漂亮的幾何結構圖,但不是肖像素摸,但有點兒像生物或物理圖。

“請問,你畫的是?”

“顧璽。”

“呃……”

這個,明明不是啊……馮遲懷疑,韓漓不會也是自閉症患者吧?感覺上好像也有點兒像。

待到吃飯的時候,馮遲確定了,韓漓也有問題。不確定他是否為自閉症,但肯定有某方面的障礙,因為他不會自己吃飯,是顧璽喂他的。

韓漓雖然各方面都很優秀,很努力,但某些因學者綜合症而帶來的行為偏差卻無法改變。比如他一直扣不上釦子,拿不穩筷子,吃飯掉飯粒,不會繫鞋帶等。韓漓已經習慣了,只要顧璽不嫌棄他,他就覺得無所謂。但顧璽不想給外人看到韓漓狼狽的模樣,尤其還要拍攝下來,因此他決定直接由自己喂韓漓——其實這更加奇怪了,但顧璽照顧韓漓習慣了完全沒察覺有什麼不對,他只是不想有人嘲笑韓漓連筷子都拿不好。

祈天語倒是可以自己吃飯,只是他吃飯時也不老實,吃幾口就想回去彈琴,張芸按著他哄:“天語,多吃一點,來,我們吃飽再彈。”

祈天語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叫顧璽:“顧璽,韓漓,彈鋼琴。”

顧璽頭也不回,開始背書:“如果一個物體在運動時,上述兩個條件一個也不滿足,我們可以把這個物體看成是由許多個都能滿足第一個條件的質點所組成,這就是所謂質點系的模型。物體的形狀及其在空間的方位取向是不能忽略的,而物體的細小形變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則須引入剛體模型,剛體是各質元之間無相對位移的質點系……”

儘管不是很明白,但祈天語好像特別喜歡聽他說話,喜歡的程度不亞於一起彈鋼琴。所以不彈琴而祈天語又不聽話的時候,顧璽就背書給他聽。內容隨機,反正祈天語對內容也不感興趣,只是喜歡聽他說話的聲音。

果然,念了一段之後,祈天語就安靜了,張芸趁機給他塞了好幾口飯菜,見馮遲一臉驚愕的模樣,她笑笑,無奈道:“天語喜歡聽顧璽唸書。”

顧璽一邊唸書哄祈天語一邊喂韓漓,感覺像帶著兩個幼稚園小孩似的,他照顧兩人習慣了,自己完全沒察覺有什麼不對。韓漓其實挺羞恥的,那麼大個人了還要比他小的顧璽餵飯,但顧璽堅持想用這種方式保護他,心意無法拒絕,韓漓還是羞恥的任投喂了。

他決定忽視旁邊的馮遲和攝影師,就當他們不存在。

吃完飯後,祈天語再度鬧著要彈鋼琴,這次顧璽與韓漓一起陪他,由顧璽和韓漓引導祈天語,帶他一起彈奏了網上播放率高的幾首音樂,也算是趁機宣傳。評論說這幾首音樂對自閉症患者的影響最大,很多對外界從沒有反應的自閉症患者聽了這幾首音樂,都有了反應,甚至有的孩子一邊聽音樂一邊接受訓練,已經會叫爸爸媽媽了。

顧璽彈奏結束後,讓韓漓繼續陪著祈天語,他則接受馮遲的採訪,同時向觀眾介紹這幾首效果最好的歌:“這些歌在網上都可以下載,之後我們也會收錄成音樂專輯,希望可以幫助和天語一樣的孩子。”

“我代那些孩子向你們道謝,你們的音樂真的幫助了很多家庭。”馮遲道,之後他小聲詢問顧璽:“不好意思,可以私下問一問嗎,韓漓是否也患有自閉症?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詢問,後期錄製時也好進行編輯。”

“韓漓沒有……”

“那為什麼你要喂他吃飯?”

顧璽:“……”

好吧,他發現不對了,他不該喂韓漓吃飯的。他只是習慣了,洗澡和穿衣服都是他幫韓漓的呢,餵飯自然不算什麼,但想想好像比韓漓拿不穩筷子更顯得奇怪。

“總之,韓漓不是自閉症!”

“好吧,那我可以問問你們和祈天語的故事嗎?你們怎麼認識的,又為什麼能成為朋友?”

這些問題倒很普通,顧璽拋開前世的事,述說著他們與祈天語如何在地區鋼琴大賽上認識,從此成為朋友一起彈琴的故事。

馮遲再度詢問:“你們能與祈天語順利交談嗎?他有沒有過完全不理睬你們的時候?”

“自然有。”

“那你們怎麼辦呢?”

“不用怎麼辦,陪著他就行。不是天語的問題,只是我們無法進入他的世界而已。所以我們會陪在他身邊,等待他慢慢接受我們。”

“只是陪伴有用嗎?很多人陪伴幾十年,孩子們都不曾對他們有反應呢!”

顧璽想了想,說:“當然不夠,還有音樂,我不知道別人是怎樣,但我們可以透過音樂與天語對話。”

馮遲原本還想說,音樂怎麼對話,你們能與祈天語交朋友,其實是因為他的自閉症狀況不嚴重罷了。比起其他孩子,祈天語可以稱得上開朗又活潑,所以才以為自閉症很簡單吧!

但這麼說感覺像挑釁,原本也不該指望這兩名少年對自閉症能有多大幫助,倒是之前採訪中張芸提到的如何訓練兒子,教他彈琴,以及準備營養食譜和維生素藥等,對自閉症患兒比較有用。

然而不久後,馮遲就見識到祈天語的自閉症嚴重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