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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世界四 大唐才子11

第七十五章

下帖子、定院子, 擺了偌大的陣勢,結果兩刻鐘不到, 酒沒喝上幾杯,做主人的倒先走了, 任誰看來都是不歡而散四個字。訊息傳出去, 倒讓一些人松了口氣。

“公子爺, 今天咱們去哪兒擺攤?”昨天嚐到甜頭的小書一大早就來慫恿主子出去掙錢。

“今天有廟會?”

“沒……”

“沒廟會去擺什麼攤啊?”

“為什麼一定要有廟會才擺攤?”小書道:“您看街上那些相面算卦的,不是一年四季都在嗎?您好歹也敬業一點嘛!”

林若一書糊在小書腦門上, 道:“你家主子我指著這個吃飯呢?還敬業呢?”

小書大失所望, 又建議道:“那今天幹嘛?要不去書院?主子您有段日子沒去了。”

“不去。”林若伸了個懶腰,道:“我記得去年和同窗一起去山裡遊玩的時候,曾找到一個小瀑布, 景色極為清幽。瀑布旁的山壁上,還長著偌大一株紫藤,褐色的藤蔓蜿蜒如龍蛇, 枝葉繁茂、蔥翠如玉。可惜我們去的時候不對, 只見其葉,不見其花, 但已然頗為壯觀。昨兒我看見街上有小姑娘在賣紫藤餅,山裡那株紫藤應該也開了花,想來一定是燦若雲霞……今兒我們就去看那株紫藤!”

頓了頓又道:“你找幾個人, 分別去楚兄他們府上走一遭,問問他們去不去。跟他們說好了,我可是不等他們的, 若他們要去,自備酒菜漁具,我們到那小瀑布底下見就是了。”

小書道:“主子您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哪有約的這麼急的,會有人去才怪好吧?要不今兒約了明兒去,這樣人家才有時間安排啊!”

林若道:“明天誰知道我還有沒有這份閒心呢?沒人去就沒人去。人多有人多的熱鬧,人少有人少的清淨。”

天大地大公子最大,跟了這麼個任性的主子,有什麼法子?小書認命的出去找人送信,收拾傢伙什準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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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靜的山林中,只有薄薄一層泉水、加起來不過一丈來高的小瀑布輕聲歡歌著,瀑布下是一片清可見底的湖水,倒映著藍天白雲和雲錦版的藍紫色繁花,於是湖水下那大大小小的魚兒,便彷彿成了天宮的來客,在雲海花海中盡情遊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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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寧靜祥和的天地中,唯有林若和小書兩個,做了擅闖的惡客。

只因怕魚腥味兒燻到他家主子,小書將亂七八糟的東西深埋後,坐在離林若老遠的地方抹調料——這大的魚,醃製一會兒再烤更入味。

看一眼清清靜靜的來路,再看看躺在樹下小睡的林若,小書嘆了口氣,神色黯然。

他們已經來了半日,可是公子爺約的那些同窗卻一個未至。雖說是約的急,可以前主子也沒少幹這種事,每次響應的人都不少,還誇他家公子頗有魏晉名士之風,可今天……

定是這些人看昨兒他家主子和秦王鬧翻了,又覺得他不能寫詩論經,前程無望,所以不肯再親近了!一個個都那麼勢利!

小書越想越是氣憤,越想越是傷心,手底下不知不覺加重了力道,將魚皮都揉掉了一層。

他家主子招誰惹誰了,好端端的被人陷害發下那種誓,已經夠慘了,結果還沒緩過勁來,又被迫離京。

別看不管誰問,他都滿口的這次出行怎麼怎麼好玩,怎麼怎麼逍遙,看到多少美景,遇到多少趣事,可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那一路的艱辛。

大多數時候都在翻山越嶺,連他這樣打小在山裡跑慣了的人都有點吃不消,可他家嬌生慣養的公子爺硬是沒叫過一聲苦,腳上的泡挑了一層又一層,眉頭都沒皺過一下。便是不走路坐車也好不到哪兒去,那路能把人骨頭都顛散了,晚上露宿山裡的苦就更不必說……

只看如今他家公子在瀑布旁都能睡的著,就知道他們這一路過得什麼日子了。

可憐他們家公子從小到大,都被老爺當眼珠子似得疼著寵著,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這種罪?

就算回京了,也沒遇見過一件好事!連去廟會上擺個攤兒玩,都被人找茬!

小書看著睡得香甜的主子,心疼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忽然身後傳來動靜,小書大喜轉身,口中抱怨道:“你們怎的現在才來……你們……”

說到一半,語氣忽然變得失落又詫異:“你們是什麼人?”

來的是一老一少,看起來應該是父子兩個,帶著六七個從人。小書自認認得所有公子爺的朋友,但從沒見過這兩位,顯然並非應約而來。

那老者一身文士打扮,看上去五旬開外的年紀,容貌清雋、氣度雍容,雖不再年輕,但雙目卻依然清澈有神,舉手投足間貴氣盡顯。

年輕的則著一身胡服,約莫二十三四,生的高大俊美,只是雙唇略薄,看上去甚是薄情。

聽到小書發問,那年輕人一挑眉,道:“你又是什麼人?”

小書愣了愣,道:“我是林府的書童,侍候我家公……”

忽見那幾個從人挑著東西便要過去,忙張開雙手攔住,道:“站住,那邊不許去!”

年輕人道:“怎麼不能去?難道這裡是你家的不成?”

小書道:“雖不是我家的,可也不是你家的!這山這麼大,我家公子約了人在這裡聚會,你們到別處去玩吧!”

年輕人嗤笑一聲,道:“誰說……”

忽然耳邊傳來老者一聲輕咳,年輕男子將手中的扇子開啟又合上,道:“要這麼說,也該你們走才是,我和我爹每天來這裡遊玩,可沒看見你們,沒道理因你們來了,我們便要讓出去吧?”

小書一楞,只聽那老者道:“既然不是你家的,也不是我家的,你能來,自然我也能來。再說了,你說你家公子約了人,我看著這裡卻冷清的很啊!怎麼,你家公子約的人,一個都沒來?”

小書一噎,惱羞成怒道:“要你管!”

老者笑道:“看來是有約不來,而我們正好無約而至,豈不是緣分使然?不若你去問問你家公子,肯不肯將這美景,分與我們同賞?”

小書眨眨眼,這種事以他家公子的脾氣,多半是要答應的。而且這兩個看起來也是讀書人的樣子,和自家公子應該能說到一塊去,有他們在,也省的公子爺為那些沒義氣的傢伙們傷心!

想了想道:“那你們過去可以,但是不許大聲喧譁吵到我們家公子!”

見那年輕人又要說話,忙搶先道:“以前不算,今天畢竟是我們先來的,你們來就來了,還擾人清靜就是你們不對!”

老者笑道:“好,我們小聲些就是。”

小書向來心軟,見老者那麼好說話,又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分了些,有些不好意思撓頭道:“嗯,你們要不要吃烤魚?我剛剛抓了很多。”

小書抓魚的本事很棒,而且這裡的魚又笨又多,好抓的很。剛剛林若畫畫寫字的時候,他就在抓魚拾柴。原以為會有不少人來,他還特意多抓了許多,但現在看來,應該不會有人來了,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老者笑笑道:“小兄弟,這裡環境如此清幽,你在這兒抓魚殺魚烤魚,不覺得大煞風景嗎?”

小書道:“你只要把我們也當成這風景的一部分,就不會這麼覺得了啊!”

“哦?怎麼說?”

小書道:“你看到兔子吃草,會不會覺得破壞了環境?你看到大魚吃小魚,會不會覺得大煞風景?八成是不會的,因為這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所以人餓了吃魚,也是天經地義的啊。“

老者笑道:“小兄弟念過書?說起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小書道:“我是跟著我家公子念過書,不過這些話卻不是我說的,是我家公子說的。”

想來這些人是不會要他的魚了,回頭帶回去給家裡人也嚐嚐鮮——山裡的魚味道比外面的更加鮮滑,一般還吃不到呢。

小書不再多說,行了個禮,回去繼續做自己的事,只是眼睛更忙了,除了要盯著自家公子、觀察來路,還要瞅著新來的這群人,不讓他們靠近公子。

看著看著,忽然覺得這一幕怎麼這麼熟悉呢?再看看那對父子,心裡有些發毛——這兩個,不會也姓李吧?

呸呸,哪有那麼巧的!

要是真這麼巧,那他小書,以後說什麼都不再烤魚了!每次烤魚都遇不上好事兒!

小書收起腦子裡亂七八糟的聯想,開始點火,今天他們帶的傢伙什齊全,除了烤魚,他還準備煮一道香噴噴的魚湯,連野菜木耳都已經準備好了。

剛把火點著,那老者到他身邊坐下,道:“小兄弟很能幹啊!”

說是書童,除了會讀書寫字,還能下水摸魚、生火煮飯,不容易啊!

“那是,”小書邊幹活邊吹牛道:“我們家老爺窮嘛,所以每個人都當幾個人使喚,要是不多會幾樣兒,早就混不下去了啊。”

那老者和他不著邊際的說著話,忽然瞥見腳邊用來引火的紙團上隱隱透著墨痕,隨手撿起來開啟一看,頓時驚異出聲:“好畫啊!”

紙上畫的,顯然是這一樹紫藤,色澤濃烈、筆力勁秀,雖只取了數枝,僅寥寥數筆,卻顯得生機盎然,讓人彷彿能透過畫紙,看見那滿樹的繁華。最難得是正奇相輔,粗狂時飽滿灑脫如潑墨,精細處墨如毫絲,似斷非斷,那纖細的藤蔓在陽光下宛若透明,在風中似顫非顫……

小書最喜歡聽人誇他家公子了,一面小心維護著火苗,一面得意洋洋道:“當然是好畫了,要知道我家公子可是長安城第一才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隨便畫幾筆,都是你們這些人這輩子沒見……“

“好畫!好畫啊!”老者自動過濾了耳邊的噪音,越看越是喜歡,忍不住再次驚歎出聲:此畫雖筆力還不夠老練,但這份靈氣卻曠世……

忽然眼角瞥見那小書童手裡又點著了一張紙去加大火苗,頓時大驚,一把搶過來,扔在地上連連撲打,怒道:“你做什麼?”

“什麼我做什麼?該問你做什麼才是!”小書只覺得莫名其妙,剛反罵了一句,又驚跳起來:“袖子!袖子!你袖子著火了!“

忙撲上去幫忙拍打,一面抱怨道:“幹什麼啊,穿這種衣服就別碰火啊!哎呀!都什麼時候了,別管那破紙了!別亂動你……”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小書終於撲滅了老者身上的火,老者終於搶救出那半張燒焦的廢紙。

老者將趕來幫忙的從人揮退,看著紙上的半樹藤蘿,氣的肝顫。與先前那副相比,這一副畫的卻是全景,整幅圖瀟灑寫意、大氣磅礴、酣暢淋漓……可這麼一副佳作,現在就剩了一小半,這一小半還是焦的!

“你、你你……”他指著小書,怒喝道:“你做什麼!”

小書先是被他嚇了一跳,又想起這事兒自己才是理直氣壯的一方,硬著脖子頂道:“什麼我做什麼,我生火呢你沒看見啊!我才要問你呢,你幹什麼?好端端的朝火裡撲!”

“你,你就拿這個生火?”

小書道:“你不知道現在是春天?找點生火的東西多難啊,有現成的紙為什麼不用?”

“你就沒有別的紙可用了?”想起先前他沒注意,這小子已經燒了好幾張了,更是又急又氣。

小書用“這都不懂”的目光看著他,道:“可是別的紙都沒用過啊,燒掉多浪費……“

燒掉多浪費……多浪費……

老者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了:這臭小子,幸好不是他家的,不然早就把他大卸八塊了!

小書看他氣成這樣子,也覺得膽顫,轉眼瞥見自家主子正坐起來揉眼睛呢,頓時如蒙大赦,叫一聲:“我不和你說了,我家公子醒了!”

一溜煙跑了。

林若也注意到這邊的情景,對老者微微點頭,起身到湖邊洗了把臉,接過小書遞來的布巾,道:“怎麼好端端的跟人家鬧起來?”

小書委屈道:“我自個生自個的火呢,沒招他沒惹他的……誰知道他發什麼……”

林若低喝一聲:“閉嘴!”

小書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林若簡單梳洗了下,走向老者,歉然一禮,含笑道:“小書向來心直口快,沒甚規矩,但心腸卻是極好。如有得罪之處,學生替他陪個不是,望老丈大人大量,莫要與他計較。”

老者看著從樹下信步而來的少年,微微眯起了眼。

從小到大,他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音樂、書畫、詩詞……還有人。

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癖好,只是單純的喜歡,他後宮皆是絕色,他身邊用的內侍一個比一個俊秀,連大臣,他都更喜歡重用那些清俊出塵的。

可這些人加起來,都比不上眼前的少年,容貌如畫,風姿出塵,這般緩緩走來,宛如從古卷中走來的仙人,美的如真似幻。

年輕人乾咳一聲:“爹!”

他委實有些無語,他甚至覺得,他這位父親,有時候不像是個皇帝,而像那些個文人,衝動任性、多愁善感、優柔寡斷、不切實際,他的有些想法在他看來,簡直天真的可笑。

可偏偏這樣一個人,卻坐上了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俯瞰天下。

他們兄弟幾個勢成水火,他父親的這種性格功不可沒。先是一時衝動許下立太子誓言,等他真的登基了,卻又覺得長子是嫡長,能力不弱又孝順,也為大唐基業立下大功,怎麼能無過剝奪其嫡長應有的身份地位?而且如此枉顧禮法,也對後世傳承不利。於是違約立了長子做太子。

既心意已決,太子已定,就該果決些,讓別的人都死了那份心才對,可他看到次子,也是心軟內疚:原本答應給他的,如今二話不說給了他哥哥,可憐他辛辛苦苦在外征戰,這天下倒有一大半是他打下來的,卻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於是各種殊榮,現在那個人,武有天策府,文有弘文館,手下兵多將廣,謀士如雲,儼然就是一個小朝廷……

這讓兩個人怎麼不鬥起來?

不過,他們鬥起來,對他只有好處就是。

胡思亂想間,老者對少年招手,道:“過來坐。”

他的從人早已布好了蒲團,擺好了美食美酒。

林若大方坐下,老者虎著臉道:“這些畫是你畫的?”

林若點頭,老者怒道:“那你那書童用你的畫稿引火你知不知道?”

林若愣了愣,茫然道:“我們家一向節儉,一直用這個引火……有什麼問題嗎?”

一向節儉……老者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這可真是……夠節儉!

還不等他發怒,只聽林若笑道:“我明白老丈的意思,不過這些只是廢稿而已,便是不拿來引火,也是要燒掉的,何不物盡其用?”

老者眼睛一亮,道:“只是廢稿?那可有成品?”

林若頷首示意小書去取,又笑道:“我約人來這裡遊玩,誰知道竟無人回應,我越想越是不忿,所以想畫一副最吸引人的畫來,勾的他們心癢難忍,讓他們好生後悔一次。所以就多畫了幾張,留了一份,其餘讓小書處理掉,倒讓老丈誤會了。”

老者看了坐在他身側的年輕人一眼,目光又轉回林若身上,道:“你這孩子心性倒是不錯,他們不來赴你的約,你也不怪他們?”

林若笑道:“我自己一時心血來潮跑到山裡來,總不能要求旁人個個都同我一樣啊!各人有各人的喜好,焉能事事強求?”

說話間,小書已經取了畫來,林若接過遞給老者,道:“為了吊那些人的胃口,我用了些小伎倆,入不得方家法眼。”

廢稿就已經足夠出色,成稿更讓人期待,如今還有所謂的“小伎倆”,老者更是好奇,忙不迭的開啟,頓時連呼吸都為之一頓。

他欣賞過不知道多少名畫,賞筆鋒、賞意境、賞構圖……可看到眼前這幅畫的一瞬間,他卻一時間什麼都想不起來,心裡唯獨剩下一個字——“美”。

畫裡應是凌晨,天空是灰暗的、山壁是灰暗的、潭水是灰暗的,於是那大串大串深紫淺紫的花兒、零星點綴的碧色的葉子,還有那花瓣上晶瑩剔透、盈盈欲滴的露珠兒,便成了唯一的亮色。在黯淡的背景下,那花那葉那露珠兒,彷彿在閃閃發光一樣,照亮了整個夜空……

果然是,最勾人去看的一副畫兒。

論意境、論技法,這幅畫並不比先前那些廢稿出色,但這前所未有的小伎倆,卻點亮了整個畫面,讓它看起來瑰麗無比,如夢似幻。

“好!好啊!”老者看得興起,雖說是小伎倆,卻是了不起的小伎倆!這明暗的對比,光線的利用,真是好精巧的心思!

這種奇詭瑰麗的畫風,與當下風格迥異,說不定還能創出一個新的流派。

越看越是興奮,坐的離林若更近些,道:“不過好是好,可你看這裡,處理的還不夠圓潤啊!”

“……”

兩人就這畫兒,天南地北的聊了許久,老者對這少年越發欣賞,才氣、眼界、心性,無一不合他的心意,容貌氣質就更別提了!

長安第一才子,真不愧這才子之名!

“莫怪老夫交淺言深,”老者道:“小兄弟你雖才華出眾,但到底還年輕,正該在書院苦讀以求進益才對,不該這般整日到處亂晃,辜負了大好時光啊!”

林若正慢悠悠的品著酒,這樣的好酒,可難得喝上一次呢!聞言笑笑道:“書院該認的字已經認完了,該教的書也教完了,剩下都是教些應考之術、學寫錦繡文章,沒甚意思,所以懶得去了。”

老者皺眉道:“聽你的意思,是不準備應試了?”

林若道:“如今科舉分明經科和進士科,明經科考帖經和墨義,無非是背書而已,沒甚意思不說,便是考出來,也不得重用。至於進士科……”

他頓了頓,道:“進士科要考詩詞歌賦,我……不會寫詩,便不去摻和了。”

老者盯著少年的眼睛,問道:“你不會寫詩?”

“是啊,”林若笑道:“寫詩這種事,要看天賦的,我沒這個天賦,有什麼法子呢!”

老者道:“但是我看你的詩寫的很不錯啊!”

他翻出一張廢稿,念道:“遙聞碧潭上,春晚紫藤開。水似晨霞照……應將錦帳回。這首詩,很不錯啊!”

這首詩雖遠不及那篇“將進酒”驚豔,可也絕對是上乘佳作,能寫出這等詩篇的人,怎能說是沒有天賦?

卻見林若神色微變,皺眉道:“這首詩不是我做的。”

“哦?不是你做的,那是誰?”

“不記得了……”林若搖頭,隨口道:“不知道以前在什麼地方看過,這會看著應景,就隨手寫了出來。”

他神色微微有些恍惚,他很清楚這首詩的確不是他寫的,可是此刻得到老者提醒,才發現自己的腦海中,竟完全沒有聽過、學過這首詩的記憶……那這首詩,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自從那日賭鬥之後,他好像就不太對勁兒,他原本記憶力絕佳,四書五經精通、琴棋書畫皆是上乘,可自從那日之後,更是無論哪方面,都彷彿開了竅一般愈加精進,大有一日千里之勢。

他原以為是自己因為賭鬥之事,心境得到磨鍊,以致突破了某個瓶頸才能更進一步,可是現在怎麼不光天賦,連記憶都出問題了?

想想懷裡的那本妖書——難不成自個兒是什麼妖怪轉世,如今正慢慢恢復前世記憶?自己以後是不是得離什麼和尚道士的遠一點?

“是嗎?若是前人作品,這等佳篇,我不該沒讀過啊!”見林若回答的毫無誠意,甚至有些心不在焉,老者又道:“小兄弟你何必謙虛,老夫不過是……”

話尤未完,忽然手上的東西被人一把奪去,小書拼命的撕扯著手中搶來的稿紙,眼圈發紅,怒道:“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我家公子說不是他寫的,就不是他寫的!有什麼好問的!”

他聲音哽咽起來,帶著濃濃的哭腔:“我家公子招你惹你了,他已經不能參加科考了,你還非要害得他身敗名裂不可?“

小書將稿紙撕的粉碎,又將碎片奮力散進湖水,扶著看似有些神不守舍的林若安撫:“公子別怕,沒事,沒事了啊!小的已經把它撕掉了,啊,沒事了!”

小書眼淚譁啦啦的掉,他不想給自家主子丟臉,可是眼淚卻越抹越多,心疼的一抽一抽的:他家公子向來堅強,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彷彿全然沒放在心上一樣,連在山裡的日子都是笑著過的,從不肯讓人擔心。哪怕在最困難的時候,他家公子都沒露出過這種脆弱的表情——虧他還以為這老頭是好人,原來最壞的就是他!為什麼一定要咄咄逼人?讓他家公子承認破了誓,對他有什麼好處!

老者原是大怒,見了小書這番情形,卻又猛地一愣:他雖愛才,雖喜好音律,但到底是一國之君,對於林若不識抬舉、望風而逃的舉動,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只是對那一曲“將軍令”的渴望壓住了心中的不滿,而見到林若本人之後,又被他的畫技、容貌、才氣所驚,將這些都暫時丟在了腦後。

此刻見小書哭的泣不成聲,看林若精神恍惚,才猛地想到,林若堅守承諾這件事,於他而言,只是能不能聽到一首曲子的小事,可是對這少年而言,卻要放棄十幾年勤學苦練已經堪為大家的技藝,放棄學業,甚至放棄他的前程……

不再撫琴,不再讀書,不能參加科舉……便是獨自一人的時候,寫上一首好詩,也不敢讓人知道,只能悄悄的將它燒成灰燼……

這少年,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堅守承諾,而他,卻因他不肯破誓為自己撫琴而加罪與他,似乎……過分了點兒?

先前他聽元吉說起這少年跑去廟會上給人算卦的事兒,還不喜他的自暴自棄,如今再看,卻是堪憐。

“不是便不是吧!”老者溫聲道:“老夫不過好奇多問幾句罷了,又不是不信你們,這般著急做什麼?”

林若此刻已然回過神來,見他這般模樣,哪還不知道是誤會了?只是此刻再解釋,只怕也被人看作是欲蓋彌彰,何況他真想不起來這詩是從何而來了,要解釋也無從解釋,只能無奈笑笑。

老者見狀,更是心軟,和聲道:“方才聽你家書童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方才已經見識了你的書畫,果然是一絕,卻不知琴棋造詣如何……”

見那小書童眼睛一瞪似又要倒毛,微微一笑道:“可惜今兒出門沒帶瑤琴,見識不到小兄弟的琴技,不如我們手談一局如何?”

林若展顏一笑,眸光璀璨如星辰:“好。”

他的笑容真摯,直到此時此刻,撫琴獻藝之事的影響才算徹底消弭。他終於不必擔心因為帝王的惦記和不滿,給伯父帶來危機了。

他目光落在一旁的年輕人身上,這位,想來就是齊王李元吉了。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他第二杆就將人釣了出來,想必這位齊王功不可沒。

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身上都有讓他欣賞的地方,可是這位齊王,他卻完全喜歡不起來。

除了先前之事,更因為方才他那一句“難道這裡是你家的”,實在是居心叵測。若他們家不是窮慣了、低調慣了,小書心裡全然沒有耍官威這一概念的話,此刻的結果當是全然相反。

這位齊王,若不是對他心懷惡意,就是為人天性陰毒,但凡看不順眼的,便要去咬一口,害一把。

******

“今兒一早,林公子說是要去山裡看紫藤花,約了十來個同窗一起,”青衣管事站在李世民身前,低聲回話:“訊息剛傳出去,齊王殿下就派人知會他們,不許他們出門,而後又進宮見了陛下。之後不久,陛下就隨齊王出了宮,去之前,還親手挑了三把最好的瑤琴帶著……他們到現在都沒回城,所以後面的訊息也傳不回來。”

李世民嗯了一聲,他並不擔心那個人的安危,以那個人的本事和自家老爹的性情,應該不會受什麼委屈才對。

“還有……這個。”管事從袖子裡掏出一隻木匣呈上,道:“是今天一早,平安當收到的。”

“死當還是活當?”李世民看著面前的木匣,神色莫名。

管事掩住眼中的詫異之色,恭聲答道:“死當。”

怎的這麼一件小事兒,主子問的這樣細緻?幸好他辦事向來仔細,向掌櫃問清楚了才來回話。

看來,以後關於林家的事兒,要更加上心才是。

“當了多少銀子?”

管事道:“一百五十兩。”

“一百五十兩……一百五十兩。”李世民嗤笑一聲,半晌沒有說話。

他不再說話,甚至連表情都沒怎麼變,但管事卻莫名覺得周圍的空氣越來越低沉陰冷,讓他心裡一陣陣發毛,正不知所措時,只聽李世民又問:“他自己開的價?”

管事答道:“是,那小廝說就要一百五十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行了,沒事了,你下去吧!”

“是。”

管事的應了一聲,退出門外才松了口去,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他家主子今天很不對勁啊!

書房中,李世民一個人坐了好一陣,才開啟木匣,取出裡面的玉簪,輕輕摩挲。

那個人還真是……

昨天給他的驚喜激盪還未平息,今天,就是當頭一盆冷水。

真是的,怎麼就連裝傻都不肯呢!

他瞭解那個人,雖口口聲聲銀子銀子,但從未將這東西放在眼裡過,只看那一路上花錢如流水,高價買的馬,騎不到半個時辰就扔了,一天換好幾次裝束,衣服從不穿第二次……雖是因環境特殊所致,可那種做派,哪裡是在乎錢的人?

以那個人的性格,怎麼會因為自己送他的簪子比他留下的貴那麼幾兩銀子而耿耿於懷,而要繞個彎子將東西還他呢?

這是,看出了什麼吧?

是了,這麼好的玉,這麼差的雕工,他看不出來才怪。

看出來就看出來,怎麼連裝糊塗都不肯呢?

不過是想送他點東西罷了。

有些事,連他自己都不敢想的。

只是越來越放不下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哭求營養液,諾諾這顆小樹要枯死了,求親們施捨灌溉!求多多多多的灌溉!

關於科舉,求勿要考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