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貪心
鄭萍在家做完了飯，左等右等不見女兒回來，不由地著急起來。
之前許錦薇也有過這樣的時候，一回來就神情懨懨的，也不說話，眼睛紅紅的，進門連飯也不願意吃，只丟下一句“我去寫作業了”就把自己鎖在屋裡。她雖然不能明著問，心裡怎麼可能不知道女兒這是受欺負了？
她也去學校找過老師，但又不知道是誰欺負了女兒，老師也只說會幫著注意一下。
今天又回來得這麼晚，是不是又被人欺負了？想到這種可能，鄭萍登時心如火燒，她有心想出去找找，但又怕在路上和女兒錯過了，只能忐忑不安地在屋裡等著。
再等等，等到七點，如果女兒還不回來的話，她就出門去找。
鄭萍把做好的菜端回灶上熱著，隨後就盯著牆上的掛鐘數秒：六點三十五，六點四十，六點五十，六點五十五……
坐立不安地等到分針也要走到“12”的時候，許錦薇終於回來了。
“囡囡怎麼今天回來的這麼晚啊？”剛進門，鄭萍就焦急地問道。
許錦薇道：“今天我值日，另一個同學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只有我一個人打掃，所以慢了些。”
自家女兒雖然脾氣犟，也不愛訴苦撒嬌，但從來不說謊。聽到女兒這樣說，鄭萍不疑有他，只松了口氣道：“那就好，囡囡餓了吧？飯菜都在廚房的鍋裡熱著，直接端出來就行。”
今天的晚飯是土豆燒肉片，肉是從昨天換回來的豬肉上切的，切了拇指寬的一條。
雖然說這道菜看著肉片少得可憐，但怎麼說也是沾了肉味的，濃油赤醬燒出來的土豆，味道一點也不比肉差，光聞著那香味就覺得餓。
“囡囡，你爸今天在學校值班，晚上不回來了，你多吃點。”鄭萍說著就給她夾了兩片肉，再舀了一大勺土豆。
許錦薇挑了挑眉，誰知道許軍是真值班還是假值班？不過他不在正好，她也不是很想看到那個渣男。
這土豆燜得又軟又糯，吸飽了肉湯和醬汁，吃起來只覺得滿口噴香。肥嘟嘟的肉片油光發亮，吃著可真是過癮。
“媽，你做的菜可真是太好吃了。”鄭萍的手藝簡直堪稱寶藏，許錦薇瞬間就幹掉了大半碗的飯。
“那你就多吃點，我鍋裡還留了一點，明天給你帶到學校吃去。”鄭萍的臉上浮現慈愛的笑容，看著女兒如此喜歡自己做的菜，讓她非常的有成就感。
“謝謝媽。”
吃過了飯，鄭萍主動攬下了洗碗的活計，催著許錦薇去寫作業。
許錦薇心中詫異，鄭萍和樓裡的這些鄰居關係一向不怎麼樣，洗碗總會拖到很晚才下去，可今天她卻偏偏選在這個時間點下樓，肯定會遇上那些在天井裡納涼閒聊的人，到時候免不了又要被他們冷嘲熱諷一番，怎麼會突然變了性子，這麼早下去？
聯想到昨天鄭萍提到過要去向小姨借糧票的事情，許錦薇就大概猜到了原因。鄭珠家條件好，吃用方面從來不用精打細算，到月底很難有多餘的糧票，想必今天鄭萍也是白跑了一趟。
等鄭萍下了樓，許錦薇悄悄地走到了窗邊聽著外面的動靜，老房子的隔音本來就差，再加上她是異能者，五感比普通人要敏銳，因此很清楚地聽見了從天井中傳來的對話聲。
“曉麗啊，你家有多的糧票或油票嗎？我想拿錢和你換一些。”鄭萍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行啊，這個月我們家糧票能勻個兩斤出來，油票有三兩，你給個三塊錢就行了。”吳曉麗是二樓的住戶，是和她老公結婚後搬進來的，是個非常精明的人，她和他老公是雙職工，能分到的糧油票要比一般人家多一些，月底別人家不一定有，但她家肯定會剩一些。
鄭萍吃了一驚，“三塊錢？”這個年代三塊錢的購買力還是非常高的，就算是全國糧票，一張最多也就五毛，更不用說地方糧票了，三兩食用油的市價也就三毛而已，加起來也不到一塊五，可這個吳曉麗一張嘴就翻了個倍，可謂是獅子大開口了。
“曉麗啊，能不能便宜點？”鄭萍還好聲好氣地和對方講價。
“怎麼？嫌貴啊？”吳曉麗微微抬眼看向她，“我們剛子可是說了，你每天擺攤生意可好了，三塊錢對你來說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吧？”
鄭萍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擺攤確實能掙到一些錢，但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多，更何況有日常的開銷和購買一些擺攤需要用到的材料，每天的利潤其實也就只有幾塊錢罷了。要不是她家的糧油票實在不夠了，她也不會向吳曉麗開這個口。
最後好說歹說，鄭萍才用兩塊錢換到了兩張糧票和三兩油票，而吳曉麗得了便宜還賣乖，回頭就和別人抱怨鄭萍太精明。
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許錦薇快步回到床邊，做出正在寫作業的樣子來。鄭萍把洗好的碗筷收好，又拖出了一袋土豆削了起來，許錦薇用餘光偷偷地看了一眼，能夠看到鄭萍眉眼間化不開的疲憊。
許錦薇握著筆的手微微用力，她決定明天放學之後去周邊市場轉轉，打聽打聽黑市的位置。這年頭“倒爺”可有不少，她一個小孩子也不容易引人注意。
*******
“請昨天值日的兩位同學站起來。”早晨上課的時候，朱老師突然說道。
朱老師一貫神情嚴厲，這會兒也是面色嚴肅，弄得眾人都很茫然，不知道老師突然提起昨天值日的事情是為了什麼。
蔡昕額頭的汗一下子就出來了，他昨天逃了值日，本來就心虛，現在聽到朱老師讓昨天值日的兩人站起來，他第一反應就是逃值日的事情被老師發現了。許錦薇雖然不知道朱老師為什麼叫他們站起來，但她比起蔡昕來要鎮定多了。
“蔡昕，你昨天……”朱老師話正說到一半，本就心虛的蔡昕立刻就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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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昨天不是故意逃值日的！我昨天有點不舒服，所以先回家了……”
聞言，朱老師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所以昨天是許錦薇一個人打掃的？”
“是……是啊……”聽老師的口氣，好像並不知道這件事，蔡昕心中越發慌亂不已，可又不能不回答。
今天早上到教室，朱老師發現教室被打掃得特別乾淨，這黑板甚至還用溼布擦洗了一遍，弄得和新的一樣乾淨，她原本是想要表揚他們一下，尤其是作為男生的蔡昕，畢竟許錦薇那麼胖，一看就不是特別能出力的人，所以她覺得應該是蔡昕的功勞比較多，卻沒想到蔡昕竟然逃了值日，整個教室都是許錦薇自己打掃的。
“許錦薇這一次的值日做得非常好，把整個教室打掃得乾乾淨淨，就連課桌椅都排列得非常整齊，獎勵五本練習冊和兩支鉛筆，一會下課之後，到我辦公室來拿。”
“謝謝老師。”有免費的新文具，許錦薇還是挺高興的。畢竟買文具也是要錢的，鄭萍天天那麼辛苦，她能多省一點就讓鄭萍輕鬆一點。
同學們全都齊刷刷地看向了許錦薇，有些不敢置信這個胖妞居然會得到老師的表揚，還拿到了獎品。
“希望同學們以許錦薇為榜樣，值日的時候更用心一些，勞動是最光榮的事情，懶惰是不可取的。”
“是！”學生們齊聲回答。
朱老師又看向了蔡昕，“蔡昕昨天逃避勞動，給同學們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罰做三天值日，我會抽查的，知道了嗎？”
“知道了……”蔡昕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早知道朱老師是要表揚他們，他就不說了，現在可好，自己跳出來揭了自己的錯，不僅丟了獎勵，還要被懲罰！
都是許錦薇那個死胖子的錯，大家都是隨便掃掃，她沒事為什麼突然打掃得這麼賣力？
都怪這個淨想出風頭的死肥豬！
“好了，現在繼續上課。”
朱老師說了上課之後，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回了課本上，但許錦薇卻產生了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她本以為是蔡昕，不動聲色地朝視線投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卻意外地發現竟然是沈臨川。
被她發現，沈臨川的視線微微一僵，隨後平緩地將目光移開一點，假裝只是在看這邊的風景，然後又慢慢轉回頭向另一邊，卻不知道這樣反而把微紅的耳朵尖暴露在許錦薇的視線之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受到的衝擊太大，沈臨川今天上課的時候連覺也不睡了，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許錦薇。
他到現在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這個體型有點胖、低調又安靜的女生，這個看起來沒有什麼攻擊力，甚至非常軟弱可欺的女生，竟然擁有能夠直接掰彎鐵管的可怕力量？
而擁有這樣的力量，她卻甘心做一個平凡又軟弱的存在？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生……
不知不覺間，沈臨川的視線又移回許錦薇身上，愣愣地看著，隨後恍惚地想道：……這個許錦薇胖歸胖，皮膚還是挺細膩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