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黑衣在狹窄的筒子樓間穿梭, 艾雪裡操控著身後的觸手，快速地爬過上破舊的樓房。
“站住！”她高聲大喊, 背後長出了更多的觸手, 尖利的觸手迅速扎入牆體，所過之處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孔。
黑影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它就像一陣風, 飄忽不定，行動詭異。
她竟然追不上這個東西，怎麼可能！
不知追了多久, 等反應過來時, 少女已經追出了6區的住宅區。
它想把自己引到哪裡？
艾雪裡正擔心著, 黑影卻停下了, 它落在房屋的尖頂上, 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
少女躍身跳上另一座尖頂, 細長的金屬觸手扎入腳下的建築，把自己緊緊地固定在上面。
夜空中的烏雲被風撥開，露出深紅色的彎月，灑下冷光，照亮了黑影的側臉, 一張艾雪裡無比熟悉臉——她以前的臉。
少女咬牙，露出比野獸還有兇狠的表情, “果然是你！”
“砰！”金屬觸手直接向那人射去，然而對方的速度更快，一個閃身就來到了艾雪裡的背後。
少女大驚, 人類絕對不可能擁有這樣的速度！
“唔！”她立刻轉身，剛觸及到那人的衣角，就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撞偏了身子，勉強靠著剩下的觸手吸附在牆壁上。
艾雪裡震驚，她摸了摸自己破損的嘴角，詫異道：“怎麼會？”抬眼望向站在屋頂之上的“人”，“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呵，”少年輕蔑地笑了，啟唇道：“別搞錯了，我可和你不同，我是人類啊。”
“你這話未免太好笑了，”艾雪裡稍微冷靜了點，沒再貿然發起進攻，而是小心地觀察對方，“你為什麼要變成我的樣子？又為什麼要接近禾樂？”
裴莫哲眯了眯眼，“你的樣子？”他抬手摸了摸這張臉，“你怎麼就認定這張臉是屬於你，或許從一開始你就錯了……這一切本來就是我的！”就連你那條命也是我給的，少年默默在心裡道。
“哈？你是在做夢嗎？”艾雪裡被對方氣笑了，語風一轉，道：“可惜，即便你說的再好聽，禾樂也不會相信你，我才是艾雪裡，而你只是個可悲的冒牌貨！”趁對方不注意，她偷偷分出的幾根觸手，往下伸長，藉著樓房掩護，慢慢爬入了地底。
一說到這個，裴莫哲就感覺不舒服，他不明白心底為何會產生一股失落感，卻嘴硬道：“那又如何，他對我來說，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人，”裴莫哲露冷笑，“我可不像你，搖著尾巴可憐巴巴地祈求著他的愛和注意。”
“你！”艾雪裡氣得咬牙。
看到對方無話可說的樣子，裴莫哲就有一種莫名的快感，“難道不是嗎？你那副樣子，和路邊的狗有什麼區別，”他不斷對少女說著惡意滿滿的話，少年甚至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些奇怪和陌生，但控制不住地繼續說了下去，“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你居然把自己弄成了這幅鬼樣，不男不女……所以請不要拿我和你做比較。”
“閉嘴！”艾雪裡怒吼，這些尖利的話語狠狠地戳穿了她給禾樂找的藉口。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
不，她不承認，禾樂肯定是在乎她的，他剛剛還抱過自己。少女抱住腦袋，拼命地說服自己，“你什麼都不懂，你就是在嫉妒！對，就算他現在還沒愛上我，但以後他肯定會愛上我的，”她越說越小聲，實際上是虛心了，感情這種東西哪裡說得準，特別是處於略勢的自己。
當你愛一個人，怎麼會不卑微……
然而裴莫哲卻被她的前半句話激怒了，“嫉妒？笑死人了，我需要嫉妒你！”四周瞬時颳起勁風，灰暗的天空降下幾道閃電，彷彿整個世界都因他的情緒波而產生了劇烈的變化，“簡直愚不可及……我敢打包票，禾樂不會愛你，甚至連喜歡都不會，你就做夢吧，”他說到後面，笑了，彷彿在嘲笑一個愚蠢的小丑。
艾雪裡眯眼，“你憑什麼這麼說。”
“他有碰過你哪裡？他有主動吻你？還是說，他對你許下了什麼承諾？沒有，這些都統統沒有！就這樣了，你還敢自欺欺人？”裴莫哲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失控，或許是被這顆愚蠢的克隆大腦氣到了，他拼命地刺激對方，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
艾雪裡愣住了，她有點茫然，又有些慌張，金屬觸手攀上她的手臂，少女無助的抱住了自己。
接著，禾樂對她說過的話，一句句的在大腦裡重現。
【為什麼躲開，你難道就這麼討厭我嗎？
不，不是。】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因為我們很難永遠在一起……】
裴莫哲冷眼看著艾雪裡抱住了腦袋，抽泣聲越來越明顯，看到她近乎崩潰的模樣，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
“噗！”血光四濺，少年感覺胸口一涼，他難以置信地看胸口一眼，只見到三根染血觸手。
尖利的觸手從裴莫哲的背後捅入，直接穿過了他的心肺。
“唔，”少年吐出一大口血，望著對面樓頂的少女，慢慢笑了。紅色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傷口湧出，三根觸手蠕動著往他身體裡鑽，“哈哈，是我小看你了……原來這都是你假裝的”
艾雪裡冷冷地望著瀕臨死亡的少年，美豔的臉蛋乾乾淨淨，不帶一絲淚痕，“你太多話了，”說完，身後的數條觸手直徑向對方湧去，不到半秒就將人包裹了起來。
受死吧！少女露出嗜血的笑容。
然而，少年卻笑了，“哈哈，來吧，我有一份不錯的“禮物”要送給你。”
有詐！
艾雪裡臉色一變，剛想收回觸手，大腦一陣刺痛，頓時失去了操控身體的力氣。
風拂過，吹散了少女如綢緞的烏髮，她美目大睜，身體繃成了一把彎弓，痛苦地向後仰去，緊靠著腳尖點地，立在高頂之上。
“啊！”她痛苦，發出巨大的悲鳴聲。
記憶源源不斷地湧入了她的大腦，最深處的某個地方鬆動了，有些東西在她腦海裡甦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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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的禾樂發現房內的“艾雪裡”不見了，他大驚，正要往外走，口袋裡的手機卻發出瘋狂的震動。
“嗡嗡。”
他拿出手機一看，發現是一連串的掉血簡訊。
艾雪裡受傷了！
禾樂急忙往外跑，剛邁出第一步。
可怕的眩暈就感襲上了他的大腦，身體控制不住，猛得跪倒在地上，“唔！”他咬牙強撐著想站起，然而全身的肌肉都不聽使喚。
他脫力地倒在地上，緊接著手機脫手滑到了門口，青年閉眼後，手指依舊指著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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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與虛擬。
起點和終結。
她看到了很多，記憶裡有很多人，但他們都不是禾樂，她尋覓，等待，直到最後看到了那張令她怦然心動且又熟悉的臉。
【“你就是禾樂？”
青年緊張，“嗯。”】
一道淚劃過她的臉頰，滾落，融入泥土。
他們的相識，是如此簡單。
寢室樓裡的衣櫃、古堡裡的高塔、恐怖的幻境、地牢的水底……
原來我已和你經歷了這麼多。
關雪、關雲雪、雪麗……
裴莫哲留下的“禮物”將艾雪裡擊得潰不成軍，他不斷掙扎，哭喊，如發狂一般。
待回神過來時，裴莫哲在這個世界的化身已被他的觸手吞噬乾淨了。
記憶告訴了他一切。
不管是裴莫哲的身份，亦或是自己的處境……難怪他要嘲笑自己，艾雪裡笑了，笑著笑著淚便流了下來。
假的，都是假的。
這個世界，乃至以前所有的世界都是假的，只不過是他創造出來的遊戲，感情也好，經歷也罷，禾樂對他好，對他的包容，關懷、愛護統統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為了通關遊戲，在禾樂眼裡，他不過是個有用的npc。
為什麼要創造他，為什麼要來招惹他！
裴莫哲說的對，他不是人類，只是一顆被儲存在實驗室的大腦，他還愚蠢地反駁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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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猛得暗了下來，烏雲籠罩了整個世界，悶雷，閃電，還有透徹心扉的大雨。
“哈哈，”雷光之下，拖著醜陋觸手的“少女”對著天空大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雨水打溼了他的發，黑色汙泥沾染了他的衣角，身體裡的力氣彷彿被一夜抽乾，“少女”直接軟倒在地上。
這是他的世界，無論做什麼，都沒關係。
他喃喃：“比死亡更痛苦，是絕望。”
心臟彷彿被掏空，即便知道了一切，卻還是想著那個人。
我為你流了那麼多淚，你卻從來不知道，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這麼在乎你……
分不清是愛還是恨，太複雜了，他明明只是顆大腦，哪有心，又哪裡來的愛，他真得懂愛嗎？
“呵呵，”毛骨悚然的笑聲，“少女”拖著觸手從泥濘中爬起，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這個世界在艾雪裡劇烈的情緒波動中四分五裂，他所經之處，不管是人和物，全化成了黑色的資料消失在空中。
“啪嗒，啪嗒，”“少女”光著腳，走進了那個房間。
那裡有他深愛的人。
禾樂正靜靜地平躺在床上，他的睡姿很規矩，神情安穩，睡得很沉。
雪伸出手，慢慢附上他的臉頰，在觸及青年的那一刻，一道道資料從他身上脫出，青年的身體漸漸變了，最終恢復成現實的模樣。四周瞬間化為了虛無變成了無盡的黑暗，唯獨禾樂躺著的地方，保留了最後的光明。
“原來你在現實長這個樣子，”他跪在青年的身邊，指尖輕輕劃過禾樂的眉眼、鼻樑、嘴唇，神色痴迷，眼底帶著無盡的眷戀。
“唔，”青年突然動了動。
雪嚇得立刻捂住了他的眼睛，用自己都沒發現的哭腔哀求道：“不要醒過來，”別睜開眼睛，他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禾樂，溫熱的淚，順著他的臉滾落。
一滴一滴打在青年的手背上，床鋪上手微微動了動，人卻始終沒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是高考了，加油！！
這個世界即將結束。（為啥感覺禾樂變成了渣受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