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醫遼器具被宋子豪一股腦的卷走。
白寧讓福寶跟上宋子豪，然後自己溜進地窖, 擠進那堆醬缸, 把針管叼出來, 挨桌腳丟在地上。
針管是證物, 不能丟。
擱好針管, 白寧飛快的離開地窖。
等他從吳家出來，宋子豪的車已經去得沒了蹤影。
白寧一身雪白狐狸毛在醬缸縫隙裡蹭的到處是泥灰，白一塊黑一塊, 一張狐狸臉更是髒得沒法看。
易容剩下的時間不多, 乾脆不要了，變回原本的樣子，白淨秀氣的臉髒成了花貓。
他沒有車, 顧不上髒兮兮的一身, 飛奔向馬路, 試圖招一輛計程車, 追趕宋子豪。
但鄉下地方, 地廣人稀，別說計程車，就連人都看不見兩個，只偶爾有一兩輛車駛過，還都是反方向的，沒誰理會他。
白寧正有些焦急，一輛熟悉的悍馬駛來，停在他的面前。
車門開啟, 下來一個人。
四目相對，白寧嘴角立刻揚了起來，露出開心的笑意：“哥，你怎麼來了？”
厲子胤視線在白寧髒兮兮的臉上定格了幾秒鐘，然後往下，薄唇慢慢地抿緊。
修身牛仔褲裹著一雙細長的腿，看上去還算完整，但上身的寬鬆白t恤，又髒又皺，一看就是在地上滾打蹭過。
“怎麼搞的？”
“撿點東西，在地上蹭的。”白寧知道自己髒，這樣子被厲子胤看見，有點不好意思。
“傷著哪兒沒有？”厲子胤把白寧上上下下已經看了好幾遍，但白寧站著不動，他看不出白寧到底有沒有事，不放心的追問。
“沒有。”白寧立刻搖頭，然後指著前面道：“宋子豪帶著張曉婉跑了……”
“他跑不了。”厲子胤的視線仍然停在白寧身上。
他雖然有意從張曉婉下手，撬開廖家的缺口，但他也沒指望張曉婉能起多大的作用，所以對張曉婉的生死並不在意，他只想知道白寧是不是真的完好無損。
“為什麼？”
“剛接到訊息，宋子豪在前面被警察攔下來了。”
“那張曉婉呢？”
“應該送醫院了。”
“哦。”白寧松了口氣，總算沒有因為他鬧出什麼事，但同時又有些遺憾，難道他布的局就這樣沒有收穫的結束了？
“走幾步。”
“什麼？”
厲子胤抬眼，看了白寧一眼，沒解釋，拉著白寧走了幾步，確認白寧走路正常，才道：“上車吧。”
白寧沒動：“我衣服太髒了。”厲子胤有潔癖，他這一身上車，會弄髒厲子胤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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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你想走回去？”
“……”
“上車。”
厲子胤拉開副駕駛室車門。
兩輛警車駛來，直接轉進通向吳家的小路。
白寧回頭望著警車：“他們是來取證的？”
“嗯。”
白寧慶幸自己把針管從醬缸裡撿了出來。
“那個……宋子豪接下來會怎麼樣？”
“綁架案如果成立的話，一般不會判的太輕。”
白寧犯愁了，宋子豪很渣，抓了也活該，但問題是沈玉佳的事還沒有解決掉，宋子豪現在抓進去，沈玉佳會受到涉及，他沒能讓她擺脫渣男，反而讓她被渣男連累，陷入更糟糕的處境。
得在宋子豪的事鬧出來以前，解決掉沈玉佳的事。
厲子胤眼角餘光，見白寧臉色有些不好，問：“怎麼了？”
“我好像把事搞砸了。”
“沈玉佳？”
白寧自從決定和厲子胤合作以後，涉及到的人物，和他要做的事，只要不暴露系統的，他都或多或少的告訴過厲子胤，厲子胤聽白寧提起就能想到。
以廖家的人脈關系，宋子豪綁架案多半是跑不掉的。
宋子豪判刑，沈玉佳離婚，照樣得分宋子豪一半，而宋子豪帶來的負面影響，也會全摔在沈玉佳的臉上，這處境對沈玉佳而言，確實不利。
不過……
“未必是壞事。”
“？”
“廖長春多疑，這事多半還有後續。”
白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厲子胤，想了想，若有所悟。
“你的貓在家？”
白寧沒有立刻回答，撓了撓臉頰。
如果宋子豪被抓，張曉婉被送去醫院，暫時也就沒福寶什麼事了，福寶應該會回來找他。
白寧看向窗外，果然看見福寶狂奔跑來：“在那兒。”
厲子胤順著白寧的手看過去，只見一隻圓頭圓腦的小黑貓跳上引擎蓋，睜著一雙大眼睛和他大眼瞪小眼。
小黑貓看了他一會兒，湊上來，聞了聞擋風玻璃，然後伸出爪子趴在擋風玻璃上張牙舞爪地撓。
厲子胤：“……”
白寧：“……”
厲子胤隔著擋風玻璃，望著那只呲牙咧嘴露著白獠牙試圖啃玻璃的小家夥，不確定的問：“這就是你撿的貓？”
白寧淡定點頭，默默開門，把連他都沒眼看的小黑球從擋風玻璃上扒了下來，抱在懷裡。
小黑球沒見過厲子胤，立刻警惕地瞪著厲子胤。
這人長得跟狐狸精似的，放在青丘都只有爸爸能比得上。
爸爸一看見這狐狸精就笑成了一朵向陽花，別傻乎乎的被騙去賣了，還在給人家數錢。
一人一貓大眼對小眼。
白寧抬手矇住福寶的眼睛。
厲子胤揚眉：“這奶貓兇得很。”
福寶：“……”
白寧：“……”
白寧身上太髒，回到市裡，厲子胤沒有立刻去寵物用品店，而是先送白寧回家洗澡換衣服。
雖然白寧從表面看沒有受傷的樣子，但他那一身，怎麼看都像被人按在地上揍過，厲子胤的並沒有完全放心。
白寧拿衣服的時候，厲子胤的視線一直追著白寧。
浴室門關攏，小黑貓立刻往門口一坐，示威的衝厲子胤“喵”了一聲，不讓厲子胤靠近。
厲子胤：“……”
這只貓跟他八字不合？
手一伸，擰著小黑貓脖子上的皮，拎了起來。
福寶：“……”
大膽！
福寶扭動著小身子，小爪子開始亂撓。
厲子胤手裡拿著一塊不知道哪拿來的毛巾，飛快地往它身上一裹，把它的爪子和身子一起裹住，把它捲成了一條毛巾卷。
福寶：“……”
它不想做只能撓只能咬的家貓了！
厲子胤盯著露在毛巾卷外的貓腦袋，小黑貓毛很短，看上去油光滑亮，摸上去卻很絨，像還沒換毛的小奶貓，兩邊腮幫鼓著一團毛，把臉撐得溜圓，耳朵又小，瞪著他的眼神雖然犀利，卻嚇不到人，反而覺得很萌。
這品相的貓，絕不可能是流浪貓。
但貓這玩意，是認家的，只要不綁著關著它，如果它要回家，是能自己找回去的。
它跟著白寧出入，也沒跑，說明它想呆在這裡，起碼目前是這樣。
“小家夥，談談？”
福寶嘴角抽了一下，人類區區幾十年壽命，也敢叫他小家夥。
厲子胤無視福寶的不滿，問：“你想在這裡住下？”
福寶望天，廢話，它爸爸住這裡，它不在這裡住下，能住去哪裡？
厲子胤不管它聽不聽得懂，一手捏緊毛巾卷，不讓小黑球伸出爪子，一手戳戳它厚厚的小腮毛：“我和小白是朋友，他家我會經常來，如果你想呆這兒，就得學會和我和平共處。”
福寶：“……”
這是威脅誰呢？
福寶看著面前的人類，心情十分復雜。
這人得多自戀才說得出這話。
還有，你丫的看我爸爸的眼神都是帶色的，還朋友？
分明圖謀不軌，好吧？
當貓好騙？
它爸爸長得好看，打他爸爸主意的能從青丘排到九重天。
被他爸爸揍得媽都不認得的不知道有多少。
你丫的不想捱揍，乘早掐了那賊心。
福寶炸毛狂罵，但有白寧的告誡在先，它只能說貓語，所有的罵人的話從嘴裡出來變成了帶著奶氣的“喵——”
厲子胤笑了，他和一隻奶貓較什麼勁，抖開毛巾卷，把小黑球抖到地上，拍拍它的肥屁股：“去玩吧。”
福寶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它被襲臀了。
它的臀，除了親爹親媽，只有爸爸摸過。
福寶不幹了，伸出小胖爪子就想撓，但想著回來的一路，爸爸和這混蛋好像真的關係挺好，如果它撓了他，多半要挨訓，爪子伸到一半，悻悻地縮了回來。
爪子縮了一半，被厲子胤抓住，厲子胤手指微微用力，把它的爪子捏了出來。
厲子胤：“嘖，指甲真長，得剪。”
福寶哆嗦了一下，飛快縮回爪子。
爸爸說過，在人類的世界，就得遵守人家的規則，如果他撓了這只狐狸精，爸爸大局為重，說不定真會剪了它的爪子。
白寧開門出來，就看見厲子胤蹲在地上看福寶，而福寶一臉不爽的瞪著厲子胤，彎腰摸了摸福寶的小腦袋：“福寶，要乖，不能欺負人哦。”
福寶：“……”
它才是被欺負的那一個，好嗎？
厲子胤把毛巾攤開，擱在浴室門口。
福寶：“……”
那是用來踩腳的毛巾！
厲子胤站起身，看向白寧。
白寧換了身衣服，仍然是批發來的寬鬆棉麻白t恤，牛仔褲，青春而陽光。
厲子胤緊繃著的臉，頓時柔和下來，眼裡化開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淺淺笑意：“走吧。”
白寧抱起福寶，和厲子胤一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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