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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化身孤島的鯨(十一)

最後那次樹葉吹奏教學還是以失敗告終,那之後滄寂便沒再提過要自己學的事情。

在那一晚之後,他也幾乎不會再失眠了。

從前失眠,是因為突然間失去了自己最敬最愛的人,是因為那一場就在他眼前發生的大片流血與犧牲,是因為艱難局面下族人的殷殷期望與信任,所有的一切,就忽然壓在了他的身上。

可就算是銅皮鐵骨下他也有軟弱和畏懼,他也會覺得這樣獨自承受著,太孤獨太痛苦。

但他的神經時刻還要繃緊著,一刻也不敢放鬆。

所以他無法安然入睡。

但如今,族中有了新的祭司,新的希望,局面在漸漸好轉,而他的心也不知不覺有了新的著落點。

那悠悠迴盪在他腦海中的樂聲讓他得到慰藉,他已經不再懼怕了。

當失眠症甫一痊癒,因著異元大陸上紛爭不斷,部族之間小摩擦不停,滄寂作為瀾滄族中戰士首領,便義不容辭地繼續帶兵出戰,威懾敵人去了。

而在他征戰回來的時候,兩人會很默契地、心照不宣地繼續在夜色裡前去瀾滄江畔,一同坐在石塊上。

應涵安安靜靜地吹,滄寂安安靜靜地聽。

當樂聲漸漸地在這水光月色中遠去,他們會不約而同地互相靠著,一同入眠。

這樣寧靜的氛圍下,應涵總是會忘記自己的任務,他從不曾刻意去博好感,但被滄寂不帶一絲嫌惡或是同情的澄澈目光注視著,他會自然而然覺得格外輕鬆喜悅。

他願意輕聲細語,像說故事一樣,平和地講他從前遇到的一些人和事,除了不想撕開的傷疤,他都想講給滄寂聽。

滄寂會專心致志地聽著,然後眉目柔和地望著他,像是作為交換一般,他也會講講自己。

他講他童年跟上任大祭司一起做的各種幼稚的糗事,講他跟老族長辛辛苦苦學戰士的刀劍功夫和圖騰之力的運用,講他對瀾滄族每個族人的熱愛,講他的夢想。

“我總是夢想著有一天,異元大陸的紛爭能夠平息,五大部族可以和平相處,戰士們不再流血犧牲;百年前被焚漠族祭司的詛咒失效,終年不見的陽光可以灑遍瀾滄族的每一寸角落;族人們可以去大陸盡頭尋找傳說中水神的棲息地――大海。”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神色堅定,眼睛裡有漂亮的星子,整個人像在發光。

“一定會實現的!”應涵輕聲附和。

*****

三年時光,飛快而過。

這三年裡,滄寂一直在為他埋在心底多年終於說出口的夢想努力著。

雖然異元大陸還是同從前一樣,風吹草動也會戰爭不停。

但滄寂帶著他統領的水神戰士一路征戰著由抵禦者開始轉為進攻者,一點點蠶食回上一次劫難中被佔領的土地。

他的戰士等級由六階初級在一路浴血奮戰中提升到六階頂峰,只差一個契機就可以再次創異元大陸戰士等級的記錄,突破到戰士從未達到的第七階。

而在瀾滄族內,天賦、悟性和勤奮加持,應涵順利突破六階祭司,成功調動出水神的圖騰之力,為滄寂的出戰提供堅實的後盾。

除此之外,在前任大祭司給部族頒行了很多例如善待奴隸措施、加強戰士鍛鍊、巫醫藥草方面深入研究等等能讓部族內部強大起來的律例之後,應涵作為新一任祭司,也完美地繼承了前任大祭司的意志。

他將前任大祭司的律法以現代社會的知識加以改進然後再實施,並一步步潛移默化地引導著族人們學會種植小麥,圈養野生動物等等,他並不精通這些,但他會努力把自己知道的相關知識都給族人丟擲方向,讓族人們自己去深入研究。

還有在瀾滄族也無法避免的極端男尊女卑現象,這個極端現象讓這個世界的女人只能成為生育工具,可部族內部要發展迅速不可能缺少天生心靈手巧的女人。

應涵沒辦法短時間內改變大家的觀念,他只有靠著三年積攢的威望強制性廢除戰士可以隨意享用女奴隸、一夫多妻等等制度,給部族受欺壓多年的女奴隸們一點希望。

所幸自他突破五階後,他的地位便僅次於族長,老族長已經在將族中事務逐步交接給滄寂了,而滄寂將他的所作所為都看在眼裡,如他當初所說,給了他的祭司毫無保留的信任。

瀾滄族在兩人共同努力下內外皆欣欣向榮,形勢一片大好。

在部族裡,族人們熱愛他們,尊敬他們,以他們為榮。

甚至當初水神節上應涵和滄寂那樁曾驚駭他們的告白事件也成了美談,有些豁達的族人覺得,兩位高貴的大人太過優秀,族中沒有女子可以匹配,互相結成伴侶也不無不可。

可惜這事並未如他們所願。

前兩年的每一個水神節,應涵都未曾出現過,其實這麼久以來因為他對女奴隸的優待,因為他對族中的貢獻,喜歡他的姑娘並不少。

姑娘們都在痴痴地等著。

滄寂也在等,從前他不願接受滄若花,是因為他覺得同另一個人結下契約對於他這種隨時征戰,隨時在死亡邊緣徘徊的人來說,是一種拖累。

但後來他明白了,如果結下契約,便是有了在戰場上拼命廝殺而必須活下來的理由,心有所屬才會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所以他在等,等著那個說一直喜歡他的人給他送來一朵象徵著生與希望的滄若花。

可是,他一直沒有等到。

*****

在第三個水神節要到來的前夜。

滄寂和應涵仍不約而同來到瀾滄江畔,不時夜風刮過,將兩人都披散著的頭髮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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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應涵習慣性地拿出榕樹葉吹奏時,滄寂伸手攔住他,他以前從不提任何要求,這次卻開口道:“可以直接唱給我聽嗎?”

應涵詫異地看他,其實對他自己來說都無所謂,只是滄寂從未這樣要求過,他還以為是滄寂更喜歡聽他用樹葉吹奏。

他輕笑著點點頭,放下樹葉便閉上眼睛啟唇唱了起來。

他歌聲清潤柔和,宛如敲冰戛玉,金石之聲。

極美的聲線裡又能聽出他唇齒間飽含的感情,是能安撫一切灰暗恐懼的溫柔治癒。

待他唱完一段的空隙裡,滄寂偏開視線,垂眸道:“我那次果然沒有聽錯,你的歌聲裡藏著壓抑的悲傷……”

應涵徹底停下來,看向他。

“你在悲傷些什麼呢?”滄寂回過頭,視線攫住他,神色有些落寞,“我每次看到你的時候,總是覺得,你的世界非常安靜,安靜得好像只有你一個人,好像沒有什麼能讓你胸腔滾燙……我很喜歡你的溫柔,可我總覺得你溫柔得有些冷漠,有些悲傷。”

滄寂的眸子是很濃的黑色,深不見底好像正激烈翻滾著什麼,他輕輕嘆息一聲:“涵,你真的……喜歡我嗎?”

到底問出了口。

這意料之外的問話讓應涵狼狽不堪,他怔怔地說不出話來,一雙清澈的眼睛此時有些泛紅,顯得可憐極了。

“我……”

他腦中有道聲音告訴他,不必當真,這不過是個虛擬的任務世界,他所面對的這個人只是一個任務目標,他不應該投入太多感情。

可心中澎湃著的,想要掙扎而出的東西卻濃烈到可怕,讓他一把死死拽住滄寂的衣角,像是怕他就此離開。

“對不起……”

他的聲音裡有著濃濃的鼻音。

滄寂深深地凝視著他,緘默著,可一隻骨節勻稱的手卻伸出來輕輕握住了死死拽住他衣角的那只不停顫抖的手。

溫熱的觸感從手上傳到心裡,應涵腦中屬於理智的那根弦霎時斷了,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動情,但不管能不能,他已經動了情。

“……小時候的我特別愛哭,總要被很多小孩子欺負,每次被欺負總要跑到母親懷裡掉眼淚,她是個很溫柔的人,她總是一遍遍柔聲安慰我。”他把頭埋在滄寂的肩上,啞聲說著,“她是保護我的盔甲,但最後……她還是離開了我,我再也無法發自真心地唱出愉悅的歌聲了。”

他模糊不清地說著,但聲音裡的痛楚太明顯,滄寂感受著肩上的溼潤,心中生出了陌生而洶湧的憐惜。

“所以寂……”應涵低低地喚他,“請你不要再離開……”

其實即使在那場火災前,他也並不是一個招人喜歡的人,他並不是父母愛的結晶,他只是一個強/奸/犯侵犯了一個柔弱女孩兒的產物。是他母親太過善良不忍打掉腹中的孩子,這才有了他。

他是他母親一生災難的源泉。所以他幼時總被知情的鄰里孩童孤立排斥,學著大人私底下的話辱罵他是強/奸犯的種,未來也是個強/奸犯。

他崩潰大哭時是他母親告訴他不是,他只是她唯一的孩子。

她教他溫柔堅韌,教他在苦難中積極樂觀,擁抱著遇到的每一點每一滴的溫柔。

在母親未曾在火災中去世時,他是真正做到了,他一直在昂首挺胸地往前邁步,母親的愛是他的盔甲,讓他不懼一切。

直到他的盔甲破碎,面容毀去,他仍然努力按著母親的教導活著,但他腳下是虛無,他一步步走來,所有辛酸痛楚都被咽回肚子裡,隱忍著,沉默著溫柔地活著,但他太累了。

如今他終於找到一個安心的地方,夜幕下彼此依靠的氣氛太美好,他無比地想要停下來,留在這裡。

他抓住滄寂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上,抬起頭看著他,“你能感受到嗎?我的胸腔在為你滾燙,我想……我想重新為你唱出發自內心的愉悅的歌聲……”

單薄的胸膛裡是劇烈有力的心跳,滄寂抬手輕輕撫過他泛紅的眼尾,他用力將人抱在懷裡,神色認真:“涵,我願意成為你新的盔甲……那麼……你願意在明天接受我的滄若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