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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無寄(十四)

千喜鈴, 是這片棲霞秘境裡被眾修士口口相傳的埋藏在棲霞山的天階靈寶。

千年前魔修剛被鎮壓到下三重天的萬魔淵時, 修真界的聲望繁榮達到一時頂尖,處處都是充裕的靈氣,中三重天的修真大陸幾乎找不到沒有靈根的凡人,即使是大乘期修士也比比皆是, 那個時候的天階靈寶遍地都是, 只是幾千年過去了, 充裕的靈氣忽然從某一天開始驟減,大能們一個接一個開始隕落, 曾經的天階靈寶大多數都跟隨主人一起消失了, 只有少數幾個則沉睡隱藏在修真界的角落裡, 等待著後人來找到它們,重新喚醒它們的力量。

蘊毒珠是,千喜鈴亦是。

音無本來是做好了抵禦劍招的準備, 卻猝不及防對方忽然換了招式,他也不知道這是哪裡招惹來的小妖孽, 旋照期的修為能使出元嬰期的威壓不算,手上兩樣東西放在千年前也是赫赫有名的法器,來不及遮蔽五感,在鈴聲入耳的那一瞬間他的臉色就徹底難看起來, 他是修習音道的魔修,控音殺人本是他的強項,等閒低階音道寶物在他面前就是班門弄斧,但若是高階, 則會適得其反,對他的剋制更加強烈。

他的掙扎無濟於事,很快眼前的景象就幾番變幻,他被強制拉入了夢境之中。

這個秘境是為融合期以下的低階年輕修士所準備,藏了個天階靈寶已經是它全部的造化,這下來了個魔修宗主音無,即使是個分/身,也是起碼分神期的修為,沖天的強大魔氣讓整個秘境隱隱都動盪起來。

這時千喜鈴被另一股強大的靈氣喚醒,整個秘境都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北涯按著節拍搖著鈴鐺,鈴聲響動,這百里之外,除了施法者,誰也沒有逃過,風緲和應涵自然也是,頃刻迷失在了幻境之中。

在連跨兩階強行催動元嬰期的靈力時,他全身的血管就瞬間爆裂開來,全靠事先有準備吞了幾顆回元丹,這才沒有毫無防備直接當場死在這裡,但即使如此,他現在渾身上下也找不到一丁點多餘的靈力了,北涯咬著牙憑著強大的意志力撐住身體,整個人的形容極其狼狽,他踉踉蹌蹌地來到躺在那裡昏迷在幻境之中的應涵身邊,看到地上大片大片的鮮血,他手抖得厲害,他哆哆嗦嗦地想拿出納戒中的補元丹給應涵喂進嘴裡,可是應涵周身還是被溢散出的魔氣環繞著,哪怕那些魔氣已經幾近透明,可當北涯要把用來恢復靈氣的補元丹喂進應涵嘴裡時,那些魔氣就在應涵喉嚨裡堵住反抗著他的丹藥,讓他無論無何也喂不進去。

魔修……他的師尊是魔修……北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麼清楚地認識到這個事實,哪怕他明明早就有這個猜測。

修真界的魔修少得可憐,但凡出現一位魔修,在道修們看來都會被預設是千年前逃脫鎮壓的魔修餘孽,平常修士是無法接觸到魔修究竟該是怎麼樣的,但喚醒了魔修寶物蘊毒珠器靈的北涯不同,器靈一早就看破了應涵的偽裝,很早便告訴過他,他的師尊身上有魔氣。

可即使如此,器靈也未曾向北涯斷言過他的師尊就是魔修,因為它感知不到應涵的魔骨,在它的認知裡,沒有魔骨,就算不得魔修。

一早被器靈提醒過的北涯不怕魔修,在他眼中,魔修道修都沒什麼分別,只要是師尊就可以,可這修真界其他所有修士都不會這樣認為。

如果師尊的身份徹底暴露,那群修士就會立刻撲上來要了師尊的命,而現在的他根本無法保護師尊。

他脫下染血的白衣把渾身泛出黑氣的應涵全部包住然後緊緊抱在懷裡,他一把扯下了腰間的玉牌,但就像風緲之前試驗的那樣,他根本出不去,而棲霞秘境的出口也不在這裡,依他現在的狀況若是趕過去,也不可能帶著應涵安全離開。

千喜鈴的鈴聲馬上就要失效了,北涯能明顯察覺到一旁的音無臉色幾經變幻就快要甦醒過來,他的全力以赴和孤注一擲對這個強大魔修來說,根本連半柱香都拖不下去。

束手無策的無力感啃噬著他的胸腔,就在北涯真的以為他要和師尊一起死在這裡的時候,秘境的晃動更加厲害了,整個棲霞山開始震顫著,北涯站立不穩,倚著一棵樹幹強撐著沒有摔倒。

現在的秘境即使取下玉牌也無法出去,而此刻這種程度的震動更說明了秘境此刻生變,只要外面那群門派的老修士們不是傻子,就該想辦法進來檢視了。

抱著這樣的微弱期望,北涯面上還是鎮定地看向一旁紅衣無風而動,整個人被一團濃郁黑霧包裹住的音無。

被千喜鈴的鈴聲短暫控制神智的音無怒火滔天,被一個小輩制住對他而言就是奇恥大辱,他的本體本來好好地待在萬魔淵同另外三大魔修宗主對峙著,這時也在他盛怒之下來到了棲霞秘境中,也正是因為音無本體的出現,剛剛秘境才會搖搖欲墜,無法承受他的威壓。

全部修為歸位,音無掙脫了幻境的束縛,他的腦海中還不停響起另外三個魔修宗主的密語警告,這次棲霞秘境本是他們計劃中蟄伏期的第一步,只要在秘境中派遣中階魔修截殺修真界的大部分優秀弟子,少部分修為強勁的則不動聲色給他們種下蝕魂術即可,魔修數量太少,要想徹底毀滅修真界,他們必須按兵不動徐徐圖之,所以這本該是一次絕不允許打草驚蛇的任務,結果音無擅自派分身前去也就算了,這次直接連本體都跟著去了,他們這邊任務正進行得好好的,音無這麼一來,整個秘境都快毀了,萬魔淵另外三個頂階魔修氣得牙癢癢,用密音傳語厲聲叫他顧全大局,立刻趕回萬魔淵。

可惜魔音宗的人都是放浪形骸慣了,從來不知道“大局”二字怎麼寫,魔音宗宗主音無尤是如此,他並不愛無上權力,只愛自由與美色,若非為了堂堂正正離開萬魔淵,他也是不願耐住性子與另外三個人謀事的。

於是此刻他無視了神識裡聒噪的聲音,睜開清明的雙眼,一步步逼近抱緊應涵的北涯。

他不能逗留太久,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音無強大的神識感知到外面正有高階修士正在破開他們做的屏障硬闖進來,他對著北涯冷嗤的聲音寒意入骨,怒意達到頂峰時他反倒不願直截了當地殺掉北涯了,死多容易,簡直是便宜了他。

毫無反抗之力的北涯倚在樹幹上與他對視的目光沒有半點示弱,音無不慌不忙地心中念起蝕魂術的口訣,蝕魂術是心魔種子,當中了蝕魂術的道修心魔被催生到頂峰時,便會被同化成最低等的魔修。

他看得出這人對他喜愛的弟子生出了慾念,而慾念就是心魔的雛形,比起殺掉這個日後也許會成為他們心腹大患的道修天才,他更願意遵循心意,毀掉這個道修的意志,叫他淪為被欲/望操縱的廢物,跪在地上向自己搖尾乞憐。

在音無真正的修為下,耗盡全部靈力的北涯在他的威壓下動彈不得,音無掌風襲來的時候他真的以為他會馬上死去,然而古怪的是,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不對!他立即警惕地抬眼看著音無。

就在此刻,有隱隱的人聲傳來,外面的道修們終於進來了。

音無眉目綺豔的臉上綻開一個玩味的笑容,他的身影漸漸虛幻,臨走之前,他掃視著北涯緊緊抱住應涵一刻也不敢鬆開的動作,眼尾一勾,笑得愈發開懷道:“小家夥,你的師尊我暫時帶不走了,不過他是我門下最得意的弟子,縱是他欺騙了你……也請你多憐惜一些,若是我下次見他出了什麼事,我可不會……輕饒你……”

他這番話說得慢條斯理,一點威脅的力道都沒有,然而他盛滿笑意的眼睛裡,卻是充斥著毒蛇般的陰冷。

音無撂下那番莫名其妙的話就輕飄飄走人了,留下的北涯逃離了他的威壓,大口大口喘息著,魔修擅欺詐,但他對音無那番話不置可否,和他的師尊相處了這麼久,他知道自己該相信誰。

在音無殘留的的魔氣徹底消失時,北涯隱約聽到了常柏的聲音,他牢牢抱住應涵,終於卸下了渾身力氣,強撐著的意識在短暫地放鬆下來便頃刻陷入黑暗,兩人雙雙倒在地上。

*****

迷失在幻境裡的應涵分不清時間概念。

在被一陣動聽的鈴聲掌控住所有的意識後,明明正是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眼前的景象幾輪變幻後,他卻驀然間什麼也記不清了。

腦海裡似乎還是有鈴聲在不停迴旋,應涵定神清醒過來,卻發現周圍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低矮破舊的房屋,貼滿小廣告的電線杆,一條彷彿走不到盡頭的水泥路,昏黃散漫的夕陽。

應涵發現自己的視野變小了,他攤開小小的手掌,這才驚覺,這熟悉的一切,是他回到了現實世界,現在……是那場火災前,他還只有十來歲的時候,而他此時是剛放學,正在回家的路上。

應涵思緒紛雜,他沒能反應過來自己來到了幻境之中,心念急轉間他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他要見他的母親,那個……連夢裡也許久未見的母親。

應涵忘記了一切,他立刻揹著小書包邁著小短腿就沿著水泥路往家的地方跑,然而他沒跑多遠,前面就突然出現了一群和他同齡的小孩子,站成一排把他的路全部擋住了。

“你們讓開!”應涵非常生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但想見一眼媽媽的心是那麼的強烈,強烈到他整個心神都在動搖。

但他忘記他此刻已經不是一個魔嬰期的魔界修士了,十二歲的應涵還是一個細胳膊細腿,精緻纖細但臉上還有嬰兒肥的小包子,板起臉來毫無半點威懾力,看起來就好欺負極了。

自從他媽媽的事被閒言碎語的人說給小孩子聽,小孩子又傳到了學校裡,幼時的應涵在學校一直是被校園霸凌的物件,他媽媽自小教他不許罵人不許打架,乖乖遵守媽媽每句話的應涵在學校裡被欺負得渾身是傷也不曾以牙還牙過,所有委屈都被獨自嚥進肚子裡,然而他越是這樣別人越覺得他好欺負,帶頭的那幾個自詡校霸的吊兒郎當的少年們最喜歡羞辱他,看他一臉仇恨又忍氣吞聲捱打的懦弱可憐樣就笑得開心。

他小時候放學路上被堵也並不是頭一回。

應涵都清清楚楚記得,但此刻他以為他是有力量的,義無反顧衝上去的後果卻是被那群人戲耍猴子一般打著玩,他的拳頭還是他這個年紀的力道,他生得瘦瘦小小,使了吃奶的勁也就是給那些人撓癢癢。

大約是第一次見他敢反抗,那群人“喲呵”一聲,帶頭的少年是他的鄰居,有個嘴碎的媽,對他家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會兒就怪模怪樣地、很有正義感似的發言:“哎呀!不愧是強.jian犯的種,都敢打人了?下一步你要幹什麼呀!”

他說著說著把肚子裡挨了好幾拳的應涵猛地踹翻在地上,聽到他那熟悉的話應涵赤紅著雙眼,渾身顫抖著憎恨地看著他,這人被看得越發窩火,吆喝著他那群小夥伴:“來!哥幾個跟我為民除害!”

往昔被打的記憶猛地浮現,應涵條件反射地抱緊後腦勺保護自己,是了,他現在的身體根本反抗不了,從前就是這樣的,不是沒有想過反抗,可反抗的後果只能招致更嚴重的毆打,還會有更難聽的辱罵,最最過分的不是辱罵他,最讓他不能忍受的是這群人還會把家長議論他母親的話添油加醋地說出來,隨意地羞辱著他心中最好的媽媽。

心裡的灰暗鋪天蓋地,應涵知道馬上就會有汙言穢語和數不清的拳腳加諸在他身上,他閉緊雙眼,拳頭捏緊,指甲深深嵌進血肉裡。

為什麼要讓他再經歷一遍幼時的絕望,沒有人會來幫他的,就因為他的出生是個錯誤,所以他就活該經歷這些痛苦。

然而做好了準備,預想中的拳腳卻沒有落在身上,應涵抱緊書包轉過身,卻在意料之外看見了有一個高他一個頭的小少年擋在了他的面前,正狠狠地教訓那群人,明明也是小小的個子,卻彷彿有著無窮的力量,幹起架來簡單粗暴、行雲流水,很快把那群吊兒郎當的少年給撂趴下。

應涵捂著被打的地方狼狽地站起身,被打得再狠再痛也始終乾澀的眼眶裡,就在一瞬間溢滿了鋪天蓋地的酸楚。

那麼多他不敢回顧的、灰暗痛苦的記憶裡,其實他耿耿於懷的並不是那些加諸於他身體上的疼痛,他耿耿於懷的,是那麼久那麼久,他始終孤獨地一個人承受著,在母親活著的時候他要假裝一個刀槍不入的男子漢,在母親去世後他不需要假裝,可是他的脆弱也再無人在乎。

他一直以來想要的……只是希望能有一個人……哪怕只有一次……幫幫他……

救救他……

這一次……他竟然看到了。

“你——”他想要說些什麼,把那群人狠狠教訓了一通的小少年卻沉默地走過來,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傷處,把他背到了背上。

天色晚了,昏暗的路燈下應涵怎麼也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是他的後背卻給他無比安心熟悉的感覺,應涵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一瞬間福靈心至,他把臉埋在對方背上,聲音綿軟、帶著濃濃的鼻音,又哭又笑:“是……你嗎?”

他並沒有確切說是誰,可是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揹著他的人輕輕“嗯”了一聲。

應涵的眼淚驀地就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滾落下來,他雙手收緊,渾身被毒打的疼痛在這一刻消失無蹤,他扯開嘴角無聲地笑起來,冰冷的心像泡進了溫泉裡,酸楚又飽脹,然後冒出了許多裝滿歡喜的泡泡。

“真好……”他一遍遍地喃喃著,“你來救我了……”

揹著他的小少年任他在自己背上無聲地流淚,步伐堅定地帶著他朝他家的方向走去。

小小的房子裡白熾燈的光暈從窗戶外透露出來,一言不發的小少年揹著他敲了敲房門。

隨意挽著頭髮穿了碎花圍裙的女人前來開門,她眉目溫婉美麗,在燈光下溫暖柔和得不可思議,見到應涵她就自然而然笑了起來:“涵涵……”

揹著應涵的小少年她也沒有忽略,臉上驚喜又擔憂:“你是涵涵的朋友嗎?涵涵受傷了嗎?謝謝你送涵涵回來,快來先一起吃飯吧,飯已經做好了。”

應涵從小少年身上下來,被媽媽拉過去緊緊抱住,他不是第一次受傷,但卻是第一次沒有在媽媽面前藏起他的傷口。

飯菜熱騰騰的香氣和媽媽溫暖的懷抱,還有那個人安心的後背……應涵在母親懷裡怔怔地笑起來。

他從前做過的最美、最美的一場夢也不曾這樣奢望過。

真是……太讓人留戀的幻境了……

讓他……一點都捨不得離開。

*****

看破幻境的那一瞬間,所有溫暖的假象頃刻崩塌,應涵再次睜開眼睛,卻是在一個光線明亮,恢宏雄偉,人聲嘈雜的大殿之上。

他想抬手遮住眼睛適應一下光線,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捆縛住了,他此刻正和一群人一起被屈辱地綁在一排柱子上,當見他睜開眼清醒過來,大殿上的目光都齊齊放到了他的身上。

位於上座的五大修真門派的掌門,其中天劍宗掌門常舟子坐在正中的位置,大殿頂端刺眼的光線從他頭頂照耀下來,讓應涵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聽到他蒼老但帶著威嚴的聲音:“你身為魔修潛伏在我天劍宗多年,此次棲霞秘境死傷弟子共計三百零七人,便是你與其他魔修裡應外合製造了這場滔天罪孽,是也不是?!”

常舟子說的是問句,但他顯然不需要應涵回答,每一個字都是篤定地在給應涵定罪。

應涵心裡哂笑,早在魔氣暴動得散逸出體外時他就料到有今日這個局面,只是沒想到連個辯駁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定了罪,更可笑的是,看情況,似乎是這群自大的老古董還沒發現是萬魔淵的封印出了問題。

他垂著頭顱沒有回答,目光卻在隱晦地搜尋著北涯的身影,他不能現在就在這裡被當場誅殺,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常舟子其實與應涵相處了有些時日,之前還對這個年輕人有些欣賞,雖不肯修習他門派劍法,但天賦驚人,待人接物又妥善溫和、令人如沐春風。

可在救回北涯一眾人時,他親眼看到了應涵周身快要消散乾淨的殘留魔氣,而另一邊比北涯提前清醒過來的玄譽也在被追問事情究竟時,指證他們這一行人中有魔修臥底,這才導致那麼多門派優秀弟子毫無反抗之力地無辜慘死。

還有被救醒的風緲,雖說她幼時有糊塗的前科,但此刻作為當事人,常舟子等人向他問了一遍情況,風緲隱去了千喜鈴的爭奪,但秘境中有兩個魔修卻是她親眼所見,昏迷的應涵被抬到了她的眼前時,她便定睛一看認出了這是看見的當年北涯的師尊,她指證著應涵的的確確是魔修,並為了讓修真界的修士提高警惕,斷言著應涵是萬魔淵派來的臥底,這麼多年不動聲色地潛伏在修真界,是有要掀起戰爭的巨大陰謀。

幾輪指證下,鐵證如山,無可辯駁。

常舟子等五位掌門痛失了諸多得意弟子,瑤仙宗的風域沒能救回他最喜愛的女弟子風染,怒火攻心恨不得當場誅殺了應涵。

所幸常舟子很冷靜,打斷了風域,說痛失弟子的門派不止他們,作為門派弟子大比的發起者,他們需要給所有參加大比的門派一個交代。

於是就有了這場大殿之上的審判。

看到應涵垂著頭顱沒有反駁,常舟子蒼老的臉上紋路跟著顫動,那麼多條年輕修士的性命啊。

他沉下聲音道:“你既不否認,那便照十惡不赦的魔修待遇處置,來人,將他扔進九轉弒魔陣,讓他骯髒罪惡的靈魂受到烈焰無窮無盡的炙烤,讓他每一寸血肉都被陣法撕扯成灰燼又再生……讓他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這便是道修處置魔修的手段,不比魔修以狠辣著稱的手段弱半分。

應涵聽得渾身發抖,而在常舟子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大殿之中烏泱泱一片裡就突然走出了一個人,雙膝一彎就立刻跪了下來,修士的視力極佳,應涵能清楚看到,是他正在搜尋的北涯。

北涯還是重傷未愈的模樣,靈力耗盡讓他清醒得太晚,等他趕過來的時候應涵的罪名已成定局,而他作為魔修帶大的弟子,也遭受到了非議,在他趕過來時,還有幾門派要求他避嫌,否則無論他是怎樣的天賦,也要連同他一起處置。

他對此置之不理,匆忙趕過來時,他的臉色憔悴難看到極點,此時抿了唇跪倒在地,一字一頓道:“掌門,此舉不可!”

常舟子因為對應涵的厭惡,連帶著親近應涵的他也少了幾分喜愛,此刻他緊緊盯著臉色慘白的北涯:“你要為你的魔修師尊求情?”

“不——”北涯此刻腦海中還不停迴盪著蘊毒珠器靈對他說的那些話,器靈吞噬了蝕魂術種子變得更加強大,所能感應的也就越多,北涯咬咬牙,沉聲道,“此人罪有應得,只是風緲道友說過,此人只是萬魔淵那群魔修計劃中的一步,若是此刻誅殺,那萬魔淵的計劃我們就無從得知,所以,此舉萬萬不可!”

應涵虛弱地被捆在柱子上,聽到北涯的話他並沒有傷心難過的神色,他甚至松了一口氣,他知道的……這個人一定會來救他。

“萬魔淵?又是萬魔淵?!風緲就是胡言亂語、聳人聽聞!你以為我們沒查探過嗎?就在秘境毀去之後,我們就立刻查探過萬魔淵的封印,結果呢,完好無損!這次事件就是以前的魔修餘孽搞出來的孽障!”激動反駁他的是玄機閣閣主,此刻他惡狠狠地看向北涯,像是指責他在為應涵詭辯。

“弟子在秘境裡遇到的,是起碼分神期修為的魔修,怎麼可能是四處躲躥的魔修餘孽?你們為什麼不懷疑是封印被魔修們偽裝過,而你們根本沒看出來?還是……你們其實是害怕這個懷疑,所以根本不敢這樣想?!”北涯放聲譏嘲著。

“放肆!”這次制止他的是常舟子,應涵是拿的他門派的玉牌,北涯也是他門派弟子,他覺得他天劍宗的臉在這一刻丟了個乾淨。

他沉下臉,“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可你要怎麼證明,你不是為了幫助你的師尊,刻意詭辯以救他性命?”

北涯踉蹌地站起身來,他扯開一個冰涼的笑:“我可以證明,我此舉皆是為了修真界的安寧。”

他揮開眾人,一步一步走到四肢被牢牢綁住 、鬢髮散亂臉色青白、氣息比他虛弱得多的應涵身邊,應涵緊緊盯著他,他想開口說些什麼,可香甜的幻境似乎還歷歷在目,哪怕這樣不利的場面,他也不信這個人會傷他。

但他的信任被辜負了。

他同北涯之間親密無間,包括他的須彌戒子北涯也可以使用,他眼睜睜看著冷著臉一言不發的北涯召出他的本命法器枯骨琴,然後自己一手召出赤霄誅魔劍。

沒有主人操控的枯骨琴算不得寶物,於是就那麼短短一瞬間,北涯將恢復的全部靈力傾注到誅魔劍上,毫不留情地一揮劍將枯骨琴砍成了兩段。

這是應涵的本命法器,牽連的是他的命脈,就在枯骨琴被徹底損毀的一瞬間,他就隨之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赤紅的血液濺到了北涯的臉上。

北涯眉梢都沒動一下,神情依然冷冽,周身都是鋒利凜然的浩然劍意,他開口:“這是他的本命法器,我將之徹底毀去了,現在他命脈被傷,再也沒有半點威脅性可言。”他頓了頓,“並且,我請求的饒他一命,並非放過他,我是在懇請掌門,讓我親自將這欺騙了我十多年的魔修桎梏在囚魂谷。”

“不知這樣……掌門可願信我?”

他冰冷無情的聲音在整個大殿裡迴盪,眾人被他這一出大義滅親給弄得懵了一瞬,尤其是坐在高位的常舟子。

囚魂谷是他天劍宗安神立命的地方,甚至比混沌誅魔陣更加讓魔修感到可怕,因為囚魂谷中不僅有諸多針對魔修的酷刑,更可以禁錮任何等級魔修的靈魂,聽起來彷彿比九轉弒魔陣溫和,但靈魂被禁錮的痛苦感覺比之軀體更讓強大的修士無法忍耐,並且,被囚禁在囚魂谷的話絕對不會有魔修敢前來救他。

北涯做到這個份上,常舟子對他下降的好感挽回了一些,想著北涯雖然認了魔修做師尊,但到底還是顧全大局,北涯的方法不比他所想的溫和,也考慮得更周詳仔細。

於是他首肯點頭,應允了。

剔骨換血後應涵的底子早就毀了,秘境中的重傷加上這次命脈跟著遭到重創,他本該立刻死去,但北涯在常舟子的允許下立刻給他喂了一顆恢復生氣的丹藥硬生生吊住了他一口氣。

應涵窒息感太強烈,只能拼命地喘息著,他腦子裡亂成一團,只是怔怔地凝視著冷漠的北涯,悲愴的眼神裡帶著不解和疑惑,幻境裡那個義無反顧擋在他面前的身影和北涯此刻的身影重疊,他唇角蜿蜒的鮮血猛地再次汩汩而出。

北涯……你不是……來救我的嗎?

*****

囚魂谷的入口是一道狹窄逼仄的小道。

這裡幽暗僻靜,帶著一股詭異的陰冷感,是天劍宗的禁地,尋常弟子絕不允許來到這裡。

但北涯身上有出入的令牌,這是他當機立斷毀掉魔修本命法器所得到的信任,他得到了拷問應涵的資格。

此時北涯正久久地停在小道的入口處,他剛從天劍宗大殿領了門派大比第一關的獎勵就立刻來到這裡,他大義滅親的舉動讓天劍宗依然視他為首席大弟子。

而此刻,他的師尊已經被人押進幽暗的囚魂谷中去了。

他倚靠著牆壁,手裡握著的是數顆碩大的上等靈石,他腦海中還在不停迴盪著器靈對他說的話。

——“你師尊的魔骨被剔去,心頭血也受損了,再加上秘境的重創,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我晉級之後,能感知到之前的記憶,你師尊身上有我的本源靈氣,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師尊十五年前剔骨換血是為了淨化你當時被我洩露的魔氣汙染的體質。”

——“你的師尊快死了,他需要魔氣,需要大量的魔氣才能續命,你想辦法把他帶到囚魂谷去,那裡怨氣沖天,我將其轉化成魔氣還可以多續一會兒他的命。”

——“但你如果想真的要救他,就入魔吧,想那個強大魔修一樣渡給他魔氣,我還可以幫助你,讓你修煉出魔骨,你就能再把魔骨還給他。”

——“入魔吧,只要你想,你完全可以同時現在魔界和修真界的頂端,你可以操控這個世界,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包括……和你師尊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那最後一段帶著蠱惑的話終於成了他腦海裡的主旋律,北涯捂住瘋狂跳動的太陽穴,眼睛閃過濃烈的暗色紅芒,他手中的上等靈石也隨之頃刻化成了湮粉。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計較邏輯,邏輯被作者君日死在床上了,作者君為了神展開什麼都幹得出來,請務必做好預警,對了,下章開個嬰兒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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