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嬈回到東間自己房裡, 髮髻上還好似留著祁蘇身上那股冷香, 一絲絲能竄進她的心尖上。
如今再憶起之前, 楚嬈心裡每每想起一件事,不管祁蘇是有心還是無意, 她都能咂出不同的甜味來。
她嘆了口氣算是認命,看來這應當就是喜歡了,和對林湛那種哥哥似的依賴還不太一樣。
楚嬈也是才覺察出兩者的不同,比如林湛娶妻, 她高興的很, 但若是祁蘇想納妾......
楚嬈心煩的事從此多了一樣,以前總擔心祁蘇死, 現在還得擔心祁蘇納妾,雖說他現在沒這個心思,誰知道以後會不會變呢。
紫煙見楚嬈這愁苦模樣,以為她還在想著趙芙雁, 寬聲安慰道:“夫人, 其實公子與趙家小姐只在幾年前見過一面, 您不必如此介懷。”
“而且, 公子若是知道您這麼喜歡他,定不會負了您的。”
楚嬈坐在繡桌上撐著下巴,“是嘛——嗯?!紫煙, 你,你看得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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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她自己都是才清楚她是喜歡祁蘇,別人就都曉得了?
紫煙捂嘴笑笑, “夫人,當局者迷,奴婢一直在您跟前伺候,看的清楚呢。”也就您和公子看不清,這句話,紫煙沒講,有些事呀,還是得自己琢磨出來才行。
楚嬈哼唧了一聲,知道就知道吧,紫煙整日陪著自己,嘴又緊,楚嬈不覺得被她看透心思有什麼難堪的,“紫煙那你呢,你有心上人麼?”
原本還與楚嬈笑鬧的紫煙,臉上難得起了點紅暈,烏黑的眸子裡卻帶著悲傷,“奴婢整日在宅子裡,哪來認識人去。”
...
如趙芙雁所希望的,廣陵城裡的流言的確傳的很是迅速。
不多時,趙家大小姐爭著想嫁進祁家二房的傳聞就甚囂塵上,尤其還繪聲繪色地描述她在祁家逗留了許久,暗示不知道在裡面發生了“何事”。
祁蘇雖已娶妻,但富賈人家再娶個平妻也未嘗不可。
這麼一來,城中男子對那個傳聞纏綿病榻的弱氣公子紛紛多了一份欣羨,齊人之福就罷了,還兩個都是城中絕色,能不惹人眼紅麼。
這讓趙家的老爺趙瑞格是又氣又無奈。
他的確是想將趙芙雁許給祁蘇,可也不是急著非他不可。
他想著就先吊著那一頭,同時物色其他,反正芙雁還小等得起,最後再選一個最合適的把女兒送出去也來得及。
這段日子,他已經託關系搭上了一個京府的六品官,年逾古稀想找個續絃,不求身份,只求年輕貌美,雖說這個小官已經致仕,但朝中不乏些人脈,他的兒子以後也是要考科舉的,他可不得鋪路麼。
哪知道這流言一起,哪怕芙雁長得再美,清譽一毀便自斷了退路,除了祁蘇,別人誰還要啊。
是以,雖說趙瑞格生氣,但秉著及時止損的道理,他還是跟自己的姐姐——祁家大夫人趙氏軟磨硬泡,好不容易才讓她同意趙芙雁去參加他們的中秋家宴。
祁家大房二房雖然平日生疏冷淡,但中秋,春節等節氣,老祖宗都留下囑咐言明要他們團聚用膳,祁蘇自小由他爺爺照顧長大,是以對此事並沒有推拒。
楚嬈記得前世,就是在中秋宴上第一次見了祁風,那時候沒多在意,哪知道是那麼個禽獸。
“夫人,您在想什麼呢,那麼入神。”紫煙拿著新做回來的衣衫在楚嬈身上比對。
“沒什麼。”楚嬈順口問了句,“對了,祁蘇有做新衣裳麼?”
“稟夫人,聽四九說是做了的,比夫人這件紫的要稍暗一些,是淺靛色。”
“噢。”
“夫人放心,淺紫和靛色是極搭的。”
楚嬈無言以對,她可是當真是隨口一問吶,但既然紫煙提了,她隱隱也有些期待...
等到八月十五,祁蘇剛出門,楚嬈已經早一步等在了院子裡。
月光下,她一身淺紫色妝緞錦衣,外罩著金銀線穿成的牡丹紋路斗篷,臉蛋嵌在雪白的絨帽裡,嫵媚動人。
楚嬈聽到腳步聲,回身就看到祁蘇向她走來,俊顏清冷如常,身上則是一件淺藍的杭綢素面夾袍,以玉帶扣出腰身,挺拔俊逸如世家貴公子。
於是,楚嬈又臉紅了。
自上次知曉自己心意之後,只要見到祁蘇,他只消站在那不動,楚嬈都能紅到耳朵根。
好不容易這兩天好多了,沒想到今天一見他換了件衣衫,故態復萌。
祁蘇走近,皺眉看了眼臉上無來由呈緋色的楚嬈,“你是很熱麼。”
“.....”
兩人並肩走在花園窄道上,楚嬈比了比和祁蘇的間隔,心裡暗自高興,以往覺得稀鬆平常的事,現在她都能感受到欣喜,然而女子心思善變,她忽地想起來這些天外頭的傳言,心裡就泛起了澀意。
“祁蘇,我聽說這次趙芙雁也會過來的。”
“嗯。”
“你聽得外面的傳聞了麼。”
“什麼?”祁蘇聞言轉過頭,下顎弧線精緻而流暢,說話時白皙如玉的脖頸略帶起伏,說不出的誘人。
楚嬈將自己的視線硬生生扯離,繼續道:“就是上次趙芙雁來這兒的事,聽說她想嫁與你做平妻,你,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楚嬈說完就低頭走路,不敢再看向祁蘇。
寺廟之時,綠綾半夜爬進祁蘇的房間,她當時雖有些生氣,但也只是覺得綠綾看低了她,甚至後來對綠綾也生不出太重的恨意。
但現下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再遇到趙芙雁這事,她就淡定不得了。
祁蘇看了她一眼,“我——”
楚嬈正等著祁蘇說話,心頭提到了嗓子眼,突然,一陣越走越近的嘈雜人聲竄入她的耳朵,本來她問的話就是不想教旁人聽見,因此下意識地,她拉下身側的男子往路旁的冬青樹下躲去。
“噓!”,楚嬈伸手抵住祁蘇的唇,“有人來了,等會兒說!”
祁蘇話才說了一個字,就被楚嬈一把拉下,臉色是既冷冽又莫名。
尤其現在她的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指腹時不時擦過,酥癢地讓人有些難耐,他胸口發悶地揮開楚嬈的手,壓低聲音道:“你現在又想做什麼?”
楚嬈左手捉起幾根木條扒拉開矮冬青的細縫,“小聲些,我帶你偷聽呢。”
“......”
祁蘇幾次欲站起,但一看到楚嬈的右手還緊緊勾扯著他的手臂,鬼使神差地就停在原地沒動。
循著楚嬈的視線望去,原來是趙芙雁和祁風兩人,祁蘇沒什麼興致,楚嬈卻是聽的饒有趣味。
離得不遠,聲音傳的還挺清楚。
“芙雁表妹,你可聽外頭傳言了?”祁風緊著眉頭詢道,手在衣袖裡揉搓不止,眼前的溫柔表妹,他可是一直當成自己囊中之物的。
“表哥,是什麼傳言呀。”趙芙雁一邊笑,一邊不動聲色地拉開與祁風的距離。
“說你前些日子去見祁蘇,還在他那處逗留了不短時辰,怕是,怕是已經暗度陳倉了!”
趙芙雁眼尾一垂,“外頭都是些瞎傳的,表哥也信麼。”
祁風心口一鬆,笑道:“我就說麼,你怎麼會喜歡那個病秧子?”
趙芙雁帶著少女特有的嬌羞,柔聲道:“也不是的,表哥,我確實喜歡祁蘇,只是怕他不喜歡我呢。”
“啊?你說什麼?”祁風一臉的難以置信。
趙芙雁沒有理會祁風的意思,繼續道:“反正我已是與姑母說好,就非祁蘇不嫁了。”
“你,你,表妹,你嫁他還不如嫁給我啊!”祁風急得口不擇言,“我比祁蘇好多了,只納了妾,都還沒娶妻!”
趙芙雁掩去眼裡的不耐,細聲細語:“那表哥你可願意娶我作正妻?”
“這.....”祁風語塞,不是他不想,是他爹孃不同意。趙芙雁畢竟庶出,要他說,他們家是從商又不是當官的,這些有什麼好介意的。
“平妻呢?”
祁風還是不知如何作答。
趙芙雁不等他回應,轉身往前,臨走時瞟了眼祁風,這種人,讓她去做正妻她都瞧不上,竟然還想著納她作妾,真是想的美。
掩去眼底的厭棄,趙芙雁換上一副笑臉,“表哥,我們走吧,別叫姑父姑母久等了。”
祁風黑著臉,沒辦法地跟了上前...
草叢裡,楚嬈將他們的對話聽了一字不差。
其實都是些她能猜到的,只是聽到那一句‘非他不嫁’,楚嬈還是忍不住看了眼祁蘇的神情。
左右是看不出什麼情緒的一張冷臉,楚嬈還想抓些細枝末節。
然而未及她細看,祁蘇已經站起身來,楚嬈只得也跟著站起,不過這蹲的久了突然起身,她的小腿麻的有些站不住。
‘撲稜’一下,楚嬈就往前面栽去,撞上了一個硬實的胸膛,震的她頭一陣發昏,雙手無意地環住了眼前人的腰身。
楚嬈回過神才發覺自己正抱著祁蘇,紅著臉硬是沒鬆手,“祁蘇,我腿,腿麻了,就抱一會兒。”
說罷,手又緊了緊。
要是以前,她早就放了。但現在不同,她現在正喜歡祁蘇呢,能多蹭一點是一點,而且這次還這麼理直氣壯的,臉紅不怕,反正這次他看不到!
果然,用這些個‘正當’的理由,祁蘇都不會強硬地推開她。
楚嬈就著這個姿勢,貼在他的胸膛,繼續起先前被打斷的話題。
“你方才聽到了,趙芙雁說她非你不嫁。”
祁蘇被楚嬈這樣抱著,喉嚨口有些發緊,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楚嬈見他不講話,也不在意,自顧低聲呢喃道:“其實你現在身子不算好,要不然,就別想著娶平妻納妾的事了,等以後再說,你說呢。”
楚嬈窩在他的胸口,祁蘇聽的不太明了,可明明隔著好幾層衣衫,她說話時呵出的熱氣,卻好像能穿透衣料一般,灼的他胸口發熱。
他從不許人這麼親近,楚嬈上次這麼貼著他還是洞房那晚,可他這次竟然,不想推開。
“嗯。”祁蘇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在應什麼。
楚嬈聞聲一高興,鬆手從他懷裡騰出來,向後退了步道:“你答應了噢!”
懷裡驀地一空,鑽進冷風吹散了胸口的灼熱,祁蘇的眼神立時恢復了清明,他看了眼楚嬈,“你腿不麻了麼。”
“...”楚嬈以為自己聽錯,有些怏怏,但看祁蘇的臉色,再追問估計也問不出結果,只能待以後再說了。
“走罷。”
“嗯...等一下”楚嬈走上前,手又繞過祁蘇的腰。
祁蘇耳廓一紅,難道她還要抱他,他到底要不要推開,應當是要的,但他好像不太想推...
遲遲未覺察出動靜,祁蘇垂眸,卻見楚嬈收回的纖細手指上捏出一片落葉,仰頭衝著他笑,“你身上沾到葉子啦。”
“......”
祁蘇抬腳旋身一走,臉色難看,“要遲了。”
楚嬈看著手心的黃葉,不就是替他摘掉點髒東西麼,他怎麼又生氣了。
“哎,祁蘇你等等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