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嬈醒的訊息, 沒過多久就傳遍了整個別苑。
首先來的自然是一直服侍她的丫鬟紫煙, 楚嬈看著跪在床前, 只顧著埋頭大哭的女子,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明明我被刺了一劍, 怎的你比我哭的還厲害。”
楚嬈原意是想安慰她,沒想到紫煙哭的更兇了,等她好不容易能說出句完整話,楚嬈才知道她到底在哭什麼。
“都怪奴婢跑的不夠快, 喊人也喊的不夠利落, 讓夫人和公子受了這麼大的苦。如果夫人有好歹,紫煙是絕不會獨活的!”
“好了, 別說這樣的話,我不都沒事兒麼。”
紫煙見楚嬈這麼一說,又開始抽泣起來,彷彿楚嬈昏迷的這幾天, 她都用來存這些眼淚了。
見紫煙這樣, 楚嬈突然覺得自己或許真是想錯了, 她甚至猜想, 前世她死的那麼冤枉,不會連紫煙也跟著她跳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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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念頭嚇了楚嬈一跳,她不敢細想, 反正都算過去,這一世,大家都能好好活著就行。
“對了, 紫煙,你替我換了衣衫,有看到我懷裡的荷包麼?那裡面有心塵給我的那串木珠,但是珠線怕是已經斷了。”
紫煙拂掉眼淚,聲音還有些啞,“奴婢看到了,還替夫人用新線穿起來,公子說讓還給心塵師父,奴婢就寄回福源寺去了。”
“嗯。”
寄回去物歸原主也好,楚嬈總覺得,它來到她身邊,就好似替她擋了一劫的感覺。
...
福緣寺的山腳下,一人站在山口,袈裟被風吹的鼓起。
心塵捏著手中收到的信封,裡頭是用素布包裹著的一串淺紋木珠。
木珠顯然是被重新穿起,緊實了許多,心塵看著那微微露出的紫色細線,眸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也只是一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
楚嬈從醒來的那一天開始,就心情頗好,能吃能睡,但她畢竟自小生活在揚州,實在不習慣晉城的天氣,是以才過了兩三日,楚嬈就纏著祁蘇要回廣陵城。
馬車上,楚嬈被一床棉被裹著,抱在祁蘇的懷裡。
屈木平的叮囑是不能太過顛簸,以防傷口被震開,但楚嬈實在是想回揚州,就只能求著祁蘇,於是她想到了這個辦法。
當時覺得可行,但現在看到祁蘇的手一刻不得閒地攬著她,楚嬈有些不好意思, “祁蘇,你累不累啊。”
“不累。”
祁蘇把她的手重塞回被子裡,“冷,別出來。”
楚嬈整個人被祁蘇箍緊,像個粽子,只露出了一雙小鹿眼,看了祁蘇半響,說道:
“祁蘇,我其實有話想問你。”
楚嬈這兩日其實一直有些猶豫,她不知道祁蘇那日到底有沒有聽到她說的那句重生,“祁蘇,我那日在滄海邊說的那句,你聽到了麼。”
滄海那日....
“嗯。”
他聽到了,在發現黑衣人之前,楚嬈說了重生二字。當時情勢危機,他沒有細想,待楚嬈醒的這幾日,他已經串聯起所有,結合楚嬈以前那些不同尋常的舉動,他大概已經理清了頭緒。
“那你信不信我。”
“信。”不僅信,還有愧。
楚嬈松了口氣,她本想再解釋更多,但就怕自己說多了,祁蘇知道前世的事,怕是又要歉疚不已,她還不如捂著。
楚嬈不想在這件事上多作糾纏,轉移話題道:“祁蘇,你沒把我受傷的事告訴我爹孃和哥哥吧。”
這是她剛醒時就想問的,後來見沒人提起,家裡也沒書信,就以為祁蘇沒提,現下無事,她才隨口問道。
祁蘇難得躊躇了一下,“楚綏知道。”
“啊?”楚嬈心頭一緊,楚綏從小到大都是帶著痞氣,鄰家的小孩往她身上砸了小塊泥巴,第二天就能被扔到了泥塘,這次她遇刺...
“祁蘇,我哥哥他會不會有事啊。”
“不會。”祁蘇對上楚嬈的視線,“我保證。”
楚嬈心裡還是沉不下心,雖說祁蘇從來不會說些做不到的話,但她還是想快些回廣陵城。
“四九,讓車伕再駕快一點。”
“不行。”祁蘇皺眉,緊隨其後地開口。
“祁蘇!”楚嬈仰起頭,看到祁蘇弧線流暢兼而白皙的下顎,恨不得想咬他一口。
祁蘇低下頭,鼻尖差點和她相撞,距離曖昧,但他臉上容色卻極為認真,“我答應你,楚綏一定不會有事。你現在受不得顛簸,聽話。”
“...嗯。”
祁蘇對著她冷冰冰慣了,現在這麼溫柔,楚嬈心忖大概是真的把她當作恩人了吧。
雖然名頭不太好聽,但好歹是她拿命換的,不好好利用實在是吃虧。
再想起之前屈木平說的話,楚嬈如今仗著有救命之恩的身份有恃無恐,“祁蘇,為了照顧我,我想跟你睡一間房。”
“嗯,好。”祁蘇應了一聲,臉上沒起什麼波瀾。
楚嬈那日酒樓回來,一副凝重的樣子跟他說有話要講,他這次走之前想起來就問了屈老,才知道還有‘洞房救命’這一樁說法。
也不知道她腦袋裡想的到底是些什麼東西,連這都會信。
“你...你..”楚嬈是預著祁蘇被她氣到的打算,哪知道他竟然還應下了。
她其實一向沒什麼賊膽,每一次都是明知道祁蘇不理她,才敢這麼厚著臉皮,祁蘇真答應,她反而有些膽怯。
楚嬈慢騰騰地縮排了被窩,現在是連一雙眼都不露出來,只露出鬆軟的頭髮,毛絨絨的像只貓。
祁蘇唇邊漾起弧度,眼角捎帶起笑意,不再逗弄她。
真好,她還在,真好。
***
回到祁宅,到底是路上奔波,楚嬈在床上多躺了兩日才恢復精神。
清晨,紫煙在替楚嬈端洗漱用具時帶來了一個大房的訊息。
“你是說,祁風被人打了?”
“夫人,可不止呢。”紫煙絞了絞手上的帕子,低聲道:“祁風的兩條腿是被人硬生生踩斷的,送回來的時候慘不忍睹,都說是比死還不如,只剩下小半條命了,現在還在房裡用藥吊著。”
楚嬈打了一個寒顫,她哥哥倒是會給她報仇,但真要是楚綏做的,萬一被官府抓了可怎麼辦。
紫煙沒發現楚嬈的擔憂,啐了一口,“他們也是活該,聽說還惹了官府要被流放,現在急的都尋不到人疏通,我看老天爺,當真是眷顧好人的!”
“嗯,斷腿那事有人說是誰做的麼?”
這又是祁風斷腿,又是大房流放的,楚嬈稍一想都知道不會是巧合,不過她不是什麼聖人,做不來以德報怨的事。她和祁蘇都差點被殺了,加之前世,要楚嬈同情大房,她半分都做不到,她只是擔心楚綏被人告發。
“沒有,奴婢沒聽說,約莫是惹了地痞罷。”
楚嬈點點頭,“那就好。”
房內,楚嬈的心都系在自己的哥哥身上,宅院外牆的頂上,始作俑者正趴著盯看著東間,邊上還有一個‘同夥’。
“你想看她,進去就是,幹嘛窩在這裡?”林湛轉頭朝著身旁穿的豔紅招搖的楚綏無奈道。
“你不也只敢偷看。”
“我怎麼一樣,名不正言不順。”林湛低下聲音。
楚綏是隨口刺他一句,看他這般又於心不忍,扯開話題道:“我才不進去,進去了嬈兒定會問我一大串問題,她膽子小,不告訴她是騙她,告訴她,萬一整晚都怕的睡不著,該怎麼辦。”
“幸好他們現在自顧不暇,不然官府查起來,你該怎麼辦。”林湛在兵營,尤其講軍法,民間這些私刑,真被揪出來也算是大罪。
“那我也沒後悔。”楚綏無所謂地笑笑。
“其實,我知道有人在保你。”林湛當初一知道此事,便趕緊尋門路,生怕楚綏被查出來,但沒想到早就有人先他一步。
“我知道。”他當日折斷了祁風的腿,很快來了一批人清理血跡,他就已經知曉自己不會出事,至於那人是誰,都不用想就能明白。
“不提這些,”楚綏收回身輕輕一躍,跳下牆垣,“你當真不去看看嬈兒?”
林湛也跟著跳下,拍了拍手上的餘灰,牽過馬,翻身而上,“不去了,營裡還有事。”
楚綏挑挑眉,“啊,我都忘了,你升做千夫長了。”
林湛背對著揮揮手,“走了。”
“何時回來?”
“我跟祁蘇約定過一個時間,等時間到了,我再回來吧。”時間未到,他不想打擾她。
楚綏看了遠去的背影一眼,林湛是好,祁蘇麼,也不算差。
罷了,嬈兒喜歡誰,讓她自己去煩好了。
反正,不管是誰,他總能護著妹妹一輩子,相公算什麼,能有哥哥親麼。
不能!
...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餘音嫋嫋扔了1個地雷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