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進院門口, 披著素白鶴氅的男子身姿俊逸, 立如玉樹挺拔, 面色無波地看向花壇小道邊談笑正酣的兩人。
一直到二人之中的女子眼睛笑成一彎新月,祁蘇俊美無儔的容色上終於結滿了冷霜。
四九大氣不敢出地站在祁蘇後面, 恨不得將自己打上幾遍,這不是他多嘴找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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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要不然,咱們也一道去偏廳?”大家一起聊聊...
“不必了。”
祁蘇沒甚表情地往回轉身, 帶起的手勢刮過斜插.入小道的半截青藤, “告訴楚嬈,我身體不適。”
四九撓頭, “公子,讓夫人過來麼。”
“隨她。”
“...是,公子。”
四九小跑著至偏廳,見兩人聊得熱絡, 心裡愈加篤定了自己要說的話, 公子說半句, 他不能一錯再錯, 只傳半句啊。
他提起一口氣,高聲呼喊,“夫人, 公子身子不舒服,要您過去!”
楚嬈正憂心自己如何勸解爹孃的事,四九一聲打斷將她的思緒拉回了祁蘇身上。
她起身急急迎往門外, 蹙眉朝著四九問道:“祁蘇哪裡不適?”
祁蘇這幾日不是都挺好的麼,好端端的怎得突然就病了。
四九被楚嬈看的心裡直打鼓,騙人他最不在行,公子明明就是心裡不舒服,可他又不能照實說,於是只得一個勁兒搖頭,“反正夫人您就去看看他吧,小的覺得看看就能好了。”
四九說的話語焉不詳,楚嬈心裡七上八下的,“表哥,我要去看一眼祁蘇,你...”
“嗯,我與你一道去,反正我正好尋他。”
林湛畢竟年長楚嬈好幾歲,在各色人堆裡磨鍊,只消一眼四九的神色,就知道祁蘇是哪裡彆扭,是以他並不怎麼著急,搖頭輕笑著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書房門時,祁蘇正坐在縐窗旁的圈椅之中。
他俊顏冷淡,左手垂在扶靠上斜攏著袖袍,右手瑩白的指腹則輕點著太陽穴,聽到腳步聲睜開雙眸,視線穿過楚嬈的肩領,最後落在一道前來的林湛身上。
“祁蘇,你是哪裡不舒服?”
楚嬈沒在意祁蘇的神色,一進門看他不怎麼‘有力氣’的樣子,已是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餘毒快清的關鍵時刻,萬一出個么蛾子該怎麼辦,屈神醫還在雲州,尋常大夫能頂何用。
祁蘇心裡不高興,難得的不看向楚嬈,冷聲道,“心悸。”
“心悸?”怎麼會,祁蘇還未曾有過這個症狀。
楚嬈走上前伸手順了順祁蘇的外襟,湊近側耳在他的胸膛傾聽。
她生怕聽不清,彎腰靠得很近,兩人這般,從門口處看起來便顯得頗為親暱。
女子的緞似的垂髮帶著馨香,近在咫尺的距離,讓祁蘇心裡的鬱氣終於消散了幾分,臉色有所緩和。
林湛從一開始就抱胸倚在門邊,祁蘇的把戲做的正大光明,淺顯得也就能騙過一心擔憂的楚嬈,他倒是不知,原來孤高冷清的人吃醋,也要這麼彆扭的麼。
“祁蘇,我本來是來找你的,你若是身體不適,我便只能與楚嬈說了。”林湛笑道,言下之意,還要不要裝,你自己看著辦。
祁蘇聞言,冷眸迎上林湛的視線,手順勢攬過楚嬈的腰肢將她扶正,從圈椅裡起身,一站起來風光霽月,哪裡還有半分虛弱憔悴的模樣。
“我無礙。”
待楚嬈站定,祁蘇才鬆開手,看向她語氣輕緩,“楚嬈,我想吃白松酥酪。”
“啊?”
楚嬈來不及反應,幾息前身子不適,現下突然好了,立時還要用糕點,怎麼如同稚童撒嬌般,不過她最是抵不過祁蘇柔聲軟語,“那,我馬上去膳房找林姆媽?”
“嗯。”
楚嬈朝林湛歉意地笑笑,匆匆忙忙地往膳房走去。
林湛看著她的背影,回身望向祁蘇,笑道:“我真是羨慕你啊。”
祁蘇絲毫沒有寒暄的心思,走近門前與之對立,趕客道,“你找我為何。”
林湛想來也知道祁蘇對他是喜歡不起來的,不再迂迴,“你應該曉得如今北羌與我明殷朝的局勢,揚州只是暫時能保不亂,去京府是最好的選擇。”
祁蘇聞言,臉上沒起何波瀾:“只是此事?”
林湛看著他微愣一會兒,道:“你果然不普通,我還以為我來提醒的已經夠早了。”
他身在軍營,知道邊關局勢,加之皇上年老體衰,崩駕之期不遠,於是外有北羌時刻進犯,內有朝堂各路黨派蠢蠢欲動。
離天子腳下越近,反而越是安穩。
他只和楚嬈說了異族外敵,和祁蘇更是隱晦的一句未提,但顯然,祁蘇對這些事並不意外,甚至早有籌劃,這個人比他和楚綏想的還要有能耐。
“你既然清楚形勢,那你準備何時啟程?”林湛挑最實際的問。
“過了小年。”
本來要更早一些,但楚嬈每日歡喜地在宅裡置辦了許多紅燈籠,他不想掃她的興,待小年之後碰完燈,到時候再走也不遲。
“嗯,也可。對了,屆時,我會調上京,雖然你對我不喜,但總有我能幫上你們的時候。”
林湛說的認真,祁蘇不置可否,兩個人皆是一心為同個人思慮,此時出奇的和諧。
剩下沒什麼正事,林湛見楚嬈還沒來,想起祁蘇對他的敵意,玩笑道:“祁蘇,你是有多討厭我,值得你裝病不讓嬈兒見我。”
祁蘇坦然,“與楚嬈喜歡你一般的程度。”
“哈哈。”
林湛知道祁蘇的意思,喜歡分許多種,對哥哥的喜歡也是一種,他拎得清,但祁蘇肯說出來,還是出乎他的意料,“其實,你也可以不許她見我,她定然聽你的話。”
祁蘇停頓片刻,似是深思熟慮之後,攏眉道:“罷了,她會不高興。”
“...哈哈哈。”
林湛聞言大笑,他怎麼之前沒發現祁蘇是這種好玩的性子,大抵是心裡有所釋懷,林湛靠在木門上語氣平常的開口,
“我前些日子總是不甘,每每覺得,嬈兒是我先喜歡的,為何最後是和你一起。但細想,倘若她這些年對我有哪怕一絲男女之情,拖不到你們成婚那日,我都會揮馬而來,將她搶了去。”
“所以,也沒什麼可惜,我不是失了機會,而是從來都未得過機會。”
祁蘇聽他這樣說,沉默不語。
而林湛本就沒準備他回應,繼續笑道:“怎麼,可憐我?那你大可不必,我與你的約定照舊,我們還算是敵人。”
“你們在說什麼約定?”楚嬈端著食盒過來,恰好隱約聽到最後一句的尾巴。
林湛笑道:“沒什麼,約定等你們到了京府,請表哥吃一頓好的。”
...
送林湛走後,楚嬈回到書房。
桌上的食盒未動過,端正地擺在桌角。
祁蘇站在視窗,手裡執著書,視線卻沒落在其上,也不知是在想何事。
楚嬈拉扯著他推送進圈椅裡,“不是說心悸麼,多坐一會兒,書晚點再看。”
祁蘇抿唇看了她一眼,他方才不是在看書,而是後怕,怕他當初再晚一些懂自己對楚嬈的心思,楚嬈會不會跟林湛走。
雖然祁蘇不想,但也不得不承認,林湛配的上她。
楚嬈沒留意他複雜的神情,自顧地將耳朵貼回祁蘇的胸前,“祁蘇,你這病來的真奇怪,讓我聽聽現在如何。”
“唔.....好像沒事了。”
祁蘇被她毫無章法地胡亂聽診一通,收回神思,放下了這無端的庸人自擾。
不過如此一來,胸膛上的柔軟觸感便格外的讓他捨不得。
“楚嬈,我覺得有事,你再聽一會兒。”
真的麼?楚嬈狐疑地偏過頭靠上去,心跳聲有力平穩,的確沒什麼異樣。
“祁蘇,真的沒事!”
楚嬈推在他身上剛要起,腰上突然被施力,輕輕一勾,整個人斜坐在了祁蘇的膝腿上,頭則枕在他的胸前,被他半抱著。
祁蘇的手覆在她的腰間,箍的她動彈不得,腦袋稍微一冒起,就能被他按回去。
“別動。”
祁蘇闔著雙眸,下頜抵在楚嬈的小腦袋,“治病。”
楚嬈被他強抱著,側耳還能聽到祁蘇的有力的心跳聲,紅著臉嗔怒:“治什麼病,難道還有抱著我就能好的病麼。”
“嗯,有。”
“...”
祁蘇說話時,喉口傳來的震感,撓癢癢似的撓了下楚嬈的耳朵。
她換了語氣軟聲道:“祁蘇,你就先鬆一鬆手讓我起來,我在膳房時和四九約好,他還要送壺果茶來的,被他看到了怎麼辦。”
楚嬈當然想與祁蘇親暱,但此時大白天的,畢竟她是女子,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別人面前半躺在祁蘇的身上啊,到時候宅子裡又要傳了個遍,她以後還要不要見人了。
“不用,四九方才已到了門口,剛退出去。”
楚嬈仰頭,漲紅了臉,“你怎麼不早說呀!”
祁蘇的語氣帶著笑意,“不想你走。”
“...”
左右被人看到了,楚嬈懶得再折騰,索性調整了姿勢,在他懷裡舒舒服服的窩著。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公,公子,夫——人。”四九捧著那壺果茶,結結巴巴地站在門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瞟,光天化日開著大門,他們竟然.....
“放著罷。”
“是...”四九偏著頭,將茶壺放在案桌上,然後繼續偏著頭飛一般地竄出去。
嘭——的一聲,門被合上。
楚嬈的臉才從祁蘇的衣襟裡探出來,瞪了他一眼,又羞又惱,“祁蘇,這也要騙我,你老是耍我玩兒。”
“嗯,怎麼辦。”
楚嬈趴在他上身,用手搡了他一下,氣呼呼道:“什麼怎麼辦?”
祁蘇低聲笑笑,“沒有別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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