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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本丸

破壞御守的行為並非一時興起。

賴光是在向晴明反覆確定斷絕契約對刀劍無害之後,才決定將自由還與付喪神的。且在斬斷御守前,賴光已先為重傷的三日月與小狐丸手入,並確定今劍等人處於相對安全的輕傷狀態,以防驟然斷絕靈力供應對付喪神造成傷害。

儘管與幾位付喪神並不熟識,但賴光並不想折辱或是傷害這些曾陪伴主人出生入死的刀劍男士。

見三日月與小狐丸的情緒漸穩,賴光後退幾步,從博雅手中接過一把古銅色的鑰匙。

“伏見稻荷神社雖好,到底不是長留之地。二位若是不嫌棄源氏,賴光已吩咐備下偏殿供兩位使用。”

“此外,”賴光頓了頓,將鑰匙置於手心伸向二人,“前任審神者春,如今被賴光關押在地牢中。這是牢口的鑰匙。”

三日月與小狐丸對視一眼,略有遲疑的看著賴光。小狐丸卻不客氣的走上前,伸手取過鑰匙,尖利的指尖劃過賴光的手心,留下幾道紅痕。

“你把鑰匙交予我,就不怕我將那個蠢貨生吞活剝了?”小狐丸上下拋著鑰匙,嘴角勾起露出尖利的虎牙。

“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賴光平靜的回答,“他當初折辱於你,便應想到若落入困境會受到怎樣的待遇。”

“哼。”小狐丸聞言冷哼一聲,到底不再用噬人的目光盯著賴光。

“源氏君之恩,在下無以為報。”三日月見兄長安靜下來,躬身向賴光行禮致謝,隨即繼續說道:“只是源氏雙刀還在本丸之內,源氏君貿然毀掉御守,恐怕難以穿越時空到達本丸。”

“這倒不用擔心,”一隻在一旁關注三人的博雅忽然開口,從身後提出兩隻正在團在一起的白色狐狸,“兄長剛剛聯結御守時,這只小狗忽然出現,說是可以帶路前往本丸。”

“都說了小白不是小狗!狐之助也不是!”臉上帶著面具的狐狸式神不斷在博雅手中掙扎。而另一邊臉上有紅色符文的狐狸則安靜的任由博雅拎著。

“小狐丸殿下!三日月殿下!”看到兩位付喪神,狐之助眼淚汪汪的撲進小狐丸懷中,毛茸茸的臉頰摩蹭著小狐丸的頸間。

“啊啊,狐之助,好久不見。”小狐丸看到狐之助也難得的露出溫柔的模樣,頎長的手指埋在狐之助柔軟的毛髮中,任由小家夥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

狐之助是時之政府派來協助審神者的式神。

在最初春、夏、秋、冬四位審神者對本丸還不熟悉時,狐之助作為引導任勞任怨。在幾人都輕車架熟時,狐之助也樂得每日躲在付喪神懷裡偷閒。

狐之助同時是本丸的監督者。在幾位審神者剛有虐待刀劍跡象時,狐之助就向政府報告過。但幾位審神者清除歷史溯行軍的效率極高,政府權衡利弊後,便對這種行為予以了容忍。

狐之助無法,只能暗中幫助受傷的刀劍付喪神。實際上,當初小狐丸暗墮叛逃時,若不是狐之助暗中協助開啟了時空門,恐怕幾位付喪神都會被圍在本丸裡當場碎刀。

在感受到屬於春的御守易主時,狐之助心中毫無波動。見過時之政府與四位審神者的醜惡面孔,狐之助對人類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只是按照程式,狐之助還是離開本丸,來迎接新繼任的審神者。

只是沒想到賴光一見面便詢問自己如何解除契約。

狐之助留戀的蹭了蹭小狐丸的臉頰,隨即輕巧的躍到賴光腳邊。

“讓您久等了,源氏大人。”白色的狐狸晃了晃尾巴,一道黑色的漩渦忽然出現在空中,“我這便帶您前往本丸。”

本丸是極大的一片區域,外圍是連綿的青山綠水,中間則是審神者與付喪神居住的部屋。部屋整體呈方形分佈,四位審神者分別佔據四邊形的一角。圍在正中的是一株盛開的萬葉櫻,以及通往各個時代的時空門。

夏斜倚在貴妃榻上,享受著藥研奉上的新鮮水果。

昨天夜裡,屬於春的部屋忽然白光大泛,所有春存在的痕跡都被抹去。夏便知道春作為審神者已經死去了。

若說悲傷,自是不可能。四位審神者中唯有春之前從未接觸過靈力,夏從來看不上男人窮酸的樣子。只是到底幾人都揹著時之政府做了些違規的事情,彼此之間也有些同流合汙的默契。如今驟然要迎來一位新的共事者,夏的心裡到底有幾分不安。

夏染著單蔻的手伸向桌上乳白的瓷杯,冒著熱氣的茶水燙了下少女的指尖。

“你想燙死我麼!”本就煩躁的少女瞬間轉怒,揮手打向侍立一旁的藥研。描著精細花紋的指甲在藥研的臉側留下絲絲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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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紫眸的少年付喪神卻彷彿什麼也沒發生,木然的站在原地,手裡依舊平穩的端著審神者的果盤。

“切,”看著藥研毫無反應的樣子,夏惱怒的咬著牙,“要不是答應了一期哥...”

藥研聽到一期一振的名字手指猛地抓緊,身體前傾靠近夏。忽然從背後伸出一隻手搭在藥研肩膀,阻止了少年的動作。

“啊啊,我回來了。”髭切一手揉著薄金色的短髮,懶洋洋的趴在藥研肩上,“好累啊,好羨慕小鯰尾,可以留在本丸裡偷懶。”

“髭切大人,我是藥研。”黑髮少年嘆了口氣,逐漸放鬆了身體。

“嗯?”髭切抬起頭,眼前的碎髮滑動露出蜜色的雙眼。

“抱歉抱歉,實在想不起來。”髭切露出一副回想的神情,片刻後果斷放棄,向藥研說道,“名字真是複雜的事情啊。”說著男人露出一副天然的笑容。

夏看著青年俊秀的外表,忍不住吸了口氣。

“髭切大人,您出征辛苦了。”

看著黑髮少女面泛紅霞的仰頭看著自己,髭切上挑的貓眼微微眯起,帶著白色手套的右手湊上少女的頭頂,親暱的揉了揉,“也辛苦夏看家了。”

“唔,說起來,”趁夏不注意,髭切迅速的收回手背在身後,“這次跟著我出征的兩振脅差,喚什麼來著,受了中傷,還需要夏為他們手入。”

見少女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髭切俯身將夏困在軟塌與自己手臂之間,沉聲在少女耳畔說道:“偷懶可不好哦。我可不想之後一個人出征呢。”

男人貼在耳畔的氣息讓夏瞬間面色爆紅,捂著臉跑了出去。

在夏踏出主屋的瞬間,髭切溫柔的笑容瞬間消失,臉色冰冷如霜雪。

金髮青年不耐煩的脫去右手手套,一把擲向角落裡燃燒的燻爐。驟然升起的火焰照亮了髭切的側臉,青年蜂蜜色的眼中流露出徹骨的厭惡與憎恨。

藥研默默放下手中托盤,向手入室走去。

與髭切擦身而過的瞬間,青年忽然開口:“衝動之前最好想想一期一振。那個男人犧牲這麼多,不是讓你來送死的。”

藥研背對著髭切的身體猛地顫抖起來。良久,少年才啞著聲回道:“是。多謝髭切大人。”

藥研離開後,屋內只剩髭切一人。

金髮付喪神靜立許久,未著手套的右手搭上腰間的本體。如賴光的習慣一般,拇指依次劃過刀柄上的鮫卷、目貫,最後停留在系在刀上的圓形黑曜石。

石頭是髭切出征時拾到的,屬於極罕見的彩虹眼黑曜石。通體是純粹的烏黑,但在陽光的照射下,會形成深深淺淺的彩色光圈,像極了賴光晨曦下的雙眼。

髭切見到後便忍不住藏了起來,之後更是掛在了本體上,任由審神者百般追問也不吐露原因。如今由於髭切長時間的把玩,黑曜石鋒利的邊角都出現了圓潤的弧度。

髭切拇指撫過黑曜石的邊緣,眼前恍然出現了賴光明亮的雙眼。

忽然從遠處傳來巨大的轟鳴聲,整個本丸都隨之顫動起來。

由於春已失職,秋、冬各自駐守在自己的時空領域內,而今本丸內只有夏一支隊伍守衛。擔心又是夏亂發脾氣,拿付喪神出氣,髭切快步向巨響傳來的方向奔去。

走出主屋便能看見通天的濃煙升起,方向是最中心的萬葉櫻。

髭切神色一凜,明白是有外敵來襲,本體出鞘護在胸前。

萬葉櫻下。

夏握著櫻色的御守躲在樹後,身前,幾位少年模樣的付喪神正和兩個成年體量的男子戰在一起。

“髭切大人,你來的真好!快去殺了他們!”看到髭切的到來,夏的眼中冒出希望的光芒,指著不遠處的萬葉櫻大喊道。

髭切隨著少女的手指看了過去,心臟猛的一滯。

盛開的櫻花下站著一位緋衣黑髮的男子。見髭切看過來,青年勾起嘴角,露出溫柔繾綣的笑容。透過飄落的花瓣雨,髭切可以清晰看到青年一雙清亮如黑曜石的眼眸。

髭切的身體瞬間僵硬,眼前的一切彷彿都已消失,只餘賴光一人遺世獨立。

彷彿被髭切驚訝的樣子取悅,賴光掩唇輕笑出聲,轉眸瞥了眼夏,隨即面向髭切,輕啟朱唇:“那麼髭切,你準備應主人的要求,對我揮刀相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