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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付喪神

青年的聲音太輕,還未傳出雙唇便被淹沒。

賴光奇怪的掃了眼僵硬的金髮青年,忽然瞳孔放大,緊盯著青年手中出鞘的太刀。

青年手中的太刀明顯儲存狀況極差,刃身上有著斑駁的鏽跡和血跡,刀鋒上甚至有殘缺的斷口。然而雖然殘破不堪,刀柄上的柄卷、目貫都已更換,刀鞘上也不見了金粉蒔繪的源氏家徽,但賴光仍然一眼認出了源氏的重寶。

“髭切?”賴光握緊手中的愛刀,遲疑的張口。完全不能理解怎麼會同時出現兩振一樣的刀劍。

青年聞聲一顫,帶著黑色手套的雙手劇烈抖動,幾乎握不穩手中的太刀。

“你在幹什麼!還不過來我這裡!”

背後忽然傳來一道尖利的女聲,金髮青年聽到後皺了皺眉,留戀的看了賴光一眼,便轉身跑了過去。

不遠處空地上站著一女六男。賴光注意到除了中間被簇擁的少女之外,其餘六位男子中只有淡金色短髮的青年是成年形體,其他幾人均是舞勺上下的少年體型,穿著一致的黑色制服,腰間皆佩帶小型的脅差或短刀。幾人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些傷口未包紮,黑紅的血跡與白皙的肌膚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可惡,明明不是我的時間轄區還要我加班!都怪‘春’那個廢物!”巫女打扮的少女大聲咒罵著,完全無視站在一旁戒備的賴光自顧自的下著命令:“你們幾個,還不趕緊去解決了歷史溯行軍!我還要回去睡美容覺呢。”

“審神者大人,”一位黑髮紫眸的少年快速掃了眼四周,低聲說道:“情況不對。這裡看起來不像有歷史溯行軍的樣子。”

“怎麼可能?”少女不滿的大叫著,“歷史上這個鬼親王明明就死掉了,不然怎麼會有藤原中宮的事情。肯定是歷史溯行軍幹的好事!你這種蠢貨懂什麼!”

少年似乎習慣了被訓斥,隱忍的低下頭。賴光敏銳的發現最開始出現的金髮青年雙手狠狠握緊,面上卻毫無變化。

女孩的喧譁很快吸引來了守護皇城的近衛府。

數十位兵衛迅速層層包圍了幾位不速之客,劍拔弩張戒備的看著幾人。幾位持刀男士見狀迅速背對背圍圈,將少女護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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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出來的藤原道長走到賴光旁邊,看了眼被層層包圍的七人,厲聲喝道:“來者何人!”

身著白衣紅f的少女不屑的看了眼周圍的兵衛,高高揚起下頜,語帶嘲諷的說道:“沒見識的古代人,我可是來救你們的。”

藤原道長剛剛被晴明破壞了詭計,心情正是鬱悶,哪裡容得一個小女孩如此頂撞,聞言怒聲下令道:“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將冒犯陛下的宵小拿下!”

眾兵衛聞令,紛紛高舉武器,小心翼翼的靠近包圍圈中的幾人。

“你們快點解決這些人,”女孩見狀煩躁的跺了跺腳,推搡著身邊的同伴。賴光眼見女孩染著丹蔻的尖利指甲劃過剛剛開口的黑色短髮少年的傷口,沾上鮮血的痕跡。少女卻只是嫌惡的甩甩手,並未道歉,精緻的臉上也絲毫不見愧疚的樣子。

金髮青年皺了皺眉,閃身將少年擋在身後,俯身在少女耳側說道:“夏。雖然不知緣由,但這個時空的確沒有出現歷史溯行軍。這種狀況下傷害時空原住民是時之政府禁止的。”說著青年沉默片刻,蜂蜜色的雙眸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包圍圈外的賴光,接著說道:“聽話,我們還是先回本丸,向政府彙報這次異常吧。不要讓我生氣。”

少女聽到耳邊低沉的男聲,臉頰瞬間緋紅:“是!看在髭切大人的面子上,不和這些蠢貨計較。”說著女孩從懷中取出一個御守,低聲默唸幾句,一道白光驀地籠罩住七人的身影,轉瞬間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無蹤。

驟然消失的幾人實在過於詭異。聚集在弘徽殿外的人群一片譁然。

賴光目視著幾人消失的位置,忽然開口問道:“剛剛的那些,是什麼?”

“果然瞞不過源少輔大人,”斜倚在牆邊的晴明蝠扇抵唇一笑,“那是付喪神。”

“器物經百年,得化為精靈。名為付喪神。”

“付喪神...”賴光沉吟許久,拇指不自覺的摩挲著髭切的柄卷。

“嘛,說起來剛剛未及告知,白河親王並不是生了重病,而是中了咒,陰陽寮首席下的咒。12”

“嗯,”賴光敷衍的回應一聲,晴明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源少輔大人知道這世上最短的咒是什麼嗎?”

“是名字,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晴明起身走到賴光身邊,指了指殿外的竹林,“我若為那杆吳竹取名,就是我在它身上下了咒。”

“然後?”

“然後我對於它便是世間獨一無二的人,它會日日在這裡等待我的歸來。”

“感人至深。”賴光面無表情的抬眼看了下晴明,隨即轉身進入殿內。

晴明看著賴光離去的背影,聳了聳肩道:“我可是盡力幫你了啊,髭切。”

本丸。

本丸內已是深夜。朦朧的月光下粉色的櫻花隨風飛舞,庭院內一片靜謐。忽然山坡下出現了一道白光。狐之助眯起眼睛等待片刻,果然是出征的審神者“夏”帶隊歸來。狐之助深吸一口氣走了上去,迎面而來的卻是少女審神者大力的踢踹。

“狐之助!你們搞什麼鬼!”

狐之助瘦小的身軀被夏踢出幾米,踉蹌的起身後恭敬的蹲坐在女孩身前。

“我到了那個小鬼死掉的時間點,根本沒有什麼歷史溯行軍!”夏說著氣憤的跺了跺腳,“我們還差點被那個時間的土著抓起來,都是你的錯!”

“非常抱歉,夏大人。”狐之助熟練的躬身行禮,“可能是政府監測的錯誤,我會為您向上級彙報的。”

“哼,被抓起來也只能說明你沒用。”庭院另一邊傳來一道陰沉的男聲。

“春!”少女審神者飛速的回頭看向陰影中走出的男人,嫌惡的皺了下鼻子。“你還敢出來!要不是你手下的刀劍叛逃,我才不用去你管轄的平安時代加班呢!有時間的話還是想想怎麼抓回逃跑的刀劍吧,喪家之犬!”

說完,夏便昂首越過男人向自己的部屋走去。

“可惡...三日月...小狐丸...都怪你們!竟然讓我這麼丟臉!”春雙手拽著頭髮,滿臉扭曲的怒吼。

一旁,夏的刀劍們沉默的跟著女孩的步伐依次走過。輪到髭切時,金髮的付喪神忽然低頭湊到春的耳邊,小聲說道:“審神者大人。剛剛的時間點有三日月的氣息。”說完,髭切便快步走向了夏的方向。

“哈哈哈!三日月!”男人聽到髭切的話,眼中放出興奮的光芒,一把拽過狐之助的尾巴大聲說道:“快給我定位!我要去剛剛的時空!”

“春大人,”狐之助倒掛在空中,艱難的說道:“可是您現在已經沒有刀劍男士了...”

“不用你廢話!”似乎被狐之助的話刺激到,男人臉猙獰的彷彿惡鬼,“你在質疑我的實力麼?”

“不...”狐之助被男人掐的幾乎窒息,連忙開啟時空門。

“哼,”春見狀一把甩開狐之助,拿出懷中的御守走向發光的門內,“我要讓你們知道,我才是最厲害的審神者。”

夏的部屋。

少女打著精神出征平安時代,早就是疲憊不堪。如今回到自己的部屋,強打著精神洗漱之後,便埋頭睡了過去。

守在門外確定女孩陷入夢鄉後,髭切蜜色的雙眼流露出刻骨的惡意。

“髭切大人。”藥研從走廊的陰影處走出,手中端著為髭切準備的晚飯。髭切點了點頭,接過藥研手中托盤,兩人錯身而過。

髭切獨自走在夜晚的走廊上,蜿蜒的走廊中只有青年一人的腳步聲迴響。月光照耀在屋簷,在地板上留下斑駁的影子,讓髭切恍然回到了源氏大宅。

“髭切。”

金髮青年猛地抬頭,耳邊彷彿還迴響著賴光不可置信的聲音。

髭切停下了腳步,緊閉的雙眼下滿是哀切。

“唔...兄長?”密不透光的牢籠中傳來虛弱的男聲。

“藥研今天準備的飯菜很不錯哦,吼丸。”髭切走到鐵欄前坐下,將手中的食盒依次擺開。儘管離得這麼近,審神者的法術仍然完全遮掩住了牢籠內部,讓髭切無法窺視。

“真是...說了我是膝丸啊...明明是家主同時給我們起的名字...”黑暗中傳來膝丸無奈的聲音。

“啊...”髭切支著腮,“過了那麼久,這種事早就忘記了...”

說著,髭切右手按上胸口制服上的源氏家徽,嘴角勾起苦澀的微笑,“全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