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書六聘, 八抬大轎。
僅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 卻險些就要讓顧卿音溼了眼。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掩下了眼中的溼意,方回眸望向了鍾書謹。
那雙明亮的眼眸之中, 此刻正含著隱隱的期待之意,與那難以掩飾的緊張之情。
對上鍾書謹這樣的目光, 顧卿音心中實在是軟的不像話了。不過,這種動人的話語,在這般情況下說,未免也太煞風景了吧?
可偏偏就是這種不在意周圍場合的真情流露,才更讓顧卿音感動。
看著鍾書謹那愈發忐忑的模樣, 顧卿音忍不住彎起了唇。
哪有人會像這傢伙一樣,在這種場合下隨隨便便就說出了這樣的話語啊!
然而, 就在顧卿音準備張口應話的時候,竟是被主桌上的何正德打斷了。
“承蒙各位俠士遠道而來, 何某先在此謝過諸位了!今日不論是何門派, 不論是正是邪, 能夠來此的, 都算是何某的客人!還望各位在今日能夠暫且先放下以往的過節與成見,給何某一個面子, 在此玩個盡興, 不醉不歸!”
那爽朗的聲音,和著渾厚的內力,已傳遍了整個宴場。
很顯然, 這裡頭混進了些什麼人,何正德的心裡早就有數了。
鍾書謹不悅的皺了皺眉。
被他這麼一打斷,居然把顧卿音的心思都給拉走了。
如此一來,鍾書謹倒是更不高興了。
這讓她怎麼好意思再問一遍方才的那番話啊?
何正德那一套客氣話說完之後,宴席也就開始了,奏樂響起,搭起的高臺之上已開始了助興的歌舞表演,場下的百桌宴席,也已開始熱乎起來了。
一時之間,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她們所在的這一桌,除了雲氏兄妹,還有其他的幾位青年俠客。
此刻的雲逸飛似乎已經忘了方才的那些不愉快了,正熱絡的活躍著這一桌的氣氛。沒過多久,他便已經與那同桌的幾位青年俠客開始稱兄道弟了。
而顧卿音卻沒怎麼注意桌上的情形,倒是頗有興致的欣賞起了高臺之上的舞蹈,只在不經意間將餘光投向了主桌之上的那些人。
那一桌所坐著的,皆是青陽門的重要家眷。
青陽門的老夫人,門主與門主夫人,下一輩的三個孩子,何子義,何子奇,何曉蓮三人,還有孟慕心與周錦依。
都是一家人吶。
顧卿音嘴角微勾,繼續往邊上打量了一番。
離主桌最近的那兩張桌子,其中一張坐著的都是青陽門內的各長老,而另一張,坐著的便是此次前來青陽門賀壽的各大門派中的重要人物了。
今早與她說過話的天禪大師便是坐在那一桌上,還有那嵩山派的掌門崔勝因,也是坐在那一桌上的。
就連唐時風,也因那何正德的意思,與他們共坐一桌了。
顧卿音嘴角的諷笑還未收起,雲逸飛便已將酒敬到她的面前了。
“顧大夫。”
順著聲音回過了頭,顧卿音才發現了走到她身旁的雲逸飛。
此刻,雲逸飛那張俊臉上已染了些許的坨紅,許是酒意上來了,他那臉上的笑容也比往常明媚了些,頗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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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大夫,多謝你當初救了我們彤彤一命,我……一直都沒什麼機會能跟你好好道個謝,正好趁著這次機會,我先敬你一杯,也好為當初的事情好好與你道聲謝吧。”
說罷,雲逸飛便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顧卿音猶豫了稍許,最終還是接過了雲逸飛遞來的酒杯。畢竟人家都是按著禮數來的,她也不好太駁人面子,更何況這一路上她還受了飛雲山莊的諸多照顧,一杯薄酒而已,若是不喝,還真是說不過去了。
然而,她還未飲下那一杯酒,手腕便已被身旁之人按住了。
“抱歉了雲二公子,我們小姐近日身體不適,這酒,就不便飲了。”
聞言,顧卿音眼中不禁浮上了一抹濃濃的笑意。沒有捨得讓鍾書謹不高興,顧卿音竟是順從的放下了酒杯,抬眼望向雲逸飛,淡聲道:“二公子無需太過客氣了,當初我就已經收下你們飛雲山莊的謝禮了,早已是兩清的事情了,真的無需再次謝我什麼了。”
雲逸飛只僵了一瞬,便已掩下了那抹苦澀,忍下了原先想要說的那句我已是自由身了,改口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說罷,雲逸飛也不再拘泥些什麼,瀟灑的端著酒杯繼續敬向了其他人。
這人倒是挺好的人,善解人意。
可惜,卻不是顧卿音所中意的。
待他走遠之後,顧卿音才笑著望向了鍾書謹,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壓著聲音小聲問了句:“我何時身體不適了?這身體不適的人,不是你嗎?”
說話的同時,她的目光還在鍾書謹胸口處徘徊了一番,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似是意會到顧卿音話中的深意,鍾書謹頓時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她羞惱的瞪了顧卿音一眼,似乎是覺得自己這樣總是被顧卿音戲耍,實在是太沒出息了,她又立即直起了背脊,附到顧卿音的耳旁,強自鎮定的回了一句:“我只是不想等會兒親你的時候,會從你口中嚐出我不喜歡的酒味而已。”
那曖昧的話語,配著溫熱的氣息,一同鑽入了顧卿音的耳中,撓得顧卿音心癢難耐。
偏偏那人還總愛不顧場合的使壞,在撤離之前,還故意舔了舔她的耳垂。
這傢伙,在這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就這麼囂張了!
這樣的行為,分明是在誘惑人吧!
顧卿音定了定心,趕在鍾書謹坐回原位之前,她便已伸手按上了鍾書謹的大腿,用力擰了一擰。
聽到鍾書謹倒吸一口涼氣時,顧卿音才幽幽的斜了她一眼。
“怎麼,昨夜的教訓還不夠麼?又想這樣大庭廣眾的亂來了?”
鍾書謹連忙按上了腿上的那只纖手,咧著嘴笑著打趣道:“卿卿啊,你這就害羞了麼?我還沒開始亂來呢!”
顧卿音眯了眯眼,咬牙道:“怎麼?你還真敢這麼想啊!”
見狀,鍾書謹倒是笑得更歡了,將自己的手鑽入那人的手心之中,緊緊的扣了住後,她才滿意的朝顧卿音湊近了些,悄聲道了句:“我哪敢啊,當然是跟你開玩笑的啦。不過呢,反正不管怎樣,今日這酒,不管是誰敬你的,你都是不能喝的,明白嗎?”
那軟軟的聲音,卻帶了幾分不容抗拒的嚴肅。
顧卿音稍一尋思,便已想通了一些關鍵。她微微轉了轉頭,注意到隔壁柳三娘所坐的那一桌上,竟無一人碰那桌上的酒後,顧卿音才明白了鍾書謹那話中的深意。
顧卿音垂了垂眸,微不可察的嘆息了一聲,方道:“阿謹,不要衝動,莫要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鍾書謹沒有立即回應,目光在周圍遊轉了一圈,見那些面熟之人對上她的目光時皆是衝她微微點頭時,鍾書謹才掩下了眸中的寒光,捏了捏顧卿音的手背,勾唇輕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鍾書謹都這樣說了,顧卿音還能如何?
她沒有再多嘴勸些什麼,而是默默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凝眸關注著周圍的情形。
此時,那高臺之上,正由著何子奇在那舞著劍舞,為何正德賀壽。
那飄逸的身姿,倒是引來了在場不少人的注目。
一舞畢,原本掛在他身後的那一張巨大的紅布,正沿著劍痕緩緩剝落,一個大紅的壽字,就這樣穩穩的掛在了臺上。
“好!”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傳來了一聲喝彩。隨即,掌聲雷動,響徹宴場。
“何三少爺果然名不虛傳啊,這一身劍法,倒是頗具何門主的風骨啊!恭喜何門主了,這可真是後繼有人了啊!”
何子奇反手收劍,負在了背後。聽到那些誇讚,他只謙虛的道了句過獎過獎,便已跳下了臺子,面目含笑,彎腰向何正德賀祝道:“祝願父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何正德滿意的笑了笑,親自上前扶起了何子奇,誇讚道:“不錯!不錯!不過呢,你這劍法如今雖已小有所成,可你日後也還得要繼續勤加練習,不得鬆懈半分,知道嗎?”
“是!兒子謹遵父親教誨!”
有何子奇這樣秀了一波劍法之後,眾人才沒有忘記了這是武學世家之主的壽宴。在何子奇後頭,又有不少意氣風發的英雄少年,陸陸續續上臺露了個一兩手,想要藉此機會求個何正德的點評。
酒過三巡,該吃的都已經吃的差不多了,該喝的也都已經喝得夠盡興了。不知是何人所起的頭,原本這一場看似簡簡單單的壽宴,倒是多了幾分別的意味了。
“何門主,俺知道今日是你的壽宴,不該說些掃興的話。可俺實在是忍不住了,只好厚著臉皮來替大夥兒問一句。也不知道你們青陽門身為正道領袖,對近幾日城中那傳的沸沸揚揚的事情,有什麼看法沒有?這血炎教近來行事總是這麼囂張,老是鬧得我們人心惶惶的,實在是太欺負人了啊!這回何門主總該要帶著我們大夥兒過去敲打敲打他們了吧?也免得他們總是欺我們正道無人吶!”
此話一處,不少有心之人皆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眼看向了主桌上端坐著的那位何門主。
何正德還未說話,嵩山派的掌門崔勝因便已站起了身,捋著鬍子朗聲道:“這位兄臺所言甚是,何兄,我早就說過魔教死心不改,這回他們先拿了唐門開刀,也不知下回還要報復我們誰呢,畢竟這兩年前圍剿魔教之事,我們大夥兒可都是有份的呢。魔教不除,我們皆是心中難安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