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給周錦依多加細想的機會, 孟慕心只出去了一小會兒, 很快就回來了。
逼著主僕二人一人喝下那一大碗熱薑茶後,孟慕心硬是把周錦依給留了下來,直說要等雨小一些再把她送回去。
無奈之下, 周錦依只得應了下來。
顧寧很有眼力,只坐了一小會兒, 便找了個藉口出去了。
此刻,房內只餘下了周錦依與孟慕心兩人。
周錦依向來話不多,兩人獨處,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索性就趴在了視窗, 默默的打量起了那邊冒雨打理著花圃的那位老者。
哦不,是花奴。
她看了那花奴多久, 孟慕心便看了她多久。
直到那個花奴整完那一整片花圃提著東西離開後,周錦依才開始轉了轉發僵的脖頸。
下一瞬, 便有只溫暖的手按上了她的後頸, 替她細細的揉捏著。
一如當初, 她看書勞累之時所得來的貼心照料。
“你啊, 總是如此,說了你多少次了都不聽。記住了, 以後千萬不要再這樣動也不動的看東西了, 不然以後我不在了,你看你要怎麼辦!”
這句話,以前的孟慕心也曾說過。
可那時的周錦依, 是如何回答的呢?
那時她的回答似乎是:“怕什麼,你這不是還在嗎。”
想起當初那有恃無恐的回答,周錦依不禁苦澀的笑了笑:“嗯,以後,我會努力改的。”
以後,是不會有人再像這個姑娘一樣,那麼貼心的為她做著那般溫柔至極的事情了。
就算有,那也不會再是她所喜歡的了。
如此,那些壞習慣若是再不改掉的話,那只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
那一瞬間,孟慕心忽的有些心悶。
“錦兒……”
她好想說,若是改不掉,那就不要改好了,可話到嘴邊,卻又被她硬生生的改成了:“你是不是對那花奴很感興趣啊?”
周錦依耿直道:“是,怎麼,你要與我說說他的事情嗎?”
孟慕心張了張嘴,險些就要忍不住說出心底的那些事情了,可最終,她還是理智的道了句:“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是府裡的一個老花奴罷了,你若是感興趣,改日我倒是可以給你送兩個花奴過去。”
周錦依也不逼她,只道了句:“若有什麼難言之隱,需要幫忙的,記得跟我說一聲。”
孟慕心手上動作一頓,竟怔怔的看著周錦依。
很不巧,就是在這時候,何子義來了。
“咦,錦兒也在呢。”
何子義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朝兩人所坐之處走了去,望著孟慕心擔憂道:“我聽下人說你這幾日身子不舒服,現在好些了麼?”
“身子不舒服?”周錦依斂了斂眉,“怎麼不叫我給你看看?”
孟慕心還未推說幾句,何子義便已欣喜的說:“那真是太好了!錦兒,麻煩你了!”
周錦依淡淡點了點頭,不容孟慕心拒絕,便已拉下了她的手腕,為她探起了脈。
只是,在探出脈象的那一瞬間,周錦依卻是難得失態的顫了一顫,只知瞪大了眼直盯著孟慕心看。
看到周錦依那煞白的臉色,何子義不禁慌了一瞬:“怎麼了怎麼了?錦兒你可別嚇我啊!”
“抱歉,我只是太詫異了。”周錦依連忙將手收回了袖中,緊緊攥著自己手心,掩下了眼中的水霧,方抬起來了牽強的笑了一聲:“是喜脈。恭喜你們了。”
這一下子,何子義都激動的要跳起來了,怎還有心思再去細想周錦依為何這般失態。
“喜脈?!我這是要當爹了?!慕心!我要當爹了欸!”
行醫無數,這樣的場面周錦依只是見過不少的,以往的她,見到這樣的場面,總是心如止水,可這一下子,她卻是難能平靜了。
看著那邊相擁著的夫妻倆,周錦依連個苦笑都擠不出來了。
搖搖晃晃的離了開來,卻又在離去之前不捨得往回望了一眼。
那一瞬間,她正好隔著何子義的背脊,對上了孟慕心的雙眼。
與何子義的激動喜悅不同,孟慕心的那一眼,卻是濃濃的哀愁。
只那麼一眼,周錦依便沒再看下去了,直接就轉身離開了。
喜脈啊,要當娘了啊。
可為何,你卻是這麼不開心的呢?
雨那麼大,周錦依竟能連傘都忘了拿,就這樣闖入了雨簾之中,跌跌撞撞的跑回了自己的住處。
那一日,少夫人有喜之事,就這樣傳遍了青陽門上下。
一時之間,門中上下,心思各異。
滄浪閣中。
等到鍾書謹醒來的時候,已是次日清晨了。
今日的天已放了晴,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霾。
融融的陽光灑進了窗臺,照亮了房間。
醒來第一眼,鍾書謹便迎著那暖融融的陽光,看清了身旁顧卿音那恬靜的睡顏。
那一刻,她還恍惚的以為,在她暈倒之前的那場惡戰,不過是一場噩夢罷了。
夢醒了,就沒事了。
只可惜,肩上那隱隱作痛的傷口,卻是打破了她的幻想。
現實是那場惡戰之後的她,如今已是重傷在身了。
這樣一來,鍾書謹頓時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次受的傷未免也太疼了點吧!
好在鍾書謹也是個能忍的人,見顧卿音還在睡夢之中,她怕吵醒顧卿音,倒是沒舍得發出些什麼聲響,就這樣默默的睜著眼睛躺在原處看著身旁的顧卿音。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看見顧卿音不自覺就蹙起了眉頭,以及那變得愈發不安的神情時,她終於還是忍不住撫上了顧卿音的眉頭。
她原本只是想幫顧卿音撫平眉心的褶皺,並不想弄醒顧卿音的。
卻不料,下一瞬,顧卿音竟猛的睜開了眼。
“卿卿,做噩夢了?”
聽到鍾書謹的問話時,顧卿音先是愣了一瞬,隨後又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
“你醒了?怎麼不早說?”
“才剛醒,怕吵醒你。”鍾書謹輕撫著顧卿音的眉頭,微笑道:“夢到什麼了?眉頭皺的這麼深呢?”
夢到什麼了?
夢中的畫面零零碎碎,顧卿音沒能將其拼湊成一個完整的畫面,她只依稀記得,夢中那浴血奮戰的鍾書謹,以及那奄奄一息躺在她懷裡的鍾書謹。
那夢境,與她們昨日所經歷的那場惡戰有些像,可那似乎又比昨日那一戰更為嚴重一些。
“阿謹。”顧卿音沒說自己夢到的那些東西,只是捉住了鍾書謹放在她臉上的手,緊緊的握在了手心之中,凝望著鍾書謹的眼睛問了句:“傷口還疼嗎?”
傷口,自是疼的。
可此刻的鍾書謹卻是害怕顧卿音擔心,強撐著自己扯出了一個看起來並不吃力的笑容,應了句:“本教主功力深厚,這點小傷小痛,算得了什麼!再砍我個十刀八刀的我都能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再砍個十刀八刀是吧?
顧卿音已然寒下了臉,冷笑道:“看來鍾大教主這身子骨還真是好得很啊!”
這樣的笑容,倒是看得鍾書謹有些發怵了。
然而,這種時候她卻是沒有退縮,而是硬著頭皮接了句:“那……那是自然的……”
“是嗎?”顧卿音鬆開了鍾書謹的手,撫上了鍾書謹肩上那又被鮮血染紅的中衣,挑眉問了句:“你確定嗎?”
“嘶嘶疼疼疼……”
此次鍾書謹傷的極重,那道傷口稍一碰觸,就是鑽心的疼,這下子被顧卿音這麼一碰,鍾書謹自是繃不住了,立馬就破功垮下了臉,委屈巴巴的看著顧卿音。
“卿卿,疼……”
“讓你逞強!”
顧卿音這下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匆匆起身取藥幫著鍾書謹換了貼藥再重新包扎了一遍傷口,又不甘心的擰了擰鍾書謹的臉頰。
“好在都是些外傷,不然哪能讓你這麼容易就醒過來了!不過,這次你肩上的這道傷可是傷得極為嚴重,都傷到骨頭了,所以這兩日你就別亂動了,乖乖給我躺著。要是等會兒再裂了傷口,有你好看的!”
鍾書謹癟了癟嘴,耷拉著腦袋道了句:“知道啦。”
這乖巧聽話的樣子,倒是讓顧卿音舒心了不少。
上完藥後,顧卿音又幫鍾書謹換了身中衣,隨後又將其塞進了被中,道了句:“時候還早,你再睡一會兒吧。”
見顧卿音立馬又拿著那些藥往外頭走了去,鍾書謹連忙問了句:“那你呢?你要去哪啊?”
聞言,顧卿音倒是沒好氣的回了句:“我還能去哪,當然是在這陪著你了!”
這下子,鍾書謹倒是放心了不少。
不然要是讓她一個人躺在這裡,那該有多無趣啊!
鍾書謹就這樣乖乖的躺在了床上等著顧卿音回來,好在顧卿音也沒讓她等多久,放完藥物後就回來爬上了床榻,躺在了她的身旁。
“卿卿。”
顧卿音一進被窩,鍾書謹立馬就蹭進了她的懷裡,一手搭在了她的腰上,還主動的枕上了顧卿音的肩頭,小聲的討好道:“咱們不生氣了好不?其實,我真的沒什麼大礙的,就是現在傷口疼了點,過些天定然就好了,你就別太擔心了,好嗎?”
顧卿音又怎麼捨得真與鍾書謹置氣呢。
“你呀,到底讓我怎麼說你好呢。”顧卿音小心翼翼的避過了鍾書謹的傷口,將她攬住後又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你就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嗎?”
被這樣的溫暖包圍著,鍾書謹的心情倒是愉悅了不少,這下子就連那發疼的傷口她也都不覺得疼了。
“只要你沒事就好了,我傷的再重又有何妨,不是還有你在嗎!有你在我還怕沒人給我治傷嗎?”
那一句你沒事就好,倒是把顧卿音心底的疼痛再次勾出來了。
這人暈倒之前的那一個擁抱,那一聲聲你沒事就好,讓她至今回想起來,都難以忘記當時心裡的那種鈍痛之感。
傻阿謹,總是這麼傻。
“你……”
“好啦好啦,何時你也成了這種婆婆媽媽的人了?大不了我下次不這樣了,以後我會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了,成不?”
婆婆媽媽?
顧卿音剩下那大半句話,就這樣被鍾書謹卡在喉間出不來了。
那神色,看起來略顯怪異。
似乎還有些憋屈?
見狀,鍾書謹不禁失笑出聲。
只不過,當她看清顧卿音頸間那淡淡的血痕後,她卻是笑不出來了。
鍾書謹忍不住伸手撫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摩挲著,蹙眉問道:“卿卿,疼不疼?”
疼不疼?這樣區區一小道傷口,又怎及得過看見鍾書謹渾身浴血時的那種疼痛?
顧卿音搖了搖頭。
“傷口不疼,心疼。”不等鍾書謹再次開口,顧卿音便已將鍾書謹緊緊抱了住,她抵在鍾書謹的秀髮之上,緊緊揪住了鍾書謹的衣物,顫聲道了句:“阿謹,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這樣了,不要再這樣置自身安危而不顧了,這樣的事情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這樣的不安,倒是與方才顧卿音睡夢之中那不安的重合在一處了。
鍾書謹略有些動容。
她抿了抿唇,心疼的輕輕拍打著顧卿音的背脊,耐心的哄著:“不過這次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也沒辦法後悔了。我只能答應你,以後我動手前一定會先想想你的!你也要相信我,我是一定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嘴上雖是這麼哄著的,可鍾書謹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
就算再來一次,遇上同樣的事情,她也還是會與之前一樣選的。
若是誰敢讓顧卿音有事,她定是不死不休的!
“好啦,你就別再害怕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在這裡了嗎。”
鍾書謹笑的明媚,可顧卿音卻還是緊繃著臉。
她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誰料鍾書謹竟趕在她開口前,直接就湊上來親了親她的嘴角。
似乎沒料到鍾書謹會突然有這樣的一個舉動,顧卿音倒是頓住了。
而顧卿音那略顯呆滯的神情,卻是把鍾書謹逗笑了。
此刻,鍾書謹已然忘記了自己還有傷在身,雙手一伸,便已捧住了顧卿音的腦袋,沒有多說,這一次她已經直接銜住了顧卿音的唇瓣。
關鍵時候,還是用一個吻來哄人比較好。
這種輕柔細膩的親吻,極易讓人沉淪。
顧卿音已由一開始的怔忪慢慢的回過了神,微微啟唇,便已迎接了鍾書謹的到來,熟捻的回應起了這一個吻。
本是一個輕柔不帶情.欲的輕吻,卻在這你來我往之間,變得愈發纏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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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個綿長的纏吻之間,原本落在顧卿音腦後的那隻手,也已經漸漸往下移去,撫過了顧卿音頸後,沿著顧卿音的背脊,摸至了她的腰身。
“嗯……”
一聲嚶嚀自兩人唇間傾瀉而出,顧卿音連忙睜開了那泛著漣漪的雙眸,按住了暗自鑽進她衣物之內的那隻手,稍稍一退,便已分開了那緊貼的雙唇,穩住心神道了句:“好了,別鬧了。”
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鍾書謹怎麼捨得就此鬆手,她半壓著顧卿音,繼續撫摸著那滑膩炙熱的肌膚,含笑道:“卿卿,你的身子,熱起來了哦。”
“你啊。”
顧卿音無奈,只得妥協的鬆開了手。
看這樣子,應該是允許鍾書謹為所欲為了。
鍾書謹心中頓喜。
然而,就在她興奮的想要繼續往上攀去時,顧卿音卻是幽幽的道了句:“我說過了,若是傷口再裂開了,可是有你好看的。現在你有傷在身,我可能不會做些什麼,可若是……”
鍾書謹不禁打了個寒顫,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手頭的動作,望著顧卿音問了句:“若是?若是什麼?”
只見顧卿音漸漸勾起了嘴角,繼續道:“若是等你傷好了,我自是會好好懲罰於你的,用我獨有的方式懲罰於你。裂一次傷口,到時候我就讓你在床上好好躺個一天。裂兩次,你就再躺個四天,要是再裂個三次四次的,你就半個月不用下床好了。”
鍾書謹一聽,頓時就腿軟了。
若是這樣,她那小腰板定要廢了的吧?
思及此,鍾書謹忽覺肩上似乎痛了一痛,當她瞥見肩上那漸漸染紅的衣料後,心底忍不住就哀嚎了一聲。
這下完了。
果不其然,顧卿音的聲音又已幽幽的響了起來:“今日已經裂了兩次了,阿謹,你可真是好樣的。”
聞言,鍾書謹忍不住就打了個寒顫,連忙止住了手中的動作。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收回手,顧卿音便已出乎意料的帶著她的手往上移去,放在了那抹柔軟之前,坦蕩道:“現在,你還想要嗎?你可要想清楚了。”
這一下,倒是把鍾書謹心中那一絲綺念都給嚇跑了。
鍾書謹就很沒出息的將手抽了出來,規規矩矩的搭在了顧卿音的腰上,訕笑道:“卿卿,你這是開什麼玩笑呢,這大清早的,快陪我再睡一會兒吧!”
顧卿音眯起眼睛笑了笑,“哦?我的鍾大教主,何時你也會這麼聽話了?”
“我……這是在遵醫囑……你說不能亂動,我就不能亂動……”
這幅乖乖巧巧的模樣,倒是惹人憐愛得很。顧卿音沒有繼續嚇唬鍾書謹,而是輕笑著低了低頭,在鍾書謹額上稍稍印了一吻,方攬著她溫聲道了句:“這才乖,好好睡吧,我守著你。”
鍾書謹這下當真就沒敢亂動了,就這樣乖乖點縮在了顧卿音的身前,緊貼著她的心口,緩緩的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超肥了,都快是兩章了,看你們誰還會說我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