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捂著臉痛哭著。
周圍人聞聲都看了過來,因為還沒見過哪個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得這麼慘烈的。
可是現在的唐儒松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數十年的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麼多年來的恐慌也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體味過。
現在的他終於開啟了心房,將那些不敢和別人說的秘密,尤其是不敢讓面前的女人知道的秘密全都宣洩出來。
“你不知道我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每天看見你躺在我的身邊,一張熟睡的臉都能令我心安,可是也令我失眠。我不想看見你臉上的失望。更不想看見你臉上的厭惡,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更不可能愛上我。
可是我舍不得你離開,你是我這麼多年來的全部,我不知道自己失去你之後我該怎麼繼續活下去,橋煙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
這個問題莫橋煙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這一輩子,她終究是歉疚於唐儒松的。
就好像這麼多年,唐儒松一直喜歡著自己,自己一直在追逐於封厲廷那般,他倆其實算得上是同一種人,都在因為自己愛的人而奮不顧上,赴湯蹈火,可是最後呢,他們兩個人只能遍體鱗傷。
而在相互理解的基礎上莫橋煙更多地還是戴上了一份的愧疚。
“我也不知道你怎麼活下去,就像是我也不知道曾經的自己應該怎麼活下去。但是謝謝你,儒松,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或許現在已經死了,帶著一輩子的遺憾,但是現在我有了安染,我有這麼可愛的幸福的孩子陪著我。這就是我繼續活下去的動力。你或許也該找個人,陪你共度一生。生個孩子,好好成一個家了。”
她看向唐儒松,嘴角上揚著輕輕說出來,
可這些話聽在唐儒松的耳朵中卻是成了另一種味道。
他緩和了許久之後看向了莫橋煙之後,低沉著頭,聲音像是從嗓子裡卡出來的一樣:“我們之間……真的再也沒有可能了嗎?”
可是迎來的卻是莫橋煙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我原諒你了。”
但是唐儒松卻從中聽出了答案。
就像是自己做過再多的錯事,可是莫橋煙卻是選擇原諒了自己,而封厲廷做過再多,莫橋煙卻是無法原諒。
因為愛與不愛。
愛,才會有恨,才會無法釋懷。
而不愛,那就是不愛了,再也不會在意了。
唐儒松覺得這一刻,自己真的徹徹底底的敗了-
當兩個人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看著手上多出來的離婚證,唐儒松小心翼翼的將離婚證收進了口袋中,貼身放好。
莫橋煙喊住他,他也只是頓了頓腳步,停留在了原地,沒有回頭。
只是擺了擺手,繼續往前走去。
莫橋煙看著就那麼走開的唐儒松,眼淚刷的一下也流了下來-
開車往公司走的時候。
忽然間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裡面傳來的聲音即使隔了八年,莫橋煙還是記得。
是清鈴。
她的聲音還是那般。
喊得稱呼也是那般。
“夫人,你能來一趟嗎?先生出事了,現在重傷昏迷,可能再也醒不過來,醫生說要刺激他的大腦皮層活躍,可是我們沒有辦法,只能希望您能救救他。”
莫橋煙聽到清鈴的話,腦袋懵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
“先生他重傷快死了。”
“……”
莫橋煙說不出來自己在指導封厲廷快死了的時候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態。
快樂?
沒有。
解氣?
也沒有。
輕鬆?
更沒有。
她以為她那麼恨封厲廷,在知道對方快死了的時候能夠瀟灑的來一句“等真死了再打電話通知我葬禮”,可是到最後,她有的只是說不出話,雙手發麻,雙腿發軟,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慌慌張張的開車,一路上不知闖過多少的紅燈,也不知道超速多少次終於跌跌撞撞的將車開到了醫院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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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家私人醫院,隱秘的很。
到了目的地之後是清鈴親自下來接自己,才有的上去。
莫橋煙以為這只是一個清鈴幫助封厲廷開的玩笑,可是進去之後才知道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當看見那個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各色管子,眼睛緊閉,連線著四肢的心電圖上超低的數值的時候,莫橋煙才知道面前這個男人,這個妖孽的如同惡魔一般的男人,似乎真的要死了。
她哆嗦著手,緩緩靠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在封厲廷的肩膀上拍了拍,可是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
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封厲廷?”
“封厲廷!”
“封厲廷!!”
連著喊了好多聲,但是床上的那人絲毫反應都沒有,這下莫橋煙是真的慌了。
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著。
“你給我起來,你給我起來,你這是怎麼了?你給我起來啊!你那麼討人厭,那麼噁心人,還那麼坑我,你現在這是要死了嗎?哪有這麼簡單?!”她動手推著他。
可是醫生看不過去了,直接上來阻止道:“夫人,您不能這麼推著先生,他現在生命垂危,只能靠著這些救命的管道,您如果不小心碰掉了這些管道,可能先生真的就回不來了。”
“……”
醫生的話嚇得莫橋瞬間就止住了手。
醫生繼續說道:“你現在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和他說這話,先生現在雖然是處於腦死亡的狀態,但是他需要的是人刺激,只有不斷的刺激才可能恢復。”xdw8
“那多久能恢復?”
莫橋煙緊張的不行,生怕封厲廷這輩子就成這樣了。
“這個不好說,可能三五天,也可能三五年,甚至也可能是一輩子。”
醫生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而話落到了莫橋煙的耳朵中卻更是打擊。
這個人明明還這麼的年輕,幾天前還像是幽靈一般纏著自己,怎麼現在就這樣了呢?
她眼淚不停地掉落著,伸手握住了床上男人的手,緊張的抱著。
“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死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安染才是你的親生女兒嗎?你不可以死的,你還要聽她喊你爸爸呢?你怎麼能死呢?”
可是即便是聽到女兒的訊息,床上的人呢也依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莫橋煙繼續叨叨著:“那這樣好不好,你不在乎安染喊不喊你爸爸,那你醒過來我就不再恨你了,好不好?”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莫橋煙著急了。
變著花樣的開始說著她和封厲廷以前的事情,但是不管自己說什麼,那人永遠都是沒有反應的。
她越說越感到力不從心。
急得在病床旁邊大哭。
“夫人……”
清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安撫道:“醫生說了,先生現在腦部幾乎處於死亡的狀態,所以對於外界的感知力相當的弱,幾乎沒有任何的反應,您就是說再多也不可能現在就有反應的。”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莫橋煙一聽就更加著急了。抓住清零的手詢問著:“為什麼會這樣呢?究竟是怎麼回事?”
清鈴看著莫橋煙的那雙眼,嘆了口氣:“是權氏搞的鬼。”
權氏?
莫橋煙一頓。
“八年前,其實搞垮了莫氏的不是封氏,而是權氏。權景將您父親還有哥哥逼死之後就栽贓嫁禍給了封氏。還趁總裁不備,偷走了封氏的商業機密,以至於先生一手建立的商業帝國,差點毀於一旦。人也在病床上躺了三年。”
“怎麼會這樣!”
莫橋煙瞪大了眼睛。
這樣的真相她竟然有些接受無能。
清鈴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當年毀了莫氏的是權氏不是封氏?
“不可能,當初如果是權氏下的手,為什麼封厲廷不解釋?”
聽到她這麼問,清鈴有些怨氣:“封總那時候想要開口,可是您給機會了嗎?在您知道莫氏遭了難之後您就從立交橋上一躍而下了,封總那時候根本沒有反應機會。在以為您死了之後,封總差點也隨您而去,那時候的封氏就如無人看守的寶庫,任人取之。因為那時候的封總根本無心公司。”
莫橋煙:“……”
清鈴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您以前總覺得封總最在乎的是他的事業,可是您真的瞭解他嗎?不對,或許您根本就沒有給時間和機會去瞭解封總,這個男人真的為你付出了太多。哪怕是這次重傷,也是為了能夠保障您和小小姐一份安寧,才會主動挑釁權氏,以身飼虎,將權氏引誘出來,一網打盡,只是沒想到最後被權景報復。”
清鈴說著說著鼻子就開始發酸。
而面前的莫橋煙已經成了淚人。
曾經自以為的真相撥開之後卻是另一層。
她那些根深蒂固的恨意現在看來竟然顯得這麼可笑。
八年前,這個男人為了自己,放下了一輩子的恨意。
八年後,這個男人為了還自己一片安寧的天空,捨身飼虎。
而在看見這個人即將死去的時候,她的心也差點跟著死過去,這些堆砌在一起,如果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莫橋煙就真的沒心了。
她握住了病床上男人的雙手,靠在自己的腦門上,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
去唐家的路上。
唐安染看著情緒不穩定的母親,有些不安:“媽媽,您為什麼現在要回來啊,您是原諒爸爸了嗎?”
“嗯,媽媽原諒爸爸了。”她頓了頓,看向了唐安染:“安染,媽媽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好嗎?”
“媽媽你說。”
“你能不能對著手機裡說一句爸爸你要早日康復?”
“我為什麼要說這個?”
年幼的唐安染並不懂,只是覺得現在的媽媽看上去有些奇怪。
莫橋煙臉上的愁雲更濃了幾分。
“因為你封爸爸,現在重傷昏迷了,快死了,媽媽希望你能喊他爸爸,給他加加油,鼓鼓勁。你要知道你不僅有一個唐儒松爸爸愛著你,還有一個封爸爸也愛著你。”
她輕輕摸著女兒的頭說道。
唐安染小臉都糾結在一起了。
可是想了一會兒之後點點頭說道:“好吧,那我說。”
在莫橋煙的幫助下,小安染嫩嫩的聲音被錄進去了。
“爸爸,你要加油,安染在等著你呢,你一定要早日康復。”
說完之後。
莫橋煙的眼淚已經吧嗒吧嗒的掉著,緊緊地將女兒摟在懷中。
車子行到了唐家大宅的門口。
唐儒松已經在等著了。
從莫橋煙的手中接過了唐安染,讓用人將小安染帶上了樓。
唐儒松對著莫橋煙重重的鞠了一躬。
“謝謝你,願意讓安染留在我身邊。”
莫橋煙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眼淚譁啦譁啦的掉著。
這一走,或許自己再也看不見這個孩子了。
可是她沒辦法。
封厲廷快死了,她要帶著封厲廷四處求醫。
她已經無暇顧及女兒了。
這輩子她對不起的人太多了,最後最對不起的竟然會是自己的女兒。
她也更加無法將女兒從唐儒松的身邊帶走。
因為相較於封厲廷,女兒已經習慣了唐儒松的存在。
“以後,好好待安染。”
“你放心,我一定會的。”
唐儒松重重地點了點頭。
忽然間,氣氛安靜下來。
就在莫橋煙轉身要走的時候。
唐儒松在身後忽然問道:“以後還會回來嗎?”
莫橋煙停留了片刻,搖搖頭:“不知道。”
抬起腳步,一刻不停的離開。
唐儒松眼眶微溼。
總覺得這個自己刻骨銘心愛著的女人,就這樣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