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怪的孩子
小女孩只有四歲大，此刻正趴在一個十四歲的黑髮少年肩上睡覺。
這個時間段的孩子的睡眠時間往往需要超過十個多小時才能夠滿足他們的成長需要。
早上的時候還精神得跟個威力十足的小炮彈一樣橫衝直撞，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光叫看著的人就感到疲憊。現在才是晚上八點多，女孩子的眼皮直打架，被抱起來的時候她以為是要去睡覺了，也沒有計較這個人是不是面生，毫無防備地貼著他的肩膀咕嚕嚕地睡覺，張著嘴巴開始流口水了。
而少年往著橫濱港最人跡罕至的方向走去。
現在正好是平安夜，十二月二十四日，行走過的街道都佈滿了璀璨的小彩燈，像是銀河繁星從天上流往地面，帶起無數閃光一般美好得不可思議。然而抬眼望去，天上只有遙遙的一輪清月。明明晴朗至極，卻一顆星星也沒有。
就在不久前，這麼一個溫馨明朗的節日氛圍下，橫濱港紛雜的黑暗勢力巨頭之一港口mafia的首領，不，應該是前首領橫死在他雪白的床被上。他的血浸透了整個床單，失血量嚴重到旁邊站著的隨身醫生森鷗外直接放棄搶救。他的臉上帶著狂喜的笑容，然後這份狂喜背後透出的恐懼憤怒卻因為已經無力再牽動更多的情緒，只能像是警告一樣死死地把眼珠子瞪了出來。而旁邊穿著紅色棉裙的女孩子柔軟可愛的臉上原本澄澈無暇的藍色淺瞳位置此刻只剩兩個可以吞噬無盡的黑洞。
直到她的眼睛恢復正常前，森鷗外和太宰治兩個人像是在等待系統重置一樣屏息站在原地靜觀其變。
太宰被森鷗外帶在身邊的時候就已經聽說過前首領收養了一個神秘女孩。這個女孩子擁有著叫人無法想象的可怕力量――白骨生肉，起死回生，顛倒時間等等可謂被命為神一樣的能力，然而她卻只是個心智未完全開化的孩子，她對任何人，無論親疏遠近，都樂於實現他們的願望。因為這份力量，她被前任首領精心地養在離他不遠的小屋子裡。
太宰治每次經過那個屋子都會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無法想象這個穿得光鮮亮麗，性情天真無暇的孩子是如何毫無抱怨地生活在那裡。毫不奇怪地，太宰治曾經認為這個孩子是以人肉為食，但在看到前任首領在病前突然發狂地抓著她的手說道：“聽著，聽著，無論是對立組織還是軍警，只要是敢違抗我的人，統統給我殺了。你可以辦到吧？”
這樣的決定只是交給幹部去做，都不知道要犧牲多少港黑成員。
更何況，他會下這樣的決定，完全可以說是喪心病狂。
然而女孩聽到這樣的命令後，她笑容依舊天真可愛。
“那請長井修助爺爺給我你的耳朵。”
前代首領似乎並沒有覺得這是多殘忍的行為，直接把自己的耳朵卸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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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看得觸目驚心，前代首領一定是瘋了吧！
然而女孩的請求還沒有停止。
“請長井修助爺爺給我你的手臂。”
首領表情依舊沒有變化地卸下自己的手臂，彷彿那不是他的東西一樣。
“謝謝爺爺，最後我要你全身的血液。”
首領這次把刀移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彷彿被人操縱一般毫無怨言地執行了。就在在一片脖間的血光中前代首領身首分離，血水如倒針鋪滿整個裝潢華麗的房間。
身上都沾滿血的女孩子得到滿足後，原本紅潤的臉頰變得如同木偶般毫無生氣，清澈的眼眸化成噬人的黑洞，她頷首彷彿即將說出一個“是”，彌留之際的前任首領因此露出快意的笑。
“願望實現了哦。”
小女孩純真的聲音此刻如同喪鐘般叫人心口陣陣發涼。
年少的太宰並不是見慣生死的人，但是此刻他卻心情異常冷靜，眼中毫無溫度，彷彿來自地界的死神，平靜地見證這麼詭異陰森的事情發生著。他不確定是女孩子操縱他，還是前代首領真的精神錯亂了。只是，他總算明白那房間的血腥和腐臭味從何而來。前任首領知道每次實現許願都必然會死人，所以才會不斷地送人進女孩的房間裡逼迫他們以死實現自己的願望。
“無疑地，這份如同神賜的力量是被詛咒的。”
即便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詭異的場景，森鷗外依舊處變不驚地說出了太宰治也默聲認同的話。
太宰，聽著，從現在開始――
前任首領是因為病死而亡的，他臨時前任我為下一任港黑首領，而你是我的遺言公證人。
第二件事，你把她處理了。
太宰關於第一件事便想提出反駁，聽到第二件事後直接開口道：“為什麼是我？”
森鷗外嘆息道：“即使是怪物，對著幼女的臉蛋，我也是下不了手。”
這裡有多少虛情假意，故作姿態，太宰治對這位曾經把他從生死邊緣拉到無妄的生來的“外科醫生”還沒有完全的認知，但是他也相信有實話。
……
殺死的第一個物件是披著孩子皮的怪物。
太宰治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吹噓一下自己的第一次居然給了這麼不得了的物件。
被寒風的涼意刺激醒後，小女孩一手抱著太宰治的脖子，一手撐著他少年時期瘦削的肩頭，彷彿來到了陌生的異世界一樣，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問道：“我們現在在哪裡？”
“你不記得一個小時前發生了什麼事嗎”少年反問道。
小女孩對毫無印象的記憶苦惱不到十秒，就被寒涼打敗了：“好冷啊，我可以回去嗎？”
太宰治把她直接放在地上。
女孩子睜大眼睛看著他，不知道他往著河邊不斷前進要做什麼，只見太宰站在河流淺灘，徐徐流動著的河水沒過他的膝蓋，對著她拍了拍手說道：“我們來比賽誰可以在水裡面憋氣憋到最長時間。”
“贏了有獎勵嗎？”女孩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落滿星光一樣閃閃發光。
“你想要什麼？”
“我沒有吃過棉花糖，首領爺爺總是忘記他答應過我的。”
太宰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臉上同時扯出沒有溫度的笑容：“我答應你。”
女孩子高興地趴在水邊，頭才要埋進水裡，突然又抬起頭，聲線飛揚地說道：“我告訴你一件事，大家都不對我笑的。很奇怪的，他們都好像很怕我。就你不怕我，還想和我玩，我真開心！”
“……”
…………
經過一個小時後，森鷗外看到全身都被水浸透的太宰治回到了辦公室。襯衫緊緊地貼著他單薄的身體，臉上依舊是什麼都不掛心的表情。
“順路自殺了嗎？”森鷗外毫不奇怪地說道。雖然認識不長，但是森鷗外知道他總是在找自殺的方式想痛快地自我了斷。
太宰治因為自殺這個詞臉上起了一些表情，但是更像是在追捕著回憶一樣的神情：“我的無效化對那個女孩的能力也會起作用。”
“真是叫人悲傷的故事，你也死不成。”森鷗外說著風涼話一般，輕飄飄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你對她許願說，讓她死了嗎？”
太宰治身體因為寒水而冷得全身發青發白，但是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胸口的心臟就像放著火爐一般灼熱地燃燒著。
――對的，他讓她去死。
他是沒有心的人，不會對一個怪物手軟。
然後女孩子笑著點頭了。
那雙黑洞一般的眼睛向著自己的方向看過來時，太宰治感覺到了窒息，也感覺到了冰冷，卻同時感受到了自己心如擂鼓的心跳聲，等待著審判一般，靜默地兩兩對視著。然後這個過程沒有持續太久，那雙眼睛很快就恢復了明淨。而眼睛的主人歪著頭看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因為對這樣的結果太過失望，太宰治整個人直接摔進水裡面，任由刺骨的河水把他吞沒。
“那個孩子被一個穿著西裝禮服，拿著文明杖，臉上留著小鬍子的人帶走了。”知道森鷗外在等他的回覆，太宰治簡單地攤著手表示自己也是無可奈何，回答道，“還是找更專業的人擊殺她比較好吧。”
太宰治以為森鷗外會因為這個結果而感到棘手。
畢竟，這個孩子是未知數，是大隱患，是地雷一樣的存在。然而他意外地看到在森鷗外聽到接走她的人的外貌後，他的神情平淡，只是說了一句。
“如果是這樣就沒辦法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對於追捕那個孩子的事情也沒有再提。
與她之間的事情就此結束了嗎？
太宰治覺得遠遠早著呢。
你叫什麼？
nanika（什麼啊？）。
名字。
拿尼加揍敵客。
……
完全不像是日本人的名字。
之後，你想做什麼？
我想回家。哥哥呢？
我想自殺。
那等等我，我回家之後，我就來找你，我會陪你。我們一起吧！就這麼說定了。
被領走的時候，拿尼加在對方的臂彎上和他拉起了小指。太宰治感覺自己的小指似乎還殘留著拿尼加的小指的柔軟，想到這裡，他的後背忍不住順著沙發背下滑，嘆了一口氣。
森鷗外聽到太宰治在嘆氣，便提聲問道：“怎麼了？”
“被騙了。”
“什麼被騙了。”
“我去換身衣服，太冷了。”太宰治誇張地縮著脖子，從沙發上一躍而起。
孩子怕連自己說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吧。
雖然自己也不會心動，但是居然有一瞬相信了她的話，真是傻透了。
太宰治不想把這件事繼續放在心上了。
見太宰治走後，森鷗外還在處理首領後事的事情，不得不說，前任首領的願望還真的給他減少了不少負擔，這短短幾個小時內，橫濱黑社會的幾個勢力極大的組織全部覆滅，死亡人數達到五千人以上，港黑一下子越到了橫濱黑社會勢力前三位，哪怕還有一些麻煩的組織，但是暫時可以先放一下。
離夏目漱石老師提出橫濱的三分構想更近一步了。
還真得虧他想著辦法，把那個孩子帶到了前任首領面前，至於給前任首領的那些讓人精神錯亂的藥找個時間處理掉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