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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結篇 第十八章 護短 問長

與紫顏一路前行,獨自想著心思的明浩忽悠抬頭,鳳眸微眯。

不是說要去尋找阿萊安東嗎?

這怎是於無界山莊相反的方向?

“龍兒,我們這是?”明浩不明問了一聲。

紫顏目視前方,雙眸中似有團火在閃爍,輕輕說道:“她在倒懸洞前曾經領悟了崑崙祖師的一式追魂劍,威力極大,動靜又極小,我還是想試驗下,看看效果。”

明浩立即明白了紫顏其實心中還是不想放過妖姬,雖然妖姬此時剩下的應該就是一個陰身。

明浩微遲疑說道:“你……龍兒,只此一次,便不可再出手了。”

“知道了。放心,我不會做無把握之事兒的。”紫顏輕鬆一聲。

放心?

如何能放心啊。

妖姬在久遠之前便是妖帝冷奇心中愛,那男人怎會忍心看著自己女人真的魂死道消?不然也就不會有先前那一出了,他親手殺死妖姬陽身,還不就是要給妖姬留有一線生機,這種手段若是放在從前糊弄紫顏,紫顏自是看不破,而且還會很開心,可是現在的紫顏可以說時時刻刻都在成長,她那雙美麗的眼睛越來越深邃通透,甚至較之萬年前她眼中所藏星河還要浩瀚。

明浩的心真是忐忑了。

不出意外,只要紫顏再對妖姬出手,冷奇絕不會坐視不理。

明浩倒不怕與冷奇全力一戰,他只是擔心紫顏此舉無異於是在向荒丘宣戰。

黎明時分。

冷奇駕御著那葉銀舟,緩緩而行,於雲海之上看日出真是另外一種巍巍壯觀的美麗景象,旭日染紅了海浪-樣的飄渺雲層,金燦燦,很是耀眼。

冷奇突然輕輕問了一聲:“可恨我?”

“為何要恨你?我又不是那無知孩童,自然知道你是在保全我。”妖姬陰身躲在冷奇身後,此時的旭日光芒還不能傷害她太多,不過她也不敢完全暴露在那在凡人眼中是金色的陽光而在他們這些修行大妖眼中便是可瞬間粉滅了他們神魂陰身的紫色浩然氣,便是仙澤神澤也要遜色很多。

“還是不肯與我一起回去荒丘嗎?”冷奇轉回身看著就躲在他修長身影中的妖姬問道。

“我就是想在這凡界等著他回來,好能見他最後一面,我也甘心。”妖姬垂眸,滿臉痴情無悔意,看得冷奇即心痛又無法。

無論凡人與妖魔,一旦愛上一個人,那種執念痴心便是撞了南牆也會有許多人心甘情願的不回頭,贊喻之言……這就是“愛”啊!

好一個“愛”字了得,竟連如妖姬這般的妖魔頭子也會被其左右。

“罷了。你既想見他,那我就讓你見他。”冷奇話落突然揮手打出一道屏障,之後又從他的綠色酒葫蘆中倒出一團聚而不散的酒水來。

那酒水就如同是一葉畫卷,其上影影倬倬現出了許多妖姬在荒丘時候所發生的事情。

妖姬知道這是冷奇可觀人心,可窺天地大道,可看前世今生未來的大神通,只不過想要使用神通,冷奇都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尤其是有違天地法則,洩露天機之事兒,冷奇需要付出的代價就越大,大到有可能會是他的性命。

酒水畫卷舒緩展開,其內世界漸清澈,花開花落似無聲,妖姬卻能夠瞬間清楚看盡那其中一切已發生與未發生之事兒,甚至是那座遠在天界的鬼怪區,蓮花結界上閉目的那襲白衣都一一在畫卷內閃過……最後直到那男子與魔姬的出現,面色已現慘白的冷奇手掌翻轉,其畫面漸緩,就如同妖姬親臨了這場還未發生的見面。

“魔神……”妖姬淚目,不自覺就要上前,可惜的是那位她心中最愛的男子溫柔目光看向的並不是她。

柔柔一聲“姬兒

!”喚出了他對魔姬所有相思與從未變過的濃濃愛意之後,他擁面如枯槁,老朽醜陋不堪的魔姬入懷中。

這一相擁,妖姬盼望了多久?為此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她自己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原來,邢夜愛的從始至終只有魔姬,就算魔姬變得老朽不堪,她妖姬都無法取代她在那男人心中的位置,妖姬於邢夜來說不止沒有機會,甚至是妄念。

妖姬任憑眼中一大汪淚水落下,愛而不得,痛徹心扉……微一眨眼,才清楚看到邢夜望向畫卷中的自己,心中又升起一線希望,只不過這希望才起即滅。

“無用廢物,我讓你照顧好姬兒,既然你這麼不中用,留你何用?”魔神語氣沉冷且帶著憤怒,看她的目光與看向魔姬的完全不同,說話時候已經毫不猶豫對其出手,探手一抓一帶,她的妖力與周身生機靈氣立即湧向魔姬身體。

看著那瞬間蒼老了容顏就將神靈隕滅的自己,妖姬與畫卷中的那個自己同時痛哭發聲:“魔神……我……不要!”

可惜的是,對她完全無有半點憐憫之心的魔神邢夜並未收手,直到她癱倒在地,他才看向懷中魔姬輕聲問道:“姬兒,如此可覺得好些了?”

魔姬抬眸看著自己心愛男子,帶些怪怨的口氣無力說道:“妖姬輔我做事兒還算盡心盡力,夫君也不知憐香惜玉些。我罪孽深重,此間天地是容不得我了,就算你抽了她所有神魂妖力與我,也是無濟於事的……”

“姬兒,相信我,我自有辦法救你。”

“我累了,想歇歇了。”

“我不準你這麼說!我不準你離開我……我不準!不準!!”因害怕失去,魔神神情近乎瘋狂。

好一對恩愛夫妻!

自己對他們來說是什麼?

那如同一攤爛泥樣蜷伏在地的自己真像一隻無人待見的老荒狗!

可憐!可恨!可嘆……

妖姬淚落不止!

已經到了極限的冷奇左眼瞬間自爆,眼眶中血肉模糊一片,甚是駭人。

“可還要看?”冷奇對自己失去左眼視若無睹,也未顧惜已現流血赤紅的右眼看向妖姬認真問著。

“哈哈,呵呵呵……笑話一場,笑話一場。”妖姬瘋癲抬頭,才看到冷奇異樣,瞬間她冷靜了心神,幽幽說道:“奇哥哥,夠了。我累了,我們回吧。”

冷奇立即收起那酒水畫卷,之後重重座於小舟上,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水,為了妖姬能迷途知返,他也真算是拼了,不過看來結果還是值得的……

失去了一隻眼睛都未見冷奇如何心痛,反倒有些開心模樣說道:“好,我們回家。”

妖姬眼中淚水越發小溪流樣流淌,她已分不清是在為魔神邢夜流淚,還是為自己的徹底傷心流淚,又或是為了面前這為了她失去一隻眼睛還向她開心笑著的冷奇流淚。

“瞎了這只眼你就不是我荒丘第一美男子了。”妖姬雙手握向胸口,終於感覺到異常心痛的她說著。

“人之外貌有那麼重要嗎?再者說了,我就算只剩下一隻眼那也是大帥哥一枚。”冷奇怕妖姬心中對自己有所愧疚,一副自信傲嬌模樣說道。

“以前與我來說是有的,不過現在沒了。”妖姬說話握向胸口的雙手突然有些顫抖,看著冷奇悽美一笑。

“小姬!”冷奇驚叫一聲,猛然站起。

美姬抬頭看向已然升上雲層的金盤樣的太陽,一臉釋然的說道:“哈哈,上官龍晴,我倒底還是看輕了你。”之後她踉蹌了一下身形,靠去冷奇懷裡,神色雖痛痛苦,語氣卻極為平靜的說著,“奇哥哥,算了,我於此間天下作孽太多,你莫要想為我報仇,我也累了。”妖姬話落,眼中現出一抹極

其暢然之色,陰身噗聲粉碎,化成一蓬星星點點的金粉消散在妖帝冷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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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姬!小姬……”冷奇抑制不住心中悲痛,顫抖了聲音,慢慢抬頭看向與旭日一起升上雲海的紫顏與明浩兩人,憤恨叫道:“上官龍晴!是我騙你在前,你不守信於我在後,我們至此兩不相欠。”

“我師叔白知秋是真正死在了妖姬手中,再無重生可能,一命抵一命,這是此間天下再正常不過的道理。妖姬殺戮無數,我給她留了那一線生機,妖帝竟然如此輕鬆說兩不相欠,那我是真要去趟荒丘了。”紫顏將話挑明,惹得冷奇豁的釋放了周身滔天殺氣,雲海震盪,連那輪旭日都似乎向下退去了幾分。

“上官龍晴你不要欺人太甚!”

對妖帝震怒完全無視的紫顏繼續飛身上前說道:“哈哈,欺人太甚嗎?能讓妖帝說出這種話也是不易了。人之性命本無高低貴賤之分,妖姬身上到底有多少罪孽,妖帝應該比我清楚。我與了她重生的機會,妖帝此時想的不該是如何教導她不再成為此間天下的禍害嗎?她若膽敢在未來再作惡,我龍神劍下將再無荒丘。”

“好大的口氣!”冷奇一聲怒喝,腳下小舟豁然變大,大到舟頭直接頂到了紫顏與明浩面前,冷奇站於舟頭,怒目看向紫顏,不過終究他未向紫顏出手,而是狠狠說道:“好,我妖帝便在荒丘等你到來那一日。”

冷奇腳下一跺,天地震顫,巨舟沖天而起,帶起狂風陣陣,凜冽飄蕩了紫顏與明浩衣裙。

在妖帝駕著那大舟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時,明浩轉目看向紫顏問道:“為何要如此激怒妖帝?”

紫顏那繃緊的心絃這才有所放鬆,對明浩說道:“怎就許他妖帝護短,不許我問長嗎?而且我就是要讓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傢伙們知道,為仙之道、為妖之道不是罔顧天地法則,濫殺無辜,視凡間生靈為螻蟻,事後稍許表現些許懺悔言語,就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天地有規矩,欠下的總是要還的……”

“妖帝已經算是此間天下很好的妖仙了。”明浩嘆息了一聲。

他知道紫顏其實說得很對,凡人生死於天界仙神歷來都是無足輕重,於妖魔來說更是如此。凡人孱弱,若是不能修道得長生,步上仙家天地,可以說即便是凡界各王朝的皇家貴胄一樣是任人宰割擺弄的命運。

好在此間天地大道有法則,天眼之下,天雷滾滾,一如紫顏所說,欠下的總是要還的……

天地也有不平氣,積聚哪裡,雖無定數,卻總是要發的……

聽了明浩如此評價妖帝冷奇,紫顏顯然心中積鬱未盡除,對自己很是失望的嘆息道:“是啊,所以才會縱容出一名妖姬來。就算她作惡再多,這美麗的風景她都還有機會可以看到,可我的白師叔呢?被她生吃了心膽,捏碎了魂魄……”紫顏眼中溼潤,很是意難平的樣子。“當初師父死在骨劍山那邊,仙家金丹被魔神捏碎,她不顧阿萊反對,毅然去往天界,我現在能夠真正體會到她當時的心情了。”

“龍兒,都是我的錯。”明浩自責了一聲。他知道紫顏之所以給了妖姬一次得以重生的渺茫機會,皆是因為先前答應了他不再對妖姬出手,當然這其中也有些無奈。

為了即將到來的真正大戰,為了這天上地下萬物蒼生的和平生活,也為了還在鬼怪區未能歸來的自己,紫顏不能恣意任性,不能放開手腳於這凡界好好與妖帝死戰一場,自然也就不能徹底滅了妖姬,一劍平了她九尾狐一族的老巢荒丘狐狸洞了。

“怎就是你的錯了?是那時的我太弱了。”紫顏說話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如同是吐出了心中不快,大聲說道:“至此以後,我劍之所向,定然要斬盡當斬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