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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深夜鬼影

  正因為他如此軟弱他才可以利用他,將來康若然嫁過去他才無須擔心。康父是人**湖,從來不把無把握之仗。更何況這是一場兵不血刃的戰爭,流年一家對他奉若神明,言聽計從。他對自己的一切鋪排志得意滿。

那是1975年的茅臺,是真品,誰送的老頭兒已經記不得,但味道入口綿長,酒香醇厚。如果不是借他姓康的光,流年父親恐怕喝不上這一口,是人間難得的極品。

所以倒酒時他特意抬高手腕,酒入酒杯發出動人的聲響,像泉水拍擊崖底的岩石,聲音真好聽。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康父聽流父吟誦,這是流年父親的自得其樂,他曾寫得一手好字,沒事兒賦兩句舊體詩,從前體制內有名的才子,然而才子跟糟糠一樣,都有下堂的一天。

舊時王謝堂前燕,如今他們流家也就是個普通的百姓人家。沒什麼值得驕傲,更沒資本。一直打壓得流年家抬不起頭來,這也是康父的手段與心機。唯其如此,流年一家子才會以康家為救世祖,馬首是瞻。

過程沒一點馬虎,不曉得為什麼後來會走了樣兒。

原以為的神不知鬼不覺,不想最後還是千迴百轉。康父睡不著時也曾經想,會不會真有因果,會不會真有報應?比如他真對陳莫菲的前途橫加幹涉,及到後來以為她不再是為什麼心腹之患,這才罷手。不想兜兜轉轉,他們老康家到底還是敗在了流年及陳莫菲手裡。

然而,不能停,不能罷手,不能收手。他已經無法停手。

陳喬被他擺了一道,那小子目無尊長,忒也狂浪。他親自上門,對方沒賣他一點面子。於是手起刀落,這還是輕的,重的,取其性命。

怎樣才可以取其首極?他其實想不到,不然他不會手下留情。康父到此時方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興許腦子是真跟不上了,如果康若然是個兒男,他也許會拖他下水,但她不是,她是個女兒身,自己尚且沒有辦法護自己周全,還需要他的保護。

他看著女兒,心思複雜之極。

得儘快幫她找好著落,然而環顧四周,竟無一人可相托。流年都起來造了他的反,革了他的命,其他人更不堪託付。好在他手裡還有錢,另外還有一大筆錢,那筆錢別人不知道下落,等若然再穩便一陣子,他會送她出國,將那些錢劃歸於她名下,這樣她下半輩子都吃喝不愁,只希望她真能看透,不再執著於什麼兒女情長。

男人,有的是。他康若然的女兒應該有這個眼界,能看得開這些。

“不想最好。不想最好。”康父不斷重複,沒法扼制的老淚縱橫。女兒瘦了整整一圈,他愛莫能助。原來手眼通天,竟也不能讓自己的女兒過好自己這一生。

命運?

他不服。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不相信命運,這些年他竟可以擺佈別人的命運,沒有人可以擺佈他的命運,老天也不行。

“爸。”康若然擦乾眼淚,“晚飯吃了沒?我問阿姨,她說您這兩天吃的都極少。”

是的,他吃的都極少。康父這一生生命中兩個人最重要:一個是妻,一個是女。這兩個女人綁架了他的一生,他今生今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這兩個女人身上,他甘心被俘。

女兒自不必說,他對她的愛從來溢於言表,對妻的愛稍微收斂,然則她一走,他才真正慌了手腳,想起她的每一個細枝末節,都想。

然而此情此景沒有辦法跟別人說,連女兒都不行。女兒自己的感情事還沒捋清楚,女兒心裡苦,他知道。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人生的種種無奈他都曉得,卻仍舊不願意讓女兒品嚐。女兒不應該有想得卻不可得的東西,女兒要的,他全部都要給她。

“走,女兒陪您再吃點兒。女兒親自下廚,您想吃什麼?”

康父未曾阻止,也不想阻止,女兒進了廚房,她的側影跟夫人很像,爐灶上冒出藍火,他見那火光十分可愛,彷彿妻沒走,可能只是在臥室裡閒著,膝頭放一本書,燈點著,那是人間的煙火氣息。來人間一場,沒有煙火氣怎麼成?

他默然嘆氣,將燈全部開啟,整個康宅燈火通明,老人朝窗外一瞅,倏忽一個人影閃過。那是熟人的影子,誰呢?他眨眼的工夫,那人影卻又倏忽不見。

誰來的?那麼熟?那身量,是個故人,一定是個故人。他再回頭,甚至走到窗前,他是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他什麼也不怕,外人搞什麼把戲都叫不住他姓康的板,他走到窗前,見窗外只有樹影婆娑 ,興許是眼花了,他回過頭來,看廚房燈光下女兒忙碌的身影,其實廚房裡還有剩菜,也足夠他們爺倆兒吃了,但是不必,若然要炒新鮮的, 這是她的孝心。他十分滿足,覺得為了這個女兒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再朝回踱步,他猛然間停住腳,眼前一花,差點兒站立不穩,好在他就手扶住了旁邊一個花架,那花盆搖了幾搖,終於是穩住。

老流!

那個身影,他想起來了-----流年父親,那身量,他太熟悉不過,他們曾經稱兄道弟,有幾十年的交情,差一點兒就做成了兒女親家。

不不不,他不應該來找我。

康父覺得後背出了汗,細密一層,爬上他的身體,將他衣衫濡得溼透透的,他想回頭再朝原來的地方看一眼,終究沒有。不會是他,不會。他死這是第幾天了?康父掐指算日子,不是第三天,這才第二天,第二天,哪怕真有鬼神也仍舊在地府裡遊蕩,牛頭馬面還在給這老小子登記呢,他哪有時間來人間閒逛?更何況他已經跟他說好了,只要他這一去,他就不會死咬著流年、陳莫菲、陳莫菲肚子裡的孩子、流年母親不放。

他嘴角露了一絲不易為人覺察的微笑,連康若然從廚房裡出來都沒注意到。

“爸,”康若然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

“噢。”康父回過神來,面香穿鼻而入,康父是個不太合格的老饕,他於食材不十分講究,不過勝在這些年遍食人間珍稀美味,河豚也吃過,他不像那些真正的食家能從菜品裡挑出什麼材料或者做工。他只知道好吃,香、鮮。

然而哪怕於所有人間美食他的評價也不過這兩個字,但也不妨礙某些人稱他為老饕。

女兒的面熱氣騰騰,只是一碗面,不過一碗面他也十分知足了。康若然將面從他面前移開,香味兒飄遠了,他跟隨那香味兒,一路走到餐桌前,他忘了窗外的那個身影,也許是眼花了,就是眼花了,這麼多年,他做什麼事兒都能給自己找到一個正當的理由,他可以說服自己,幹什麼他都能說服自己。

他一直以為流年父親遲鈍,愚魯,傻。後來才知道他並不傻。他並不傻。他是怎麼知道的呢?他是什麼時候猜到的呢?看破別說破,興許他就不會因此而喪命。

老流,跟他比,道行還是差得遠了些。

他端然坐在餐桌前,面的熱氣氤氤而蒸騰,將他的臉燻得溼潤起來。女兒返身進了廚房,她扎著圍裙,將頭髮攏於腦後,盤成一個寬鬆的髻,脖子修長,像白天鵝。流年那小子沒有福氣,這麼好的女人,他還有什麼不滿足?也不應該再有不滿足,他太不識抬舉了。老人血氣上湧,胸中積鬱怒氣,於是起身,應該喝兩杯,從前他不缺人陪他喝酒,現在幾乎沒人能陪他喝酒了,應酬場合倒還是有,但那不是在喝酒,喝酒講心情,也講情趣,酒跟心裡話一樣,挑人,不是跟誰都能喝到一起的,不是跟誰都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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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父親,他是一個,他是他的酒友,此前他們常在一塊兒喝酒,幾個下酒的小菜,菜不是重點。

呵,怎麼又想起他來?

他不配的,那時他以為他們會成為親家,有時酒喝得高興了,兩個老頭子也會以親家相稱,那似乎是十分久遠的事兒了。

康父搖搖頭,不願意再往下想。

都是好酒,他有些猶豫不知該選哪一瓶。康若然端出另外一碗面來。

裡面澄黃的油湯,上面飄著青翠的蔬菜葉子,黑的是香菇,還有海物,是什麼?響螺片還是什麼?乾貝瑤柱?鮮、香,所有的、再好的食物到他鼻子裡最終也不過就是這麼個品相。

這已經是他給予食物的最高評價。

“爸,您要喝酒啊?”康若然小心翼翼的經過他身邊。

“噢。”他答應一聲,看那酒架上的酒瓶子,有一瓶是茅臺,茅臺?1975年的茅臺,他拿起來,恍惚記得每次跟流年父親都是喝茅臺。

也不知他到了那邊有沒有茅臺好喝,他拿起酒瓶,瓶身的白瓷觸手冰涼。面是熱的,他想。

噢,不對,裡面的酒也是涼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