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現代 > 殘酷的愛情最新章節列表 > 第152章 最後一次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152章 最後一次

  流念記起當年自己在應對這些問題時,心裡想,哪裡不一樣?你比從前更胖、更醜、更俗氣了。

他退出她的房間,一眼也不想多看。命運多麼奇怪,如果在他此後的人生裡會有一個程竹青,為什麼要讓他那麼早以為自己遇見了對的人。

流念回到自己的斗室,不覺其小,那麼小,他仍舊覺得空,空是有原因的,想的人沒在眼前,沒在身邊,多小的地方便都會覺得空。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後不後悔,事實上來不及後悔,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他來不及反應,直到搬遷到了外地,他仍舊沒能從那件事兒裡回過味兒來。

她怎麼樣了?

流念不知道,也沒有辦法透過任何渠道打聽到程竹青的一星半點兒的訊息。不過他不傻,能分析得到,這種事兒,作為男人的他尚且身敗名裂,更何況是女人。

真希望他們也跟他一樣搬了家,能夠到一個嶄新的地方重新開始。人都會犯錯誤的,流念時常祈禱程竹青的丈夫也作如是觀。

他只能強迫自己忘記她,妻子兒子跟著他顛沛流離,妻子的眼淚,他從前從來沒有留心他的喜怒哀樂,那次事件發生以後,他跟妻子的角色和在家裡的地位來了個乾坤大挪移,流念話更少了,家裡大事小事,一切都是妻子說了算,他從來不反駁她。不過他們兩夫妻也都於此十分心知肚明,流念在贖罪。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其實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什麼樣的滔天大罪。背叛了自己的婚姻?是的,他是背叛了,然而不是他先背叛的,妻子也背叛了他們的婚姻,妻子用的方式十分隱秘,然而他能感覺得到,她幾乎在跟他結婚那一刻起就發生了變化,她不再熱愛浪漫,也不再戀慕他的才華,從前那些讓女人愛不釋手的小伎倆,她常不解風情的一下子捅破戳穿,常搞得兩個人不歡而散。

妻子開始更注重實惠,說得不好聽一點兒,就是變得愈加的市儈了。

“這次憑先進能不能有你?”

“有你了會分多少獎金?”

“某某求一副字,人家給錢呢,為什麼不給人家寫一幅?”

“你看某某某下海經商了,現在是大老闆了,開了一個黑色的小轎車哩。”

他聽得煩了,有時想出言反駁。

“你也嫁他去呀,給那財主去當小三,興許你那屁股也有份坐坐小轎車。”

然而他沉默,什麼也沒說,覺得這個家跟他的靈魂越來越無法匹配。

所以遇見程竹青,應該是理所當然。

所以他常不曉得自己究竟哪裡錯,哪怕是沒有程竹青,再來一個李竹青,王竹青,他可能一樣會犯錯誤。他有時仍舊會懊悔,有一次他一個人喝悶酒,喝著喝著,想像對面坐著一個女人叫程竹青,他舉起杯子來,看見女人也微笑著拈起一支杯子來。

“我還是太蠢了。”他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又給自己滿上,然後再一次拿起杯子,對著對面那片空曠的牆壁。

“不,是我們太蠢了。”他補了一句,“做這種事應該有技巧的。做得多了也許我們就會總結出經驗來,可惜了,可惜。”

他嘆了一口氣,可惜什麼呢?流念心裡十分清楚自己在說什麼東西可惜。

從此是天涯弔客,他流念是。紅塵再有多熱鬧,跟他總彷彿再無瓜葛。在那場情事裡,在那場婚姻裡,流念覺得自己被判了無期徒刑,餘生只能用來贖罪,哪怕他並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什麼滔天的大罪。

流念也是自那時起開始懂得,人生不必將每件事兒的對錯都搞得清楚明白。

你錯了沒?

你錯了沒?

那天,他喝醉了酒,搖搖晃晃的朝家裡走,走到一面牆壁,看見牆壁上自己的影子,他笑了,路燈還是月亮,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他像個孩子突然間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一樣,一會兒靠近那面牆,一會兒又離得那面牆遠一點,他看著自己的影子像變戲法兒一樣。一會兒長,一會兒短,一會兒高,一會兒矮,一會兒胖,一會兒瘦,他嘻嘻的笑著,風吹過來,酒見了風卻開始在他腦子裡撒野,他覺得息的腦袋暈暈乎乎的,他臉發燙,身子也發燙,便想起那個讓他跟程竹青都發燙的夜晚,如果不是東窗事發,那將是一個多麼臻於完美的夜啊。

可惜了,可惜啊。

流念扇了自己一耳光,他指著牆壁上那個影子。“你!啊,你,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臉想這些?這個家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你知不知道,兒子差一點兒沒書讀,差一點連大學都沒資格考,就因為你...啊,你,就因為你管不住自己,你看看你捅了個天大的簍子啊!”

他從開闊的嘴巴裡呼呼的噴出酒氣來,誰啊,流念禁不住想哭,誰喝了這麼多的酒,有心事嗎?

他哭了,淚水從眼眶裡出來就涼了,滑過他的皮膚,他沒去管它們,任它們被風乾,他再一次湊近那牆壁,那牆壁上的人影陡然間變得碩大無朋。他的臉幾乎貼到那牆壁上。他問牆壁:怎麼喝了這麼多的酒嗎?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嗯?要不要跟我說說,是不是也有一個女人......

他想起女人來,發現自己是真的想好了。那女人多久不曾出現了?流念不敢放女人出來,白天不敢放她出來,晚上也不敢放她出來。現在他終於跟老婆同床了,因為房子實在是太小太過侷促了,所以他連夢裡也不敢放她出來。

他不敢。

影子無語,並不回答他。只有風聲從他耳邊吹過,發出類似嘆息般輕微的聲響。他坐下來,許是剛才喝過了酒的緣故,所以並不覺得地上涼。

人家說,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流念低下頭,他怎麼敢還對人家念念不忘呢?這輩子他們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是以多年以後他聽康若然父親若有若無的提及那女人原本就水性楊花,流念其實是不相信的。

他不信程竹青是人盡可夫的女人。

其實,女人死前半年,兩個人見過面。不過那場見面程竹青和流念相約三緘其口,今生今世都對誰也不再提。

程竹青找到他單位的電話,至於怎樣找到的他的號碼,流念沒來得及問。

流念一生也不會忘記那個看似平靜的午後,他坐在一個N線的小衙門裡,也就拿看看報、喝喝茶、讀讀書打發打發時間。

自從跟程竹青分開以後,他再也沒動筆寫過字。

辦公室裡的座機響了起來,還把他嚇了一大跳,流念定了定神,聽見電話一直在響,他氣定神閒的放下報紙,然後放下茶杯,走過去,電話卻不響了。他站在電話機前,想像剛才拔通這個號碼的是個什麼人,究竟所為何事。

然而這念頭開起了一個頭兒,他便發現其實自己並不在乎答案,於是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又拿起報紙來。剛坐下,電話鈴聲就響了。

有急事?

是啊,沒急事兒的都不會再打一遍。

他再度放下報紙,朝座機走了過去,不知道這一次當他走過對方會不會又等不及結束通話了電話。這一次沒有,電話仍舊在響,流念不得不接起來。

“喂,哪位?”他問。

對方沒有聲音。

流念以為對方是在剛剛接通電話的那一剎那結束通話了,所以他拿起聽筒,離得自己的耳朵遠一些,以便自己恰好可以用肉眼去仔細觀察那聽筒。

“喂,喂喂?”他將聽筒湊近自己的嘴巴,喂了好多次,直到確認自己沒有聽見任何回聲,這才“卡”一聲將電話掛上,並且在心裡發誓,如果一會兒這電話再度響起,他裝不在,愛誰誰,愛什麼事兒就什麼事兒,天皇老子他也不侍候。

他剛轉身,這一次電話鈴響的間隔時間短,沒能讓他重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也不知怎麼,他隨手抄起電話。這一次他也沒作聲,他聽見自己的呼吸正透過電波傳到彼端,與此同時,他聽見電波把另外一個人的呼吸聲傳送了過來。

一秒,他認出那呼吸聲。然而他不敢相信,他整個人一下子精神起來,天地萬物都黯然失色,周圍一切彷彿都不復存在。

周圍一切彷彿都不復存在。

他手心裡有了薄薄一層手汗,手汗跟電話機之間又滑又膩,他不得不使勁握住聽筒。

天地洪荒,他聽見自己的心臟擂鼓一樣的跳,就像當年第一次遇見她,也像當年第一次跟她在一起。他嘴唇顫抖,接著是手。

這麼多年了,他一度以為自己早已將她、將那段往事徹底遺忘,沒想到那些於他來講都是火種,看起來再貌似已經灰飛煙滅,只需一點兒火星,一點兒微風,一丁點兒訊息,他的心,便像被石頭投進的湖心一樣,再難保持平靜。

“是你!”他說,說完這句話嗓子便發緊,再也說不出旁的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