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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她一定會沒事吧

  陳喬看出來他的尷尬,“衣櫃裡,下面一層,我看見過,所有的東西莫菲都裝成幾個袋子,不是三個就是四個,你都翻出來看,裡面什麼都有,衛生紙、衛生巾、奶粉、奶瓶、小被子,沒有沒有的。陳莫菲全部都準備好了,有一隻是個大袋子,剩下兩個比較小,你都拿出來。”

流年領了命令,轉頭一頭又扎進臥室,呼啦的拉開衣櫃,眼睛向下尋找,果然,真的有。

他來不及多想,一包、兩包、三包。真的三包,他大略掃了一眼,流年記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採購了這些,他有點兒想哭,就那麼一剎那,那種失落、無力的感覺又回來了。

不,那不是他。他也算是呼風喚雨過的人。他曾經呼風喚雨。他真的曾經呼風喚雨過嗎?

他不知道。

他開始懷疑,然而這時擺在他面前是一個難題:究竟是要繼續懷疑自己還是要懷疑這個世界?

懷疑這個世界,懷疑這個世界的規則,懷疑是他的壞運氣在作祟,不!他沒有問題,他原本優秀,而且有太多的例證可以證明他的優秀。

流年跑了出去,看見自己的妻子,沒有更多的血漫延,這是否意味著她已經脫離危險。

“莫菲。”他半跪在地,一支手執起陳莫菲一支手來,她臉好白,只有兩支眼晴是黑色的,特白黑,然而他看見有光自她的的眼睛裡一點一點消逝。

雜沓的腳步聲,他甚至沒有聽到120的鳴笛。

流年站起來,跑到門口,把門拉開。醫院人員進來,沒問“患者在哪裡?”

醫生跪下來,什麼機器被連線到陳莫菲身上,手持式的B超,孩子的胎心從裡面撲通撲通的傳出來。

撲通、撲通。

一聲又一聲。

“羊水破了。”不知道是誰在說,他甚至沒有辦法分辯究竟是否有人在說,聲音來自哪裡?他又覺得那是來自他自己的聲音,一定是他自己的,撲通,撲通,彷彿每一下都跳到谷底,然後又反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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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孕產婦家屬?”

“我。”他幾乎機械的應答。

“預產期什麼時候?”

“上一次產檢什麼時候?”

“產婦年齡?是不是頭胎?”

“什麼時候見的紅?”

他不知道。他茫然的看著那些人,感覺到那些人在自己的眼前幻化出無數個人來,這屋子還是太小了、空間太小了、太悶了,他還是覺得太悶了。他覺得壓抑,有點兒喘不過氣來似的的。

陳喬推開他,一一作答。

“大夫,我產婦的哥哥。親哥哥,我妹夫剛從國外駐外回來。預產期還有七天,剛才不小心滑倒在地,頭胎,上一次產檢是半個月前,孕產婦今年29歲,沒有藥物過敏史。”

流年覺得臉上熱辣辣的,像被什麼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似的。他不敢抬頭看,覺得眼前全是陌生人,這世界也彷彿一下子跟他有了隔閡。

陳莫菲被抬上了擔架,流年、陳喬尾隨下樓,樓門口已經有人圍觀,救護車門對著單元門。流年跟著跳上了車,陳喬也跟了上來。流年幾乎是下意識的,抬起眼睛來朝上看了看,陳喬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放心吧,老太太沒事。”

陳喬到現在想不通,所有老人都盼著抱孫子,她為什麼會伸手推倒自己的兒媳婦兒。是的,她得了老年痴呆,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能讓陳莫菲再回來這裡,他抬起頭,看見對面車窗上映出流年的樣子來,有點兒模糊,車子啟動,救護車嗚笛開路,車子遲疑了一下,然後緩慢向前,左右兩邊的人全部自覺閃開。

陳喬低頭看床上躺著的那個女人,她戴著氧氣罩。

“深呼吸。”陳喬對著女人微笑,不自覺的握住她的一支手,“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大人孩子都平安。”

陳莫菲看看他,眼皮又朝上挑,便看到了流年。

陳喬沒鬆手,他不想松,哪怕女人的丈夫就在自己身邊。如果你不能給自己愛的女人幸福,為什麼要娶她?

然而中國人總有五花八門的繼續婚姻的理由跟籍口-----為了孩子、為了父母、為了財產。他們從來沒考慮過婚姻中的雙方,他們不為自己考慮,也不為對方考慮。

這種邏輯他無法理解。

陳莫菲又將眼神調回到陳喬身上,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試圖摘掉自己的氧氣罩,陳喬輕輕笑了一下,伸出手去阻止她的手。

“有人照顧你婆婆,你不用耽心,事後我們會帶她到醫院檢查;沒通知你父母,否則他們會著急;你所有生產的東西我們都備齊了。”

陳莫菲看看陳喬,然後把眼睛閉了起來,然後將手輕輕的從陳喬的手裡抽了出來。

流年眼睛盯著窗外,假裝什麼也沒有聽到。

人有時需要假裝。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

陳莫菲被推了進去,他作為丈夫在她的手術單上籤了字。一堆手術單子,麻醉師也來了,他機械的簽下自己的名字。那種感覺十分奇妙,說不好,就是你知道自己即將當父親了,卻並沒有將為人你父的喜悅,你已經盡力將自己代入父親的角色,但大腦和心裡卻仍舊空蕩蕩的,彷彿一片空白。

流年想像自己曾經在電視或者電影裡看過的女人分娩的畫面,那些被渲染得撕心裂肺的、汗水與喘息交織的畫面,女人被濡溼的頭髮,瞪大的無助而又充滿期待的眼睛,纖細的手指一根一根伸進所有它們能夠啟及的任何隨機物品,然後抓住,將它們擰成一團,不多時,隨著嬰兒爆發出的洪亮而迷人的高亢哭聲,女人如釋重負的面龐會被切入畫面,還有孩子最初面對這世界的裸體,如果非要給此時的父親一個畫像,那麼鏡頭一定要拉得夠長也夠遠,從前他一直以為所有的影視作品這樣處理產房外的父親形象是基於想表達父親的偉大,現在他想,他或者是誤會了導演們的意圖,導演一定是個男人,他不過不太想讓所有人看太清楚此時身為父親、作為男人臉上的無助與迷茫。

陳喬在產房前踱來踱去,流年看著他,忽然間生出荒唐的想法來:他更像是陳莫菲的丈夫。

流年伸手掏向褲子口袋,這才發現沒有帶煙出來,也許車上有,他抬頭看看家屬等候室的鍾,那鐘錶的指標走得一絲不苟,流年心想陳莫菲一定沒這麼快出來,於是朝外走。

“流年,”陳喬叫住他,“去幹嘛 ?”

“買包煙。”流年伸出兩指作了個夾煙的動作。

“我這兒有。”他說。陳喬掏出煙來,往前走了兩步,將煙盒扔給他。

“你先去抽,我在這兒守著。抽完了回來,我去找月嫂。不然怎麼辦?今天晚上你帶孩子還是我帶孩子?”

流年低頭從煙盒裡抽出一支來,把煙遞了回去,另外一手則問陳喬要打火機。打火機響應了流年的右手,於是右手滿意的原路退回。

一支煙總那樣快就被人類消耗掉。流年回來時陳喬仍舊像個狂躁而焦慮的獅子。他忽然間想起第一次跟面前這男人提陳莫菲。

“漂亮嗎?”

“漂亮。”

“好嗎?”

“好。”

“哪兒好?”

“人好還是床上好?”

陳喬哈哈大笑,問他是不是試過了。

“試過了。”

他記得那時當他結束通話電話,曾經這樣小聲的說給陳喬聽。

流年回過頭去,發現自己仍舊愛著產房裡的那個女人,什麼東西像黑暗裡伸過來的觸角,一點一點盤過來,瞬間將他裹住,她會有危險嗎?醫生沒出來,醫生出來一般就為兩件事:一件報喜、一件預警。

她在裡面,流年開始不安起來。

她一個人在面對,流年額頭上開始滲出汗珠,那汗一排排排列得整整齊齊,彷彿跟誰要有一場惡戰要打,他又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病房裡的一切變得高深莫測起來,這讓他焦慮而暴躁,陳喬哪裡去了?這個傢伙,這種關鍵的時候他隨處去亂跑,他想抽菸,拼了命的想抽,只有尼古丁能讓他片刻安靜,才能讓他暫時忘記掉裡面孤單面對一切未知的女人。他記得聽自己的母親說過,女人在產房裡就是在打仗,就是在闖關,闖過來是生,闖不過來是死。

死。

流年呼吸急促起來。

不會的。

不不不。

她不會死。

她兒子也不會。

她懷的是兒子吧。

兒子女兒都行。

他們都要平安。

他抬起頭來,仰視醫院的天花板。

一定沒事的,她不是頭胎,她懷過孕,為他流過產,為他流過產吧,在考場外面,剛考完試,那個黑色的七月對於當年的陳莫菲來說永生難忘-----考場外面人山人海,全都是人,那麼多的家長,她第一個出來,然後朝這世界虛弱的一笑,再然後她砰然倒地,血從她的衣服底下滲出來,有人聽見一個中年女人的尖叫聲,彷彿割裂了天空。

“陳莫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