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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然而陳莫菲仍舊沒有出來,他覺得自己的心一點兒一點兒往上懸著,他又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煙在這種時候往往能救得了男人的命,煙有時就是男人的命,它可以續男人的命,流年太需要這樣的一個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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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喬又去張羅月嫂,他不知他能去哪兒張羅,能去張羅就好。

手術室裡,陳莫菲躺著,儘量調整自己的呼吸,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像糖被化在水裡,化進去便看不出哪是糖哪是水了,只剩下糖水。她想,時間可得快些走,讓她的孩子順利從她的肚子裡爬出來,她又想,如果真會出什麼意外,那便讓時間慢些走,這樣她至少可以有時間跟世間一切作別。

本來她從來沒有畏懼過,沒有女人真正會畏懼生產,那似乎與生俱來。但現在她開始畏懼,畏懼讓她幾乎瑟瑟發抖,她開始冷,彷彿血涼了,凝住了,或者正被什麼抽絲剝繭般的拿去。

有一雙手按上她的肚皮,而她周身不著一縷,就那樣**著。有尊嚴的生產,她陡然間就想到這個詞兒,但也不過就是剎那-----在生命面前,尊嚴不值一提。

真不值一提嗎?

尊嚴和生命到底哪一個更重要?

如果用尊嚴換她肚子裡的那條小生命,她還是情願的。

她是情願的。

那雙手,帶了一層薄薄的手套,手套裡的手原本是有溫度的,卻因為隔了一層薄膜,至少是她的肚皮並沒有感知到那手的溫度,然而那手可以拿起一柄鋒利的手術刀,劃開她的皮膚,裡面的肌肉組織,還有她的**,**裡面有個孩子,當那個孩子被拿出來。

陳莫菲閉上眼睛,感覺更冷了,她哆嗦著,上牙幾乎能嗑著下牙,但她覺得今天自己已經足夠失態,她不想再失態,於是儘量剋制自己身體的顫抖。

醫生簡單的問了她幾個問題,卻還是幾乎耗費掉了她所有的耐性。她耐著性子回答那一個個在她看來不太重要的問題,可她同時有理由相信,每個問題答案的正確與否似乎都在未來某一處等著她。

所以她還是儘量一本正經的回答。

醫生應該還是看了他的病例,後來有個麻醉師過來,穿綠色的衣服,戴深綠色的帽子,舉著兩支手。

“患者姓名?”那人問。

“陳莫菲。”

“年齡?”

陳莫菲已經厭倦了再回答相同的問題,但她仍舊回答了。

“坐起來,局麻。”

“局麻。”

她在心裡小聲的重複,局麻和全麻一定有區別,這個區別的差異性很快以一種特別直觀的方式顯現出來。

燈光籠罩下來,啪的一聲響,器械相撞,金屬器械相撞,發出毫無感情的聲音。什麼東西被罩在她肚皮上,接下來有人在那上面畫了點兒什麼,像打傢俱前木匠在木頭上標上記號。當手術刀切割開她第一層皮膚,她清楚聽見刀鋒跟自己的皮膚親密交合,刀鋒深入進去,皮肉被劃開時特有的聲音,陳莫菲感覺到有一點兒眩暈,卻並非由於麻藥,局麻讓她的意識保持清醒,這感覺相當奇怪,有點兒像某個人靈魂已經離體,以一個旁觀者的態度看自己的肉體飽經磨難。

又,理所當然的束手無策。

應該會很快。

陳莫菲之前瞭解過這種手術的時長,剖開,拿出,縫合,然後她被推出來。陳莫菲在這種時候想起自己的母親,生她的那個年代沒有剖宮產,所以母親應該經歷了陣痛,似乎是無數次的陣痛,然後她被從產道娩出,陳莫菲想像在影視作品裡看見過的別人生孩子的情景,用力,再用力,快了,快了,用力。產婆們都會這樣鼓勵,而最後的結局往往也是皆大歡喜,而她現在正在進行著的是剖腹產手術,她不用十分用力,孩子會被像殺雞取卵一樣的取出來。

那叫生命,陳莫菲忽爾理解為什麼人們會那樣喜歡孩子。我們中的大多數,無論男人還是女人,生而平凡,註定落寞,每天機械而重複,大多數人沒有創造的機會,還有一些人的創新或者創造被別人呲之以鼻,更有一些人根本就不會創造。他們早忘了自己的生命基因裡居然還存在創新或者創造的密碼,他們無法相信,認為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們早習慣了人云亦云。

而孩子,是創造的產品,是男女合作聯手推出的具有差異化和個性化又根本就無章可循、沒有辦法被預料會是什麼樣的產品。

庸常人生,這可能是他們這一輩子唯一一次可以推出的made in 自己的創造物。

這個創造物叫孩子。

孩子被大人投射成自己,被賦予新的意義,再被用來按照他們的規劃成長,如果足夠幸運或者教育方法得當,你甚至完全可以得到一個能夠幫助你實現你這一生都不可能實現宏願的合成品。

有時,我們愛的可能不是孩子本身,是孩子身上的自己,還有那個讓自己都無法企及的自己。

生命的玄妙之處在於,時時都存在隱喻與嘲諷。

如是因,如是果。到最後你會發現,你所有曾經做過的,所有虧欠命運或者旁人的,最終都註定要以另外一種方式去償還。

陳莫菲想起從前公司裡姓劉的那個人,那應該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結果,便陳莫菲在那個當下反思了自己是否做得有點兒太過趕盡殺絕。

也許當初應該放他一馬,也許吧,然而是否因為現在生活中遇到了一個又一個關口,便要把自己的許多原則丟掉,這個命題困擾了她,同時也分散了她一定的注意力,使她不去關注醫生們正在忙著什麼。

她想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她大口喘息了一下,使自己有機會深入解讀人性或者人生的意義。前不久她買來一本關於兒童發展心理學的書,那上面說關於人生的意義於人一生成長都至關重要。而對於人生意義的解讀,其實是可以追溯至一個人的童年,甚至更早,有些有問題的成年人其心理障礙甚至可以回溯至當事人出生前後。

人性的密碼,人生的密碼。

這是太過複雜的流程,但她努力想把這件事兒搞明白,每個人的成長都只有一次,每個家長都想給自己孩子最好的,她也不例外。

陳莫菲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童年,她對於童年最重要的回憶都模糊不清,隨之她決定再朝前去努力或者探索,她深信在自己回憶至深處,一定有什麼影響了她的以後,不然她可能當初不會那樣草率的跟流年在一起,也不會一等便等了他這麼多年,更不會......

不。不該想這些,書上說,孩子們在母體的肚子裡便有思維。

寶貝,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此後餘生,我也許會拿命去愛你。

陳莫菲覺得自己得到了回應,再然後她覺得疼,像什麼被割裂了一樣的疼,感覺什麼時候回來的?悄無聲息的潛進她的身體,佔據了她的感官,她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然後聽見有個聲音在朝她發問。

怎麼了?疼?

她想點頭,卻沒點。因為聽說過,打麻藥太多可能會對兒童大腦發育有影響。

她咬住下嘴唇,不曉得此刻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來是否得體,是否夠理性與平緩,那是她想要呈現給醫生和護士們的結果,陳莫菲希望自己得償所願。然而汗從臉上淌了下來,她感覺到自己某些皮膚正不受控制的輕微抖動。

“怎麼了?”她聽見另外一個問題。

陳莫菲覺得自己是越來越清醒了,同時也越來越模糊,清醒的是疼痛,被叫醒的疼痛,模糊的是意識,有什麼正準備離開她的身體。

她試圖握緊雙手,卻發現手掌心裡也全部都是汗,也許是汗太多了,所以她沒有辦法握手成拳,手指蒼白,青色的血管在裡面跳躍,四周靜極了,有人喊,“有情況。”

什麼情況不得而知。

也許應該再給她來點兒麻藥,不知道哪一部機器響了,發出幾乎震耳欲襲的轟鳴。

這時有人出去,

“陳莫菲家屬。”

流年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像有列火車轟然碾過,拉著汽笛穿過隧道,周圍的一切都暗下來。流年跑過去,那是個視窗,醫生喘息著,看他的眼神有點兒不對。

“術中出現狀況,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有人問。

“術中出現狀況,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流年直愣愣的看著對方,像不認識對方,像聽不懂對方說的話。

於是對方再一次重複,焦急的,他眉頭擰在一處,看起來像有十萬火急的事兒。

“術中出現狀況,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簽字。”

來人提高了聲調。

不會。

流年盯著對方。

不會的。

流年想。

不會。

絕對不會。

不會。

他極力回憶整個過程,儘管他心知肚明自己沒有時間了。但他仍舊試圖極力回憶,究竟是哪裡出現了問題呢?

不會!

絕對不會的。

他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