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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第285章

“有這種事?”季子珊微微詫異的轉過頭來, 儀萱大長公主身體不好這件事, 她也知道一些,據說是生小兒子高寶玉時落下了毛病, 但這已經是纏綿在身多年的老毛病了, 雖叫人感覺身上不舒坦, 卻不會有性命之危, 高妙妙都在孃家住下照顧了,莫非這回是犯了什麼急症?

桂香正給季子珊拾掇剛換上的家常衣裳:“董府的人是這麼回的。”

季子珊想了一想,只道:“知道了。”

換過輕便一點的衣裳和頭飾,季子珊這才從裡間出來,伸手抱快一天未見的閨女:“來, 滿滿,娘抱抱,跟爹爹玩了一天了, 你高興不高興啊。”

把女兒遞出去的穆淮謙吐槽道:“什麼和我玩了一天,她明明是睡了一天!”好容易公主老婆出門了,隔壁的王爺小舅子沒過來刷存在感, 終於能獨霸寶貴閨女的他……依舊傷碎了心。

季子珊呵呵笑道:“廢話!小孩子不多多睡覺,怎麼長高長大啊!”滿滿小朋友已經快三個月大了, 眉眼長得酷似季子珊,白皙的肌膚瞧著分外嬌嫩, 活似才出水的嫩豆腐一般,季子珊親了親女兒粉嘟嘟的小臉,展眉而笑, “滿滿,你不要這麼安靜嘛,給娘笑一個,呃,或者你給娘哭一個也成……”

見公主老婆逗不笑閨女、又改成逗閨女哭,穆淮謙頓時扶了扶額頭。

“你怎麼不笑也不哭啊,要不,你給娘哼哼兩聲也成……”閨女只知道安靜的看著自己,這叫季子珊好大不樂意,她拿指頭輕輕戳點著閨女的小漂漂臉,“能不能吱個聲啊你,你要是不聽話,娘可不給你飯吃了。”

在一旁充當觀眾的穆淮謙將軍甚為無語道:“扇扇,滿滿可聽不懂你的威脅——”

“她聽不懂也沒關係啊,反正等她餓肚子的時候,她自然就知道哭給我聽了。”季子珊理所當然的哼哼笑道。

穆淮謙不由嘴角抽抽道:“……你欺負我還不夠麼?怎麼連閨女也一起欺負上了?”這可不是正確的當娘姿勢喂。

季子珊惡狠狠的衝穆淮謙齜牙道:“穆淮謙,你能不能摸著良心說話,到底是誰在欺負誰?!要不要我脫了衣裳,讓你看看你幹過的好事!”

聞言,穆淮謙心口一跳,清咳兩聲後,便紅著耳根別開了老臉,這個這個……

——閨女,你自求多福吧,老爹是幫不了你了。

過了一天,芳華郡主季子籮拎著快三歲的胖兒子過府做客,已入暖春,季子籮穿著一身顏色豔麗的海棠紅薄軟春裝,壯哥兒小胖墩也穿著一身繡著長壽仙桃的大紅衣裳,母子倆喜氣滿身的上了門,季子珊自然是笑容滿面的迎上去:“來,壯哥兒,讓姨母抱抱,看你是不是又長壯了?”

壯哥兒是個活潑開朗的小胖子,見季子珊態度親切,神色友愛,便很高興的把自己投到漂亮姨母的懷裡,表情興奮的叫道:“姨母!”

“哎,真乖!”季子珊笑著勾了一下小胖墩的鼻子,然後轉過臉,去看氣色紅潤笑意盈面的季子籮,朝她輕輕抱怨道,“阿籮姐姐,你瞧壯哥兒多活潑討喜,我生的那個小丫頭,性子可悶的很,一點都不像我。”

季子籮笑著吐槽道:“扇扇,幾個月大的孩子正是最鬧人的時候,打又不能打,道理也說不通,滿滿這般安靜乖巧,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你還身在福中不知福?哎,不是說你也請了妙妙麼,她還沒到麼?”

“董家說三姑母病了,妙妙姐姐回公主府侍疾去了,今兒只怕抽不開身過來。”季子珊回道。

季子籮目露詫異道:“是麼?”

進了屋裡,季子籮先領胖兒子去看滿滿小姑娘,躺在搖籃裡的小美人兒,睡的格外恬靜香甜,季子籮稀罕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捨得挪開步子,至於壯哥兒小胖墩,季子籮怕他吵了滿滿小美人睡覺,便叫乳母帶他出去玩耍了,至此,姐妹倆才正正經經說上話:“三姑母病的很嚴重麼?”

季子珊皺眉道:“我也不太清楚。”頓了一頓,季子珊又道,“反正我在府裡閒著也是閒著,已和我王嫂商量過了,等過兩天,我們就去瞧瞧到底是什麼情況。”姚得錦這些天正行經,暫時不便出門,是以,姑嫂倆才說定過幾天再出門去看。

季子籮沒趁話說要一塊去,只道:“若真是病的比較嚴重,咱們到底是晚輩,的確該過去探一探。”

如今被兩個小娃娃絆著,季子籮素日除了必要的應酬,實在很少出門走動,今天難得出來做客,就在季子珊的府裡留了許久,當天下午,姚得逸完了差事後,便親自上門來接妻兒,恰逢元寶小王爺又過來刷存在感,便挽留姚得逸和季子籮夫婦又留了一頓晚宴。

元寶小王爺昔年的四個同窗,有三個都成了他的妹夫。

分別是親妹夫穆淮謙、堂妹夫姚得逸、表妹夫董致遠。

如今和親妹夫、堂妹夫同桌相聚,心情不錯的元寶小王爺略喝了兩盞酒助興,至於穆淮謙和姚得逸,這倆人倒是狠拼了一回,若不是顧忌著要給小夥伴留下完美高大的丈夫和父親形象,穆淮謙不把姚得逸灌成找不著北的醉貓才怪,在客人都離開之後,穆淮謙同志笑著朝公主老婆拍胸口放豪言壯語。

然而,不管穆淮謙同志在酒場上多麼英勇無敵,也免不了落個獨睡臥榻的悽慘下場。

誰讓季子珊小公主覺著穆淮謙同志……太燻人太難聞恁。

日子過的飛快,這天清早,季子珊用過早膳後,就把滿滿小朋友塞給元寶小王爺照顧,之後就和姚得錦大搖大擺的登車出門,前往儀萱大長公主府探病,在車廂裡約摸晃了半個時辰,才到儀萱大長公主府的正門前,季子珊和姚得錦,一個是當朝長公主,一個又是當朝王妃,理所當然要走正門而入。

高妙妙會出來相迎,季子珊並不感到意外。

令季子珊感到納悶的是,隨她一起過來的,不是她的二姐高芸芸,而是兩個瞧著有點臉生的婦人,一個頭髮花白,滿臉皺紋,明顯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另一個是約摸二十多歲的年輕媳婦,生得身材高挑,眉彎眼長,三人神色不一,似乎藏了什麼秘密一樣。

“……她們兩個是?”季子珊表情疑惑的望著高妙妙。

高妙妙的眼底微青,像是熬了夜的樣子,眼圈有些微腫,又彷彿哭過一般,只見她滿是疲憊的臉上擠出一小絲微笑,回道:“她們是……我二姐的婆母和二弟妹。”

這般介紹過後,高妙妙似乎有些尷尬羞愧的意思,眼睛不自在的垂了下去:“扇扇,你今兒怎麼和王妃過來了?”

“聽說三姑母病的有些厲害,所以和王嫂過來看看。”言罷,季子珊這才又瞅了瞅給自己見禮的韓家婆媳,語氣溫和道:“你們也是來探病的?來的倒是挺早的……”說著就問出心底的疑惑,“妙妙姐姐,怎麼不見你二姐呀?”季子珊倒不是想追究高芸芸為啥不來拜見自己,她只是奇怪,她婆婆和妯娌都出來了,她怎麼反倒不見人影。

一提起高芸芸的名字,從高妙妙到韓家婆媳,三人的臉色統統難看起來。

三人的表現如此古怪詭異,季子珊不免要問一句:“……出什麼事了麼?”

高妙妙一個沒忍住,低低哭了起來。

不怪她突然當眾淚奔崩潰,實在是她從未遇過如此棘手難題,根本不知該如何著手處置。

見高妙妙哭的泣不成聲,季子珊和姚得錦對視一眼後,就領著高妙妙去了別的屋子,高妙妙發洩般哭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哽咽出聲:“扇扇,叫你看笑話了,我……”

季子珊坐在高妙妙身旁,低聲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頓了一頓,季子珊猜測道,“……是因為你二姐麼?她又怎麼了?”看來,那韓家婆媳應該不是來探病的,反倒像上門討說法的。

高妙妙拿帕子拭著眼淚,嘴唇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

季子珊也不逼著追問,先轉移話題問道:“你爹和你娘呢?就算你二姐又出了什麼事,他們怎麼會撒手不管,反叫你為難成這個模樣。”

高妙妙低聲抽泣道:“爹和娘身體本來就不好,爹被二姐氣吐了血,娘也氣得昏過去了,現在都還病的迷迷糊糊,我大姐下不了床,根本沒法出來見人,兩個弟弟又都還小,家裡一個能主事的人都沒有,我……可我也不知該怎麼辦呀……我二姐她……”她前幾句話還說的清晰明白,一涉及到事情的根底,她就又語焉不詳了。

季子珊嘆了口氣,索性直接道:“既然你不知道該怎麼辦,那不若對我說說,興許我能給你出個主意呢。”

高妙妙默默咬住下唇,好一會兒才鬆開:“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我……”她又遲疑了良久良久,才將眼睛一閉,橫下心腸說道,“我二姐在外頭偷人,叫韓家捉了個現行!”高妙妙說完之後,無地自容的幾乎想鑽進地裡去,這等齷齪的家醜,她實在不想往外說,可爹孃差點被氣死,韓家又吵著要說法,她簡直是一個頭十個大,根本不知該如何抹平這件事。

季子珊傻了,這……

高芸芸還真是夠膽肥啊。

最難啟齒的話已經說出去了,接下來,高妙妙雖然還臉色羞愧,卻不再像之前那般緊閉蚌殼嘴了:“我二姐嫁進韓家之後,只生了兩個女兒,她又性子要強,受不得一點委屈,和韓家的關係本來就很差,如今這事兒一出來,韓家直嚷嚷著要休了我二姐,爹孃都倒下了,我又如何能做的了主……”

季子珊微微垂下眼簾。

哦,看來韓家是想借此事甩掉高芸芸這個攪家精,若非礙著她是儀萱大長公主的女兒,只怕也不必如此麻煩,早就一封休書打發了她。

另一廂,和韓家婆媳待在一處的姚得錦,也隱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心底暗暗震驚高芸芸的膽大放肆,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慢條斯理道:“若是高芸芸真做了這種事情,固然是她有錯在先,你們韓家想討個說法也在情在理,可是……”望著處處佔理的韓家婆媳,姚得錦話鋒一轉,再道,“如今大長公主夫婦都病著,連床都起不來了,你們如此咄咄相逼,要是把大長公主氣出個好歹,你們又能落到個什麼好?”

自打娶了高芸芸這個兒媳婦進門,韓老太太就受夠了她的窩囊氣,如今終於有硬邦邦的理由攆她離開韓家,豈有不速戰速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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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都拖了好幾日了,王妃也當念念我們韓家的苦處,被媳婦戴了頂綠帽子,哪個男人受得了這種侮辱,不若早早解了婚約,高芸芸不管再和哪個野男人好,都和我們韓家再無干係。”韓老太太乃是佔理的一方,自然底氣十足。

姚得錦不怒不躁,只道:“既然韓老太太你這麼急著解了高韓兩家的婚約,你現在就去找大長公主說去吧。”

韓老太太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她雖然佔著理,卻還真不敢擔上氣死大長公主府的罪名:“那也總不能一直拖著啊……”

高芸芸不守婦道,攆她離開韓家,雖然勢在必行,但也不能只顧一時痛快,直接一封休書打發了她,兒子被戴了綠帽子,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她自然想給緊緊捂嚴實,再則,若是不和儀萱大長公主通通氣,就休了她的女兒,只怕日後少不了麻煩。

只不過,她也沒料到,儀萱大長公主竟被氣成這樣,連和她商量解除婚事的精神頭都沒有。

姚得錦肅容道:“待大長公主的病好些了,她自然會給你們韓家一個交代,那時,你自可和她理論兒女婚事怎麼作罷,聽我一句話,董四奶奶只是高芸芸的妹妹,你們再逼她有什麼用,不若先回去吧。”

韓家婆媳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怏怏離開,這事還真不能……吵嚷到人盡皆知。

“嫂子,你打發她們走了?”見姚得錦過來,正安慰高妙妙的季子珊問道。

姚得錦點點頭:“走了。”

季子珊轉回頭,又問正暗自垂淚的高妙妙:“你二姐這件事,你娘可說過什麼了?”

高妙妙抹著眼淚抽泣道:“她知道這件事後,氣得讓人把二姐關了起來,別的都還沒說,我也不知道我娘是如何打算的,瞧韓家那態度,想是非要休了我二姐的,我也知道是我二姐做的不對,可是……”她實在說不下去了,就又抽抽搭搭的哭起來,見狀,季子珊輕聲哄道,“做錯事的又不是你,你哭成這樣做什麼,快別哭了。”

姚得錦也跟著安慰道:“扇扇說的對,這跟你沒什麼關係,別哭了,仔細哭壞了眼睛。”姚得錦嘴上雖這般安慰著,可一筆寫不出兩個高字,不管高芸芸是和離還是被休棄回孃家,予高家的姑娘而言,哪可能不損害一丁點名聲,尤其是與她一母同胞的高妙妙,受到的非議無疑會排在第一個。

當天晚上,儀萱大長公主的精神終於好了些,她服過小女兒捧來的湯藥後,便吩咐身邊的嬤嬤:“把芸芸給我帶過來。”

嬤嬤應聲而去。

屋子裡靜悄悄的,高妙妙坐在床邊,輕輕給親孃撫著胸口,紅著眼眶說道:“娘,你才剛好了一點點,還是再歇養兩天,再說二姐的事吧。”

儀萱大長公主大病了一場,此時面容蠟黃,神色憔悴,她慢慢喘著氣,力圖不再被不孝女的事情氣昏過去:“這事不解決,韓家免不了見天的上門來找,你一向面皮子軟,哪招架的住她們,咳咳……”儀萱大長公主咳嗽了一陣子,才勉強平靜下來,饒是再怎麼做心裡建設,她說話的聲音依舊充滿了怒氣,“你二姐這個孽障,如此不守婦道,敗壞門風,我真恨不得一根白綾了結了她……”

高妙妙頓時一驚,輕呼道:“娘?你……”

“她做出這等醜事,一根繩子了結她也不為過,如此一來,也可保得家裡的名聲……”儀萱大長公主喘著粗氣,有些塌陷的眼窩裡緩緩泛起晶瑩的水花,又一臉不忍心的顫聲道,“可她到底是我十月懷胎,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親手殺了自己的血脈骨肉,她又於心何忍。

高妙妙輕輕垂淚道:“二姐她為什麼這麼糊塗呀……”

“你二姐行事糊塗,娘卻不能不管她。”儀萱大長公主望著消瘦憔悴不少的小女兒,緩緩道,“你二姐這回犯的錯太大,娘也沒臉叫她再留在韓家了,只怕是要委屈你了……”姐姐的名聲不好,親妹妹哪可能不受連累,好在,情況還不算最壞,小閨女已經出了門子,親兒子高寶玉年齡又還小,等到他能議親的時候,也是好幾年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