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靜時如母豬照鏡,行動處若河馬發瘋。
這是七海穿越到這裡幾天以來的真實生活寫照。
每天早上醒來以後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枕邊的小鏡子看看自己是哪張臉,結果很不盡人意。
沒想以自己以前的身子還挺受歡迎的,不光自己想回去,連那個真正的“源七海”也不想回來吶。
“源七海,你就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對著鏡子裡無辜的臉忿忿的低吼一句,七海翻身下地。
洗漱之後穿戴整齊來到大堂,葵姐已經在清理地面和桌椅準備開門納客,而她的任務就是點上幾根香,在供奉的關公面前拜上幾拜,說著“請關老爺保佑我們家生意興隆”之類的吉利話,再把香插到香爐裡。
橫濱中華街作為一個旅遊熱門景點,飯店生意不分閒時忙時總是很熱鬧,而中午和晚上尤甚。還好葵姐只允許她在這兩個時間來幫忙,所以七海慶幸有閒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上午她就貓在自己的小屋裡學習功課或者檢視關於立海大的資料,理科還好――只要能讀懂題目再把書後的練習題比劃比劃就差不多。想想也真汗顏,回頭看看這些知識居然已經忘個七八分,七海決定珍惜這平白多出來的十年可不能再荒廢了,仗著以前底子不錯倒也很快就撿起來。
文史的問題才讓人頭大,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挑出幾篇有代表性的課文背背培養語感,偶爾還會拉著那個剛來日本的切墩小幫廚教他學日語,也當作幫助自己加深印象。
於是經常會發生如下對話:
七海:gomi(芥),是‘垃圾’的意思。
小廚:哦。
七海:hito(人),是‘人’的意思。
小廚:哦。
七海:gomihito……
小廚:我知道,是‘人渣’的意思!
七海:……是‘人群’啦。
小廚:哦。
到了下午,才是她真正的“七海時間”――賺錢。
日本對未成年人的打工年齡有很嚴格的限制,不過對於像中華街這樣觀光客雲集的地方來講,找個懂漢語懂物價的嚮導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魷魚不要買那種看上去白白淨淨的,都是漂的,紅一點的才好。”
“帶魚不要買太寬的,那都是海河交界長出來的,骨頭大肉不好吃,小一點的海刀味道好!”
現在的七海漢語沒得說又會買東西,加上長了一張招搖撞騙……不是,是童叟無欺善解人意的臉,口口相傳倒還真拉了不少生意。雖然小孩子給點小費就可以打發掉,但是她還是賺了一筆很可觀的數目。
將來有機會就可以回到中國看一看,再去北海道旅旅遊。
她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盤。
這天晚上七海揹著葵姐一個人來到海邊。
遠遠眺望想像著海的另一頭可能是中國大陸,她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包seven stars――這是她今天拜託一位觀光客幫她買的。
以前在國內的時候,很多人以為像她這種性格的人一定喜歡mild seven這樣很叛逆的女煙,可是她卻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抽不來,反倒是感覺清清淡淡的愛喜好一點。
不知道這日本原產的味道怎麼樣吶。
又掏出了一支筆在煙身上面寫上自家男友的名字,點燃,七海往海邊一蹲悶悶的抽起來。
把你的名字寫在煙上,吸到肺裡,刻在心裡……
……
……
……
“這種酸嘰溜的事兒誰能幹出來啊。”七海抽了幾口狠狠把煙往地上一摔,自己這性格果然不適合幹這種小資惆悵的事兒――seven star一樣抽不來!
算了,還是戒了吧。
看看手裡的煙盒,她又從裡面拿出來三根點上,像早上拜關老爺一樣對著大海拜了幾拜。
“小寶啊,咱倆處了四年物件我沒少欺負你,現在終於有天使大姐替你出了這口氣,你解脫了我遭報應了……我說走就走你不要恨我啊……小寶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你要是敢找別的女人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源七海?”
聽到身後的聲音她慌忙把手裡的煙往地上一扔,一臉平靜的回過頭:“……幸村?”
翩翩少年迎風而站,自然而然散發出一種柔和飄逸的味道,只是臉上的表情並不見得有多溫柔。
“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啊……”七海把雙手放在身體兩側蹭了蹭,“祭海龍王。”
“中華街前兩天不是才祭過麼?”
“哇不是吧,你連這個都知道?”比網上說得還厲害這傢伙。
(注:祭龍王:目的是祈求龍王保佑,不發生天旱,保證風調雨順,有水吃。一般在三月份,由佛爺擇日舉行。祭時,全村老少前往清水池邊,佛爺點燃香燭,邊唸經,邊把一張畫有龍的紙漂放在水面,群眾隨之叩拜。然後殺豬殺雞祭祀,大家在一起飲酒。)
七海認命的抓抓頭,“其實我和海龍王有私情……不是,私交。那個,你怎麼會在這。”
幸村見狀也無意追問下去:“只是沒事過來逛逛,最近對中國畫比較有興趣,想買點宣紙顏料。”
“哦……”
“今晚天氣不錯,所以順便來海邊走走……就遇到了你。你……”
“那你自己一個人好好散心,我回去了。”七海不想和他多耗下去免得心虛露餡,與幸村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又舉起一張人民幣百元大鈔,對著上面的頭像一笑:“敬愛的□□,我帶你去買蘋果。”
幸村看著女孩遠遠離去的背景,耳邊還迴響著她離走前說著聽不懂的中文,又回頭看了地面上幾支尚未熄滅還冒著青煙的菸頭一眼,好看的眉頭微微的皺了皺:源七海,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花了一百塊才買了這麼幾個蘋果!
七海嘴裡嘟嘟囔囔著拎著四五個蘋果回到店裡,又把蘋果洗乾淨遞了一個給在吧臺上算帳的葵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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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吃水果。”她漸漸的努力適應這裡的生活,對葵姐的感覺也不較之前那麼生疏了。
葵姐抬頭看看她又看看蘋果,又開始不滿意的叨叨:“你這孩子怎麼就知道瞎花錢。”
切,不喜歡就別拿過去還偷著樂好不好,七海賴皮的往吧臺上一趴,“多吃點水果皮膚變得好,對家裡生意有幫助嘛哎呀!”
“有時間想想怎麼和文太相處不要在這勾搭我!”
頭上又挨了一下葵姐的“秘傳鐵沙掌”,力道卻比以前輕了不少,其實她心裡應該還是高興的吧。
吧臺上的老式收音機放著不知道是哪個臺的音樂節目,她也曾經問過葵姐為什麼店裡不裝上音響放放背景音樂,葵姐一臉不屑說咱們這是吃飯的地方,飯好吃才是硬道理!用不著搞那些花花玩意又不是情調餐廳。
哼哼,還不是怕給音樂協會交版稅多花錢,葵姐你真當你哄小孩吶。
七海隨便拉了一把椅子一坐,蹺著二郎腿啃著蘋果,味道不錯又甜又脆。聽著對面的那個福建籍的小廚子用不標準的普通話朗誦著那首從中學起她就背得爛熟的余光中的《鄉愁》,她突然覺得嘴裡的蘋果多了一股鹹味兒。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
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後來啊,
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裡頭。
而現在,
鄉愁是一彎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對於七海來講,鄉愁就像這長長的中華街。
她跑出去走街串巷帶觀光客遊玩購物並不是為了多賺錢,只是想聽聽那些中國人講講故鄉的事,看看有中國特色的商品去尋找一份親切感。
可是啊,虛幻的親切近在咫尺,真實的思念卻遠在天涯。
收音機裡幽幽的傳出katie melua慵懶的歌聲:
there are nine million bicyclesbei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