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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節日

攝影棚裡――

“兩位看這裡……很好!”

“補妝!”

“換裝拍下一組。”

早上七海覺得自己躺在床上不過十來分鐘就被敲門聲吵醒,她向來討厭別人打斷她的睡眠,只可惜還沒來得及施展“超級無敵起床氣”就被人像拎小雞一樣拎到了拍攝地,化妝師服裝師呼啦啦的圍上來這抹一把那拉一下,讓她一點脾氣也沒有。

趁著自己這組造型只需要貢獻個背影,七海身姿挺拔,卻忍不住偷偷打了好幾個哈欠……

“幸村,我真的很懷疑看了我們倆拍的廣告……真的會有人想買嗎?”女孩小聲抱怨著,“會不會讓所有情侶分手、夫妻離婚、青梅竹馬死光光呀?我不想做人類滅亡的罪人!”

七海這樣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

不知道入選的理由,不知道拍攝的主題,甚至到了今天正式開拍的時候,那位mr.chen根本沒有讓兩個人擺什麼情侶的親熱姿勢,連刻意為之的表情眼神也不需要,只是要求他們像平常在一起相處的那樣就好。

像平常一樣……還不就是沒完沒了的鬥嘴?

幸村看著身旁的女孩,兩片嘴唇被珠光唇蜜塗抹得光鮮亮麗,想必滋味一定誘人――只是小七海的表情惡劣了一些,他不知道她到底想起了什麼又有把獠牙露出的跡象。還有……七海那顯然是經過悉心保養的耳朵,小小的圓圓的,耳垂上一對粉水晶的耳墜穿過,讓男孩的心也隨著那耳墜的輕擺盪漾開來。

“我聽說那位攝影師以捕捉細節而聞名,他最擅長從人類平常的言行中抓住最能凸顯內心的並將之傳達出來,也許……他會給我們一個意外的驚喜吶七海。”

拋棄以往用肢體和面部的表現手法,卻找來這樣一位人稱“心靈捕手”的攝影師,看來這廣告也並非想像中的那樣隨意和簡單。

一天的工作順利結束,所有的工作人員互相大聲感謝問候,而兩個孩子也被大人們交口稱讚乖巧懂事悟性極好。

哪有什麼天賦不過是放輕鬆而已,七海想,而幸村那樣名聲在外的男孩子,見過的大場面不會比自己少,自然也穩得住。

終於到了話別的時候,七海卻只見色摩總監和mr.chen把幸村拉到一邊神秘兮兮的說著些什麼。

想來是相中了男孩說服他繼續發展……認識這樣一位男孩,她覺得蠻驕傲。

所以等幸村走過來的時候,七海這才放發與文太聊短得不亦樂乎的手機短信,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向他索要簽名。

“他們告訴我,以後不要再拍這種東西了。”

“啊?為什麼。”

“因為……有的感覺過去了,就很難再找回來嘛。”幸村的話有些高深莫測,“再多故作姿態的作品,也比不上一次真情流露的表達來得更深刻更能打動人心。”

這是那位攝影師的原話,幸村初聽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mr.chen指指遠處的女孩又對他曖昧的眨眨眼。

“加油哦!”

男孩終於覺得一開始不甚明了的種種漸漸變得清晰起來,甚至連那拍攝的主題他也猜出了七八分。

“那就願你的作品可以借我東風之力了。”

與七海獨處了兩天,他已經遠遠不滿足於此。

更何況,這兩天鬱悶總是多過快樂……

還好在回去的路上,老天終於想起自己還有這麼個受苦受難的兒子――連續兩天沒能好好睡覺的七海,一坐上地鐵就睡了個東倒西歪。

一開始幸村只是坐得筆直,配合女孩的頭部擺動調整肩膀的姿勢好讓她睡得安穩一點,只不過受地鐵上其他圍觀群眾的眼神蠱惑,不,是鼓勵,他心一橫將女孩半坐半臥的摟住在自己胸前,讓她枕著自己的胳膊。

於是心跳驟然加快,由內而外釋放出的強烈電流讓他的四肢都開始有些顫抖,生怕會驚動到心上人的睡眠,幸村深吸了一口氣想要穩定一下情緒。

卻不想入鼻深喉的,全都是七海身上的水果香氣讓他更加難以平靜。

還好,也許小七海真的累壞了,咂咂嘴依然睡得毫無形象,甚至連口水都沾到了那件已經被他拋棄的黑色毛衫上――不過很顯然我們的幸村同學又一次改變了主意。

接下來的時間如同白駒過隙,兩個人在廣告投放之前,終究只是普通的學生而已。

因為幫助七海補習功課,幸村每次去女孩家學習都會受到葵姐的熱情款待,一來二去男孩就有些不好意思,乾脆邀請女孩去他家作客兩家輪流著來,這樣一來還可以送七海回家為藉口多相處一會,一舉多得。

七海第一次去幸村家的時候,在門口就看到了正在奮力與呼啦圈奮戰的幸村妹妹。小家夥看到她的出現當場就愣了,接著就腳背就被停轉落下的呼啦圈砸到。

不知是感到了疼痛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小女生一蹦三尺高的跑上臺階拽開大門,“媽媽!哥哥終於帶女人回家啦!”

“喲。”七海瞥了有些尷尬的幸村一眼,“原來你以前總帶男人回家呀?”

“不許亂開玩笑。”男孩的話顯然沒有面對自家部員時那樣有殺傷力。

“呵呵。”七海笑著安撫幸村的情緒,“你妹妹挺逗,我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七瀨,幸村七瀨。”

“嗯?很好的名字嘛。”七海有些驚訝,“要是長得像我一樣漂亮就好了,我一定會要她當我妹妹。”

“哼哼你趕快給她帶走吧,不退不換不許後悔。”人人都說他幸村精市是腹黑大魔王,真是冤死,還不是為了對付家裡那個小魔頭才讓他失去了一個做好人的機會!

“你這當哥哥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我又不是料理要那麼多味幹嗎。”

兩個人一路鬥嘴上了樓,這個不成文的習慣發展到現在,讓七海和幸村都深知如何從對方的話中抓住弱點從而進行反擊,倒也其樂無窮。

路過七瀨房間的時候,七海看到小家夥頭上套著一個大白塑料袋對著鏡子自言自語的表演,聲情並茂。加上與自家哥哥極為相近的長相,更讓這一幕充滿了惡趣味的喜感。

“我有時真受不了我妹妹。”回到自己房間,幸村皺了皺眉,“都這麼大人了還扮藍精靈玩。”

“你說頭上套塑料袋?”七海慢慢放下書本啞然失笑,“幸村啊,你真的,一點都不瞭解女孩子的心――你的妹妹是在扮披著婚紗的新娘啦!”

“什麼?”

“也許對你們男生來講,結婚這樣的事情不過是人生必經的一個環節而已,可是你知不知道對於女孩子來講,這是她們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折……”

“你說得通俗一點好不好。”幸村茫然。

“總之就是女孩子都會從小開始幻想構思自己心中的完美婚禮,這和幻想白馬王子一樣是必不可少的。”七海驕傲的揚起了頭,“說了你也不懂。”

“哦?”幸村倒顯得很有興趣,“那七海你小時候……也會像我妹妹一樣呀?”

“當然。”這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媽媽的化妝品、高跟鞋、衣服……別告訴我你沒偷偷穿你爸爸的西裝和皮鞋!”

幸村悶哼了一聲不作回應,只是面有窘色,“那你也有幻想過你心中的完美王子嘍?”

“有啊……”

“那你和文太從小一起長大,你想的是他?”故作輕鬆的語氣,幸村知道自己實際上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當然沒有。”七海覺得這個問題荒謬無比,但不知為什麼回答起來底氣卻不是很足。

“那……你有要和他結婚的想法嗎。”

“沒有。”七海猛地把書一合,心想幸村你想那麼多也不怕早生華髮,“我剛吃過午飯有些困,先睡一會了。”說完不理會男孩的反應,便自顧自的趴到了書桌上又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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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起先只是百無聊賴的翻翻書本,待到偷偷瞥見女孩的眼珠不再亂動呼吸也變得平穩,知道她已經入睡,這才輕輕把書放到一邊同樣趴到了書桌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對面的人。

伸出手指拈住七海一縷長髮的發稍摩挲著,男孩發出無聲的嘆息。

小七海,你好遲鈍……

最近這句話越來越頻率的在他內心反覆被唸叨著,可是就在剛才他突然意識到,這樣話反而更像是追求對方未果而用來自我解嘲的藉口――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遲鈍不遲鈍,只有在意不在意。

小七海,你是不是只有對你在意的人,才會有在意的反應呢……

指尖感受到了與女孩發稍摩擦而帶來的粗糙感,幸村覺得自己心亂如麻。

聖誕之後就是新年,升學考試也緊隨而來。

長時間的刻苦準備不過是為了應付幾張薄薄的捲紙,原本以為會很難熬的時間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的就這麼飛逝而過。

所以當七海面無表情的走出考場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她考砸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考得很好,甚至超水平發揮。

她只是有點累而已。

這個寒假對於國三畢業生來講,可以短暫擺脫書本教材的約束痛痛快快的玩一場,與家人或者三兩好友結伴出遊,實在是再愜意不過的一件事。而對於中華街的這一對母女來說,則是盡情享受壓榨與被壓榨的好時候。

然而七海並不覺得很累,偶爾會從遠在海外的chelsea還有綾乃那裡得到最新的原版cd成了她很重要的生活樂趣――不過按照老規矩,她還是會去怪叔叔的音像店裡買日本引進版來聽,再把那些原版的cd擦拭乾淨放到箱子裡。

也許是真應了那句話:距離產生美,她和綾乃的聊天雖然常常以互相貶損為主,但也越來越多的有心平氣和的聊天出現。

她曾經問過綾乃,當時我在向你解釋我和忍足的關係的時候,你就不怕我是在說謊麻痺你或者討好你麼?

――你見過誰像你一樣用香菸“討好”別人啊,豬頭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你很可靠啊。

――那你也沒好好報答我啊,這樣吧,下回寄cd的時候捎條壽百年吧。

――你早晚要變成煙槍老太婆!

於是兩個人又開始了極有喜感的對罵。

情人節一大早,七海就接到了幸村的電話。

“七海,你今天……有事嗎?”男孩的語氣似有遲疑又帶著某些期望。

“會很忙,你也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對不對,葵姐準備了好多新菜色所以我還要背上一大段新的介紹詞給客人聽呢。”

“這樣啊……那……”

“幸村不好意思,葵姐招呼我了今天真的很忙,有事簡訊留言好吧。”

男孩未等回答,對面已經傳來忙音……

既然女孩沒空出來,那他就只有找上門去了。

七海沒想到她可以精神奕奕的忙到這麼晚一點點倦怠感也沒有――而且是極為亢奮像是對什麼有所期待一樣,但又實在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興奮個什麼勁。

過了晚上十一點,店裡已經不比白天那樣讓人忙到四腳朝天但顯然離打烊還早的很,而葵姐也大發慈悲的讓她早點休息。不知道為什麼,七海總感覺葵姐對著她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還是什麼都沒有對她說。

不過她可以想得到,也許和情人節、和文太……有關。

換下工作裝的七海並沒有急著去洗漱休息,穿上大衣又搭配了一條色調相近的圍巾裹住自己的臉,她走了出去。

突然想去坐摩天輪。

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日本很多臨海的城市都喜歡設立這樣的遊樂建築卻又獨具特色,橫濱的這一座建在一處海邊遊樂場裡,所以除此之外像過山車這樣的設施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只不過到了夜間,當這巨大的點綴著彩燈的金屬支架緩緩旋轉時,其他的一切都顯得平淡無奇了。

七海走到那裡的時候,固定在摩天輪支架上靠近軸心位置的電子鐘顯示已經快到午夜。不過橫濱是個繁華的城市,從中華街到這裡也算是繁華地帶,所以即使這麼晚也還是很熱鬧。

一個人坐進了包廂裡,這是她第一次在夜間乘坐摩天輪,感覺還不錯。

白天居高臨下的確可以將一切都看得清楚,但也會讓她因為恐高而有些眩暈――到了晚上,反而可以更安心的去欣賞景色。

與聖誕時俯瞰東京夜景所表達出的迷幻情節有所不同,橫濱所向人們展示的,卻是一種平和與寧靜――神奈川的海並沒有成為鋼筋水泥侵略下的附屬品,儘管有一部分被開發成為港口,卻依然保持著一種自我的原始美,十分難得。

七海靜坐在車廂裡遠眺,期待著摩天輪走上最高點的時候就可以盡情的觀賞美景了。

目標位置一點點變近又到達,她看看手錶,剛好是午夜十二點整。

接著就感覺到一聲像是機器閘門開合的聲音,摩天輪停止了轉動,這讓她拋卻海景下意識的低頭看向地面想知道出了什麼問題,而所見到的情景卻讓她大吃一驚。

即使坐在最高點她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地面上不知是電燈還是蠟燭發出的光點,被拼成了一句讓人怦然心動的話:

i love you!

<受過傷的夢已成往事

天空中迴盪著愛之歌

永遠都會留著回憶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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